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璋脸色一变,猛地拍桌道:“徐纪元,你也太放肆了,我要干什么还用不着和你报备吧,你还是管好参谋处那摊子事,手别伸的太长了,免得同僚一场伤了和气。”
徐纪元脸色难看,冷笑道:“旅长,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我绝不会坐视你犯错。”
“犯错!”李如璋被激怒了,霍的站起身来,目光凌厉的看着徐纪元:“我还不怕告诉你了,我就是要改换门庭,皖系这条船要沉了,老子要为第五旅八千弟兄考虑。”
“你的考虑就是背叛督办?”
徐纪元猛地把手按在要腰间的枪把子上,厉声喝道:“旅长,你不要逼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李如璋轻蔑的看了徐纪元一眼,冷笑道:“参谋长,你长本事了,敢和本旅长动枪,老子摸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还有你忘了,第五旅究竟是谁当家,来人啊,把他的枪给我下了。”
卫士长猛地向徐纪元扑过来,徐纪元动作迅速的拔枪向卫士长射击,打中了他的胳膊,可他还是被卫士长扑倒在地,两人的扭打间,李如璋阴沉着一张脸,缓缓地从枪套拔出了勃朗宁手枪,对准了地上翻滚的两人:“徐纪元,你太不知死活了。”
“砰砰!”
徐纪元头身分中两枪,人转眼就横尸当地了,卫士长捂着胳膊起来,刚要说话,外面忽的爆发了激烈的枪声,横飞的子弹从窗户外面射击进来,打的墙壁上土尘四溅。
“旅长,肯定是徐纪元的卫队。”卫士长躲在墙壁后面说道:“我们的人手不够,怕是要吃亏。”
“不怕,我早有准备。”李如璋低身过去抓住电话,给指挥部附近的某团打去电话:“我是李如璋,立即派兵包围指挥部,敢有反抗的人就地击毙,对,徐纪元意图刺杀本旅长,已经被本旅长处决了。”
电话打出去不久,外面的部队包围过来,经过一番枪战,将徐纪元的卫队包围消灭,抓到俘虏的卫士后,卫士长问如何处置,李如璋狞笑道:“挖坑,全埋掉。”
徐纪元卫队几十人全部被活埋,极大震慑了军中徐纪元的亲信,李如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派出负伤的卫士长再度向良县城,答应了韩百航的所有条件。
卫士长到了良乡的时候,良县城已经被韩百航彻底拿下了,刘文璞携皖军司令部仓皇东逃,林建岳率部紧追。随着皖军司令部的撤离,皖军各部更是震动,树倒猢狲散,纷纷或明或暗的向韩百航输诚,当然他们想的也是起义。
韩百航自然是不能答应他们起义的,他说到底不过是直军的一个小连长,固然现在自称司令,手下数千人马,可这只是糊弄人的,只要吴佩孚乃至周栋良的一个命令,他就得现出原形。事实上从琉璃店东进开始,他的行动已经是战场抗命了,罪责小不了,好在犯错的同时,一路上立的功劳也小不了,至少是功大于过的,但起义实在事关重大,牵扯甚广,如果不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他甚至于不想接受第五旅的起义。
听闻李如璋全盘接受条件,韩百航还是允许第五旅起义,命令第五旅发通电,立即向良乡靠拢。李如璋得命令后不敢迟疑,立即通电表示拥护直系云云,从吴店拔师赶来良乡。
到了良乡,韩百航命令第五旅编入前进索敌支队序列,如此他麾下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余人,他也不管其他皖军的反应,率军速速东进,于长辛店击溃了企图负隅顽抗的刘文璞部,刘文璞仓皇向北京逃去,如此一来从长辛店到北京就成了坦途。
韩百航乘坐在军列上,意气风发的下令支队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北京城,到这时他才用缴获电台给周栋良发电,报告已经肃清了丰台之敌,可直捣北京城,同时将东进以来的事宜都向他做了汇报,称由于通讯不畅只能便宜行事,有触犯了军法的地方,请周栋良责罚。
周栋良早为找不到韩百航的动向而心急,这可事关他的升迁大计,收到韩百航的电报,他是惊喜交加,惊的是韩百航胆子太大,竟然假借名义收编了过万的皖军,还给自己自封了一个狗屁不通的前进索敌支队司令的官,这可是犯了军中大忌,他也不敢保证玉帅对此事的态度。而喜的是,韩百航到底是员福将,竟然这么快就打通了良乡防线,北京城已是囊中之物了,可以向玉帅和保定的曹大帅报喜了。
周栋良忙拿着电报找到旅长张福来,虽说韩百航桀骜难驯了些,但他毕竟是自己手底下出来的,他恳求张福来在吴佩孚明前为韩百航美言几句,张福来见过韩百航,对他的印象尚可,便答应下来,亲自找到吴佩孚做了汇报。
吴佩孚原本的打算是在良乡和徐树铮一较高低,让世人知道徐树铮这个小诸葛不过是徒有虚名,但他的愿望只能落空了,因为徐树铮已经被韩百航解决掉了,他愣了半响,脸上稍有遗憾,忽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徐树铮不过尔尔,本帅麾下一个莲子羹都能解决掉他,也配和本帅相提并论。”
张福来笑道:“只可惜看守不利让小徐跑了,不然将他擒来面见您,一定很有趣。”
吴佩孚倨傲道:“跑了也好,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小徐对国家还是有一点功劳的,对了参谋长,通缉令的名单拟好了没有,把徐树铮也加上。”
参谋长李济臣道:“是!”
张福来观察吴佩孚的脸色,正色道:“玉帅,韩百航又当如何处置,此人公然违抗您的军令,擅自拉了上万人的部队,其心可诛,我建议严惩不,以儆效尤。”
吴佩孚瞥了张福来一眼,只数过不论功,他如何听不出张福来说的是反话,这是提醒自己韩百航立下的功劳不小,别小过大惩了,不由得笑了笑道:“子恒,有话直说好了,藏着掩着不是你的性子,是不是周栋良那小子替韩百航求情了。”
张福来憨笑道:“就知道瞒不过玉帅,周栋良确实是亲自找我来说清,不过我也正有此意,韩百航确实是个人才,我想拉他一把。”
吴佩孚收起笑容,淡淡道:“子恒,你知道军中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他韩百航会打仗,还能比得过蒋百里吗,人人都知道蒋百里厉害,可为什么没人肯用,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第八十七章 直捣北京(十五)
第八十七章 直捣北京(十五)
张福来嘴巴微张,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玉帅,你是知道我的,我老张就是个粗人,不爱动脑筋。”
吴佩孚用手指了指他,道:“子恒你看似为人粗鲁,实则粗中有细,这一点萧耀南不如你。”又道:“既然你说不知道,那我就给你上一课,我北洋自小站成军,从袁大总统开始到现在,用人传统一贯是重用武备生,屏除士官生,蒋百里这一点上吃了亏,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脑子里的思想和我们北洋团体不一致,这样的人用不得,重用了就要出祸事。之所以用武备生,其根本就是咱北洋培养出来的人没有那么多的私心杂念,能够服从上面的意思,这也是我的用人原则,我宁愿把一个未来战神扼杀了,也不会允许养出蔡锷一样的白眼狼。”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张福来听了心下肃然,念头也随之发生改变,他完全听懂了吴佩孚的言下之意,暗想玉帅对韩百航忌惮不浅啊!不过想想也是,韩百航如天马行空的崛起在战场之上,击败了如段芝贵、曲同丰、徐树铮这般北洋里的宿将,这些人的名声威望均与玉帅不相伯仲,大跌了多少人眼睛,就连自己乍一听闻韩百航的事迹,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久久不敢相信,试问韩百航此时不过就是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连长,就能一力挑动十余万人的战争,若等他在军中发展数年,一旦坐到了更高的位置上,他能干出怎么样的事,简直无法预想。
“玉帅,既然不能用,就处置了他,我马上招其回旅部,半路上派人劫杀了他,一定做得天衣无缝。”张福来动了杀心,向吴佩孚低声说道。
吴佩孚听了皱眉,摇头道:“我只说用不得,也没说非得杀人,他毕竟为我破皖立了大功,也不忍心杀他。”
张福来眨了眨眼睛:“那您的意思是?”
“不可重用!”
吴佩孚背手悠悠地说道:“功过相抵,现在他不是上尉连长吗,军职军衔不动,多赏些银元即可,调他离开第三师,去地方杂牌部队里。”
张福来暗叫一声妙,北洋军队好提拔晋升的只有国字号陆军,到了地方杂牌部队里,在一个位置上蹉跎十几年都是寻常事,韩百航一旦去了哪里,军界前途就算彻底没了。
便在此时,参谋长李济臣脸色紧急的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文:“玉帅,曹瑛急报,奉军抢了皖军东郊的军火库,据悉里面存量武器弹药足以装备两个旅,张作霖调了数十辆火车皮才拉走,此刻张景惠部已经向南苑开进了。”
吴佩孚大吃一惊,他本以为皖军在战场遗落的武器已经够多了,不曾想小小的东郊军火库竟然够两个旅的装备,简直白白便宜了张作霖了,这让他肉疼不已,又听张作霖又把注意打在南苑,谁都知道南苑是皖系的大本营,里面东西铁定少不了,决不能丢了。他目光闪出一道精光,喝问道:“现在哪支部队距离南苑最近。”
李济臣道:“玉帅,韩百航的部队已经过了丰台,距离南苑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吴佩孚与张福来对视了一眼,张福来忙道:“可越过他直接下令给林建岳和李如璋。”
吴佩孚摇头道:“不妥,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会让人看笑话的,就给韩百航下命令,让他加快行军接受南苑,告诉他一条,要是南苑有一颗子弹落在奉军手里,提头来见。”
张福来忍不住道:“这不是还让他立功吗?”
吴佩孚沉声道:“顾不得许多了,直奉两家现在合作,以后就不到一定了,再说这场仗是咱们浴血奋战打下的,张作霖在旁虚张声势,没道理他先跑到北京接收,咱们却一无所得。”
张福来道:“这样,我让周栋良的十一团向南苑赶,到了后接触韩百航的军权。”
吴佩孚道:“怎么做是你的事,我不管!”
张福来从司令部出来,回到旅部发现周栋良还在里面候着,见他回来了忙迎上来:“旅长,玉帅怎么说?”
张福来一脸肃色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今后韩百航的名字就不要提了。”
周栋良何等聪明,马上猜到了原由,不禁在心中叹息了一声:韩百航,要怪只能怪你小子太过锋芒毕露了,直军的大功全让你一个人立下了,功高震主的下场就是鸟尽弓藏,看来你是不能为我所用了。
“旅长,韩百航的事对我牵扯大吗?”周栋良有些担心道。
张福来看了他一眼:“算是因祸得福吧,韩百航立下的功劳,一部分要算在你的头上,团长是板上钉钉了,就看你有没有造化,说不得可以再进一步。”
“副旅长?”周栋良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