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00节

他停下步子,“就不是刘若谷的,靠的是那庞游击,他在江北打流贼,此番又要去勤王,建奴是那么好打的?将军不离阵上亡,几时死了,那百顺堂还是你的。”

“那便让他再得意片刻。”

“得意?带着丘八打建奴可不是好差事。”周仁载咳嗽了两声后笑道,“他现今就得意不了。”

……

乱纷纷的浦子口码头上,数不清的挑夫挥汗如雨,从停泊的漕船上搬运各种物资。庞雨穿着一件短袖训练服,呼呼摇着折扇,钻进了一处商铺之中。阳光被屋檐遮住之后,庞雨的感受稍好一点,咕嘟嘟的灌了一通水,缓得一口气进了屋子,里面却比外

面还热,今日已是梁洪泰规定五日的最后一天,交割处就在这码头上,边验边签收。“马先生,这粮左右就这些,咱们都是当幕友的,谁也不用骗谁,南京各仓里面这都算好的,谁家没个陈粮,谁家没个霉米,老百姓家里不留意还得扔不少呢,何况这许多

仓廒……”“秦兄你稍等,让在下跟马先生说说,这火药可当不得粮食,放在码头上万一炸了可担待不起,久了说不得受潮啥的,可不是我交运的事,你们赶紧的把火药收了,在下也

好回去复命,你说这大热天的,谁受得了……”“凭啥你火药就先交,火药不好分放我这银子就好放了,丢了算你的还是我的,马先生你就说一句,这银子左右就是这成色,你到底收不收,不收就是你的事,我可是按数

交了……”商铺中挤满了人,南京各个来交货的衙门闹成一团,跟衙门的习惯一脉相承,很多人都等到期限最后一天才来,马先生这收货方就成了流量瓶颈。于是在梁老公施压的高

效之后,再次回归官僚体系的惯常节奏。

铺子中间摆了几个条桌,账房在忙碌着,马先生被众人包围,又热又急弄得满头大汗。

“秦先生你也不要说陈粮了,你那一半都是霉米,各仓是啥模样那是各仓,咱们今日可不是百姓交粮,巡抚衙门借南京各衙门的,那以后我还你的时候也还你霉米不成?”

“还啥都成不是,咱们先把眼前了结。”马先生把手在面前摇成拨浪鼓,“这不成,到时候还粮的时候另来一人,他说我可不知道霉米,你若非要交,今日马某就写明霉米六成,咱们签字画押。何先生你交火药也

不要急,几个罐子里面装的石头是咋回事,要不要老夫一并写上,别急一个个来,老夫长了几张嘴巴……”屋中闹哄哄的,交易双方都是衙门老鸟,可不像农民交粮那么好恐吓瞒骗,双方势均力敌激烈交锋,马先生的大脑全速运转,同时处理着多种信息,与多个对手唇枪舌剑

。交货各方自身还要无序争抢,让效率更加低下。看着屋中激烈的场面,庞雨原本饶有兴趣,准备看一会热闹,无奈空间太小,他和庞丁站在门口十分局促,又不断有码头验货的胥隶进出汇报,他们都把穿短袖的庞雨当

做了码头挑夫,路过还不忘呵斥一声,两人看热闹颇为不便,过一会又退了出来。码头上有少量同样身穿白短褂的士兵,安庆守备营的先头部队午后刚到达,第一批是中军的赞画和辎重人员,以杨学诗带队,庞雨接到之后跟他们布置了扎营方案,为后

续部队准备好后勤。

浦子口是曾经作战的地方,当时激战的猛虎桥和银锭桥稍有恢复,但周围空置的房间仍然很多,守备营扎营难度不大,相对于营地,南京的天气倒更让庞雨担心。整个长江流域今年降水大减,安庆没有去年一样的水患,但曾有整整一个月没有下雨,史可法忧心忡忡,一边备寇一边担心税收。根据庞雨收到的各处消息,湖广北部的粮价到了二两三四钱一石,虽然有南部和江西粮补充,但整体粮价上涨明显,徽州等地出现了炒作粮市的情况,粮价达到二两六七钱,中上游的形势在向下游传递,应天辖下地区严重依赖上游粮食供应,这也是让张国维焦虑的情况之一,但庞雨也有自己的焦虑,虽然解决了南京产业问题,马上这勤王的旅途也不容易,这笔交易还能难说

是赚了。庞丁凑过来道,“少爷,方才马先生那随从告诉我,到今日收到的南京拆借钱粮器械,有十七艘漕船的粮食,约四十万斤,三成是陈粮,还有三成霉烂,火药一千斤,大约

有半数不能用,其他被服火器刀枪多不堪用。”

“巡抚衙门都签收了?”

“还在纠缠,上元县预备仓最早来交,已经和马先生吵闹三日,太仆寺和户部的从昨日到今日,还没了结。”庞雨点点头,心中也在庆幸,起初他还想自己收货,这样能把持住分配物资的权力,但巡抚衙门没有同意,庞雨在南京也缺人手,没有极力争取。现在物资接收都是巡抚衙署的人在做,说来也是南京各部拆借给应天巡抚的,理论上应该他们验收,然后再由巡抚衙署下拨给勤王军。这样虽然物资分配上吃点亏,但以后偿还的主体就是巡抚

衙门,跟庞雨没关系。再看今日这情形,南京这帮人都是按时送到了,但没一项能保证质量,其中清点物资需要大量熟练人手,还要有跟衙门斗智斗勇的经验,庞雨手下根本做不到。后面到京

师的漫漫旅途,跟各地衙门打交道都是一件头痛的事。

“银子有多少?”

“大约二万一千两,里面的官银只有一半,含银大约七成,剩下的都是散银,没那么多人手清点,怕只有五成银”“看来太监才是真的官,张都爷催着十府接济,到今日才收到七千两(注1)。” 唰的一声响,庞雨把手中扇子收起,“咱们这大明朝最富的江南十府,拿出的银子还比不

过南京百顺堂两月盈利,即便按南京拆借的算,四千兵将人均才五两,就这让人卖命,你说当兵的怎么打仗。”

庞丁跟着叹口气,“许自强也过江来了,等着争钱粮。”

庞雨思索片刻后道,“咱们报的兵数是两千七百,就按这个争,许自强只有六百,他是想都算作家丁……”

正说到此处,庞雨突然住口不说,只见许自强刚在码头西边现身,他骑在马上还打了一把伞,仍是被晒得流油一般。

他急急忙忙的从西面过来,一路东张西望,看到庞雨后打马赶来,甫下马就把庞雨拉到了远离交割点的地方。庞雨以为他要说分钱粮的事情,因为这次出征明确是庞雨带队,许自强只出兵,所以他并没有出征的担忧,最多就是分点钱粮。正在心中准备措辞,却听许自强脸色阴沉

的低声开口了。

“高疤子被抓了!”

……注1:见张国维《抚吴疏草》,为勤王催十府解济,最后共收到一万二千九百两。

===第二百九十九章 精明===

“庞贤弟啊,哥哥的命苦啊。”许自强说到此处眼睛红红的,似乎想起了凄惨的生世,自顾自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庞雨坐在他的对面,这是猛虎桥的一个破败小院,逃走的主人没有回来,现在是两人暂住的地方。

“许大人万勿担忧伤神,张都爷也没说定要你去勤王。”“怎地没有,先说的你领兵,现在张都爷已经跟冯元飚商议分两路,你领安庆守备营,冯元飚领那一路,就是哥哥我。”许自强假作抹了一把泪,“你说那高疤子早干啥去了,早不抓晚不抓,偏生的就在这节骨眼上被抓了。哥哥这吴淞总兵当得好好的,多少年没打过仗,流贼把北边祸害光了,那也没过得了江不是,偏偏就有个安庆在江北,

哥哥这一年多远征千里,担惊受怕也不说他了,每次要钱粮都跟侧房庶出一般看尽脸色,下边丘八等着吃饭找女人,老子每次都是厚着脸皮去找各位大人,我容易么我。”

“咱武官不就这样嘛。”庞雨伸手提起酒杯,又往许自强的杯子里面倒,“谁让咱们写不出那科举学问来。”许自强眼睛一瞪,“那科举学问怎地灭不了建奴,怎地剿不了寇,文章天花乱坠,最后还不都是我等武官上去拼命。那打建奴的将官,有几个活了的,可怜老夫那新纳的外

房,庞兄弟你是不知道啊,那风情,那身段,可苦了她了哟。”

他哎的叹一口气,盯着眼前的酒杯愣愣的说道,“冯元飚这狗才,自己要去挣勤王功,怎地不带他的镇江营,怎地不带永生营金山营,偏把老子一个吴淞总兵带上。”

庞雨连忙劝道,“许总兵勿要高声,这左近人多耳杂。”许自强猛然一拍桌子,“老子一个将死之人,还怕他怎地,听到又如何!老子的官是兵部给的,应天辖区十九个带兵将官,张都爷开列评语都写好了,老子是厚重英敏,那

官稳稳的,他冯元飚听到又怎地,几时轮得到他插嘴。”

他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嘭的拍在桌子上,手中一时没抓牢,那酒杯竟然呼的一声弹起,啪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完了完了,这趟凶多吉少。”许自强顿时趴在桌上呜呜的哭起来。庞雨心情不好也懒得再劝,高疤子在陕西被抓,这是剿寇以来的一大胜利,同时也是卢象升的大功,但对许自强来说却不是好消息,洪承畴以军功飞速蹿升,也让其他巡

抚有了紧迫感。高疤子这个大头领都能被抓,他的那支人马必定遭遇了重大打击,闯营历来是流寇中力量最强的一支,官兵就可以将更多力量用于对付其他营头。如果高疤子被抓不是意外情况,那流寇整体就会进入一段相对的低潮期,朱大典可能会增加勤王兵马,张国维自然不能再次陷入被动,现在钱粮勉强够用,所以冯元飚领

兵勤王的事情已经定下了。此时许多将官的眼中,打流寇是卖力,打建奴属于卖命,许自强已经认定勤王死路一条,庞雨知道怎么劝也没用,从接到高疤子消息这两日,安庆兵马陆续到达,开拔日

期接近,天天受到许自强消极情绪影响,庞雨也越发紧张。 勤王需要途经南直隶、山东、北直隶三个行政区,庞雨很清楚长途行军的难度,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最早的想法是京师太远,等走到的时候恐怕已经出关了,大家不过

是做个样子,实在不行就在路上耗时间,现在看起来各位上官像打了鸡血,还有冯元飚这个文官领兵,相当于多了一个监军,恐怕要钻空子也不那么容易了。

对面的许自强还在那里哭,庞雨自己想起来也头痛,忍不住也喝了一杯,一口酒还没吞下去,两人的亲兵同时出现在院中。

庞雨的亲兵匆匆过来耳语,“大人,张都爷军令,着勤王兵马即刻出发。”

庞雨惊得嘴巴都没合上,他的守备营才到了一千一百人,许自强更只有四百,都还没有休整,分明是定好三日后出发的,不知为何突然下令。

许自强一把拉住庞雨,脸上涕泪横流,“庞兄弟啊,咱们话说在先的,行军可千万千万在一道,你可不能丢下哥哥啊。”

……

夜色下守备营营地,到处挂起灯笼,居中的大灯笼中间有一条红色的横杠,是庞雨自己定的中军的标记,便于在晚间识别。

中军大帐里面,铁匠把总和庄朝正刚刚离开,陆战兵和亲兵司是这次勤王的主力,因为调发仓促,骑兵只来了三十骑,最多能干点传信联络的任务。

庞雨揉揉脸,对身边坐着的马先生问道,“先生都看到了,营伍未得休整,还有五百左右没有到齐,为何如此仓促?”

“京师有消息来了。”

马先生的表情很神秘,从袖中摸出一张字条,“看过就烧掉。”

庞雨匆匆接过,上面只写了短短两行字,“东南财赋重地,且寇警震邻,张国维着殚力饬备,汇聚之军不必入卫,着即各回汛地,该部知道。”

敢直接称呼张国维的名字,庞雨一看就知道是谁了,但马先生这样拿出来,显然不是正式收到的批复,也即是说圣旨其实还没到,这是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消息。他心中惊讶不已,这份圣旨批复必定又是兵部密文,驿马责任重大,张国维肯定是没胆子派人去途中提前打开,那就是京师兵部经手人知道消息,通过其他传信的渠道提

前送来的。看崇祯的批复是底气十足,消息又可以顺利送出,说明京师对外联络未断,看来皇帝对应付此次建奴入寇很有信心。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知道了确切消息,庞雨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了,浑身似乎都轻松起来。

轻松之后庞雨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既然不必入卫,那为何还要拔营?”

“在皇上圣旨回来之前,勤王军一定要出发。”

庞雨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何?”马先生沉默片刻道,“皇上办事讲求实效,臣子若是说得多做得少,皇上是不喜的。咱们应天衙门既是上本勤王,那就得真的干了,所以这开拔还是没开拔,在皇上眼中那

里是不同的。”

庞雨呆了片刻恍然大悟,军队现在开拔,在途中时再收到圣旨,显得勤王是真情实意,不是敷衍了事的空口白话。总之就是要作个样子,在皇帝面前把这戏演足了。

“开拔,明天一早……要不要下官连夜拔营。”

“连夜拔营也是对的,最迟后日一早就会收到圣旨,在那之前一定要赶到滁州。”

庞雨心中算了一下,自己这里都是步兵,一天功夫赶到滁州恐怕有些困难。

马先生补充道,“滁州有南太仆寺,大军到了那里,他们会给些马匹,再上一个奏本。”

庞雨又恍然,原来南太仆寺也要挣这个表现,同时也算给应天勤王作一个证明。从猛虎桥到滁州并不远,不到一百里,急行军能够赶到。

“那下官连夜收拾行装,明日一定赶到滁州。”

马先生把纸条拿回,在旁边的油灯上点燃,“此事不可对人言,老夫此来是督促起行的,对庞将军说了原委,本是不该的。”

“下官理会得。”庞雨连忙恭敬的说道,他知道这种事是不能说的,也是因为马先生是老交情,才会这样告诉他。

将马先生送出帐时,让庞丁悄悄递上五百两的银票,一路送到营门,又让几名骑兵护送回浦子口。

等到一行人走远,庞丁才低声道,“少爷可以放心了,不打建奴了。”

“什么放心,少爷我难道会怕建奴么,早晚把他们打得望风而逃。”庞雨轻松的道,“打流贼都没意思了,早就想打打建奴,可惜啊,没机会。”

庞丁扁扁嘴,“那咱们那点钱粮要不要先运走?”

庞雨有点愕然看着他道,“钱粮带着便是,为何……你意思是还要退?”

“那可是勤王的钱粮,现在又说不勤王了,这两日南京那边就会得到消息,届时各个衙门说不得就要过江来……”

“把物资钱粮要回去。”庞雨哼哼一声,“想得倒是好,那老子难道白跑一趟。”

“少爷你想,欠钱的是巡抚衙门,到时张都爷定然比南京的衙门还来得早,只是现今要咱们去滁州跑一趟,还不要开口罢了。”

庞雨思索片刻,觉得庞丁的逻辑很在理,在心中微一盘算,巡抚衙门里面拨下来,就只剩下了五成,现在若是还要回去,没准按啥数额,自己就亏大发了。

“退钱可没那么容易,搬走,到时就说已经发给兵将了。”庞雨突然想起许自强哥哥,对庞丁叮嘱的道,“去跟许总兵提醒一句,以免他未想及此。”

“他可比咱们精,少爷你看那边,许自强在往码头搬东西了。”

庞雨往东头看去,果然许自强营中一片明亮,几架马车刚刚出营,看着是往码头去了,看来也从巡抚衙门打听到了内情,而他竟然没来提醒自己。

他呸一声,“咱们也搬,先装银子,晚上就运过江!”

话音刚落,许自强营中擂鼓一通,北面营门大开,军队轰轰的开过猛虎桥,往着北面滁州的方向去了,丝毫没有要跟庞雨走一道的意思。

庞雨呆了片刻骂道,“真不要脸。”

……

八月十三日,两支勤王大军争先恐后,气势汹汹的往滁州前进。

许自强丢了所有辎重,四百人只带了两日口粮,迅疾如风的跑在最前面,庞雨需要维持军队建制,实在跑不过他,落后了大约三十里路程。但许自强跑得快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庞雨一路上看到不少他的溃兵,由于圣旨的事不能告诉属下,所以士兵们依然认为是去勤王,许自强只顾着赶路,对营伍的约束不得

不从权,逃兵自然就多了。抚标营领兵的是张若来和陈于王,这两人政治觉悟不敏感,更大的可能是没有打听到确切消息,因为即便是标营,张国维也是不会随意说的,就看他们与那些核心的参随

关系如何了,接过他两人在江浦打包辎重,反而落在最后,连庞雨都没跑过。按照非作战急行军,守备营的步兵每天走八十里,滁州稍远一点,但没超过百里,没有流贼的骚扰,辎重也没带,守备营一天之内就赶到了滁州城下,他们熟悉环境,直

接就扎营在太仆寺外的旧营地,许自强的营地也在旁边。

庞雨所部一千一百人扎营定,中军升帐安排了打水、喂马、伏路、夜号等事项,忙碌往之后去视察营门,抬头发现许自强把营门也在开对面。他们下的都是简易营地,守备营自己带了标枪作营墙,由于缺少横木,就把长矛放上去,只是起到标记营地的作用,而许自强标枪都没带,就把长矛扎在地上,中间拉一

根麻绳就算墙了,不过好歹他还做了一个营门。

营门上两杆红旗猎猎飘扬,上书九个大字,“精忠勤王吴淞总兵许”

不用说就是昨晚叫人赶制的,而庞雨忙着安排军务,根本就没想过这种事,作为一次作秀的军事行动,显然许自强又棋高一着。庞雨看着那两杆飘扬的红旗,口中喃喃骂道,“这不要脸的。”

===第三百章 要账===

“庞贤弟,你我定要同进退。”

南太仆寺外不远的西涧风景如画,许自强肃立大石之上迎风而立,身上的红色披风猎猎飞扬,他看着西涧中流淌的河水严肃的说着。两人赶到滁州的当天,就有报说流贼在珠龙桥一带肆掠,引起城外一阵惊慌。流贼的消息也引起了许自强的担忧,他的营地连墙都没有,万一流寇冲过清流关,就真的成

了打仗,所以不会再往北走了,便找了庞雨在河边商议。庞雨站在旁边另一块大石之上,左手按着刀柄,有如雕塑一般,他也看着河水认真的道,“兄长放心,你我营中皆忠勇之士,岂能容流贼跳梁,他们敢过关来,一股脑全杀

了,上报皇恩下报黎民。”

在肃穆的气氛之中,许自强举起左手,平静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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