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几秒，金碧辉忍不住插话道：“秦顾问，你来驻屯军司令部选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工作？很抱歉，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只是很好奇。”
正在和武山雄闲聊的秦天转过头看向一脸好奇的金碧辉，嘿嘿坏笑道：“金处长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猜不出来？”
金碧辉知道自己又被调侃了，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秦天叹了口气，阴阳道：“有些人办事不力，影响到了大局，我命苦啊，只能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唉，吃力不讨好，我是真不想来。”
此言一出，金碧辉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原来秦天的出现，真的是来弥补她的过错，或者在合适的时间替换她的预备人选？
难怪这个秦天一直有恃无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拿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
如此一想，金碧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突然起伏不定的胸口，偷偷瞄了对面条凳上的秦天一眼。
有些后怕的在心里自言自语的嘀咕：“还好还好，本格格有先见之明，没有选择与其敌对，老佛爷保佑。”
第0418章 人怎么死了？
几人闲聊的时间，高桥一郎推着医疗小车就出现在走廊口。
来们审讯室门口，高桥一郎摘下口罩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金处长，我认为此时没必要进行强心剂的注射，犯人很快就会苏醒，虽然一开始的意识可能会比较模糊，慢慢的就会变得正常，如果现在进行强行催醒，对犯人将会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是否注射，还看各位长官的意见。”
高桥医生的提醒，是出于一名医护人员的专业建议，这一点所有人都会认同，并不会产生歧义。
但从金碧辉审讯的角度来看，犯人苏醒的时间越长，对她的行动安排越不利。
而武山雄这边，既不在乎犯人的生死，也不在乎金碧辉的行动，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等事情结束，回去给将军进行转述汇报而已。
相比这几人，秦天的目的性最强，犯人赖长河得在开口之前见阎王，这是北平给他的任务。
在上卫生间的时候，他偷偷去医务室做过手脚，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引导众人同意对犯人进行药物催醒，只有再次注射，他做的手脚才会产生作用。
可身在海光寺，他又不能表现的很坚决和激进，赖长河必须死，他还不能露出马脚让人产生怀疑。
在高桥医生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应对方案。
“我觉得高桥医生说的有道理，反正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再等等也没关系，别因为药物的原因让犯人承受不住，到时候变成个得不偿失的结果就不好了，再说金处长不是说了吗，这种特殊药剂存量不多，获取的途径也少，省一省也是好的。”
之前是秦天提起的用药剂可以催醒，金碧辉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使用，毕竟她立功的心态很迫切，早点拿到审讯结果，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可现在秦天又反过来说没必要用药，这就让金碧辉起了疑心，这个秦天反复无常，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面调侃自己的特务处穷，鄙视她连强心针都没有，现在怎么又不建议使用药物催醒了？
回想起刚刚秦天说的那句话，他是被派来给自己收拾残局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秦天就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时间拉长，从而让她丧失情报的时效性，这样就能坐实了她办事不力，然后给上面汇报，好让上面对自己的评估变得更低？
一念及此，金碧辉忍不住恶狠狠的瞥了秦天一眼，心想这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心思还真歹毒，表明接受了自己的示好，心里估计巴不得自己倒台，他好坐上这个特务处主官的位置？
“秦顾问可能在谍情工作方面接触不太深，对于抓捕的敌特，最讲究一个时效性，我们越快拿到情报，于我们破坏敌人的行动越有利，哪怕只是半分钟，都有可能造成结果出现巨大的变化，本来我还以为秦顾问提出药物催醒是专业素养导致的，现在来看，在专业上，秦顾问还需要多加学习才行，再说了，都这个时间了，将军还等着听结果，我认为还是马上注射催醒为好，武山长官您觉得呢？”
金碧辉搞清楚秦天的内心想法，偏偏不会如他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最终把决策权巧妙的丢给了武山雄。
作为将军身边的嫡系大秘，武山雄在众人里的身份最高，他来这里也是因为秦天怀疑潜伏者就在特务处内部，因此才过来进行旁观，他的目标并不是那个犯人赖长河，所以用不用药都无所谓。
但金碧辉既然在征求他的意见，这个顺水的好人自然是要做的，谁让金碧辉和将军的关系很复杂呢。
“这是特务处，金处长自行决定就好了，我只是旁观而已，并不会对金处长的事情指手画脚。”
金碧辉给武山雄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接着看向高桥医生命令道：“还请高桥君对犯人进行催醒，从案情的角度来讲，这个人的生死我们并不在乎，我只需要他能回答我想知道的一切即可，而且越快越好，这关乎到我和敌特在津门地界掌控权的争夺。”
问题严重的程度一下子上升到津门地界的整体局势，高桥一郎点点头推着车进入了审讯室，他只是一个医护人员，执行命令即可。
审讯室里，高桥医生十分熟练的开始组合药水，一切就绪，闪着寒光的针头在昏黄的灯光下被嗞出一道晶莹液体后，靠在审讯椅上的赖长河在针头扎进身体的瞬间微微皱了一下眉。
看着针管里的药水被推入体内，秦天开始在心里默默计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希望不要出现什么岔子。
当秦天默数到六十秒的时候，被绑在审讯椅上的赖长河身体猛的一阵痉挛，随后发出一道极其诡异的吸气声，伴随而来的是双眼同时睁开，瞳孔迅速放大，那种有些沧桑脸开始变得扭曲，脖子上和手臂上的青筋迅速暴起，双手用力抓住倚靠，双脚绷的快要扯断脚扣，整个身子僵直了足足几十秒。
当他的眼前，从一片黑暗到一片模糊最终视线变得清晰时，僵直紧绷的身体才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视线也恢复了焦距，感官也在快速苏醒。
“这是...在哪儿？我...没死？你们...又是谁？”
站的较远的几人忽然听见赖长河的低吟，渡边淳一第一时间走了上去，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放在对方的眼前。
“大东洋帝国天津谍情一处，赖长河，你已经成为我们的俘虏，只要你能与我们合作，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和自由。”
赖长河仔细打量了一下证件上的内容，随后吃力的环顾四周，确定自己现在的情况后，低下头猛咳嗽了好一阵。
“没想到，始终还是会有这么一天，也罢，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听见赖长河答应合作，金碧辉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她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不过根据渡边的汇报也能理解。
在他中枪即将被捕的时候，他的同仁朝他开了无数枪要将其置于死地，这一点，作为当事人的赖长河不可能不清楚。
任谁遇见这种事，都会选择与他们合作，这是人之常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赖长河你已沦为弃子，选择与我们合作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现在开始正式讯问，你的年龄...隶属...职务...当前任务...组织架构...你所知道的秘密...”
渡边开始正式进入审讯阶段，旁边坐着的记录员也做好了相应准备。
低着头，头发散乱的赖长河沉默了接近一分钟，在咳嗽平复后才缓缓开口。
“赖长河，三十六岁，隶属于国民政府复兴社天津站，职务是情报科副科长，当前任务是前往津日旅馆，协助行动科执行暗杀东洋特派员，天津站一共分为六...六...咳咳咳...科...咳咳...十二...十二组...我...咳咳咳...我的上司叫...王...咳咳咳...王...”
一开始赖长河的气息还很正常，说话虽然有些缓慢，吐字还算清楚，只是说着说着突然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低。
直到最后一个王字说完，后面的字还没吐出口，只见其脑袋突然一耷拉，跟突然断了气一样。
渡边淳一看心知不妙，大跨步上前扶起赖长河的头，在赖长河耷拉的头被抬起的瞬间，金碧辉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尖叫：“人...人怎么死了？”
第0419章 看上去像是中毒
数米外正在旁观的武山雄和秦天同时被金碧辉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当他们将视线转向审讯椅上的赖长河时，两人的眉头似乎都挨在了一起。
审讯椅上，被铁扣扣住的赖长河此时双目无光，整张脸惨白呆滞，嘴角还残留一丝殷红血迹。
高桥一郎见状慌忙凑上去进行检查，先是看了看赖长河的瞳孔，接着翻开他发青的双唇，这时才发现他的牙缝里和牙齿表面已经布满了血渍。
“怎...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嘛，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前几秒还满脸微笑的金碧辉这会只差当场疯掉。
赖长河的死可不光光只是死了个人而已，相当于断了她的情报来源，到手的肥肉在她的眼皮子地下飞走。
这意味着什么，金碧辉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清楚。
这回，她该如何给上面交代？
“应该是中毒，可我的药都是刚刚才开封的，诸位长官都在场亲眼所见，肯定不会是这些药的问题，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让陆军医院的化验科来检查才知道。”
高桥一郎努力将自己撇开关系，同时也给出了建议。
一直沉默的武山雄侧给秦天丢去了一个颜色，秦天会意跟着他来到了隔壁房间。
当方面轰的一声关紧，武山雄深色凝重道：“龙一君，你的猜想很准确，潜伏特务就在特务科之内，没想到我们亲自在这里监督，那人还会得手，只能说这人藏的足够深，手段足够高明，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办？”
“特务科今晚所有值班人员全部待命，我们需要逐一甄别，看谁在这个时间段有作案嫌疑，犯人的尸体不能转移，让陆军医院的人过来现场进行检测。”
秦天回答的十分干净利落，这样的安排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做出的正确反应。
“你觉得金处长有没有不寻常的举动？”武山雄故意抛出了一种可能。
秦天想都没想直接否认道：“不可能和金处长有关，这和她利益是冲突的，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不过其他人嘛，或许就难说了，毕竟她是个女人，还是因为裙带关系，或许有人想取而代之也不一定。”
“你的意思不是敌特所为，而是其他的人？”
“人性难测，若我头上是金处长这种女人，我肯定是不服的，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武山雄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稍作思虑点头认可道：“龙一君不愧是将军看重的人，思维就是敏捷，如你所说，我们并不能或是掉这个可能性，你暂时配合金处长将这栋楼封锁，我去汇报将军。”
说完，两人出了房间，武山雄和金碧辉打了招呼便离开审讯楼，金碧辉也按照他和秦天商量的方法，让晚上值班的人全部集合在这栋楼，等待接下来的甄别。
赖长河断气，秦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并且完成的相当完美，如果赖长河再多活一分钟，有可能都会说出一些极为隐秘的机密。
然而，处决赖长河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得想办法把自己和这件事摘出去才行，自身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但是接下来的甄别将会是个很大的麻烦，其他人肯定没有问题，最终只会轮到现场的这些人，加上守卫什么的不足十人。
如此小的范围内，很容易就能甄别出问题的所在，给秦天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前期甄别筛选的时间里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擦的一干二净。
中村将军听完武山雄的回报后直接给金碧辉去了电话，两人的回报相应对，并未从中发现错漏的地方，这位老谋深算的将军并未着急下达命令，而是点燃了一支雪茄开始在脑海里模拟推演。
十来分钟的时间，手上的雪茄燃烧殆尽，中村将最后那一小节按灭在烟灰缸里，目光如炬的看向武山雄语气严肃道：“尽一切能力，配合好秦彦龙一将潜伏特务抓出来，告诉他，事成之后，我会以驻屯军司令的身份奏请大本营参谋本部对其进行嘉奖。”
武山雄嗨了一声领命就要离开，中村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叫住了他，并且拿起电话给自己的亲卫队去了个电话，要求亲卫队严密包围审讯楼，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不得擅自进出。
挂掉电话，中村和煦的说道：“亲卫队的大橘健会协助你们的工作，我的亲卫队也会做好万无一失的防卫工作，辛苦你了，也辛苦秦彦龙一了。”
已经走了两步的武山雄闻言心里一咯噔，身体却没有半点犹豫，再次嗨了一声领命离开司令办公室。
在他抵达审讯楼的时候，司令部亲卫队已经将审讯楼团团围住，连重机枪都在外围摆上了，这副架势，看来今晚不死几个人是无法平安度过了。
在来的路上，武山雄对中村的将军还是有一点想法的，大橘健的加入，意味着多了一层监督。
这并不是说中村不信任他，而是这个老狐狸的聪明之处，他从来不会只听某个的一面之词，就跟他刚刚给金碧辉打电话一样，这只是他的习惯，任何事情都需要两相印证他才会相信六七成。
来到审讯楼下和大橘健打了招呼介绍了一下情况，通过气之后两人才进入到一楼审讯室。
看见武山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正坐在走廊条凳上的秦天，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心里已经是乌云压顶。
中村这个老家伙，能混到驻屯军司令这种位置，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武山雄和大橘健来到审讯室外，冲秦天偏了一下头，众人进入到审讯室内，他得开一个小会，按照将军的吩咐，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将军已经知晓此事，特意将亲卫队派来进行防卫，以亲卫队的实力，任何人都不可能从这里逃脱，这位是亲卫队队长大橘健中佐，他将会协助我们调查这件事。”
“另外，将军吩咐，这件事又我、秦彦龙一顾问，金处长三人共同负责甄别事项，大橘健中佐负责保卫等辅助工作，从现在开始，特务处所有人，原地待命，卸下枪械等武器，全部交由亲卫队临时保管，所有人，等待我们的召唤。”
“除此之外，陆军医院的教授已经赶来，审讯室里所有的东西保持不动，除大橘健中佐外，我们所有人的身穿必须在这里换掉，以供陆军医院的教授进行化验检测，替换的衣物已经准备好，诸位，各自开始吧。”
此言一出，金碧辉脸上唰的一下红了，偌大的尴尬两个字贴在他的脸上，现场可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要当着这么多男人换衣服？纵使她是个极为开放的女人，这时也会变得扭捏。
“那个，武山长官，要全部脱完吗？”
武山雄认真且严肃的点头：“当然，并且要在其他人的监督之下，还请金处长原谅，这是将军的命令，如有冒犯，只能说抱歉了。”
金碧辉闻言脸上一阵复杂的表情变换，内心更是五味杂陈，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第0420章 金碧辉的推演
高桥一郎因为是直接且唯一的用药执行人，陆院的教授团队过来后并没有邀请他去参加相关的检测。
换好衣服的所有人都在隔壁的房间里待着，甄别行动要等到赖长河尸体的检验结果才能开始进行。
因为刚刚的场景，金碧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现在的她只觉得一种莫大的悲哀充斥着身体每个部分，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想安静的坐在角落不被打扰。
换做以前，中村将军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现在，居然亲自下令，这里面的意思就非常的明确了，她已经完全失宠。
除了哀愁和女人的小情绪，她也在考虑自己的未来，如果赖长河之死不能查不出来，她的天津之旅恐怕会就此结束。
想要继续待下去，就必须查清楚这件事，让上面看见自己的能力和价值，这样或许还能搏一搏。
角落里，金碧辉偷偷打量着屋子里的其他人，她开始挨个进行怀疑和分析，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时间线的一开始，是押送赖长河的人员，这里最主要的人物是渡边淳一和几个得力手下。
在赖长河送到审讯室后，进入审讯室的人除了那几个手下侍卫，就只有武山雄、秦天和高桥一郎三人。
如果一开始高桥一郎要下毒，赖长河不可能会醒来，大概率会在昏睡中丧命，毕竟高桥一郎是注射药剂的唯一执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