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裕禄也传来消息,酉时,将以炮声为号,聂士成和张德成会兵分两路攻打租界,他自带胡殿甲所部居中策应,西沽这里,何永盛会派出一营练军配合他作战。
裕禄还告诉滕毓藻,他以让聂士成严令一路追着西摩尔南下的前军的一营部队,在后骚扰西摩尔,让西摩尔首尾难顾。
裕禄还不忘尊尊告诫滕毓藻,前锋军只需固守拖住西摩尔即可,今晚打下租界,西摩尔残敌就会成无根浮萍,不堪一击。
虽然对于裕禄只让前锋军固守即可,滕毓藻心中还是很感激的,可对于裕禄对打下租界过于乐观的心思,滕毓藻还是感到深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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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吐槽和等待
滕毓藻很清楚,他现在无论如何劝阻裕禄,裕禄也不会听从,因为不仅是裕禄或者张德成,甚至就是聂士成,也对租界里拼凑起来的联军十分轻视。
滕毓藻暗暗感叹,难道他们不知道“困兽犹斗”这句成语吗?
一直以来,义和团杀洋人的举措,让洋人们产生了极深的恐惧,在现在官府纵容义和团的时候,洋人和那些教徒应该都很清楚,作为俘虏落到义和团和官军手中,这个后果很严重。
一旦租界失守,租界内的所有洋人和教徒,包括妇孺老幼都会死于非命,这怎么能不会让他们产生拼死抵抗的强烈意志,甚至最后关头,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任何一个能拿得动枪的洋人和教徒,都会拿起他们的武器参加战斗,直到战死为止。
比如京师的东交民巷现在情况就是如此,躲在里面的教徒多达两三千人,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教民的参与,那里才能一直坚持下去。
而滕毓藻知道,历史上,正是由于租界中各国军队和志愿者拼死顽强抵抗,让武卫前军和义和团迟迟拿不下租界,而明天,因为大沽口过来的近三千联军,冲破了武卫前军的沿途阻截杀到东局子,并在租界内联军的配合下,半天就拿下东局子阵地,顺利打通了大沽口和租界的联系,使裕禄拿下租界的设想功亏一篑,以至于此后不得不退守天津城。
巷战一直是最难打的,直到二战时都是如此,即便有他滕毓藻的凭空出现,也未必就敢说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打下租界!
而且,在现有武器装备条件下,进攻方付出的代价,绝对会比防守方要大。
不过,虽然很艰难,滕毓藻还是决定,要努力搏一下,即便付出重大伤亡,他也不会退缩。
唯一让滕毓藻有些于心不忍的是,一旦打下租界,躲在里面的西方商人和他们的家属,以及众多剪了辫子的教徒的命运可就堪忧了!
而能否打下租界,现在最关键的是,就看他的前锋军能不能挡住甚至全歼西摩尔这股联军了,不让西摩尔率部逃回租界,从而增加联军固守租界的兵力。
滕毓藻努力不去想租界里那些无辜的生命即将面临的残忍后果,有些烦躁地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心中不由又对裕禄等人吐槽不已。
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代了,组织进攻的时间,竟然还在用时辰。
酉时是下午五点到晚上七点,这可是整整两个小时的宽泛时间范围啊!
就是说,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担任进攻的部队必须要全程紧张戒备,因为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还有,现在北洋掌握的武卫军中就有信号枪,裕禄和聂士成他们竟然视之为无物,弃之不用,还在以一千多年前就流行于军中炮响为号。
万一,租界里的联军首先开炮呢!
那岂不是会造成本应同时行动的两路攻击时间不统一,从而造成两路攻击部队进攻时间脱节!
李耀庭带着只剩下三十六人的警卫排,匆匆赶到二团的阵地。
虽然经过李耀庭再次仔细排查的警卫排人数不多,已经不足一个排的人数,可他们带来的马匹却整整有七十匹,这还没包括他们的坐骑。
炸药包不仅带来六个大号的,还有三十个小号的。
滕毓藻把李耀庭拉到一边,“汉魂,这些人都是排查过的?”
李耀庭郑重点头道,“是的大人,这些都经过我亲自排查,不仅都有一身好武艺,而且枪法也都很不错,都是绝对可靠的,其中还有十来个大人的乡邻。”
滕毓藻看了看剩下的那些人,这些战士们每人一支毛瑟步枪,一把驳壳枪,看上去还是都很精神,滕毓藻满意滴点点头。
压低声音,滕毓藻道,“汉魂,你可以告诉你的人,只要他们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他们!还有,所有警卫排的人军饷都比照普通官兵双倍发放。”
李耀庭敬礼,“谢过大人!”
滕毓藻盯视着李耀庭严肃说道,“今天你们就会有特殊任务。”
“记住,不仅是今天的事情,日后的任何事情也都一样,所有警卫排的人都必须严格保密,否则杀无赦!”
看着滕毓藻杀气腾腾的样子,李耀庭忙再次立正,“是!”
滕毓藻摆摆手,又笑着说,“也不要太紧张,安排伱的人抓紧休息,等候命令吧。”
在李显策作为团部的重机枪堡内,滕毓藻、刘十九、李显策和李金昱、吴佩孚,还有二团的两个参谋都在这里,他们已经焦急地守在电话机旁,等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了。
他们不是在等待裕禄对租界发起的攻击,而是在等候西沽以北的西摩尔联军对前锋军一团阵地发起主动攻击。
只不过,从西摩尔联军到达西沽以北休息至今,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可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滕毓藻等人都等得有些心焦。
滕毓藻一边吸着烟,一边面无表情不停滴在地上踱着步子,李显策和李金昱则是不停地看着手表和怀表。
李显策的手表同滕毓藻带着的那块金表一样,都是从《北洋武备学堂》战斗中缴获来的,不仅李显策有了手表,刘玉枳、李玉林、刘长发、孙世俊、薛之谦几人也都有一块。
由于手表还属于贵重稀罕物,联军军官佩戴手表的人也不是很多,能戴的起手表的,除了高级军官,其余都是贵族出身的军官和家中小有资产的联军军官,所以缴获的手表就只有这么几块。
不过,缴获的怀表倒是有三十二块之多,卫凝波和他的几个参谋,还有前锋军中两个团的几个管带和下面的哨长都分到了一块怀表。
仅仅联军中军官们普遍佩戴手表和怀表这件事,就让滕毓藻十分感慨!
这倒不是滕毓藻仅仅在表面上看到联军的军官家中大多富有,而是滕毓藻是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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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西摩尔的花招
仅仅联军中军官们普遍佩戴手表和怀表这件事,就让滕毓藻十分感慨!
这倒不是滕毓藻仅仅在表面上看到联军的军官家中大多富有,而是滕毓藻是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那就是西方列强的贵族富豪子弟们,并没出现国内高官贵族以及富家子弟的那种,依仗父辈或者祖上的富贵权势富作威作福贪图享乐的二代心态和做派,而是绝大多数人都保持着独立建功立业的强烈进取心。
而从军走上战场,更是这些西方贵族富豪子弟的首选,在西方,军人一直保持着受人尊敬的较高社会地位,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都汇集到他们的军中。
东西方军人的地位,反差是如此强烈,这让滕毓藻的心中不由升起强烈的感慨和愤懑情绪!
虽然等候是一件让人很烦躁的事情,可在面无表情的滕毓藻面前,众人还大多能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最沉不住气的,也是最忙碌的人,还是刘十九,他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在机枪堡中进进出出十几次了。
耐不住心中焦躁的刘十九,再一次掀开挡在机枪堡门上的茅草帘走出机枪堡,他是要出去透透气。
机枪堡里点着风灯,为了不使光亮外泄,射孔现在都堵得严严实实,里面的气氛有些过于憋闷。
虽然现在已经是六月中下旬,可北方的夜晚还是已经黑了下来,因为已经是快要接近晚上七点了。
阵地上管制灯火,外面没有点上风灯,不过今晚夜空很晴朗,农历十九的月亮还很圆满,月光中还能清晰分辨附近的景物。
刘十九的警卫或者相当于勤务兵的那两个团民,此刻正和李耀庭等人站在机枪堡外的战壕暗影中,低声说着话。
这两个团民,也就是给刘十九背着酒葫芦的那两人。
只不过,现在他们身上的酒葫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每人在身上都交叉背着两个德制军用水壶。
滕毓藻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吃完饭后,就让人找来了两个军用水壶给刘十九装酒,可没想到,刘十九的那两个酒葫芦竟然十分能装,两个军用水壶都灌满,也只装了一个酒葫芦多一点的酒。
没办法,滕毓藻只好又让人找来两个,这才把两个酒葫芦中的酒都装进军用水壶中。
一见刘十九出来,一个背着酒葫芦的团民小心地凑上前,讨好地压低声音说道,“大师兄,要不,你来口酒吧?”
没想到,这个团民的讨好却惹得刘十九一瞪眼,开口骂道,“你个兔崽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攒拢咱老刘喝酒,我看你小子是不是皮子痒了。”
那个团民知道刘十九的脾气,并不在意,讪笑着说,“大师兄,我这不是见伱着急吗,喝口酒解解心烦。”
团民的话,让刘十九不由心动,伸手要去拿酒壶时,瞥到一旁的李耀庭和滕毓藻警卫班的战士们都肃立在旁,心中暗暗叹口气,又缩回手。
“你小子给老子滚一边去,省得老子看见你心烦。”
“轰轰轰”三声沉闷的炮声从东面几里外传来,这突如其来的炮声让心情烦躁难耐的刘十九精神不有为之一振,拔腿就要向机枪堡里跑,不想里面的人早已跑了出来,当先的,正是滕毓藻。
滕毓藻疾步走到机枪堡的堡顶,看向租界方向。
随着这三声炮响,又是一连串的炮声响起,紧接着就看到黑暗中的租界方向爆出团团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刘十九紧跟着窜上堡顶兴奋地说,“打起来了!”
滕毓藻没出声,只是举着望远镜看向爆炸的租界方向。
跟在滕毓藻身后的李显策,也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租界里的动静。
虽然租界里只有很少几处有灯火,其它地点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可根据灯火和炮弹爆炸的方向,还是能大致确定武卫前军的大炮炮击的目标,那里并不是英租界最繁华的伦敦路,也不是灯光最亮的位于伦敦路上的比利时世昌洋行和附近的荷兰领事馆,更不是同样灯光明亮的世昌洋行和洋行附近的皮毛加工厂,而是英国人开设的织绒厂。
按照侦查得来的情报,联军的司令部就设在这家织绒厂内。
李金昱哼了一声,低声嘟囔着说,“发动进攻前的炮火准备,应该首先炮击联军的前沿阵地,为进攻的部队扫清障碍,最不济也是炮击联军兵力相对集中的禁酒厅那里,这个时间怎么首先去炮击织绒厂联军司令部,也不知聂军门是如何想的?”
李显策嘿嘿干笑几声,“李参谋,我猜你应该是错怪聂军门了,这应该是裕中堂的意思。”
滕毓藻观察着租界里的情况,叹口气说道:“康年说的没错,我估计也是裕中堂的意思,聂军门虽然也是老派军官,可他军伍多年,这些军事常识他不会不懂。”
“不过,”
“还有一件事你们没有想到,还有两个原因也有可能是没有炮击联军在租界中阵地和禁酒厅的原因。”
李金昱试探着说,“大人的意思是,因为天黑的原因?”
滕毓藻放下望远镜,吴佩孚正要去接滕毓藻的望远镜,一旁的刘十九早已伸手拿过望远镜,自己举到眼前看向租界。
滕毓藻道,“对,我猜就是因为天黑的原因。”
滕毓藻又叹息一声,“这也怪不得他们,在此前估计他们都没有想到过事先侦查测定租界中重要目标的位置,现在突然要攻打租界,只能在白天通过试射确定,现在他们唯一能校正炮击效果的均是目标,就只有织绒厂的联军司令部了。”
刘十九对于租界里的目标并不清楚,他还从来没去过租界,看了半晌也分不清炮机的位置是哪里,效果又怎样,只好悻悻地把望远镜递给吴佩孚,对着滕毓藻抱怨道。
“他娘的,这里都已经打起来了,西摩尔那老小子怎么还一直按兵不动,兄弟,要不我带人也过去,趁黑夜,洋鬼子又立足未稳,去冲杀一阵?”
见滕毓藻沉吟着没说话,吴佩孚小心地说道,“大人,西摩尔会不会在耍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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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明修栈道
吴佩孚的话让滕毓藻不由一惊,他对于西摩尔迟迟不肯动作,一直就有所怀疑,吴佩孚这一说,让他心中顿时多出一份不好的预感。
“子玉,你是说,西摩尔在明修栈道?”
吴佩孚犹豫着点点头,“大人,我不敢确定,只是兵贵神速,洋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们和租界只有这么短短十来里的路程,这个西摩尔不想着尽快打回租界去,却在这里和咱们空耗费时间,难道他要等咱们的人马四面围上来被消灭吗。”
没等滕毓藻继续发问,李显策急着说道,“大人,吴子玉说的有道理,这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西摩尔绝对不会在租界外面干等着,拖得时间越久,情况对他越不利,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滕毓藻狠狠吸了两口香烟,将吸剩的烟蒂远远地扔到战壕外,他认为吴佩孚说的是对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这些在清末有名有姓的人物果然都非易于之辈,至少他们的智慧就不能被小看,他比这些人除了熟知历史轨迹,再就是多了很多新思维新思想,其它的恐怕还有很多不及之处,他也要不断学习成长。
其实,自从西摩尔在西沽以北按兵不动,滕毓藻的心中就一直有些疑惑,因为西沽以北的联军迟迟没有动作,哪怕对刘玉枳的阵地打上几炮,也可让租界里的联军知道,他们已经撤回来了,可这股联军竟然什么都没做,似乎他们就是在等待着什么?
如此诡异的做法,显然有鬼。
滕毓藻正要做出决定,“铃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突然从机枪堡中传出。
电话铃声就好像有巨大的吸力一般,几人快步从机枪堡上下来,小跑着回到二团临时指挥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