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瓜子嗡的一下清醒,秦天迅速回到书桌边坐下,拿出一张草纸开始将记忆里的木柜子画出来。
连续浪费了好几张草纸,秦天才满意上面所画的图样,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也能有九成相似。
将其他草稿烧掉,秦天才找出一根竹管,将草图放置在竹管里,又用蜡封好,然后关上灯,拿起手电在屋里和窗口胡乱晃了几下,在看见黑暗处同样有电筒回应,秦天才将竹管从窗户丢到围墙外的一根树下草堆里。
丢掉手电,秦天从床底摸出一杆带有瞄准镜的步枪,先是观察了街道四周的情况,最后才对准一名晃晃悠悠过来的醉汉。
等那醉汉路过院墙外那棵树时,秦天才重新将视线转向其他位置,一直目送那个醉汉消失,他才缓缓收起枪,将其放回原处。
很快,秦天抛出去的那根竹管被送到了温觅山的手里,在台灯下开启蜡封,仔细阅读了另一张纸上的密码,又仔细看了几遍那个柜子的草图。
温觅山才拿出工具开始复刻草图,然后进行拓印。
按照秦天的说法,日寇肯定在孵化跳蚤,然后以跳蚤为媒介,进行大规模疫病的传播。
当然,这只不过是秦天的推演预测,他的措辞也不是说绝对如何如何,毕竟空口无凭,免得出现误导或者戴老板不相信,信里直接说了,让其寻找这方面的专家进行咨询,看有没有他说的这种可能性。
另外一件事,是电流孵化器的问题,这里也要从两方面去追索,一是日寇对其进行整体运输,要么是走的山海关,要么是走的天津港。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拆分成了零部件,通过各个渠道进入了进门,然后在某个地方进行重新组装。
在等待咨询专家的时候,他建议先派人以这种木柜子为目标进行搜查和排查,看看最近津门有没有流动过这种类似的家具。
秦天相信只要真的去搜查,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现在就看北平戴老板那边愿不愿意信他了,只要信他,全力搜查这种梨花木柜子的信息,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发现新线索。
当情报连夜转送到北平,天还没亮,戴老二就被陈宫树给叫醒,在看过情报和那张草图后,戴老二陷入了沉思。
连续抽了三根烟,戴老二才开口说道:“宫树啊,你认为老酒的这个推测可能性大么?孵化跳蚤?以跳蚤为媒介进行病疫扩散,这种行为现实吗?”
陈宫树沉默了一会儿,恭敬的回应道:“这种事情在华夏自古就有,西南那边老年间不就有养蛊人的存在么,既然我们能养蛊,日寇也应该能实现老酒的这种猜测吧。”
“养蛊?”刚醒的戴老二还有些迷糊,听见这个词灵机一动,养蛊他也只是听说过,一直想要找这种人才,每次派去西南的人都是有去无回,这种事儿看来还是得问一下老大哥才行,老大哥可是真正的老江湖,什么手段没见过?
“这样,你先秘密接触一下北平里的几所大学,看看有没有人懂这些事情,尽快给我答复,我的意见是按照老酒的提议去查,说不定日寇还真的把咱们养蛊的那一套给学去了,病疫这种事太过严重,马虎不得,给老酒回信,让其再接再厉,这件事若能被他查个水落石出,大老板那里我亲自去为他请功。”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发电。”
与此同时,秦天还在睡梦中,整个津门的复兴社小组全部接到了命令,都在开始对比着那张草图在全城范围内进行秘密探查。
这一回王大木学乖了,只留一少部分人和金碧辉硬碰硬,其他人全部伪装撒了出去。
温觅山和凤凰柳卿言这边也接到消息,各自手下都拿到了草图,新的搜索行动也迅速展开。
十点左右醒来,吃过早饭,秦天溜达去了如懿斋,一进门就碰见好几拨人从铺面里急匆匆的出来。
秦天进门好奇的问道:“今儿生意这么好?一大早上了就来了几波人。”
站在柜台后的靳秀撇了撇嘴吐槽道:“也不知道刮了什么妖风,一大早就有好几拨人来问有没有好家具卖,我就纳闷儿了,我这可是古董铺子,要有家具也是老货,不是紫檀就是黄花梨,普通材质的我可看不上,这些人还真是奇怪,偏偏不要这种好料子的,只要那张普通材质的。”
听完靳秀的牢骚,秦天忍不住莞尔,走到柜台后面从靳秀身后将其搂在怀里,温柔的说道:“开门做生意,牛鬼神蛇都有,别伤了身子,你要有一点不开心,老爷我心里可就疼的不行,跟针扎似的。”
靳秀闻言红着脸立马软了下来,有些哀怨道:“您每晚都回别墅,也不知道在如懿斋多休息几个晚上,慕言姐姐都给我吐槽了好几次,说您肯定在外面又沾花惹草了,要不然咋就不在这边过夜呢。”
秦天侧了下身子,他还是第一次听靳秀说起这种话题,诚心逗弄靳秀,开口撩拨道:“到底是慕言说的,还是你说的?”
靳秀一听就知道话里有话,面红耳赤慌里慌张的直摆手:“我...我可没...哎呀老爷...都是慕言姐姐说的,我...我只是在一旁小声附和...”
此话一出,秦天乐得仰天大笑,他的笑声越大,靳秀越羞涩。
当真是。
女子不经意的脸红,就能胜过一大段对白。
第0401章 麻烦来了
海光寺,津门百姓眼里的死亡魔窟,但凡去过那里的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座落在日租界西南角的海光寺,给人的感觉总是很阴森,哪怕太阳再大,路过时都能感觉到浑身发凉。
寻常人一般不会去那个地方,就算要路过,也会选择绕道而行。
这也就导致了二岛街那一片十分的冷清,就算是大白天也见不着几个行人,就算有,也只会是东洋人。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今天却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一辆黑色轿车驶入海光寺大门,卫兵将其拦下索要证件,车内看不清模样的男子摇下车窗,从怀里掏出证件直接递了过去。
卫兵在看过证件后表情有些犹豫,让车内的男子稍等,随即转身进入岗亭拨打电话进行汇报。
没一会儿,卫兵快速离开岗亭,将证件双手递给车内的男子,随即挥手让其他哨兵搬开路障让其通行。
几分钟后,黑色轿车停在了特务处办公楼门口,有一名士兵将男子引到了金碧辉所在的办公室。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男子便离开了海光寺,从头到尾,都因为帽檐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缘故,只能让人看见其下巴处,藏在胡须里的一道浅浅疤痕。
男子刚走,办公室里的金碧辉从窗户看向快速离开的轿车,双手抱胸,一只手端着一杯红酒,眼神有些奇怪的迷离之色。
对方的身份很高,至少比她要高几个级别,而且还是她在东洋本土上学的时候听说过的一个人,那是万千少女的梦,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单身。
这个男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金碧辉的特务处能够在近期进行一些大动作,以此来吸引敌特的注意力。
半日后,海光寺司令部给宪兵队及日租界警署下达了一份命令,要求其全天二十四小时进行严密巡查,并对外宣布日租界进入秋季常规军事演练时期,为期二十天,整个日租界除了靠海河边的北旭街以南全部戒严。
北旭街上有电车车轨环线,避免电车无法正常运行,便以这条街为界,南部街区全部封锁,北部和海河之间的新寿街区域依旧可以自由通行不受约束。
此消息一出,津门各界也是见怪不怪,所有租界,就东洋租界屁事最多,闲着没事总要搞一些奇葩的事情博人眼球。
所以一直以来,日租界的营商环境都不太行,比不上北边的华界南市,更比不上南边的法租界英租界。
各大商号洋行也因为日租界的这种发癫式的做法,早早的将产业从日租界迁出,这倒是给东洋商号提供了不少好处,没了商业竞争,他们也能服务好自己人。
当这个消息传到秦天耳朵里的时候,他的反应比司空见惯的那些人要灵敏的多,最快想到的就是病疫组,这事儿会不会和病疫组有关。
给佐佐木花子去了一个电话,询问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对方给与的回答属于正常情况,海光寺的驻军每个季度都会来上这么一次。
对此秦天是不信的,他总觉得海光寺司令部在这个时候选择进行封闭演练,肯定是在配合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温觅山派人传来消息,说宪兵队和特务处联合破获了他手下几个在日租界的秘密据点,华界和其他租界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王大木方面正在积极应对,双方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各种惨烈的碰撞。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看过温觅山传来的消息,秦天心里基本上有谱了,金碧辉大肆搞事,将津门谍战推向新的高潮,肯定不是随性而为,就是在吸引注意力,牵制王大木的有生力量,让其不能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
病疫组的事情刚刚有了点眉目,这才搜索了不到一天时间,日寇这边就打乱了秦天这边的节奏,现在大量的人员被牵制住,搜寻孵化器的事情就会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看来这种事情还是只能靠自己和小范围的行动,动静太大,对方肯定会发现,并且快速采取应急措施。
现在就看对方是发癫式的应激反应,还是有计划的行动,只要对方这种激烈的行为超过三天,就能判断出对方的真实意图了。
可惜秦天等不了三天,现在多等一秒,都有可能在未来增加极大的损失。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金碧辉那边的事情还没个准信,高白安和靳秀这边又出了事情,这让秦天更是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日租界封闭演习,宪兵警察进行肃清行动,金碧辉四处搞破坏,现在连华界的这些帮派也跟着开始搞事,这么多个渠道一起跳出来,绝对不是偶然事件。
其他的暂且不管,秦天穿戴好衣服检查好配枪,心情复杂的带着铁牛和杨七飞速赶往如懿斋,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神蛇在作妖。
在秦天离开别墅的时候,那处破旧厂房里的孵化实验室里,下颚有疤痕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实验室中。
“能动用的棋子我都启用了,至少能够为你们争取半个月的时间,我不希望半个月后我再来的时候,你拿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实验室里,喝酒的白大褂似乎并不怵来人的威胁,横眉冷对道:“我只能说尽量,但绝对不能保证,除非你给我提供一流的实验室和设备,否则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八嘎,虽然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你不能不考虑整个计划的顺利实施问题,你这边每推迟一天,我们就有可能失去十几个帝国精英,我的最大容忍只有十五天,超过十五天,数量无法达标,你自己去跟天皇谢罪。”
砰的一声,实验室的铁门被大力关上,发狠话的男子满脸都是烦闷,计划实施的好好的,结果谁也没想到,华北的跳蚤和满洲的跳蚤,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为了计划能够实施,他已经尽力了,现在手段齐出,也只能拖延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不管活体有多少,我都只能选择接受。
一旦超过十五天,他相信实验室这边被暴露的概率会变得极大,他必须要保证这次计划能够完成,哪怕结果不完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这个傲慢的酒鬼,只能祝福他了。
第0402章 三青帮了解一下
如懿斋,此时已经变得杂乱不堪。
院子里,司慕言将靳秀挡在身后,几个老妈子和丫鬟各持扫把等家伙事儿围成了一团。
十几个泼皮眼神十分不规矩,脸上尽是调戏之色,哪怕面对司慕言手里的枪,他们也没有任何害怕。
一个小娘们,就算拿着枪,又能打准几个人?
然而几分钟过去后,院子里出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十几个泼皮在院子各处躺了大半,逃走的几个,无疑不是身负枪伤。
这些人来自津门老城里的一个堂口,青帮下的分支小帮派——三青帮。
三青帮话事人赵三青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和金大牙一个德行,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烟鬼。
眼窝跟个水坑似的,导致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睁开眼时就跟眯眯眼一样,只能看的见一条缝。
第一次见他的人,都会有种很不好的印象,都觉得他目中无人,实际上这是错怪他了,天生鼠目寸光而已,怨不得谁。
金大牙怎么死的,赵三青心里门清,他知道肯定和如懿斋脱不了干系,暗地里也打听过,如懿斋的那几个娘们背后有东洋人的影子。
但这不妨碍他去触霉头,因为有人给了他意想不到的钱,就算丢掉几条性命,他也是在所不惜,毕竟手下那些泼皮的贱命本就不值钱,他这个买卖稳赚不赔。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司慕言一个女娃子私藏枪支,还不止一把,大白天射杀十数人,说破天,这也是任何人都忽视不了的人命案子。
如懿斋地处津门老城东门,归属华界警署管辖,这事一闹开,可就不好收场了。
秦天抵达如懿斋的时候,刚刚还拿着枪对着警察的司慕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就像在外面被欺负了的孩子,看见父亲来到现场时一样,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的秦天心里那个酸啊,比山西老醋还酸。
和司慕言一样,躲在后面的靳秀也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泪流满面,紧绷身子的那股气在这个时候突然卸掉,整个瘫软的就要躺在地上,幸好身边有老妈子和丫鬟扶着。
“这里哪位长官带队?”
进到院子的秦天瞄了一眼现场,横七八竖的尸体看起来有些惨,举着枪的司慕言等人被二三十个拿着长枪的警察围着,这场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听见门口有人说话,人群中一名顶着一颗星一条线的中年警官转过人群,上下打量了几遍秦天三人。
见秦天身着讲究,心里快速一琢磨,撇开嘴角和颜悦色道:“城东警署刑事科朱贵儿,敢问这位先生是?”
“秦文,这家古董店的老板。”
正主出现,朱贵心里乐了,他可不管这位秦老板身后有没有东洋人,在华界在城东这片儿,那就是他说了算,这件事早就有人通过气,该怎么办他心里有数。
“原来是秦老板,现场是个什么情况,你也应该都看见了,我想我也没必要多说了吧,你铺子里的人私藏军火,还开枪射杀这么多人,并且持枪拘捕,数罪加一起,枪毙几回都够够的了,既然你是老板,你说这事儿该怎么了结?”
秦天明白这个朱贵打的什么主意,嘴角微翘做了个手势波澜不惊道:“外面天气有点凉,弟兄们也别为难几个女人了,有我在,她们也不会跑,都把枪放下,小心走火,朱队长赏个脸楼上喝杯茶如何?”
朱贵眉毛一翘,心想猜的没错,这人会来事儿,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实在的,他刚刚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下令开枪击毙那几个水灵娘们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最主要的是这家铺子有东洋背景,他可清楚日寇睚眦必报的脾气,一点都不想沾惹麻烦。
虽然赵三青那边送过孝敬过来,让其帮忙把事儿闹大,但朱贵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否则这抠搜的赵三青,怎么会舍得割肉送他那么大一份豪礼。
说起日寇,朱贵心里不仅不敢得罪,也害怕与其打交道,但心里面还是很抵触的,他这个人很复杂,自认不是个什么好人,也没什么大志向,但对于日寇,打心里面来讲,还是十分反感的。
平时的时候,遇见日寇,他是能躲则躲,那些抓日谍的事情他也是能放水就放水,主打一个出工不出力谁也不得罪。
但赵三青这些江湖混混,他还是拿捏的稳的,并不是他们送了孝敬,他就会当他们的枪乱使。
当然了,若是谁把他逼急了,他没了好日子过,不管是日寇还是江湖混混,大家都别想好过就是。
所以秦天给了梯子,他自然也不会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