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客官您拿好，总共五分钱。”
小林付了钱，却没立刻离开，而是抓着报童问道：“诶，小孩儿先别走，我问你个事。”
“客官您请问。”
“你们这些报纸，是在哪进的？”
报童露出警惕的眼神。
虽说桂林不是陪都，桂系军阀在跟老头子的战争中大败，但桂林这地方还是桂系的基本盘，军统在这里不敢太过张扬。
但显然报童不是第一次被人打听类似的事情了，所以报童很警惕地询问道：“客官想问什么？”
见小孩儿十分警惕，小林就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事，你去卖报纸吧。”
说罢，小林回到胡公身边，把报纸递了过去：“首长，我刚才问了问，报童很警惕，也不知道他们的新闻到底是哪里拿到的。”
胡公微微摇头，还能哪里拿到的，肯定是傻儿子暗中让人传递的消息吧。
这是为了应对国府的《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八路军走出的第一步棋，之后还会有好戏呢。
上午十点，胡公在地质所见到了李先生和丁先生。
他和物理研究所的丁先生一样，都是不愿意与老头子合作的典型，抱着“离陪都远一点，离老头子远一点”的想法，二人才选择了跟老头子不对付的桂系军阀。
但说实话，桂系军阀其实也就那样，对这两位大科学家并没有多大重视。
起初的时候，两家研究所一起租了一栋两层楼房作为研究所基地，38年6月，又搬到乐群路四会街12号蜀园作为临时所址。
简单寒暄之后，胡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分别递上了两份文件。
八路军击败第六师团之后得到的“战利品”，一份是华中、华北地区包括但不限于煤、铁、石油、天然气、稀有金属等矿产资源详细分布图。另外一份则是歼6全套设计生产图纸、以及日产五千吨钢铁厂配套设施一套。
因为事关重大，在得到资源分布图的时候，八路军总部就立刻将图纸带回了大后方。
后经过大后方研究决定，还是需要邀请专家来进行甄别。
有的人或许就会问了，都有资源详细分布图了，还要专家？直接开挖不行吗？
不行！
就好像你明知道你家后院有矿，可你不懂地质结构，这个矿洞该从哪挖、挖多深、怎么挖这些细节，就需要专家进行勘探研究。
八路军这边就算完全信任袁立拿出来的资源分布图，可也需要专家的技术支持。
当然了，胡公肯定不可能直接拿出整个资源分布图，这只是资源分布图中的一小部分。
但仅仅只是这一小部分，也已经足够让李先生震惊了。
他仔细研究着手里的资源图，随后震惊地抬起头：“胡公？”
“李先生，我们八路军盛情继续您的帮助，想要把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土，发展我们自己的工业体系，是必须的。而支撑我们这些工业体系建立起来并发展的，就是我们的矿产资源。我们开的汽车、飞机都需要钢铁来进行生产，所以我们第一步打算先初步建立一套煤铁工业体系，这是我们的发展计划书。”
说着，胡公又拿出了一份袁立前些日子弄出来的计划书。
谁知这一次，一旁的丁先生看不过去了，一把把计划书抢到了手里。
第5章 科学家都被镇住了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仲拱兄这么震惊。”
丁先生拿起计划书，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并不算工整的简体字——长治盆地煤铁工业园区规划。
这里稍微啰嗦几句，免得杠精说什么简体字巴拉巴拉。
其实35年的时候，就有钱玄同先生编写的简体字谱，后因果党元老戴强烈反对而取消。
37年时，北平研究所简化汉字已有1700余个，在大后方，瞿秋白与毛子汉学家联合制定的拉丁化新文字（简称北拉）甚至一度取得了和汉字相当的地位，大后方许多农民都是依靠北拉摆脱了文盲，能进行简单的书写，简而言之可以将北拉看成是现代拼音的雏形。
以丁先生的文化，自然认得袁立书写的简体字。
他皱着眉头，心里惊讶极了。
看这份计划书的名头，八路军这是要玩真格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长治盆地现在还在鬼子的手里吧？竟然已经将长治盆地作为未来煤铁工业园区的选址了吗？
难怪现在到处都在传李云龙率领新一团在长治盆地纵横驰骋的故事，原来八路军打长治盆地，不是单纯威慑鬼子啊。
丁先生强忍惊讶，继续看了下去。
胡公也不催促，只是任由两位科学家继续研读，自己端着水杯慢条斯理喝着。
不一会儿，丁先生就抬起头，嗤笑了一声。
“呵！胡公，写出这份计划书的倒是个能人，丁某虽不擅经济，却也看得出这份煤铁工业园区规划书几乎是事无巨细，全都考虑到了，甚至连环境污染这样的问题，都考虑到了后续的治理，真的是非常令人敬佩。”
胡公微笑，这份计划书，自然是大后方进行过仔细研讨的。
只不过就连德胜先生都亲口承认，这份计划书很多东西连他也要仔细分析才能搞懂，可见其专业性。
“丁先生对这份计划书可还满意？”
谁知丁先生却是脸色一变，黑着脸道：“满意？我哪都不满意！都说贵部向来都喜欢讲真话，可你看看这份计划书，最关键的地方却是胡吹大气！说什么要在一年之内建立起一个日产钢铁五千吨的钢厂，以及相关的配套煤炭产业链！”
“就算我不懂经济，可我也知道，日产五千吨的钢铁厂，到底有多大！”
作为一名顶尖的物理学家，丁先生可不仅仅只是在物理方面专长，他口口声声不懂经济，也不过只是自谦之词。
真到了他这个文化级别，不说触类旁通吧，至少也要比普通人了解到的信息更多。
“丁先生为什么要生气？我们也仔细研讨过计划书，觉得没问题啊。”
丁先生更怒了。
好哇！
都当着面戳穿了，竟然还厚颜无耻地继续扯谎。
本来丁先生对八路军颇有好感，可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没问题？”
“日产钢铁五千吨的钢厂，年产量是多少？180万吨有余！”
“小日子现在才多少吨的钢铁年产量？”
胡公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去年（1938），小日子年产钢铁近六百五十万吨！”
丁先生怒极而笑：“好哇，原来你们对这个数据也是一清二楚，人家小日子能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是经过几十年的努力，贵部凭什么就认为，自己一年的工作，就可以从无到有，弄出小日子四分之一的钢铁产量？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要怪丁先生太过悲观。
实际上工业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丁先生看来，八路军没有任何工业基础，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搞出如此巨大的煤铁工业？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里，我国抗战八年的钢铁产量总合，还不够小日子造一艘大和舰。
胡公能够体会丁先生的愤怒，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丁先生莫要气恼，这份计划书不是胡吹大气，实际上我们的生产线和设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是……我们还缺少充足的工人和相关专家，这一次我专程前来拜访，也有邀请丁先生加入我们的意思。”
丁先生气哼哼地把计划书拍在桌子上，怒道：“放弃吧，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一个用谎言来欺骗国人爱国热情的团体，我就算是从这二楼跳下去，也不会加入你们！”
胡公也不气恼，笑眯眯地问道：“丁先生莫要把话说死，我想请问丁先生，可曾听闻过我军在晋省战场之上，用一种新型战斗机，把鬼子的陆航大队打得丢盔弃甲？”
丁先生强忍怒气点头：“听过，报纸上都在说，有一名叫做李金水的飞行员，架势飞机以一敌百，歼敌三十有余。”
胡公讶然。
流言真是越传越离谱。
有些小报为了博销量，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甚至还有那愚夫愚妇，认为八路军的飞行员开的不是飞机，而是驾驭的五爪金龙呢！
胡公当即笑着解释道：“丁先生误会了，那是媒体夸大其词，实际上我们的飞行员是在面对日军一个中队的敌机时，取得了十架击落，俘虏一架的战绩，另外有一架鬼子飞机，被他们自己人给打爆了。”
丁先生“嚯”了一声，赞道：“这也很了不起了。”
“嗯，所以我带了一些那种飞机的相关资料，请丁先生过目。”
说罢，胡公把资料交给了丁先生，并解释道：“我们虽然拥有这种飞机的整套技术，也有稳定的装备来源，但咱们不能当伸手党，更不能当买办阶级，所以我们要自己把这些技术研究消化吸收，让它们成为我们自己的东西，并最终发展出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飞机技术。”
丁先生豁然抬起头，看向胡公的眼神充满了惊讶。
这才是一个充满的决心与朝气的政府所应该做的啊。
“好！我就看看这些资料。”
胡公拿出的，并不是歼六姬的全部资料，但所谓窥一般而知全貌，丁先生匆匆看过资料，顿时豁然起身。
“走！”
“去哪里？”
正在埋头研究资源图的李先生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
“去八路军！”
说罢，丁先生看向胡公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这就亲自去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们拥有的技术资料！还有刚才的那个计划书，如果你们真有设备，不用你们开口，我亲自写信帮你们拉人。”
随后丁先生又在房间里转起了圈：“不行，我一个人不够，还得再找点人。”
第6章 求求你，多给点经费
虽然刚说出去的话就要收回有些丢脸，可相比起个人荣辱得失，丁先生看到的，是这个多苦多难的国家从积贫积弱的状态中走出的机会。
他的情绪非常高亢且激动，短时间内有许许多多的名字闪过脑海。
推动一个国家的科学进步，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帮手。
可丁先生也知道，要搞科研，就需要大量的经费，以目前战乱的局势，八路军又只是偏居一隅，实在是很难拿出充足的资金来提供给科学家们进行研究。
丁先生高亢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更快。
他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资料，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吃糠咽菜，也要把这些技术给融会贯通，制造出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先进飞机。
他用力抬起头，看向胡公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
“胡公，我求求你，能不能请八路军多调拨一点资金，我……我好邀请更多的科学家加入我们。”
在面对老头子的时候，丁先生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因为他知道，老头子根本就不看重科技发展。
当科学家们在想着自己研究自己的飞机时，老头子却秉着造不如买的原则，花着爱国华侨们捐献的资金，购买了一堆破铜烂铁。
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老头子的本性，丁先生才会把物理研究所选定在了桂林。
“先生何出此言啊。”
胡公赶紧抓着丁先生的手，用力摇了摇：“先生啊，我们的民族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为我中华之崛起而努力奋斗，正是我辈中人的夙愿，二位先生尽管放心，我们八路军保证，一定会拿出充足的资金，保证推动我们的科学技术的进步。”
丁先生犹豫了一下：“可那需要很多钱。”
“没关系！”
短短三个字，却道尽了八路军的决心。
嗯，其实胡公的心里想法是，二位先生对我们八路军的挂壁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