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突然变得有些嘈杂，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秦天来到窗前，刚好看到了和金碧辉看到的同一个画面。
与此同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秦天走过准备去拿听筒，手放刚放到听筒上就停住了，这个电话秦天不能接，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响起了和温觅山的紧急暗号。
响铃四声，代表有人死了，或者是得杀人。
果然，四声结束，便没有再继续发出响声。
收回悬停在电话上的手，秦天忍不住长叹一息，真的是不消停，怎么会出现这种事，被抓之前连吃药丸的时间都没有嘛？
还是说，这人情愿被俘虏，也没有勇气服用药丸？
具体情况秦天还不确定，但大致能猜中一些问题来，如果只是普通小卒，电话根本不会响起。
重新来到窗边，秦天有些忧愁的点了一支烟，距离刚刚电话响起过了四十秒，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再次响起，同样是四声挂断，这是温觅山在像他确认命令。
无视电话铃声，秦天将只抽了半根的烟卷直接用拇指碾压在窗台上，一瞬间星火四溅，秦天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烫手。
推开窗，食指自然弯曲，很果断的将烟头弹了出去，走到洗脸架边用毛巾擦了擦拇指，秦天才转身端起一个大茶杯下楼。
穿过二楼办公区，来到金碧辉的办公室外瞅了瞅，见只有秘书在，好奇的打了声招呼：“都下班了，还不休息？金处长呢？”
正在写文件的秘书抬眼一看是秦顾问立马客气的起身：“是秦顾问啊，您有事儿吗，行动科抓了个活口特务，金处长亲自去审问了，要不然我打个电话过去？”
秦天将自己的空茶杯晃了晃人畜无害的笑道：“我楼上的陈茶喝着不是滋味，想着金处长过的滋润，应该藏着好茶叶，过来打算讨杯好茶换个口味。”
秘书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边从里面拿了一包上好的茶叶递给了秦天：“这是前些天我才去买的秋茶，比不上春茶和夏茶的味道鲜美，马上入冬也只能将就一下了，您放心，金处长也是喝的这个，我可不敢拿不好的东西糊弄您。”
秦天瞄了一眼秘书的白皙脖颈，赞叹道：“金处长识人之术还是很优秀的，身边美女如云，羡煞旁人啊，谢谢你的茶，改天出去了给你带个小玩意儿当回礼。”
“瞧您说的，这茶又不是花的我自己的钱，您这么客气，我一个小秘书哪里受得了这种福气。”
接过茶叶，秦天笑着打趣了几句才转身告辞。
回到三楼办公室泡了一杯茶，秦天端着茶杯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儿，审讯室就在隔壁那栋小楼里，距离不算远，他却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还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他以什么理由靠近审讯小楼，没有得到金碧辉的主动邀请，这个时候过去，必然会引起怀疑。
但现在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他要是再不去的话，恐怕那个人就已经招完供了。
想了一会儿，秦天直接给武山雄去了一个电话，打算拉着他当挡箭牌，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到审讯中去。
电话里秦天说特务处今天的任务失败，肯定有人泄密，他感觉这个人就在特务处内部，而不是藏在司令部，因为司令部对特务处的行动细则根本不清楚。
武山雄也是这个看法，特务处本来就归属竹机关管辖，并非驻屯军下设机构，有权独立执行任务，也不必事事都向司令部汇报。
听了秦天的建议，武山雄赶过来和秦天商量了几分钟，打算去审讯楼看看，那个潜伏者会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手。
受伤的活口因为枪伤此时处于意识比较模糊的状态，医护人员正在现场取子弹进行治疗。
金碧辉和渡边淳一都在一旁亲自盯着，生怕出现一点意外导致这个活口死亡。
只要这个特务苏醒，金碧辉就有可能获悉一些秘密情报，说不定天津站会因此受到不小的损失。
看见武山雄和秦天过来，门口的侍卫立马进入审讯室汇报，得知两人这个时候出现，金碧辉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皱了几下，心里有不爽的想法，还是堆起了笑脸迎了出去。
“武山长官、秦顾问，有什么事吗？”
第0416章 绝无可能
见金碧辉从审讯室出来，武山雄侧头从并未关紧的门缝里瞅了两眼，随即让金碧辉跟着来到旁边的独立房间里说话。
“金处长看来很忙，我和秦顾问也只是听了点消息顺便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就单纯看看，事情结束，我也好回去给将军汇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武山雄搬出中村，金碧辉只能撇撇嘴笑颜相对，将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遍。
对于将军身边的亲信，她还是信得过的，而且这个时候武山雄和秦天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顺便看看而已，大概率是受了将军的意。
也就是说她闹那么大的动静去抓捕，结果扑了个空，已经被将军知晓，是不是意味着竹机关也有可能收到了消息？
如果只是将军那里，倒是很好办，撒撒娇就好了，要是竹机关那边，可就麻烦了。
“是不是将军知道我任务失败了？”金碧辉有些尴尬和担心的问道。
武山雄点点头确认道：“特务处早上那么大的动静，将军肯定会知道，不过特务处的事情他向来不太过问，只要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好了。”
武山雄的回答和金碧辉的想法没什么出入，便看向一旁的秦天偷偷施了个眼色，秦天微微摇头直接说道：“我可没有背后打小报告的爱好。”
得到两人的回复，金碧辉深深舒了一口气，当即感谢过两人，说道：“渡边淳一抓到的这个人叫赖长河，从当时抓捕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份应不低，已经逃走的好几个人回过头来救他，各个不惜性命，而且最后眼看救不了，还有人冲他开了好几枪，他身上的枪伤除了坐腿上是我们击伤的，其他的三枪都是他们自己人干的，因此我认为这个赖长河不是普通特务，应该是组长以上的职级。”
“赖长河？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武山雄问道。
“当时救他的人有一个喊漏嘴了，恰好被我们的人听见。”金碧辉解释了一句。
“如此重要的人，对方没有将其击毙，肯定还会有所行动，说不定他知晓的事情都已经在迅速转移。”武山雄接着说道。
金碧辉接过话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街面上虽然人多，无法将周围的所有人都清理，一般这种情况在发生后，与其相关的人和事物都会迅速改变，以免被捕之人招供出现巨大的损失。”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秦天在金碧辉说完的时候插话道：“我还在新京当警署局长的时候就遇见过这种事情，当时有几个老毛子特务被特务处抓来审讯，结果被乔装进来的女特务炸了警署，还处决了那几个老毛子，这个赖长河身份不简单的话，对方是不是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金碧辉闻言笑道：“龙一君多虑了，这里可是海光寺，驻屯军军营，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来的，就算把大门打开没有守卫，也没人敢走进那扇大门，这点你们放心，绝无可能。”
被秦天一提醒，武山雄立马明白秦天话里的意思，只不过这事不能给金碧辉说明，毕竟知晓潜伏特务的人只有他、将军和秦天三人。
忍住肚子里的话，武山雄附和了金碧辉几句，只说一切由她自己安排，他和秦顾问只是旁观，绝不会插手相关事宜。
武山雄都这么说了，就相当于是两个陪审官的身份，单纯的来监督审讯而已。
这种安排金碧辉没办法拒绝，只能怪自己之前的错误决策，导致将军一方和竹机关一方对她失去了一些信任。
三人正在隔壁说着话，忽然门外的士兵传来消息，说赖长河苏醒了。
金碧辉一喜，连忙带着武山雄和秦天一起快步赶了过去。
赖长河突然苏醒，秦天却难办了，现场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冲上去掐死这个家伙吧。
可他一旦开口，机密肯定会泄露，到时候金碧辉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个人死不死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秦天来到审讯室一看，赖长河确实能够睁开眼睛了，只不过现在还很虚弱，没办法说话，除了缓慢的张嘴，发出一些轻微的额额声，一个完整的字都发不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这么虚弱的嘛？”金碧辉小声问向旁边戴着口罩的白大褂。
“伤着中枪太多，还需要时间恢复，目前意识还处于模糊状态，只是半清醒状态，要等药物充分发挥作用才能逐渐清醒过来。”
“还要等多久？”金碧辉有些迫不及待道。
“按照经验，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勉强开口说话，思维意识还不一定能够恢复到正常水平。”
金碧辉闻言看了赖长河一眼，恨不得给他打一针马上就能醒过来。
事实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清空房间里的人，给赖长河足够的清静来恢复精神。
走廊上，除了门口两个守卫，行动科的渡边淳一和几个手下在远处抽烟，秦天和武山雄坐在门口的条凳上闲聊。
金碧辉坐在对面盯着审讯室的门，此时心里的情绪十分的复杂，恨不得开个加速器马上快进到一个小时之后。
秦天这边表明看起来和武山雄聊的欢，实际上心里和金碧辉一样焦虑，现场这么多人，他怎么进行处决行动？
时间每过去一秒，对于秦天和金碧辉两人来说都是煎熬，唯独武山雄悠闲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秦天借口去走廊口抽根烟上个卫生间，武山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跟着一起，结果留下金碧辉和渡边淳一在门口。
在走廊口，秦天给武山雄点了烟，刚抽了大半，说肚子不舒服要去上个大号。
武山雄毫无怀疑跟着上了个小号，笑着冲秦天所在的档位打趣道：“可别再这个地方抽烟啊，小心爆炸。”
档口里的秦天偏不信邪，故意拨动手里的打火机，摩擦转轮传出擦擦擦的声音：“这风嗖嗖的，透气性这么好，爆不了，我得多蹲会儿，要不然这里不爆，我肚子先爆了。”
第0417章 老佛爷保佑
武山雄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秦天才从坑位里出来。
此时天色已晚，厕所和走廊上的光线都很昏暗，除了必要的守卫，并没有闲杂人等出没。
利用透视能力，秦天躲过巡逻和站岗的士兵，飞快的钻进了医务室。
一分钟后，秦天重新回到卫生间，还是那个坑位，一蹲就是五分钟。
刚好在秦天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上小号的士兵，秦天从格挡露出一个头打了声招呼：“嘿，带纸了没？”
刚解开裤子的士兵身子微微后仰，认清秦天的脸，有些慌乱的想要立正，结果变成了天女散花。
“这种地方就不要讲什么礼仪了，你看你这一手都是，先解决完，把手洗干净再给我拿点纸来。”
士兵迅速解决，湿漉漉的手在屁股上蹭了好几下，嗨了一声才转过身出去。
几十秒后，士兵拿着草纸回来，秦天才得以脱身。
从卫生间出来，秦天掏出还剩大半的烟盒塞进士兵的口袋，感谢的拍了拍肩膀：“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你叫什么名字？”
被秦天如此感谢，士兵有些激动的抬头挺胸道：“报告长官，我叫木藤左岸，来自大阪。”
“不错，希望你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我会关注你的。”
给予木藤左岸一个加油和赞赏的眼神，在对方情难自禁满是敬仰和期待的眼神中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行去。
直到秦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木藤左岸才偷偷的钻进卫生间拿出那半盒烟抽一根放在鼻子下贪婪的猛嗅。
作为下等兵，他们是不能在轮岗的时候抽烟的，就算是休息时想要混上一支烟，也得尽力去讨好老兵，帮其洗袜子等工作才能赢得抽烟享受的机会。
除了这一点，更让他心情愉快的是秦彦龙一这位顾问的关注，这也就意味着他有可能被其选中前往满洲任职，那可是后方，比起关内这种前线桥头堡来说不知道安全了多少。
与木藤左岸一样心情激动的还有秦天，他刚刚找到了机会，在医务室里做了点手脚，接下来他只需要进行一些引导，事情就会按照他设计的方向去发展。
回到审讯室外的时候，金碧辉、武山雄和渡边淳一分别坐在走廊上靠墙的两个条凳上。
金碧辉因为身份特殊，并不在乎武山雄的职级和身份，坐姿很随性，怎么舒服怎么来。
武山雄也比较随意，不远处的渡边淳一则坐的笔挺，他虽然是行动科的长官，但在武山雄面前根本不够看，这个时候自然要表现的十分端正严肃，好给长官一个不错的印象。
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金碧辉只是微微抬了下眼便不再多看，渡边则是目不斜视，只是用余光看了一下来人，继续保持他的肃穆坐姿。
只有武山雄见到秦天过来，脸上露出了笑意：“龙一君这是便秘了？腿不麻吗？”
溜达过来的秦天抿了下嘴做了个很无奈的手势：“忘带纸了，要不是遇见一个名叫木藤左岸的卫兵，我估计今晚得一直蹲在那里。”
“哈哈，你怎么不早说，我好歹还能送你一个烟盒救救急。”武山雄乐不可支的爽朗大笑，这种男人间的小玩笑无伤大雅，旁边的渡边淳一也微微翘起了嘴角，只有金碧辉忍不住在心里鄙夷的切了几声。
“就算武山君支援我一个烟盒也不行啊，也不知道吃什么吃坏了，窜的厉害，烟盒纸太硬，遭不了这种醉，还是草纸软乎一些，怎么样，都这么长时间了，里面那位还没醒？”
“这你可问错人了，我们这几个人谁懂这些，要问得问医务室的高桥君。”武山君随口回答了一句。
秦天看向一旁玩手指的金碧辉问道：“你们这儿连强心针都没有嘛？那玩意儿我可见识过好几次，效果惊人，快死的人一针下去都能坚持十几分钟的时间保持清醒状态。”
金碧辉闻言并未抬眼，有些哀怨的说道：“那么好的药我可不敢随意动用，虽说租界里我们可以畅通无阻，但港口那边并不在我们的统治之下，违禁物品敌人查的很严，我这里用一支就少一支，想要补充，得花不少代价。”
“这么珍贵？我还以为是大通货呢，在新京我看他们都是随便用，还以为不值什么钱。”
秦天这话明显是在调侃金碧辉这里穷，金碧辉撇了撇嘴看向渡边淳一吩咐道：“你去问问高桥主任，能不能加点药快点将犯人催醒？”
武山雄很赞同催醒这种办法，正色道：“虽然要考虑到犯人的身体状况，但现在是追求时间和效率的时候，咱们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加大一些剂量让其早点醒转过来，我们也好早点拿到有效信息，你们特务处也能快速执行任务，我也好早点给将军汇报，要是太晚，会影响到将军的休息。”
渡边淳一起身还没走几步，金碧辉就将其叫住了。
“你直接给高桥医生说我的命令，加大剂量催醒，不用考虑后遗症和身体承受能力，我要的是赖长河知道的信息，又不是他这个人。”
渡边嗨了一声领命离去，坐在条凳上的秦天故意不在这件事上多聊，而是和武山雄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司令部相关的人事事情。
这些事情算不上秘密，也不用忌讳金碧辉在场，秦天本来就打着来选人的幌子，聊这些话题是他的本职工作，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金碧辉还是有些好奇，秦天来这里选人，到底为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