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匆匆走进房间的海军统帅,阿赛琳没有等对方开口,就沉沉的问到:“告诉我米利厄诺斯,理查是不是已经登岛了?”
“是的殿下,”海军统帅无奈的回答“而且他已经给您带来了一份信,他要您和他谈判,或者说要您向他投降。”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九十四章 塞浦路斯之战(上)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九十四章 塞浦路斯之战(上)
阿赛琳的脸色微微一动,原本在听到米利厄诺斯到来后就显得颇为低沉的脸上,因为海军统帅的话变得更加难看。
她那双略微浓重的眉毛微微皱在一起,原本红晕这时却失去血色的脸颊也显得更加苍白。
“殿下。
”站在床边的女仆不安的说着,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陶瓷小杯递到阿赛琳面前,但是却立刻被女主人用力推开。
“理查向阿马修斯进军了吗?”阿萨琳低声问着,从一开始她就猜测到海军统帅的来意,而且即便到了真的听到这个坏消息时,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震动,实际上从很早之前他们两个人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个会让他们陷入陷阱的可怕事实“如果你告诉我那些塞浦路斯贵族们已经向他投降,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也许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在向他献媚了吧。”
米利厄诺斯不能不承认阿赛琳的猜测是那么准确,当他接到有的贵族已经决定向理查投降,甚至还有人已经决定接受理查的说服,在要求阿赛琳让渡权力的声明上签字时,他就已经深深意识到了面临的危机。
塞浦路斯的弱点在于虽然拥有强大的海军,却没有足以和十字军抗衡的陆军,当英国人从圣安德雷角突袭登陆成功之后,十字军就已经挽回了他们在海上的劣势。
令他们陷入更大危机的是,理查选择的时机让他们为之无奈,已经在海上形成的暴风雨妨碍了他们的行动,就在他们一时疏忽的认为英国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渡海时,十字军却已经突破了岛屿上第一道,几乎是最后一道防线。
“佳尔兰能够阻挡多久?”阿赛琳韩寒的问,她慢慢移动身子,在女仆的帮助下她小心的从床上走下来,看着米利厄诺斯脸上那种似乎不以为意的神色,阿赛琳发出一声低低轻笑“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因为这个大喊大叫,或者会立刻不顾一切的决定让海军出击?”
“佳尔兰也许能阻挡一阵,但是他不可能完全挡住整个十字军,”米利厄诺斯没有回答阿赛琳的问题,而是独自说了下去“理查派人给阿马修斯送去了他要求和您谈判的条件,朱诺已经誊抄了一份,要我给您念一段吗?”
“我只要随便猜一下就能知道他要干什么,”阿赛琳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在女仆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窗边,看着海湾里在还海面上起伏的战船影子,她冷冷的说“那位国王和我没有什么区别,他也是个海盗,只不过他戴着一顶王冠而已。”
“您现在也戴着一顶冠冕了。”
米利厄诺斯的话,让阿赛琳失声微微一笑,不过这却接着带来她的一声低低呻吟,随着她捂着小腹慢慢坐下,她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海军统帅:“也许我该现在就派你去和那个英国人谈判,或者让你带着海军去向英国人发起进攻。”
“这不太可能,小姐,即便现在我们出兵击败了英国人在海上的所有船队,他们依然可以继续进攻岛上的城市,然后逼迫那些贵族同意罢黜您的伯爵头衔,除非……”
米利厄诺斯淡淡的说着,随后他显得厚实的嘴唇微微一抿,看着阿赛琳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犹豫,同时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阿赛琳略带疑惑的看着米利厄诺斯,已经颇为熟悉这位海军统帅习性的她知道,能够让眼前这个胖子难以启齿的事情还并不多,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是真的难以开口了。
“请原谅我的冒昧,殿下,”米利厄诺斯用颇为郑重的口气说着,随后他看着阿赛琳的眼睛低沉的说:“我向您提出一种建议,如果您能够承认罗马对塞浦路斯所拥有的权力,能够签署一份承认罗马军队对塞浦路斯岛的保护,同时也能够承认罗马的皇帝拥有对您个人保护的权力,也许我们就可以考虑在岛上与十字军进行一场真正的战斗,直到达成一个协议,否则单独依靠一支驻守在岛上的军团,是无法阻挡住十字军的。”
米利厄诺斯的话,让房间里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不论是一直伺候着阿赛琳的女仆,还是站在角落等着吩咐的侍从,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阿赛琳在听到这个建议后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发怔,她默默的看着米利厄诺斯,缓慢的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胖子,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局势,我可能会让人把你吊在桅杆上,直到变成一具干尸,”阿赛琳看着那双细细的眼睛慢悠悠的说“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向我提出这样的条件,你不知道这样的条件比理查更令人憎恨吗?”
“您也知道这不过是个假设,实际上罗马军队根本在这种时候就不可能会出现,”米利厄诺斯毫不在意的微微张了张嘴“我想现在您要面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了,我们没有足够多的军队与理查对抗,也许您还可以带着海军离开,不过塞浦路斯岛势必会落在英国人的手里。”
“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阿赛琳气愤的在身边的桌子上用力一拍,不过她立刻闭上眼睛,当闻到女仆再次递到面前泛着异味的陶杯时,她有些无奈的睁开已经接了过去“英国人还有多久会到阿马修斯?”
“也许用不了太久了,毕竟一旦进入内陆之后,迈萨奥利亚平原就变得很容易征服,而且塞浦路斯人也显然并不擅于战斗,”米利厄诺斯有些无奈的解释着“也许佳尔兰还能做些事,不过您要做好准备,如果需要我们就必须立刻离开塞浦路斯。”
“理查!”阿赛琳的嘴里诅咒般的念着英国国王的名字,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她偷袭的英国人居然敢于冒着暴风雨的巨大风险突袭圣安德雷角。
随着英国人的登陆,她原本引以为豪的海军一下子失去了之前费尽心力所获得的优势。听着外面不住呼啸的海风,阿赛琳知道,即便这个时候伦格决定驰援塞浦路斯,但是要想从罗马靠近地中海的最东南端的卡斯卡拉港起航,也是要在海上冒着巨大危险的。
“不要来伦格,一定不要来!”
阿赛琳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中不住翻滚的阴云,心中反复的这么叮嘱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里却有一种莫名预感在告诉她,伦格这时就在地中海另一边的某个地方,正随时会进行她所担心的那种冒险。
………………
凯斯内斯不时眺望着前面刚刚攀上一片高地的前锋的旗帜,当他看到那些前锋军队的确已经登上高地,而且很快消失在高地后面,而且也并没有出现他所担心的任何异常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到了这时他才有心情回头向一直默默前进的伯爵点头致敬,而且也终于能暗暗揣摩起来,为什么国王要突然派来一位王室成员。
蒙德福特伯爵乔尔斯鸩是一个让整个英格兰王室,或者说是整座英格兰岛都为之头痛的人物。
这位因为与苏格兰的联姻而诞生的拥有两个王室血统的伯爵,绝大多数时间会停留在他自己在苏格兰的偏僻城堡里,不过这并不是说他对英格兰没有兴趣,相反这位按照王室排序同样有着王位继承权的伯爵,对那顶王冠有着非比寻常的喜好,他曾经在一次自己城堡的聚会上公然宣布他对王位的拥有权,而他说出的另外一句话,则始终让理查的母亲埃莉诺王太后念念难忘:“我会拥有英国的王冠,如果我不能拥有那顶王冠,那么就是给我苏格兰的王冠,也是毫无意义的。”
正是因为这种执着的表白,当蒙德福特伯爵应召从阴冷的苏格兰高地来到伦敦参加十字军时,埃莉诺就向自己的儿子提出了警告,她难以信任丈夫的这个表侄,就如同她从来没有信任过她前夫的那个狡猾儿子一样。
不过对于凯斯内斯来说,眼前这位伯爵的到来显然成为了他的一个巨大负担,他不明白国王把他派到前线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位尊贵的大人。
特别是在经历了不就前罗马人那突如其来的进攻之后,凯斯内斯更加担心随时会出现的危险,可能会因为这位大人的到来,更加凶险。
“爵士,你不必为我的安全担心,”一直沉默的伯爵忽然开口,他那有着典型苏格兰人特征的宽下巴不住的鼓动,让人看上去像是总在不停的咀嚼着什么“要知道我曾经和最凶残的敌人作战,而且我还带领我的侍卫追捕最危险的逃犯,那可是杀过十几个人的魔鬼。”
“大人,我从来没怀疑过您的勇敢,但是这里是塞浦路斯,事实上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与罗马人正面较量,我们不知道他们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战术,也不知道他们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面对我们,所以为了您的安全,我不得不请求您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凯斯内斯略显严厉的向蒙德福特说,他知道自己这些话未免失礼,但是面对眼前的局面,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当所有人都认为英国人似乎已经占据了巨大优势的时候,凯斯内斯的心中却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担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过于敏感,甚至有些好笑,但是某个他一直不能舍弃的念头却一直在他心中徘徊,那个念头让他有时候觉得未免太过荒唐,正因为这个他无法把心中的想法对任何人说,不过这样一来他的脾气就变得不是那么好了。
“爵士,如果罗马人在这个时候大举入侵,我们会怎么样?”
蒙德福特的忽然提问让陷入沉思的凯斯内斯微微一愣,他侧头看着这位伯爵,同时不住猜测着他这句话的意图,蒙德福特对王位的觊觎之心几乎是人尽皆知,正因为这个,凯斯内斯始终认为自己应该离这位大人远一些才叫明智。
“大人,按照现在的局势看,除非希腊人把足够多的军队送到岛上来,否则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而据我所知,他们的海军几乎都在塞浦路斯,即便那位女伯爵派出她的舰队去迎接罗马人,也根本来不及,更何况现在正是地中海上天气最糟糕的时候,这太冒险了大人,不太可能。”
“我们难道不就是因为国王陛下英勇的冒险计划才来到塞浦路斯的吗?”蒙德福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顺手从经过的路边高高的树枝上,揪下一条已经泛着绿色的树枝在手里来回摇晃,同时用有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卡斯内斯“爵士,难道你现在不是只考虑好,该如何对付我们面前那些狡猾的希腊人就可以了吗,也许你想的太多了。”
伯爵带着讥讽的口气让凯斯内斯心头涌起一阵怒火,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有那么一阵他有种要把自己心中担忧的那些东西说出来的冲动,但是最终他还是说服了自己。
他不想因为被认为那些想法未免太过荒唐再次受到耻笑,就在他压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时,蒙德福特伯爵忽然用手里的树枝轻轻一拍手心。
“爵士,不要再耽误了,我想大家都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切,要知道圣地还在等着我们去拯救,而且你认为让法国人单独完成这个壮举是国王愿意看到的吗?”蒙德福特神色悠然的说着,随着他手里的树枝向前一指,他的嘴里吐出了一个让凯斯内斯心头一跳的名字“尼科西亚!”
说着蒙德福特用树枝轻轻一抽马臀,向着前面快步疾驶而去。
“但愿是我想的太多了,大人。”卡斯内斯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随即他也催动战马,向着伯爵身后直追上去。
佳尔兰的罗马军队对英国十字军的第一次袭击,显然让同样也有些忐忑不安的罗马人感到了自信。
虽然自从曼齐克特之战后,罗马因为惨败丧失了绝大多数的重型弓骑兵几乎一蹶不振,但是随着百多年来与克尼亚人在小亚细亚的冲突纷争,一种源自与早期重型弓骑兵的更加灵活的骑兵,却逐渐的形成了了起来。
这种几乎不被任何一位罗马将军认可,但是却又从来没有被阻止的马上弓骑兵,固然抛弃了因为费用高昂得令人咋舌,而不能广泛推广的重装盔甲,但是他们却依然保留了罗马人在骑兵上的一些独有的特色,那就是他们一直为之自豪的马上重弩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