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振生边说边掏出自己的证件，很恭敬的走到秦天身边双手递了过去。
秦天单手打开证件看了一眼，又和证件照上的人对比了一下眼前的段振生，确认无误才将证件丢给了佐佐木花子。
“查一查证件的真实性，别让敌特打着幌子混进我们的队伍之中，在日租界收买东洋人，这种行为不符合逻辑，其中肯定藏着猫腻。”
佐佐木花子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心里也很奇怪，当即嗨了一声，准备事情结束后就去发电核查。
见秦天可以对一个日本间谍科长如此随意的吩咐工作，加上他之前那种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做派，立马猜到秦天不是泛泛之辈，脑海里瞬间想起一个名字，当那个名字在眼前浮现时，脑瓜子跟雷劈了一样变得有些麻木。
“敢问先生可是姓秦？”段振生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天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慈眉善目的看向段振生：“新京秦彦龙一，怎么，奉天的同仁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得到确切的答案，段振生面如死灰，碰见谁不好，碰见了新京人人退避三舍的鬼见愁，他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
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段振生哭丧着脸请求道：“长官，长官，您千万别向上面汇报这件事，那样我会没命的，只要您饶了我这次，这间赌场和夜总会都是您的，您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您了~”
第0398章 奉天特别谍情处
段振生有猫腻，秦天一开始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且不管已经变成筛子的知野浩五，在段振生再三请求下，秦天才勉为其难的来到知野浩五的办公室。
屋子里当下只有三个人，段振生、佐佐木花子和秦天自己。
之所以让佐佐木花子参与，很简单，秦天得保持避嫌这种行为，有佐佐木花子在，不管出了任何事，他都相当于有了一个保险。
在办公室里，秦天倒了一杯未开封的年份红酒，很悠闲的坐在沙发上享受，段振生则毫无隐瞒的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个透彻。
段振生会这么害怕，究其原因是他在以权谋私，樱姬夜总会在他的操控下大肆敛财，而他则以巧妙的方式与知野浩五这种浪人捆绑利益，其实就是利用特遣组员的身份和资源，借培养势力的形式给自己赚钱。
而且他的手下还不止樱姬夜总会一家，这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了，段振生恐怕会活不了。
毕竟他赚钱不是为了上缴，而是全部私吞，这种行为可是东洋人最痛恨的事情。
不像秦天，他开的比派夜总会虽然是动用的公款，但所赚取的利润他个人一分钱都没用过，所有的账目一清二楚，掌管财务的佐佐木花子是再清楚不过了。
至于如懿斋的生意，那是秦天自己掏钱给家里姨太太置办的生意，这事儿其他人也十分清楚，根本没什么好挑剔的。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面，秦天的行为就非常值得表扬，而段振生这种行为，足以被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更何况段振生听过秦天鬼见愁的大名，自然也就知道新京特别内务调查局是干什么的，在秦天说出身份的那一秒，段振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这些事情在秦天眼里并不重要，无非就是多了几个小生意而已，交给佐佐木花子打点就行，反正亏钱赚钱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好的是段振生手下的那几个地方都是东洋浪人在经营，按照他教的那套套路赚的盆满钵满，这笔钱就算不上缴，留作行动经费也是相当可观的。
让秦天感到惊讶和有价值的信息是段振生的身份，他原隶属于奉天特别谍情处，这个机构秦天很清楚代表了什么。
除了新京有五个谍情机构外，满洲各地，都是以保安局为主，警察厅特务科为辅，不管是奉天还是哈尔滨，都是这样的配置。
在这个基础之上，特高课也在各地的宪兵队里设置了一个特别谍情处，其实也和特高课一个概念，只不过叫法不同，功能和权责实际上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些城市的谍情工作并不繁重，基本上保安局就能覆盖大部分工作量，再加上各地警察厅的特务处进行辅佐，日常谍情工作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所以地方宪兵队里的特情处就只负责重案要案，平时也不会抢保安局的事情，加上地方时很少出现大案要案，因此特情处平时就会起到一个培养和输送间谍新力量的工作。
段振生就是奉天特情处培养的新间谍，他原来就是个江湖骗子，专门骗人为生，会做一些局和连环套，他这种人以前混的好一点，就给土匪活着地主商人当幕僚，混的差一点，就只能走街串巷骗一些小钱。
在江湖上，段振生这种人属于外八门中的千门，通俗易懂就是诈骗行当，分个人折扇师爷，和以团伙作案的千门八将，很显然，段振生属于单打独斗的折扇师爷。
像樱姬夜总会这种东洋浪人开的风月场所，基本上都很单纯，只会纯粹的不讲道理蛮横无理，不会想到玩这么多花样小把戏。
所以一开始秦天就知道这里肯定有懂行的幕后之人在操控。
听完段振生的叙述，秦天心里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他一直疑惑的事情基本上有了比较清晰的答案。
竹机关派来天津的特遣小组，除了秦天这一组，其他的组大概率都不是出自新京。
比如说段振生这一组，就出自奉天。
由此可以推测，是不是哈尔滨、热河、锦州、吉林这些地方都有小组进入了天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点恐怖了，想要挨个找出这些特遣小组，难比登天不说，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
段振生所在的奉天组，组长叫星野晴子，副组长叫隋元武，整个小组规模接近五十人，配置和秦天这个小组一样。
至于高白安那件事，的确是秦天想多了，知野浩五只是单纯的敛财，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获悉这个情况，秦天有些欣慰也有些沮丧。
欣慰的是东洋人可能还没考虑到皮草这种介质作为过渡，或者说想到过但放弃了这种品类，可能是因为后期操作比较麻烦，达不到病毒投放和传播的要求。
令人沮丧的是，虽然通过段振生挖出了其他暗线的新线索，但和病疫组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秦天的反复试探，段振生都不知道病疫组的事情，可见竹机关肯定是把这件事封锁的死死的，他们这些特遣组也是独立发展互不干扰，这种顶级机密肯定也不会有人知晓。
拿捏到段振生的把柄，秦天私下与其做了一笔交易，他的事情可以不向上汇报，但要进行备案，他本人也得签字画押，以防他叛变或发生其他泄露秘密的事情。
然后段振生手下控制的几个产业可以继续运作，但所获得财货的九成要交给佐佐木花子充公，这些都会记录在案，以作为日后他将功赎罪的证据。
为什么会绕过段振生自己的小组长官，原因很简单，段振生不希望这件事被捅开，一旦捅开，就算不死也得变成废人，而且秦天的级别肯定高于自己小组组长一大截，可以说所有特遣小组的主官九成九的概率不会高过秦天，他又是华夏人，所承诺的事情大概率会得到保障，段振生在这方便不会糊涂，宁可相信秦天，也不会相信最喜欢出尔反尔的日寇。
事情安排妥当，秦天也不在樱姬夜总会多逗留，带着铁牛和给佐佐木花子报信的小杨七直接回了别墅。
佐佐木花子也和段振生建立了私下联系方式后离开了夜总会，只留下段振生收拾残局。
等秦天和佐佐木花子离开，心有余悸的段振生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捡了一条小命不说，还白得了一座夜总会。
有秦天这个鬼见愁当靠山，服侍好这位能在新京风生水起的牛人，日后得道升天的机会肯定不会少。
能不能成为人上人，可就靠这次机会了。
第0399章 还需要多久？
从樱姬夜总会回到别墅，秦天总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虽然没有靠近放置皮草的仓库，但看见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跳蚤，总会让人下意识觉得皮肤瘙痒。
放了一缸热水，将衣服褪去，躺在浴缸中，秦天开始分析病疫组和其他暗线的情况。
先说其他暗线，段振生的出现，以及他的来历身份，足以说明其他暗线并非出自新京，这一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在新京的时候，秦天对整个满洲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了解，知道最多的还是哈尔滨，这还是因为警察厅汪仕进的缘故。
除了哈尔滨，包括奉天在内，秦天脑子里都没太清晰的概念。
如果站在竹机关的角度来看，这么安排就非常合理且巧妙，秦天虽然已经获得竹机关的信任，但这个信任值并不能达到满分，这一点无需多说，非我族类，就不可能完美的偏向一方。
既然不能完全信任秦天，竹机关就很自然的要将其屏蔽，哪怕给足了他自由和权力，也只是他这一条线而已。
另外的线，肯定都有独立的安排和任务，出自其他地方，也能很好的避免相互之间的串联，这对保密工作来讲异常的重要。
有了这个线索，至少就有了方向，接下来寻找这些暗线的工作也不至于继续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今天晚上从高白安身上摸到了知野浩五这个人，又从知野浩五搞定了段振生这条线，这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也确实值得为此喝上一杯。
有好事，自然也会有让人失望的事情，没能从段振生身上搞到病疫组的信息，的确也有些令人沮丧。
毕竟，现在最着急的事情，是搞清楚病疫组的情况。
可惜事实异常的残酷，无论是秦天，还是王大木，或是北平方面，对病疫组都没有搜索到任何信息。
秦天猜想的皮草方面，对方也没有启用，那就只能是其他方面的渠道了。
为了杜绝皮草这个渠道被利用，秦天下了决定，会让高白安继续收购劣质皮草产品，一方面自用，一方面也是防止病疫组采用这种介质分类。
封锁出津门的通路，囤积皮草，这都是防御手段，在所有事情都未知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好充足的防御措施。
除了这两样，还有什么措施可以实施？
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会改变目标，对津门实施病疫投放？
秦天不止一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管从哪个方面，他认为都不太可能，就算他一开始的想法都是毫无根据的预设，竹机关也不太可能在京津两城进行投放。
这其中有很多制约因素存在，竹机关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些因素，就算不考虑，他们也必须经过内阁同意才能做，而东洋内阁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意对京津两城实施病疫投放，这和当下的局势，内阁的利益有很大的冲突。
东洋内阁自然是想将华北变成第二个满洲，但他们绝不希望拿到手的华北地区的几个重镇及周边是一片瘟疫之地，这样的话，就算拿到整个华北，他们也无法占为己有。
更何况京津两地在国际上的地位，以及利益博弈十分的激烈，其他列强也决不允许东洋人干这种事情。
在这种前提下，病疫组的投放目标就只能是主要城市以外，且相距较远的地区，他们投放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消灭某一地区的大众，而是为了引起恐慌，从而导致长城沿线的卫戍部队军心不稳和补给不足。
秦天认为他的这个判断，应该和土肥圆、坂西利八郎的意图是相符的，也应该会符合东洋方面当下的局势情况。
推演到这里，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接下来就是病毒的携带方式和投放方式。
秦天之前就已经反复思考过，要么是以药剂注射给人，达到人传人的效果，但这个方式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若是在城市注射给人，让一个或几个人感染其他人，且不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病毒的药效会产生各种不确定性反应，就说一旦发现有人得了瘟疫，这个地区的人就会被人为隔离和消灭。
在药效还不完善的情况下，秦天认为对方不会选择以人为第一个传染源。
想要达到大规模传染，还是以畜生虫鼠这种生活在人周边的生物最合适，当下的乡村城镇，虫鼠四害异常猖獗，家禽家畜的数量也足够多，以这个群体为媒介，既能满足大规模传播，又能不宜让人察觉过早。
这样的话，就能在不知不觉中将病疫飞速扩散，当人们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没了反应时间。
如此一来，病疫成灾，也就达到了竹机关实施这个计划的目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才能完美的完成这个投放任务？
初始感染源又会是什么？
跳蚤？
如果是跳蚤的话，病疫组该如何做？
想到这里，秦天感觉脑袋有些疼，太过专业的事情，还是得找这方面的专家进行了解才行，这样讲的话，专家在哪，怎么去找不被怀疑且十分合理？
很是头疼啊，身边总是跟着一群狗日寇，办起事来就是麻烦。
就在秦天在浴缸里头疼和吐槽的时候，某座废弃仓库中也有人在不断的发牢骚。
“八嘎，怎么孵化的这么慢，这和我们在新京的试验有很大的出入，温度稍微高一点，这些虫卵就会烧熟，温度低一点又无法顺利孵化，天津这个地方的气候，真的很让人崩溃，我们这里的条件也太差了，能不能换到一个恒温的空间啊？”
仓库中简陋的临时实验室里此时恍如白昼，十几盏舞台用灯正在模拟屋子里的恒温状态，一台藏在半人高木柜子里的烤箱一样的电流孵化器正在运作，定时器仪表内的指针哒哒哒的转个不停，温度计也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值没有丝毫浮动。
正在发牢骚的人灌了一大口酒，看那孵化器的眼神有着极大的敌意，似乎那个木柜子如果是个活人，这会儿肯定会被其大卸八块泡进福尔马林罐子里去。
同样穿白大褂的另外一人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看向那个孵化机，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也不太高兴。
“帝国交给我们的任务，就算再艰巨，我们也必须完美的完成，按照现在的孵化速度，还需多久才能达到我们的活体预估值？”
发牢骚的白大褂撇着嘴爆了句粗口，语气很不和善的说道：“以现在的成功率来看，比预期的时间至少晚七天，还要考虑到活体的成活率，怎么都得延迟半个月才行。”
“半个月？有点太超出我们的计划预估，外面的风声很紧，敌特的行动又十分猖獗，看来得给他们找点麻烦拖延一下时间才行，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去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第0400章 不经意的脸红
泡完澡，郁闷的秦天去酒柜里拿了一瓶年份红酒，准备开瓶的时候才发现开瓶器不在了。
心想可能是司慕言来收拾的时候给放在哪个抽屉里，放下红酒瓶，秦天开始在酒柜下方的矮柜里四处翻找。
半人高的矮柜抽屉被秦天翻遍了也没发现开瓶器的踪迹，他只好蹲下身，看看是不是放在矮柜下面柜子里的工具篓里。
当他撩起浴袍下摆，蹲下身打开柜门开始翻找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了一个图片。
那是他见过的一张照片，一个梨花木黄色的老式矮木柜，只有他的腰那么高，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梨花柜，寻常人家应该都能见着。
实际上那张柜子内有乾坤，在柜子的内部，藏着精妙的孵化网和电路系统，那是哈尔滨731陈列馆里放置的一件铁证。
越想，秦天脑海里的画面越清晰，相关信息也汇总的越快，他记得听讲解员说过，有一次日寇利用那个孵化器短时间内培育了四十公斤的跳蚤幼虫，让其实用携带肺鼠病病毒的血肉，然后将其投放了出去，造成了某个地方几乎毁灭级的鼠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