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宁志恒轻喝一声,打断了霍越泽的话,“那你让我怎么做?他现在已经暴露了身份,留在上海,一旦露面,就成为活动的靶子,早晚必然出事,把他送回总部,他又舍不得那个女人,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杀不得他!”
霍越泽不敢再多说,陈东升自己确实有错,但错不致死,可处座御下之严苛,也是不容半点违抗,看来陈东升此次是难逃一死了。
他想了片刻,只好领命道:“我回去就安排,把他送回总部接受处罚。”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冯志恒坐的座位上,半晌不语。
老实说,宁志恒这样做,已经算是法外施恩了,最起码他放过陈东升的女人和孩子,如果换做是军统局的其他人来处理,这两个人都是一死,绝难得到宽恕。
“还有什么事情吗?”宁志恒首先打破了沉寂,轻声问道。
霍越泽急忙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情报价值。”
“说吧,我听一听!”
“我们在法租界里又多了一个怀疑目标,是一个交际花,名叫安如薇,来到上海法租界不久,目前和青帮元老陈廷的大公子陈嘉平打的火热,我们正在监视她。”
“怎么发现这个女人的?”
“没有什么发现,只是上一次巡捕房的两名可疑分子,应该是走安如薇的关系,进入巡捕房的,我们只是例行监视!”
“那就是没有收获了,这种事情你自己处理吧,不用事事汇报给我!”宁志恒说道。
霍越泽汇报道:“我们在监视安如薇的时候,发现就在四天前,陈嘉平在翠湖大戏院和几名男子发生了冲突,双方还动了枪,最后陈嘉平示弱,这才没有出现伤亡。”
“动了枪?”宁志恒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霍越泽,“把情况讲细些!”
于是霍越泽将当天的情况仔细地说了出来,最后开口说道:“冲突的时候,我们监视的人员离得比较远,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不到,但是陈嘉平吃了亏,一定会找人报复的。”
宁志恒仔细想了想,半天不得要领,上海这里鱼龙混杂,天天都有这样冲突发生,身上藏有枪支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这些人竟然不认识陈嘉平,也不怕他身后的青帮,要知道真就是江湖上的过江龙,来到上海做案,也要顾忌青帮几分,不然真当盘踞上海几十年的青帮那么好惹吗?
“初步看来是那些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的勾当,还是继续监视吧,目前,你的精力还是放在对付日本人的身上。”宁志恒不再纠结这些,开口吩咐道。
“是!”霍越泽点头答应,转身退出了书房。
他离开书房后,却没有马上离开谭公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陈东升的事情,他不想真的把陈东升送回总部执行军法,可是跟随宁志恒多时,他深知这位长官的为人,下达的命令绝不容违抗,自己也这个没有胆量。
不过自己不可以,但不代表别人也不可以,霍越泽转身上楼,来到了左柔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房门。
“左组长,我这里有一事相求!”
晚餐的时候,宁志恒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是左柔精心烹饪的菜肴,都是宁志恒爱吃的菜。
左柔轻声问道:“今天要不要喝点酒?”
宁志恒摇了摇头,他本身并不爱饮酒,因为陈东升的事,他的心情很不好,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心狠辣的人,最起码对自己的兄弟不是。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有处置过任何一个跟随过自己的下,现在真的把陈东升送回总部执行军法,也是无奈之举。
左柔没有再多说,盛了两碗饭,放在餐桌上面,两个人开始进餐。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交谈着,左柔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声问道:“我听说,情报组的陈东升犯了家规,你要处置他?”
宁志恒将的碗筷放下,眉头皱起,问道:“霍越泽找过你了?”
“找过了!”左柔没有否认,宁志恒的心思灵透,很难瞒得过他,不如直接承认。
她轻声说道:“军人舍命报国,自然是份内之事,可是娶妻生子,也是人伦之理,军统局的家规也太不近人情了。”
宁志恒抬眼看了看她,知道她的意思,开口解释道:“陈东升是潜伏的一线特工,身处敌人心脏之处,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战战兢兢尚且不足,如果还要儿女情长,若有一日,妻儿落于敌人之,谁能够保证他能够坚持本心,忠贞不屈,身边的人也要遭殃。”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如果抗战一直没有胜利,也要一直等下去?”左柔忧郁的眼神看着宁志恒,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问题,今天借着这个会正好问清楚。
宁志恒微微一笑,安慰道:“我们自然不同,这条家规主要是针对层以下人员,尤其是一线的特工人员,总部的高层并不受此局限,再说我是保定系,身后自有大树照应,局座还不至于把伸得这么长,管我的家事,只要我们不是太张扬,他也是不管的。”
“真的?”左柔一听此事顿时心花怒放,这么长时间以来,心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不由得笑逐颜开。
片刻之后,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这样,下的弟兄们岂能信服,说到底也是为国报效的有功之人,又不是犯了通敌卖国的罪过,后方那些高官权贵,花天酒地,娶几房姨太太也是常事,还是不要太苛求他们了。”
宁志恒沉吟了片刻,左柔执意为陈东升求情,自己又何尝真的愿意杀陈东升,他开口问道:“放了他,家法不容,杀了他,弟兄寒心,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左柔点头说道:“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陈东升漏了身份,不能留在上海,可也没有必要一定送回总部,我们在香港的情报组,人员一直就比较紧张,现在那里已经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基地,我一直想调派一些人过去,这一次正好可以让陈东升一起过去,对外就说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那他的女人呢?”
“偷偷地一起送过去,总不能看着她们孤儿寡母留在上海,我们也不好处置,至于以后的事情,那里山高水远,我们就当看不到,给他们留一条活路,难道真的为此事害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左柔的办法也是一个可行之策,既然不能留在上海,又不敢回总部,去香港也是一个选择,那里不是日本人的地盘,安全是可以保证的,对外也掩饰的过去。
思虑良久,宁志恒终于点头说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一次为特例,不然以后就难以约束其他人。”
左柔闻言大喜,她知道宁志恒能够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非常不易了,这一次自己可以求情,下一次,只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似曾熟悉(求月票)
第二天的上午,行动二处副处长卫良弼赶到总部,将一份密电递交给了局座。
局座知道这一定是上海情报科发来的情报,现在军统局获得的重大密情报,大多数都是来自上海情报科。
分布在各地区的情报分站,提供一些普通情报还可以,但很难获得重量级,有价值的情报,所以军统局的高层都对上海情报科的工作非常重视。
局座将情报查看了一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身处前线的地方部队被日本人收编和策反,对于这种情况,统帅部是早就有所预料的,现在敌我势力交错复杂,广东和福建地处沿海地区,日本人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走到这一步是早晚的事。
“怎么没有了吗?”局座看到就这一份情报,忍不住问道。
“报告局座,这一次就这一份情报。”卫良弼诧异地说道,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局座。
局座看着卫良弼,有些奇怪地问道:“据我所知,日本特高课潜入法租界的特工,被上海情报科一举清除,事情干的漂亮,王汉民已经发电汇报了,怎么,你没有接到志恒的电报?”
王汉民早就将情报科和日本人的交锋情况,发密电禀告给了局座,因为局座交给他的另一项任务,就是密切关注上海情报科的有关情况,看一看是不是遵守约定,不插上海站的工作,不生替代之心。
宁志恒当然也清楚局座的用心,霍越泽清除日本特高课特工,动作很大,在上海法租界里引起了轰动,虽然有功,但是很容易让局座误解,所以也就没有让卫良弼汇报给局座。
听到局座的询问,卫良弼赶紧回答道:“这件事情我们还没有彻底解决,据我们所知,日本特高课派入法租界的情报人员,一共有组,我们只是解决掉了一个特工小组,志恒认为这只是小事一桩,还不足以夸功,所以没有让我上报。”
局座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宁志恒是知道自己的底线,没有搞小动作,刻意违反当初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