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185节

顾眉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好一会歇住,回手在矮个丫鬟腿上一打,“就你会说话,用心插你的花。”

“姐姐要多插些还是少少插些。”

两人说话间,只听得方以智等人的声音已经进得楼下,听得其中还有一个大嗓门。

顾眉听到这声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又是那个吴应箕,还是姐姐说得明白,国门广业社里,确实都是些屡试不中的。”矮个丫鬟摇头道,“姐姐可是要出去,奴婢就插快些。”

顾眉轻轻叹口气,“让后楼屏儿她们先陪着,你慢些梳妆,姐姐不急着出去。”

……

“这次还是多谢了顾兄,眉楼的订帕都交到了一两月后,若非顾兄让出来,等闲还招待不了庞兄。”

庞雨听了方以智的话连忙道谢,他来眉楼是因为这里名气大,这家谈好之后,以后好推动在秦淮妓家连锁广告,没想到眉楼的位置还这么难订。

这次方以智请的人不少,除了桐城的熟识,方才都打了招呼,还有三名是初次见面,一时还没有话题,庞雨尽量表现得更谦逊一些。

此时他们刚进到楼里,这眉楼在桃叶渡风景最佳的地段,内外都有庭院,掩映在茂密的花树之间,在外看上去只有一栋小楼,实则内有乾坤。

方才所坐的花园正对秦淮河,园中假山池鱼花树参差,与河堤上的垂杨相互映衬,此处底层陈设雅致,内又有小池盆景,门窗方圆交错,处处与园景交融,虽非庞大园景,但入得厅来,却步步有景,景景不同。

有一清丽女子在前引路,庞雨跟在方以智之后上了二楼,视野为之一开,庞雨才发现园中花树都经过修剪,刚好在窗台上,秦淮河堤尽入眼帘,水上画舫往来碧波微澜,可谓既有园景又有野景。

这里二楼才是待客之处,沿着窗下摆设了一圈小桌,每桌之上皆有插梅花瓶,庞雨见过阮大铖和方家的庭院,但与此处比起来,却又少了淡雅清幽的味道。

二楼的西侧有一面山水屏风挡住了门,应该就是那位顾眉梳妆待客的地方,此时还未出来。

方以智招呼众人入座,庞雨算是今日主宾,坐在方以智右侧,四五个丫鬟入得厅来,各自奉上茶具,又提来两个铜壶,蹲下细心泡茶,头遭茶皆倒回铜盆中。

第二回泡好,茶香四溢,连庞雨这个不太喝茶的人,也觉得想品尝一下。

稍等片刻后,庞雨端起抿了一口,清香中似乎还有点若有若无的甜味,那接待的清丽女子知道庞雨是主宾,特意站在他旁边介绍道,“庞将军大概不知,眉楼所用茶叶乃休宁松萝茶中上品,但有一条又与他处不同,便是第一杯所用之水乃从凤凰泉中送来,第二杯用水乃从瓦官泉送来,饭后所饮第三杯则来自雨花台甘露泉,泉水皆是每日清早送来,绝不留到第二日,如此方能保住泉水的甘冽,这几种泉水各有风味,庞将军可细品。”

庞雨恍然,那松萝茶他也喝过,确实比今日少了一丝味道,看起来眉楼主人很会做生意,用这些细节提升档次,庞雨知道眉楼主人并非顾眉,到此时仍未见到。

第二杯茶泡好,丫鬟又奉上五六盘小吃,庞雨一眼看过去,每盏之中的食物都十分精致,分量不多却颜色各异,应是饭前小点,有些见过有些没见过,那清丽女子观察一眼后俯身下来低声道,“禀庞将军知道,由左起依次是福建福桔饼、江西丰城脯、苏州松子糖、金陵山楂糖、嵊县龙游糖。”

庞雨知道女子是看出自己没吃过,低声说话是照顾庞雨的面子,以免其他人听到觉得自己土,可见也是颇会接人待物,当下偏头过去微笑道,“多谢你介绍,请问你贵姓?”

那女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客人还这么客气,连忙回道,“庞将军叫我屏儿便可。”

“那可是姓李?”

女子抿嘴笑了一下,“公子倒是想得远,但奴家是屏风的屏,倒确实跟妈妈姓李。”

“跟我想的有些不同……”

女子又低笑道,“公子跟那时报上也有些不同。”

庞雨觉得有趣,本还待调笑两句,却听旁边方以智道,“方才仓促,此时再介绍三位复社社友与庞将军认识。”

女子知道客人说事,连忙直起腰来站好,庞雨也坐好面向方以智。

方以智伸手向庞雨右侧道,“这位是池州吴应箕兄,字次尾,江南时报上选录复社文章,便是经次尾之手。”

还不等庞雨见礼,那吴应箕先站起大声道,“因时报之故,与何仙崖往来已久,常闻庞将军大名,将军身为武官却愿为天下文事破费,此一奇也,今次又受将军千里救援金陵之恩,先受在下一拜。”

庞雨连忙回礼,吴应箕却不像其他士子,大大方方的行了礼,又请庞雨坐下,庞雨立刻对此人留下了印象。

另外一个叫做何厚明,来自松江府,也是复社士子,他比吴应箕要稳重得多。

何厚明面对庞雨神态尊重,语气沉稳的道,“自流寇临江,南都竟无可靠之兵,金陵内外人心惶惶,在下与密之皆心急如焚,向南都各部上书守江之策,最要莫如练兵,在下听闻密之谈及安庆练兵之法,多有切合戚少保兵书,此乃将军连战皆捷之因。”

方密之对庞雨道,“何兄遍览历代兵法,最为推崇者乃戚少保,常言不知练兵则不足以言兵。”

庞雨仔细打量一下那何厚明,此人见解确实比一般空言兵法的读书人要高,口中附和道,“在下与何兄所见略同,练兵为兵法之基,无论将官如何运筹帷幄,敌人不会被运筹死,总是要兵将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何厚明拱手道,“先自辽东陷于东奴,后又西北乱起,复社虽以兴复古学为己任,但拟古未必通今,实学致用之学,兵学亦是致用之学,社友之中精研兵法之人不少,但终究有流于空谈运筹之嫌,庞将军却是学以致用,且已见实效,在下自愧不如,若是天下武官皆如此,寇乱何至于此。”

另外一人不等介绍,便起身插话道,“何兄此话虽不错,却有失偏颇,试想若是一众莽夫即便练得一身蛮力,上阵一股脑上去便打,终究也是乌合之众。练兵只乃兵事之一,兵制兵法兵阵缺一不可,兵制不更定,则练兵只是无根之木,为将不知兵法兵阵,强兵虚掷于险地,用不到要害之处,练兵则成空耗功夫。”

庞雨没想到还有反对者,而且说得很有道理,连忙转向那人,“兵事确不可偏废,还没请教先生名讳。”

“在下黄宗羲。”

方以智介绍道,“黄兄乃东林忠烈之后。”

黄宗羲挥手道,“在下尚未说完,用兵再精也是凶事,以兵灭寇终归是治标之法,闻香教之乱不远,奢安之乱方平,流贼之外尚有北虏东奴,天下纷乱四起,一处有乱便用兵剿之,处处生乱处处用兵不成。究其根本,灭寇平奴安靖天下之法,不外六个字。”

庞雨心中有些赞同,不知这位黄宗羲还有何高论,连忙谦虚的道,“请先生指教。”

黄宗羲高仰着头,义正严辞道,“近君子远小人而已!”

庞雨张口结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但看黄宗羲的神态,似乎确实是如此认为,这里新认识的几个人里,吴应箕性情豪爽,对武人没有歧视,何厚明的见解则偏重实用,让庞雨对最后一位的期望很高,黄宗羲的立论也甚高,但最后给出的答案却又让庞雨有些吃惊。

孙临、蒋臣都埋头吃东西,何厚明不动声色的笑笑便坐下,只有那吴应箕神态有些不耐,看着想要反驳的样子,但被方以智打眼色制止了。

“先生高论振聋发聩,在下铭记于心。”庞雨说罢看酒还没上来,赶紧端了茶水道,“先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以表在下仰慕之情。”

黄宗羲倒不倨傲,而是客气的请庞雨共饮。借着这杯茶将尴尬化解之后,庞雨不敢再和黄宗羲说话,马上转向左侧的蒋臣道,“听密之说,蒋兄得中方正贤良科,不日便要上京,蒋兄若是能面见皇上,当将黄兄这等金玉之言上达天听,在此也祝蒋兄前程无量。”

蒋臣领教过庞雨言语,此时见庞雨也不敢跟黄宗羲多说,眼中带着点嘲讽的笑意,仍是举杯客气道,“谢过庞将军良言,在下是得贵人之助,得了大儒推举方侥幸得中。在此也同祝庞守备,想相识之时,将军尚是桐城县衙一皂隶,那一棍果真有神助,如今年余已是领兵千里破贼的守备官,日后前程也是无可限量。”

这两句话一出,黄宗羲和何厚明神态都有些不自然,当次天下纷乱之时,武官地位正在提高,与武官同席尚可接受,但听闻此人还曾是皂隶,大家都有些不快。

庞雨也感觉到席中气氛有点微妙变化,没曾想蒋臣还挺记仇,当日因纸钞一事,蒋臣在桐城泽社被庞雨问得有些难堪,此时不动声色把庞雨的旧事点出来,也是要庞雨难堪。

方以智见状正要说话,那吴应箕却高声道,“寒微之中亦有英雄出,庞将军在县衙之时,便孤身入云集寺,斩杀乱贼三十余,运首级于桐城县衙之前,此乃桐城万千百姓共见,民乱遂得平,之后又入国子监,以监生弃笔从戎,与寻常武官自是不同的。”

黄宗羲神色又缓和下来,吴应箕看着有点愤愤不平,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庞雨,但平日跟报社关系密切,看过不少吹嘘庞雨的文章,大概已经形成了既定的印象,不能接受别人这样看待庞大将军。

庞雨倒并不在意,这里的士子也许能中进士,但能直接管辖到他的可能很小,因为他们都是南直隶士子,是不能在安庆做官的,所以他们的看法并不要紧。

此时丫鬟撤了小点,各色菜肴陆续上来,第一盘就让庞雨有些吃惊,据旁边女子的介绍,是一盘鸟脑子做成的豆腐,这一小盘应该就是数十只鸟脑才能做成,看上去白嫩爽滑,却总感觉有点恶心。其后几道菜也是各地方物,庞雨虽然参加过不少安庆的接待宴会,却也从来没见过,不由对今日这顿饭的费用有点好奇,肯定比他吃过的所有宴席都要贵。

但此时已经要开席,还没有见到眉楼的主人,也没见到那位顾眉,庞雨不由有点担忧广告位的事情。

此时楼下上来一个丫鬟,在方以智耳边询问片刻又下楼而去。

方以智转头对庞雨道,“今日还有一个社友,却是将军识得的,将军可猜得出。”

===第二百七十四章 酒令===

等了片刻楼下上来一人,他一见到庞雨,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小人和州刘慎思,谢过将军大恩大德。”

庞雨仔细打量一下地上那人,依稀记起是和州那个刘秀才,在当涂见面时是在夜间,看得不是太真切,倒是声音比较熟悉。

此时的刘秀才认真的磕头,连楼板都有轻微颤抖。

方以智没想到刘秀才会如此,不由呆在那里,旁边的黄宗羲轻轻哼了一声,庞雨更没想到刘秀才一上来就行跪拜大礼,他知道刘若谷没有把五百两一次给足,而是每年给一百两,所以这位刘秀才目前还得看安庆守备营脸色,有这番表现是情理之中。

但这里不是当涂,周围都是复社的人,作为有功名在身的人,他们心底里仍是有些歧视武官的。

屋中气氛有些古怪,坦然受了这大礼恐怕有点不妥,便起身准备去扶那刘秀才。

正在此时对面吱嘎一声门响,庞雨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从对面屏风后转出,面容上略施粉黛,如点缀桃色的脂玉,头上鬓发如云,长长的裙摆一直拖到地上,她莲步轻移来到刘秀才身边,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后缓缓施礼,“原来是威震流贼的安庆守备庞将军,顾眉梳妆来迟,这里有礼了。”

她说罢做了一个万福,庞雨连忙还礼,但顾眉不等他说话又道,“应天巡抚张都爷未雨绸缪料敌于先,调安庆守备营千里救援江南,我江南百姓也都是感激的。”

屋中众人都点头称是,她抬出了张国维,庞雨自然不敢不同意。

顾眉眼波流转,跟所有人都交汇一下,然后转向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刘秀才,“刘公子乃复社才士,此番能幸免于难定有后福,奴婢在此预祝刘公子他日出人头地,定能兴复古学,如张都爷般运筹帷幄,成朝廷有用之栋梁。”

黄宗羲口中叫了一声好,顾眉把复社和刘公子都抬得很高,庞雨反倒僵在原地,不好去扶那刘公子,连刘公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顾眉轻轻伸手一带,那刘公子便呆呆的跟着站起,顾眉将他送入座之后,才在庞雨右侧大方的坐了。

从顾眉出门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插话,都是顾眉在控制场面,连庞雨也不知说什么好,但确实化解了方才的些许难堪,庞雨觉得是十分得体的。

方以智拍拍手掌道,“容在下为庞将军引荐,这位便是横波仙子,不但擅于音律,更是诗画双绝,其中兰花可谓首屈一指,庞将军方才在楼中所见画作,皆是横波亲笔。”

庞雨连忙附和,方才见到的画作中有一半是兰花,确实画得不错,但庞雨本身并不懂画,无论是国画、工笔画还是油画,他只能看个表面功夫,非要说出哪里画得好,他也说不出来。

顾眉抿嘴微微一笑,白了方以智一眼道,“各位复社才子在坐,方公子如此夸赞,可是要羞煞人了。

便说那兰花画作,秦淮河上强于奴家的姑娘多的是,不知方公子在旧院各家是否也是如此说的。”

孙临和蒋臣同时起哄,都指证方以智到处说同样的话,黄宗羲只是带笑拂着胡须,席间一时热闹起来。

方以智笑道,“横波仙子勿要听他二人胡说,在下说的皆是真心话,上次得以聆听横波音律,至今余音绕梁,久久不能忘怀。”

蒋臣大笑道,“难怪密之近日魂不守舍,原来是因此变了个痴儿。”

众人一起赞同,方以智也不反驳,哈哈笑了两声道,“恰逢此番庞将军血战荣归,不惜夺了顾公子的宴期,也要请庞将军一饱耳福。”

顾横波眼睛往庞雨看了一眼,庞雨只觉得顾眉的眼神很灵动,如同有光韵在水中流动一般,但并不是特别勾人心魄,当下微笑着着点点头。

顾眉打量庞雨片刻后道,“方公子吩咐,奴家自当秉承,然此时酒宴方开,岂能少了酒佐兴,不如先行酒令走上几巡,才有些热闹。”

方以智显然对这种酒令游戏很在行,满脸的兴奋之色,“那便如上次般,一个词牌名两个骨牌名,再加《西厢》一句。”

顾眉偏头看看庞雨道,“庞将军虽是俊秀监生从戎,但毕竟更擅军中武事,不如行俗些的酒令,不知庞将军以为如何。”

蒋臣立刻大声赞同,庞雨听着有些不对,顾眉的话表面上是照顾他,但话里话外都像在讽刺自己没文化。

但令人气愤的是,他还真不敢说大话接先前那个酒令,一个词牌两个骨牌,这个酒令好像在哪里看过,但他确实接不了,如果冒失承诺一会接不出来,就更丢脸了。

当下只得说道,“便听顾姑娘的意思。”

方以智一拍手,“那请横波仙子出令。”

顾眉的眉梢轻轻一挑道,“那便来个俗令,将一个字分为相同两字,再说三句俗语,又要上下合韵,若是说不出,便饮三大杯。

方公子是主人,便从方公子行令可好。”

“甚好。”

方以智稍稍一停便已经想好,轻轻一拍桌面道,“一个林字两根木,一色二样桨与橹,哪根木做桨,哪根木做橹。”

席中其他人齐齐叫声好,顾眉便看着庞雨,“庞将军是主宾,第一巡顺着接,便请接第二个。”

庞雨从来到这明代,大部分饮酒都是跟贩夫走卒,阮大铖等人喜欢唱戏,酒令行得却不多,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文人的酒令,还没把规则弄明白,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回想一下方以智的酒令,就是要偏旁相同的字,拆开来再分三句,逻辑要合理,最后还要押韵,一时竟然想不出类似的。

正待仔细想想,旁边顾眉却道,“将军若是行不出,也可以不喝,毕竟将军是个武人,这般文字戏耍,不会也是平常。”

庞雨听了越觉不对味道,顾眉每句话表面都好听,但里面味道都是另一个意思,今日自己是主宾,怎地这顾眉丝毫不照顾。

但他一时间确实想不出来,认输总比耍赖要好,只得摆手道,“在下对不出,认了这三杯酒,该横波仙子了。”

顾眉抿嘴笑笑,檀口轻开道,“一个从字两个人,一般二样痴和笨,不知哪个人痴,哪个人笨。”

席中人都嬉笑起来,那边方以智也在笑,但庞雨正式确定,这女人是在针对自己,顾眉这个令有点讥讽的意思,痴和笨肯定有些差别,因为方才蒋臣说了方以智是痴儿,前面两个出令的人里面,方以智自然占了这个痴,自己没对出来,显然是占了这个笨字。

庞雨脸上陪着笑,心里虽没有来气,却多少有些奇怪,这顾眉一来,话里话未都在挤兑自己,不知何时得罪了这女人。

下面按顺序是黄宗羲,他“一个吕字两张口,一色二样水和酒,不知哪张口喝水,哪张口喝酒。”

庞雨听着别人接令,心中想了一番,这时也能想出来几个令了,即便不太工证,但也能应付,只是方才被顾眉催促,才没来得及想出来。

其他几人也各自说了酒令,一圈下来只有庞雨没说出,庞雨只得认输,自己倒上一个大杯,旁边顾眉却接过酒壶,把酒杯倒得满满的,倒酒的手艺很好,酒面都比杯沿略高,却没有流下来,孙临等人大声叫好,唯恐天下不乱。

其中兴致最高的是蒋臣,席中人都能听出顾眉讽刺庞雨,刘秀才埋头不语,吴应箕有些不快,其他人装作不知,只有蒋臣满脸幸灾乐祸。

明代酒度数不高,但今日喝的不是米酒,庞雨尝了一口,估计也有十度左右,三大杯喝下去比啤酒厉害,看顾眉这样子,是想自己喝多了出个丑,但庞雨的酒量也不是顾眉能想到的。

毕竟还在冬季,三杯喝完之后庞雨满肚子发凉,心里多少有点怒气,更多的是不解,毕竟今天才第一次见到顾眉。

乘着这点功夫,庞雨想好了两个对子,虽还不足以反击顾眉,但毕竟心中有点底气。

正等着方以智再来,却听顾眉说道,“一巡一个酒令才有热闹,此番换做《西厢记》合点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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