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野兽们的荣耀 第26节

  “连长,你就不应该开枪!”

  先说话的是余明浩。

  “那些个学生死不死谁儿女?”

  “和咱们有几毛关系?”

  “你一开枪可好,全陷进去了,鬼子的子弹追着我篮子子儿跑,这是明显的战术指挥失误!”

  刘根儿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更重要的失误,是烟雾明明弥漫了整个山林那工夫,连长,你为什么要杀回去?”

  “扭头跑到石头后面,咱们哥几个痛痛快快的下山,骑着马笑傲山林,小鬼子能怎么着啊?”

  “冲下去的结果怎么样?是,能多杀几个鬼子,杀完了呢?”

  “要没有那挺野鸡脖子,咱们都得让日本子锁死,假如不是野鸡脖子打出了风头,你看山顶上那帮缺德带冒烟儿的玩意儿,敢不敢下山。”

  屈勇也张嘴了:“最不应该开车……魂都给我吓没了……”

  他们说的全对!

  无论是战术上,还是在战术撤退的选择上全对,只不过屈勇的理由不对,除了这一点以外,就连许朝阳都得承认,这是一次非常专业且成功的战术总结,哪怕这哥几个不会任何战术术语。

  但许朝阳和这群人解释的清么?

  他能说,自己奋不顾身的冲向鬼子,不光是为了救这些学生,更是为了能让东北这片极寒之地上,保留一丝能够让全东北人取暖的火苗嘛?

  如果他不翻身冲回去,是,自己这些已经站在了山梁上的兄弟下山骑马就能跑,可那些学生呢?山梁上使唤汉阳造的反日会呢?

  他们不光跑不了,两挺野鸡脖子的子弹追踪下,全都得给自己这个小队垫背!

  开车,也是因为这一点……

  可你让许朝阳怎么解释?

  齐市开枪,是为了抢嫂子;余家大院反击,不光救了余明浩一家,还弄出来不少钱财和珠宝,这回皇纲你不是没劫着么?

  “朝阳兄弟。”

  另外一堆篝火处,壮硕的汉子在这边战术总结的时候走了过来,他顺着缝隙坐在众人中间时,无论是许朝阳还是对方手底下这群人,很排外的拿目光扫视了过去。

  “谢谢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他冲着这帮人抱拳说道:“我代表反日会,感谢你们在国家危难之际,伸出援手。”

  屈勇更损,扭头看着许朝阳问了一句:“大哥,我听着,这小子说的话不像是春典,反日会是个啥?”

  余明浩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别丢人,反日会就是民间自发的抗日组织,你忘了,咱们在齐市的时候,马爷说要干日本子,守江桥,一些富户家的孩子高喊‘抗日救国’的口号,给家里粮仓都搬空了,把粮食给咱们送来当军粮……”

  屈勇一下反应过来了:“哦,那帮虎揍啊……后来粮食不是吕大麻子都卖给粮油铺……呜……呜……你他妈捂我嘴干啥,我刚才还看见你使树棍子开腚用的就是这只手……”

  “滚犊子!”许朝阳张嘴就骂,指着屈勇说道:“闭上你那坑!”

  壮汉坐在火堆旁,满脸堆笑,似乎对屈勇嘴里的行径早有心理准备似的,不做置评,反而说道:“朝阳兄弟,如今,你们哥几个,除了在山上吃点俏食儿,平日里还干些什么?”

  刘根儿冷着一张脸,握向了九龙带下边的匕首,咧着嘴说了一句:“再套话,扎你啊!”

  对于他们这伙人来说,国没有家大,家,没有大哥许朝阳大,因为哥几个能有今天、过年还能往家里送十几个银元那都是许朝阳给的,这是在这个特殊年代将三观全都弄反了的人。在这种人眼里,莫名其妙出现在眼前的家伙,露着笑脸套话,那肯定不是好东西。

  许朝阳看着他问道:“你叫个啥?”

  那汉子刚把笑容僵在了脸上,就极不自然的收敛了表情,说道:“王啸,我也是讲武堂出身,按照入学时间,我还得叫朝阳兄弟一声师哥。”

  余明浩瞪了他一眼:“一边拉套近乎去!”

  好么,这帮小子刚开场就给他来了一个泾渭分明。

  他们是真瞧不上这帮人,武器装备不行、战斗力不行,啥啥都不行,还跟个虎逼似的,愣敢往前瞎冲。

  “那帮学生呢?”

  王啸摇了摇头:“原来都是东北大学的好苗子,自打九一八之后,都各回各家的回到了冰城。”

  “那个……”许朝阳再次开口问道:“那个从山上往下扔烟雾弹的那个,也是东北大学的学生?”

  王啸摇了摇头:“他不是,他是我们反日会的战士。”

  “不可能!”

  许朝阳完全不信的说道:“你们能有会制作烟雾弹的战士?”

  这回,王啸终于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冲着身后喊了一句:“童蒙啊,你过来一下。”

  书生模样的童蒙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边:“他呢,是我们最近才争取过来的,叫童蒙,要说起他的家世,能追述到‘洋务运动’,这是个世代书香传家,哪辈儿起码都能出个秀才的大家族。”

  “整个家族在闯关东的时候来到了东北,后来给童蒙送出了国……”

  王啸说话间看了童蒙一眼:“你出国跟着那个导师叫什么来着,还挺绕嘴。”

  童蒙提醒了一句:“路易斯-费瑟教授。”

  “谁!”

  童蒙很诧异的看向了许朝阳:“你知道路易斯-费瑟教授?他在美国并不出名,不过是众多拥有真才实学的知识分子当中的一员。”

  许朝阳能不认识么?

  他敢不认识么?

  他可是在军博馆工作,他敢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凝固汽油弹之父,‘李梅烧烤’创始人,震惊世界的战争武器发明狂魔,路易斯-费瑟么?

  这个家伙可不光发明了凝固汽油弹,还鼓捣出了一种微型炸药,利用蝙蝠和这种微型炸药,直接搞定了一个机场!当然,你不能问是自己家的机场还是别人家的,反正这人发明出来的东西,成全了很多战争疯子,如今,人家的徒弟竟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感谢‘少室罡吾’兄弟的打赏,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第46章 这是谁在拉拢谁?

  “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路易斯教授。”许朝阳微笑着回应道:“但我知道你那烟雾弹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说出口,童蒙突然抬起了头,用充满疑问的视线望着他。

  许朝阳只说了一个字:“糖。”

  屈勇立马扭头看向了许朝阳:“我说怎么有股啥玩意儿烧焦了的糊锅底味儿,呛得我直淌眼泪。”

  “而且我还能告诉你,糖,不止能这么用!”

  他又补充了一句:“烟雾弹,也不止能这么用。”

  这回不光是童蒙和屈勇看向了他,连余明浩和刘根儿,也看向了他。

  他们都不觉这些话应该是从许朝阳嘴里说出来的,这个讲武堂二期的连长,什么时候研究上糖了?

  偏偏在此刻,许朝阳不说了,故作高深的闭上了嘴,脸上,还挤出了十分平淡的笑,像是这玩意儿连小孩都知道一样。

  童蒙却扭头看向了王啸,冲着王啸重重点了点头!

  王啸可从没见过留洋回来的童蒙瞧得起过谁,瞧见了对方这副表情,问了一句:“还能怎么用?”

  童蒙低声说道:“还能用于爆炸。”

  这也是糖的价格在战争时期足足长了三百多倍的主要原因,甚至到了后期,在黑市上的价格高达七百多倍!

  王啸马上质疑的看向了许朝阳,再次张嘴提问道:“这也是讲武堂教的?”

  余明浩立马给屈勇使了个眼色,屈勇瞪着王啸说道:“你要给我们大哥娶走啊,这么刨根儿问底儿的打听,咋,你过彩礼啦?”

  余明浩能让王啸这么没完没了的问呢?

  这里边的事他们自己哥们还不清楚呢,和你们这群陌生人说的着么?

  你们是哪个屯子的?

  王啸发现自己在其他人面前无往而不利的话语,到了这伙人耳朵里,好像有点说不出来了,对方戒备心十足的表现,让他根本没办法起高调,这些话说出去都得让人笑话,若是在这个时候提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群玩意儿敢现场用表情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嗤之以鼻。

  许朝阳领着这伙人,以又土又充满敌意的状态,拿满嘴‘屁眼子、开腚’的话语,将王啸这个极善于演讲的人,给整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这不是秀才遇上兵了么?

  可许朝阳却冲童蒙打开了话匣子:“糖,可不仅仅能制作烟雾弹和爆炸,更是不可或缺的军粮。”

  军粮!

  这两个字被许朝阳说出来,童蒙马上换了一副极为严肃的表情,这些东西他是知道的,却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周围的人,没有人能和他聊到这个程度。

  “上次大战,德国军工部就在咖啡不足的时候,为了满足部队的咖啡需求,用糖、坚果和焦油合成出了咖啡味道的饮品,这也是糖第一次走入军粮的世界。”

  德国……

  这个毕业于讲武堂二期的人,竟然能精准说出糖进入军粮领域的时间,还知道是以合成咖啡的形式出现!

  “从这儿之后,人们发现糖似乎不光可以用于合成咖啡味道的饮品,还能为人体瞬间补充能量……”

  “还有,人们对‘保质期’的认知,也是从上次大战的时候开始的,当时的士兵根本吃不下过了保质期的食物,从这儿开始,各国在军粮上的投入不断加大,保质期这三个字迅速挖空了各国财政,尤其是法国那群对食物品质要求极高的士兵。”

  他还知道法国的事!

  “你也……出过国?”

  许朝阳微笑着没有回答童蒙的任何问题,反而继续提问:“以你的认知,应该明白老套筒、火铳、汉阳造这些东西是没办法在战场上和三八大盖对抗的吧?”“能不能告诉我,在明知道这么多缺陷的情况下,为什么,能如此坚定的走向战场?”

  许朝阳准备好了。

  他准备好了去听童蒙昂起头的慷慨陈词。

  得到的答案却是:“我们没办法。”

  童蒙的头,依然低着。

  一字一句的说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语速逐渐加快:“小鬼子的管控尽管控制不住枪支泛滥,可进入城区和出城区的任何人、车辆都要接受盘查,冰城看上去枪支泛滥的遍地都是,可这些枪根本没办法带出来。”

  许朝阳这才将鬼子的全部全套都想通!

  鬼子用奉军的失败制造了一种假象,一种枪械可以随处购买的假象,以这种假象去鼓动所有反满抗日人员的躁动心理,促使他们冲着‘皇纲’下手。

  可你买到的枪,出不了冰城;而卖这些东西的奉系残余,在农村又卖不上价!

  他们给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信息之后,逼着所有反满抗日份子,只能拿着农村的猎枪和早就过时了的汉阳造、老套筒和他们对抗!

  “而且,我们还不能抱怨。”

  童蒙十分痛苦的说道:“这是国战,在这场战争之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强者,只为自强而努力;另一种是弱者,总为不公而抱怨。”

  “抱怨本身就是一种屈服,一种向你敌人的屈服……”

  “我不服!”

  “打死我也不服!”

  童蒙的言语很简单,可每一次都充满了激动的情绪。

  许朝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曾见过穷人在寒风里报团取暖,却从未见过狼群在风雪中畏缩不前。

  童蒙这双眼睛里有这个时代所不急需的野性,这野性就藏在书生打扮的模样之下。

  这就是许朝阳需要的!

  许朝阳并不是觉着那些喊口号的、玩思想的人没用,但这种人身旁,一定要站着手握钢枪、抬手就敢杀人的野兽。

  搞政工不是许朝阳擅长的,但他是野兽,也相信这片土地上还有许许多多和自己同样是野兽一般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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