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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锋军
这情景,不仅是滕毓藻大感诧异,李玉林、刘长发两人甚至都惊得长大了嘴巴。
只见,钱师爷伸手掀开托盘上的红绸,托盘上只有一份文书,钱师爷双手捧起那份文书,郑重对滕毓藻说道。
“裕中堂钧令,管带滕毓藻,为保津门,夙夜操劳,夜不能寐,忠心勤勉,甚为可嘉,实为大清栋梁之才。今洋人大军逼迫日甚,津门甚为危急,为固我大清疆土,保津门一方百姓免遭洋人屠戮,特委该员为武卫前锋军代总统,即刻整顿兵员器械,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钱师爷双手将文书郑重递给还在发愣的滕毓藻。
说完,钱师爷堆起笑容,抱拳拱手道,“兴甫,老夫恭喜你了!保举你的奏折,是老夫亲手撰写的,裕中堂已经快马发出,同时还有给荣中堂的亲笔信,不要说有还有荣大人这位军机大臣保荐,就是没有,以当今之危急情势,朝廷也断不会拨了裕中堂这封疆大吏的面子,定会准奏。而且,只要兴甫你再有殊功,这个代字马上就会拿掉。”
“还有。”
钱师爷又说道,“老夫来时,裕中堂特意叮嘱,兴甫不必去行辕拜谢,速速整军前去,他盼伱早建殊勋。”
滕毓藻清楚钱师爷说的这是实情,只要裕禄不像历史上一样,在一月后因兵败而服毒自尽,他这个总统官就一定会坐实。
那时,他就会成为和袁世凯平起平坐的同级别官员,也有资格和袁世凯掰掰手腕了。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前锋军”是哪支军队?武卫军中可是根本就没有这支部队啊!
滕毓藻急忙给钱师爷深施一礼,“多谢钱师爷,请转告中堂大人,中堂大恩,毓藻必会终生铭记,但有毓藻在一天,定会保得中堂大人安稳周全。”
滕毓藻这话,并不是违心之语,他是真心感激裕禄,不管怎么说,裕禄这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只要自己把握好这个机会,他的前途从此就会变的光明起来,甚至一路坦途也说不准。
钱师爷忙避让开,对滕毓藻连连拱手还礼,“兴甫,使不得,你这可折煞老夫了。”
“兴甫的话,老夫定会一字不漏禀报裕中堂。”
钱师爷说完,又回身从马弁手中取过那块折叠起来的红绸递给滕毓藻,“兴甫,这是武卫前锋军军旗,情况紧急,有些简陋,你先用着,明天你的新军旗就会制好,会立刻送到你军中。”
滕毓藻接过军旗并没有马上展开察看,军旗是否简陋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部队在哪里?
“钱师爷,只是……”
钱师爷似乎看出了滕毓藻的心思,挥挥手示意两个马弁退下。
看着两个马弁退出门外,钱师爷只瞥了一眼小跑着也出去的李玉林一眼,压低声音,“兴甫,你是不是想要问,你的前锋军在哪?”
见滕毓藻点头,钱师爷狡黠地一笑说道,“兴甫,不是老夫在你面前表功,这主意还是老夫所出。”
滕毓藻连忙拱手道,“钱师爷恩情,毓藻自然不敢忘,日后定有厚报!”
钱师爷摆摆手道,“厚不厚报就不说了,说不准日后老夫还要在兴甫账下混口饭吃呢,只要到时兴甫担待老夫一二也就行了。”
不等滕毓藻有所表示,钱师爷又说道,“兴甫,给老佛爷的奏折中,并没有说你的这个前锋军兵从何来,也没有提及你现在有多少人马,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只要有了这个前锋军总统官的职衔就好,有了这个职衔,你手里的兵就可以慢慢添置,裕中堂说了,只要你手里有人,粮饷、军械都不是问题,西沽那里就有众多西洋精锐军火,只要你需要,他一定全部拨发。”
滕毓藻终于明白了,裕禄暂时只是给了他一个名号,军队暂时还是他的这一营,也就是说,前锋军现在还只是一个空壳。
不过,裕禄会无条件支持他扩军,他的前锋军要由他自己来慢慢坐实发展。
滕毓藻再次对着总督衙门方向深施一礼,“中堂恩典,卑职绝不敢忘!”
“对了。”
钱师爷笑着说,“裕中堂说了,相关兵员兴甫要尽快筹措,将佐也尽可自行安置委派,中堂不会过问,你具名报给中堂即可,如有困难,尽可报他知晓。”
钱师爷又压低声音说,“兴甫,以老夫来看,这兵员未必据实奏报,将佐也需要尽快安置妥当,迟恐生变!”
钱师爷话音刚落,李玉林已经回来,而且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对滕毓藻微微点点头。
钱师爷对滕毓藻一拱手,“老夫的事情已经办完,老夫还要赶紧回去复命,兴甫也快些出发,先离开天津城这个是非之地。”
滕毓藻紧走几步从李玉林手中接过那个布包,用手一摸知道是足有百两的纹银,笑着对钱师爷道,“钱师爷,区区一点心意,还望钱师爷千万不要推辞!”
这一时期,虽然已经开始铸造银元,可由于数量不足,还是白银和银元共有时期,两者都有流通。
看着沉甸甸的布包,钱师爷笑着说,“兴甫的东西老夫还是敢收的,老夫就多谢了!”
送钱师爷出门时,李玉林又塞给两个马弁几两银子,这让两个马弁乐的嘴都合不上,对滕毓藻连连称谢不已。
送走钱师爷,滕毓藻把拿在手中的旗帜递给刘长发,意气风发地说道,“青云,把咱们前锋军的军旗竖起来。”
刘长发喜气洋洋地接过军旗,高声呼喊着让人找寻旗杆。
李玉林却悄悄把滕毓藻拉到一旁低声道,“刚刚我出来取银子的时候,正赶上北门外德国礼和洋行副理艾尔温来找你,说他们礼和洋行遇到麻烦了,义和团要围攻他们洋行,你的同学小克里斯蒂安被围在里面了,因为钱师爷在场,我就把他安置在我房里了,你要不要见?”
礼和洋行即将被围攻消息,让滕毓藻心中不由一紧,他自然要见这个小克里斯蒂安的副手,不仅因为小克里斯蒂安是他的同学朋友,也不仅是小克里斯蒂安帮过他的忙,还因为滕毓藻这个穿越人士,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商人就这么惨死。
“琼琳,立刻集合全营,咱们马上开拔,我去去就来。”
滕毓藻一边安排李玉林集合队伍,一边拔脚就向李玉林的住处跑去。
滕毓藻一进门,脸上还带着血迹的高个子中年德国人,就一把紧紧拉住滕毓藻的手。
这个德国男人,正是礼和洋行副理艾尔温。
“滕,我们洋行被数百团民围住了,克里斯蒂安让我来找你,他说只有你能救得了洋行里的人,那里不仅有我们德国人,还有近百教徒,他们非常危险!”
滕毓藻拍拍艾尔温的肩,努力安抚因为恐惧已经在微微颤抖的艾尔温,“放心,我会保护住他们安全的,现在马上跟我走,咱们这就去救克里斯蒂安。”
第7章 异己
军营院子里的校场上,那面刚挂上去的、上书武卫前锋军几个大字的红旗下,手持清一色G98德式步枪、全副武装背着牛皮背包的七百多人已经排成了整齐的方队,十几辆大车上也大都装上了弹药粮食等物资,甚至营中仅有的两挺德制马克沁重机枪也都挂着弹链架在两辆大车上,就等着滕毓藻一声令下全营开拔。
这一营虽然来自荣禄的武卫中军,人员也都是招募的旗人子弟和农民青壮,完全都是从头训练的新兵,可他们的武器装备都是参照聂士成的前军配置的,同武卫前军一样,每个营都有两挺马克沁,唯一不同的是,营里没有像前军那样配有的小口径火炮。
虽然全营已经整装待发,可此刻,全营七百多人中,除了少数几个知情的,包括几个哨长在内,全都盯着队伍前面那面在旗杆上迎风飞扬的红色军旗,在窃窃私语,只不过这些人的神态各不相同,军官们普遍面有喜色默不作声,士兵们则大都疑惑地互相探询。
就在这时,腰带上斜插着驳壳枪的滕毓藻迈着大步,步伐坚定地走来,脚下的皮靴踏在院中青石地面上铿锵作响,在他身后,紧紧跟着脸上还有血迹的艾尔温。
艾尔温的出现,顿时在队伍里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滕毓藻大步走到前锋军大旗前停住,李玉林碎步跑到滕毓藻身前,敬礼后高声报告,“禀报管带,前锋军全营710人全部整装列队完毕,随时可以开拔。”
滕毓藻抬手示意后,李玉林和刘长发两人立刻跑到滕毓藻两侧,略微落后滕毓藻一步站定,全营士兵也都在军官们的示意下肃静下来。
滕毓藻的目光在略显杂乱的队伍中扫视两遍后,提高声音,“各哨都有,想要投奔义和团的出列。”
滕毓藻直入主题,这让李玉林、刘长发,甚至四个哨长的脸上,都不由变色。
只不过,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前哨哨长刘玉枳和右哨李显策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回头对各自的几个排长微微示意,两人还悄悄打开枪套,默默做好了有人暴起发难的准备。
虽然没有事先安排,不过,四个哨长的神态,滕毓藻都已看在眼里,刘玉枳和李显策二人以及他们身后两哨人暗中戒备的小动作都没逃过他的眼睛,这让滕毓藻心中更是放松下来。
这一次,他不仅要清除队伍中的不安稳人员,也想借着这件事,看看他亲自挑选来的这些军官们到底如何。
滕毓藻的话,顿时在左哨和后哨的队伍中引来骚动,只不过并没有人站出来。
滕毓藻再次提高声音,“人各有志,要去投义和团,我不反对,但是不能留在军中煽动蛊惑我的士兵,你们自己出列,我会放你们离开,否则日后再有人在营中煽动投奔义和团或是暗中参加义和团,一经发现杀无赦!”
说到最后几个字,滕毓藻的语气已经冷森森让人发寒。
队伍沉寂了片刻,左哨队伍中有人高喊,“兄弟们,咱们投义和团杀洋人,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没什么不能示人的,有红巾的把红巾都带上,咱们走。”
喊声惊醒了那些犹豫着不敢离开的人,系上红巾就表明他们已经是义和团的人了,在天津城除了武卫前军敢杀义和团的人,其它各支清军从没人敢动他们。
随着喊声,两哨队伍中三十多人立刻摘下大檐帽子扔到地上,又从怀中掏出红绸头巾系在头上,然后陆续走出队伍,准备离开前锋军军营。
系上红巾走出队伍的果然都是后哨和左哨的人,其中后哨的人最多,人数有二十四人,甚至还有一个棚头,刚才喊话的就是这个人,没系红巾的也有十来个,加到一起竟然有四十一人,超过了一个排。
看着自己的哨中,竟然有这么多人要投义和团,这让左哨和后哨两个哨长都不由又羞又恼,想要开口阻止,不仅是滕毓藻有话,而且这些人大都已经公开系上红巾,已经不再承认是他们的士兵,两人只好羞怒交加,尴尬地站在他们有些混乱的队列前,默不作声。
看着这些系上红巾的人嚣张的样子,刘玉枳、李显策都已经拔出了他们的手枪,只是碍于滕毓藻没有发话,他们还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站住。”滕毓藻冷冷地喝道。
虽然那些出列的士兵都已经被蛊惑,暗中参加了义和团,可毕竟还没走出军营,滕毓藻冷冰冰的声音还是把这些人吓了一跳,几乎都下意识地握紧了他们手中的步枪。
滕毓藻问道,“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想问一问,伱们拜的坛口是哪一个?”
听到滕毓藻询问,为首的几个都脸上露出得色,“我们拜的是天下第一团张大师兄的坛口!”
虽然现在天津的义和团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可最出名的只有天津卫的曹福田和号称天下第一团有七千多人的静海张德成这两个团,他们都人数众多。
滕毓藻点点头,淡然说道,“好,放下你们的枪,还有子弹、武装带、背包,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虽说滕毓藻说到做到,果真放他们离开,只是要他们放下手里的枪,他们却是不干,义和团看重的正是他们手里的洋枪,有了手里的枪,他们到了义和团都会是小头目,没了枪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人不仅没放下手里的步枪,相反把枪都握的更紧了,只是目光都看相为首的三人。
又是那个棚头说道,“天下第一团是得到朝廷认可,发给粮饷的官团,我们的枪是要用来杀洋鬼子的,我们不会交出去。”
这时的义和团也分几种,所谓官团,就是在朝廷挂号,朝廷也承认的团,他们服从朝廷调用,朝廷也会发给他们一定的粮饷;第二类就是杂团,这些团朝廷不认可,也并不发给粮饷,他们也不会遵从朝廷调用,做什么一切全由他们的大师兄自主决定;最后一类就是所谓的伪团、假团,这样的团不仅朝廷不会承认,甚至正宗的义和团也不认可。
棚头身后的两人也上前一步和棚头站到一处,一边端起枪伸手去拉枪栓,一边喊道,“对,我们不会放下枪。”
第8章 杀人
看到这几人伸手拉动枪栓,李玉林和刘长发一边快速伸手去拔腰间的手枪,一边抢上前想要护在滕毓藻身前。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还是迟了。
“啪、啪、啪”,“啪、啪”五声枪响突然间就在他们身边响起。
此时,李玉林、刘长发才刚刚掏出他们的左轮手枪,并搬开枪机。
前面三枪枪响,是紧凑地连续响起,而后面的两声枪响,则几乎是同时响起,而且这两声枪响明显是左轮手枪射击的声音,虽然也紧随前三声枪响之后响起,可还是能分辨得出,要比前面的三声枪响稍微落后一些。
随着这几声枪响,喊着不会放下枪的为首三人都应声仰面摔倒在地,手中的步枪也都摔倒一旁,此刻,他们三人胸前都在汩汩地流着鲜血。
所不同的是,当先那个棚头胸前,赫然出现三个血洞,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
而余下两人,胸前各有一个流血的弹孔。
两人顾不得寻找是谁开的枪,都急忙转头查看滕毓藻是否受了伤。
只见滕毓藻单手持枪,手里的那支驳壳枪的枪口还有一缕青烟在缓缓飘散。
刘玉枳和李显策二人都是右手持左轮手枪,左手托在持枪的右手下面,保持着射击姿态,显然是这三人抢先一步开枪射击的。
见滕毓藻毫无损伤,两人这才放下高高悬起的一颗心。
而刘玉枳和李显策二人看得更清楚,就在刚刚他们把枪的同时拔出的那一瞬间,滕毓藻的右手只是在腰间一闪,那支驳壳枪就已经被滕毓藻平举起来,还没等他们开枪射杀那个为首棚头,滕毓藻手中那支驳壳枪就已经打响,似乎滕毓藻的驳壳枪长长的枪管只是抖动了几下,几乎连在一起的三声枪声就响了起来。
更让在他们惊讶的是,在他们不约而同地首先射杀那个为首棚头后,没等他们移动枪口再次开枪射击,其余两人也已经胸前中弹仰面栽倒。
对于滕毓藻这手漂亮的犹如行云流水般的拔枪,以及快的几乎让人听不出点数的连续射击动作,刘玉枳和李显策都感到十分惊讶,不管是在北洋武备学堂,还是在军营内,他们可从没见过滕毓藻还有这么漂亮的一手绝活。
只不过,现在不是给他们的师长、长官喝彩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要做。
刘玉枳和李显策二人几乎同时高声发出口令,随着他们的口令发出,显然已经事先暗中有准备的前哨和右哨两哨人,立刻就以排为单位,在几个排长指挥下迅速散开,短短数息之间,就在外圈围住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得呆住的左哨和后哨两哨人,齐齐拉动枪栓推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被围住的两哨人,单单只闪开右侧一侧没有士兵包围。
只不过,右侧虽然没有前哨和后哨两哨人围堵,可那里显然要比其它方向更加危险,因为已经有李显策右哨的人,在一个棚头指挥下,端着步枪围在那两辆架着马克沁重机枪的大车周围,大车上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的枪口,都已经被几个士兵调转过来,两挺马克沁重机枪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左哨和后哨已经混乱起来的官兵。
看情形,只要稍有不对,他们马上就会开火射击,军营中立刻就会成为血流成河的战场。
在前哨和后哨两哨展开包围左哨和后哨时,李显策的右哨还分出一哨人,配合着滕毓藻那一棚卫兵将出列要投奔义和团的近四十人包围起来,护目柳秉义也早已窜到滕毓藻身前,粗壮的身体将滕毓藻严严实实挡在身后,手中步枪也已经举到眼前,将枪口对准那些要投奔义和团的人,但有异动,他立刻就会开枪射击。
滕毓藻突如其来的发难,让这些要投奔义和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少数想要端枪自保的几个人,初时还想端枪反抗,可见对方只是包围住他们,并没有后续动作,也都停住手,呆呆站在原地。
左哨和后哨两哨队伍,在枪响后先是被惊得呆楞在那里,不过在见到前哨和右哨两哨人开始包围他们时,顿时混乱起来,不仅有许多打开腰间武装带上的牛皮子弹盒,开始手慢脚乱地给步枪装填子弹,甚至还有的人已经飞快地给他们的步枪安上雪亮的刺刀,更有人还想要借机冲出队伍。
虽然不到战时,不值岗的士兵步枪中是不允许放置子弹的,而且他们的弹药平时也都要集中存放在弹药库中,现在他们的弹药也是刚刚集合前才发到他们手中不久,可前哨和右哨的人并没有任何人在现场装填子弹,明显就是他们早就在枪中装填好了。
左哨哨长邓敏如和后哨哨长孙世俊虽然不清楚前哨和后哨要做什么,可眼见有可能发生火拼,顿时急得脸色发白,一边连声呼喊自己哨的人放下枪,一边跑着去阻止那些已经端起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