许朝阳在火光的抖动下,半边脸忽明忽暗,另外半边始终隐藏在黑暗之中,他就这么冲着童蒙说了一句:“反日会不适合你,跟我走吧,在我身边,你才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才能。”
王啸一下就抬起了脑袋,跟让谁扒拉硬了似的……这他妈不对劲儿啊,他才是来拉拢这帮人入伙的,怎么现在这帮人开始挖自己墙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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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有没有这种可能?
深夜。
一辆汽车在旷野中晃晃悠悠前行,满车的尘土和车辆浑身的弹孔证明着这台车经历了什么。
车上童蒙和余明浩分别冷着一张脸坐在副驾位置,在颠簸中不断晃动着身体,其余所有人都在汽车后斗内人挤人的躲在车头后面躲避寒风。
这是许朝阳和王啸的赌约,如果他输了,许朝阳哥四个便没有任何条件可讲的加入反日会,他要是赢了,在童蒙同意的情况下,许朝阳可以带着童蒙离开。
赌约是这样开始的……
一个小时前,火堆旁。
许朝阳看着王啸说道:“王营长,这台车、加上一挺捷克式、外加一挺野鸡脖子和辽13式若干、三八大盖三把,换童蒙,你觉着这买卖怎么样?”
王啸冲着许朝阳冷笑,像是被人瞧不起了似的回应了一句:“我们不是拍花子的人贩子。”
那时,王啸终于又将自己拔回到了本该拥有的高度,带有鄙夷的看向了许朝阳。
他再次张嘴:“那,我用皇纲跟你换。”
“什么玩意儿!”
王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许朝阳。
“你还要去抢天王山给新京送去的开国贺礼?在明知道这是个圈套的情况下?”
许朝阳在篝火的抖动中,歪了歪身子,用一只手撑在地上回答:“那你别管,行不行吧。”
“许朝阳,小鬼子可不是傻子,在和咱们战斗过之后,肯定会展开大规模的搜捕……”
许朝阳完全不听,再次很认真的、带有逼迫性的询问:“行,还是不行。”
“你这是没有必要的牺牲!”
屈勇横着眼睛,骂道:“怂样,也没说让你动手。”
“放屁!”
余明浩带有敌意的看着王啸,伸手摸到了腰间许朝阳给的那把盒子炮上,刘根直接扥出了刀,冷冷的说道:“逼养的,你是不是觉着自己人多,腰杆子又直了?”
四个人,在火光中凝视着对方两支队伍,张开嘴就破口大骂,对方愣是没一个敢站出来替王啸还嘴,那群学生兵还在分不清里外的回头观看,好像白天的那场战斗,将他们的精气神儿都耗光了似的。
童蒙在此时站了出来,不理解的凝视着许朝阳:“营长,我觉着,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哈哈哈哈哈!”
许朝阳咧开嘴仰天大笑,指着童蒙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能听懂我说什么!”
刘根儿缓缓将拔出来的匕首插了回去,余明浩此刻终于张开了嘴说了一句:“这叫灯下黑!”
1932年春,还没出正月的时候,许朝阳就将那台卡车开回到了前往冰城的必经之路上。
他知道,小鬼子一定会在这场战斗之后对冰城外围展开一次扫荡,但,扫荡地点绝不可能放在刚刚打过仗、还用分段式进攻将这伙人打跑了的地方。
而以鬼子的兵力,想要对冰城外围进行一次地毯式搜索,在缺乏具体目标的情况下,以扫荡模式将一座座山头全部打扫一遍,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天王山上的土匪,自然而然的就会选择最安全的路线,将送往新京的贺礼运抵冰城。那刚刚打过仗的那条路,一定会成为他们的最优选择。
这才是许朝阳敢和王啸打赌的原因,毕竟打仗打的就是心眼儿!
汽车停在了原来伏击的山坡下,许朝阳看过油表,车内油箱已经见底了。
熄火下车后,许朝阳指挥着手底下这哥几个开始砍树枝,将这台车打扮像是一个长条灌木丛,甭管离多远,都会让人扫视一眼后便转移视线的忽略掉,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王营长,你们还趴今天伏击的那道山梁上,包括这群学生;”
“不过有一点算我求你们了,不管看见什么,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别出声,只要你们当一回哑巴,明天天黑之前,我保证让你们带着皇纲走。”
说完这句话,他领着身边这几个人,按照原来挖好的战壕位置走了过去,屈勇还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顶瞧不上这帮人,拿屁事不懂的学生当枪使,让人家冲锋,什么东西!”
“行啦,也不是咱家的事,你逼呲什么?”余明浩不知道屈勇哪来这么大怨气。
“赖我么?”屈勇头一个蹦进了战壕里,往下一蹲说道:“咱大哥要是在守将桥的时候,让吕大麻子给扔出去,在江桥上去守和鬼子面对面的第一道线,你心里怎么想?”
那一瞬间,许朝阳站在战壕边上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也终有一天会将最亲近的这几个手下送上战场,让他们去面对日寇的枪林弹雨,而选择将他们送上去,肯定是因为……自己对他们的信任!
可如果没有思想作为支撑,这些亲如手足的兄弟带着哭腔回头冲着自己说上一句:“大哥,你这是送我去死!”
自己又该怎么办?
他当了这么多年兵,还从未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许朝阳在战壕边缘蹲下了,冲着战壕里问道:“假如……有一天,是我把你们送上了类似江桥的位置,还蛮不讲理的和你们说,死也得死在阵地上的时候呢?”
战壕里的三个人分别看了一下对方,屈勇率先张口说道:“那我去。”
这个答案是许朝阳从未想过的!
因为屈勇不是上辈子和他朝夕相处的战友!
“为什么?”
他有点不忍心的问了一嘴。
屈勇回答的非常简单:“因为我知道大哥永远都会站在我身后,绝不可能像奉军似的,你根本不知道豁出命去拼的时候,他们会不会跑。”
刘根仰着脖子看向了许朝阳,他不用说话,目光中仿佛有着不需要解释言语,叫:“我也愿意。”
许朝阳跳下了战壕,余明浩这小子赶紧张开嘴说道:“连长,等我娶完媳妇的,只要余家有了后,到时候干啥都行!”
“艹!”
屈勇冲着余明浩张嘴就骂,而刘根儿则解释道:“独苗。”
许朝阳明白,这些人愿意豁出命去替自己干啥,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绝不可能再有人指挥得动他们。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军人的使命,什么是对国家的忠诚,他们思想局限性很大,仍然活在‘人在江湖、义字当先’的世界里,愿意为大哥舍生忘死,却绝不可能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努力。
许朝阳忽然又想起了在自己那个时代中的网络喷子,他在想,那些人是不是也有可能是这样。
会不会在那些人中,也有人能在遭遇了一个时代后,能踊跃奋起,成为令人敬仰的对象;他们在拿起键盘来觉着一切都是洗脑时,有没有可能只是没见过,觉着那就是个圈套,而在见过之后才能理解,什么叫‘一寸山河一寸血’!
第48章 放弃人性的开始!
“你下来干啥?不是说明白了,让你们趴窝别动就行么?”
童蒙下来了,弯着腰,压着身体从山梁上走了下来,还十分自然的蹦进了战壕。
“没事,自己人。”
许朝阳都没‘嘚咕’童蒙,真像是自己人进屋了,连瞅都不用瞅似的。
童蒙蹦进战壕之后,在灰尘起来那一刻看向了许朝阳,他都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人怎么会如此信任自己。
“我们营长说了,如果你们需要帮忙,朝山梁上开两枪就行。”
碰!
屈勇一把揪住了童蒙的脖领子:“听好了,小白脸子,我们这儿只有连长,明白没?”
刘根儿更不惯着他,立马说了一句:“不愿意跟我们干就滚蛋,这也就是我们连长相上你了……”
童蒙听见这话起身就要走,手都摁在战壕边缘了,眼看着就要把身体拔出去,许朝阳开口说了一句:“我他妈要是能有铵油炸药,何必费这个劲打伏击呢?”
“搭个棚子,在上边翘着二郎腿听响多好?”
童蒙又把手撤回来了!
铵油炸药,这是他回国以后在东北从没听见过的词儿!
自从硝酸铵在1659年被德国人发现,这些玩意儿一直是人家手里的利器,而从1916年开始展现出真正的威力以后,连西方那些国家都十分慎重,怎么在这个奉军连长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让谁给他把拖鞋拿过来似的,那么轻松?
许朝阳始终用后背对着童蒙,但嘴角却在月光下浮现出了上玄月,因为他没听到童蒙蹦出去的声音!
“这玩意儿加点铝粉才过瘾呢!”
童蒙眼皮子都在跳,一个讲武堂出身的人,竟然还知道铝粉!!
“糖不行,糖得通过层级包裹才有效果,否则只会降低爆炸范围……”
“不对,加铝粉是提升爆热,要是还能放点橡胶……”
唰!
童蒙一下就把脑袋转过来了,这些东西也许对别人来说听着跟天书似的,可是在童蒙耳朵里,他好像看到了一场爆炸正在因为各种因素变得愈发恐怖!
加铝粉是提升爆热,加了橡胶是粘上火星子让你连甩都甩不掉……
这许朝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变的!!!
童蒙听到这儿嘴唇子都在哆嗦。
“硝酸铵、燃料、铝粉、橡胶……不,不不不不,上次大战的时候,德国用过硝基甲烷当毒气释放,那硝基甲烷可以混合于燃料之中,再加上糖,我他妈一把火直接点到小鬼子姥姥家!”
屈勇都听害怕了,那渗人的声音让他浑身汗毛倒立,哪怕听不懂,还是跟余明浩问了一句:“大哥这是咋了?”
余明浩冲着他眨了眨眼:“卖弄呢,这玩意儿咱连长能不能真懂也不一定,反正这个小白脸子肯定懂,你看他,听的都挪不动步了,哈哈哈。”
许朝阳这才假模假式的回过了头:“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看着童蒙似的问道:“你来干什么?这是战场,老爷们待的地方,你们这种只会绣花的洋秀才就应该往后靠。”
童蒙立马挺直了后背说道:“我也是战士!”
“战士八士的,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跟谁撕巴?你问问他们几个,这小体格子,在我们这儿够格当战士么?”
刘根儿摇了摇头:“我估计,最多也就是练一上午就不错了。”
屈勇甩甩脑袋,将尘土甩掉说道:“顶天俩小时。”
“二十五分钟,两块!”
余明浩直接开盘了。
屈勇上去就骂了一句:“你大爷!”
许朝阳看了看刘根儿,刘根儿那个乐:“勇子说,上次进城找那老娘们,就二十分钟,耗子损他呢,哈哈哈哈哈……”
童蒙脸都绿了:“你们说我还不如个娘们!”
唰!
许朝阳一把掐着他脖子摁在了战壕边:“玩归玩、闹归闹,打仗的时候,不听话老子可翻脸不认人!”
童蒙让许朝阳摁得吃了满嘴土,这才发现了山底下的小路上,一群破衣烂衫的土匪出现了。“当家的,你说这日本人都得了天下了,怎么还不太平呢?”
“就是因为他们得了天下,才不太平呢!”
“我听说啊,准备给那些反满抗日份子画圈里的日本子,让人把锅砸了,到嘴鸭子愣没能炖进锅里,毛都拔了,还让人家给飞了。”
“这还不算,搭进去了足足两个小队和一辆卡车,这都没能拖住人家。估摸着是碰上天兵天将了。”
“当家的,那这伙反满抗日份子得多少人?”
“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