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让人们逐渐明白,如果十字军依然还留在西西里,也许不用那个女海盗再来破坏,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把那些费尽心思再次囤积起来的物资,消耗个精光了。
“拯救圣地的时候终于到了!”
这样的高呼与其说是鼓励士气,不如说是无奈的叹息,来自永远潮湿阴冷的英格兰的十字军开始明白,他们在地中海岛屿上的悠闲时光似乎已经过去,随着春天的到来,来自地中海南岸的海风开始吹拂他们聚集在海港的船帆,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真正的东征。
一旦下了决心,英国国王那笔任何人都要显得急躁却更加勤奋的举动就感染了所有人,人们开始看到国王摘下王冠,脱下红袍到处忙碌起来。
当春天的季风从南方吹得更猛烈时,理查的脾气也如同地中海的波浪般越来越可怕。
尽管暴躁但是却深悉军旅的这位国王深深的知道,当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困境时,也是一支军队开始真正发挥勇气的时候。
可是这种勇气,不但需要一位如同他这样能够不停激励军心的君主,同时也需要足以能够让他们发挥威力的时间,而现在他们的时间却并不多了。
如果西西里岛没有被封锁,理查也许会在更晚,甚至他想着在这一年的秋天再渡海东征。
虽然从没到过东方,但是理查却还是从很多人那里听到过关于东方那些地方的气候情景,所以他知道,如果在夏天之前渡海,而在天气最炎热不利的时候,发起对萨拉森人的进攻,自己的军队很可能会遭遇与那个倒霉的盖伊一样的困境。
所以他更愿意让军队在稍微凉爽一些的时候与萨拉丁交锋,那样他就可以有大半年的时间让自己的军队有了足以夺取一些立足之处的机会。
但是现在,理查知道如果再不尽快渡海东征,那么自己可能就要面临因为补给匮乏,而导致军心动荡的局面。
这让他不禁在焦虑的同时,也对那个“希腊小子”不禁恨之入骨。
但是局势已经不让他再有是否该给那个罗马皇帝写一封措辞虽然婉转,却语含机锋的拉丁长信的机会,来表达他心中的愤怒,这位国王不得不一边和另外两个一直和他勾心斗角的君主周旋,一边想尽办法从那个吝啬得出奇的大主教口袋里逼出最后一块金币,同时他还要自己脱光了膀子跳进水里,和他的士兵们一起搬运木头,连夜赶修码头。
这样一位健壮,勇敢,虽然暴躁却不失憨直,在狡猾中依然透着一种天真的国王,自然得到了他那些骑士甚至普通士兵们的爱戴。
英格兰人每当看到国王一边把装满鹿皮囊的酒袋放在嘴边痛饮,一边奋力用木槌狠砸着木桩的样子时,他们就会立刻大声为自己的国王欢呼。
尽管这欢呼有时候未尝没有奉承或是纯粹为了与法兰西人较劲的意思,但是对于那位在战场上总是冲在最前面的君主,英格兰的士兵还是感到颇为崇敬。
而理查对这种欢呼也总是感到十分满意,特别是每当知道法国国王腓力就在附近,而且肯定能听到之后,他有时候甚至会用奖赏士兵金币的方式,换取更多的欢呼。
不过理查的这种举动却从来没得到过他那位宿敌的响应,每当英国人为他们的国王发出高声欢呼时,腓力总是要么充耳不闻的调头离去,要么随手把房门关上,这就让理查不止一次的为自己的挑战没有得到响应,感到难言的失落。
“陛下,按照这样下去,也许我们会在五月甚至更早的时候离开西西里,”站在腓力面前的一个贵族恭敬的说着,当看到不置可否的用手指敲击桌面时,这个贵族试探似的低声问“陛下,您是否认为我们这个时候离开并不十分有利?”
“我的确这么认为,不过这似乎并不由我们来决定,”腓力脸上献出一丝低笑,他似乎并不为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感到烦恼,相反,这位以狡猾著称的君主的心情,似乎还颇为不错“如果我们能再聚集起足够多的船,如果我们的码头能够让我们出发的舰队规模更大一些,如果不是因为船少,补给粮食能尽快和东征的军队一起到达东方,或者如果……”说到这儿,腓力停下来,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各种假设太多了,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西西里,不论是否已经有足以能把我们所有军队运过地中海的船只,同时因为时间紧迫,船只又少,我们的补给也不可能完全送到,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陛下,我们前面的路就只有一条了,”贵族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的望着腓力“那么陛下,您认为理查,他真的会按照那条路下去吗?”
“我想这个问题我应该问你,毕竟他是你的堂兄弟,”腓力向那位贵族莞尔一笑,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一丝尴尬,腓力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向眼前的公爵微微一举“祝我们的东征成功,但愿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
说着,法国国王颇为有礼的与客人碰杯,一饮而尽,但是当客人离开之后,腓力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他把两个酒杯都举在面前仔细端详,然后把它们放在桌子的两端,随着他的手指在两个杯子间来回拉动,他的眼中也不停的闪动着揣测的光芒。
“那个希腊小子在想什么?”腓力心里暗暗自问。
之前阿赛琳以打击西西里王国的名义,对所有试图向西西里岛聚集的船只的破坏,一度让十字军征集船只的举动变得困难起来。
这种举动看上去似乎是罗马人因为畏惧,而试图延误法兰克人的渡海东征。
但是随后出现的对西西里的封锁,却又显然是在逼迫着十字军提前向地中海对岸进发,而且事实上局势也的确变得让十字军不得不尽快开始动身。
但是,腓力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对于没有足够船只把所有军队一次完全运过地中海的十字军,正如刚刚离开的客人所说,唯一还算安全的通向东方的道路只有一条。
腓力的手指终于不再桌子上来回徘徊,他的手指从一个杯子前按在桌面上,笔直的向前划去,直到碰触到另一个杯子。
“塞浦路斯,”法兰西国王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浅笑“那么说,这个希腊小子是要在这里,让我们看看罗马皇帝的威严了?”
………………
三月温暖而又夹带着潮湿气息的海风,在地中海上吹拂着,大海始终如同一个脾气暴躁的孩子,时不时的做些出乎大人意料的事。
但是在这波涛汹涌的海上,一个把海洋当成最好的伙伴和梦想的女海盗,正站在她心爱的战船的船首像上,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一片陆地,她那略显厚实,却令人**的嘴唇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塞浦路斯,”阿赛琳扬起头闻着空气中略带腥味的海风,然后她忽然回身,随着乌黑的长发迎风飘摆,她向着甲板上的水手们发出了命令“不要闲呆着你们这群懒鬼,我们就要有事做了!”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六十八章 后备军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六十八章 后备军
一阵婴儿略显焦急的“呀呀”嫩声从院子里传来。透过从圆形柱廊直接垂到地面上的纱幕,伦格看到被奶妈抱在怀里的菲特琳娜,正向着款款走来的母亲,伸出两条小小的手臂,不住摆动。
看着女儿焦急的样子,伦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即使还没有正式成为罗马的皇后,但是埃罗帕西娅也已经不能向之前那样自由自在。
和原本时间就好像永远显得紧迫相比,这个时候的埃罗帕西娅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了。
虽然不是做为玛蒂娜陵墓教堂的设计者,但是埃罗帕西娅却要为伦格所设想的陵墓结构不停的与那些罗马的学者们探讨研究,而这种举动无疑也激发了那些原本就对这些学问有着天生兴趣的人们的极大热忱。
建造一座以天上的星图为样子的硕大地下陵墓的想法,早已被对研究本身所代替,不论是出于对玛蒂娜的崇敬,还是即便想到一副巨大的地下迷宫般的星图在自己手中建成,不论是哪一种,足以让那些聚集在君士坦丁堡的学者们为之投入罕见的热情。
同时,这个时候的埃罗帕西娅也已经再也不能和之前那样随意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她再也不能只是随便用一根簪子别住头发,就穿着一件内袍在宫殿里到处跑来跑去,更不能因为想起某个颇为有趣的问题,就把自己关在那间她挑选出来的房间里忙个不停。
做为一个普通而有自由的埃罗帕西娅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她不但已经是一个有着一个女儿的母亲。而且还要仔细的照顾伦格的儿子,甚至有时候她要同时照顾他们两个。
贵妇们的造访,与其说是闲来无事,更多的是一种罗马宫廷令人烦恼的繁文缛节,每当在自己的宫殿里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召见那些贵妇时,埃罗帕西娅就不禁开始怀念自己在北方行省山区里的那座别墅。
对于埃罗帕西娅,狄奥多家族的人显出的那种谨慎小心,也让她感到无奈
自从罗斯人的哗变事件之后,人们终于从对皇帝那过于仁慈的抱怨中清醒过来。
从那之后,原本就一直很小心的家族成员,就显得更加谨慎小心,除了和狄奥多相互写信,原本就和他们来往很少的埃罗帕西娅甚至已经见不到自己的那些亲戚,而按照女官的安排,她发现一天当中属于自己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甚至往往要到晚上,那两扇预示着圣宫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的黄金大门关闭,她才能稍微喘息一下。
抱着女儿走过来的埃罗帕西娅看着伦格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刚刚召见了几位从摩拉维亚来的宫廷贵妇,虽然这些人的到来,让她不由引起了关于北方的一些回忆,但是那种复杂而又显得无奈的礼仪,却让埃罗帕西娅感到一阵阵的疲惫。
看着她那并没有抱怨,但是却又有些无奈的神色,伦格无声的微微叹息,他从很早时候就知道。如果把面前这个年轻女人放在宫廷里,那么就如同残酷的折断了她试图展翅的翅膀。
虽然埃罗帕西娅看上去和阿赛琳是那么不同,但是她们两个却又有着令人诧异的相同之处,那就是对自由的向往和执着。
但是,一切却总是难从人愿,当走进圣宫的那一刻,埃罗帕西娅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要与之前的生活告别。
“如果一切顺利,陵墓教堂也许在秋天的时候就可以奠基,”埃罗帕西娅轻声说着,和其他人只是把那座教堂看做是伦格为自己的皇后修建的陵墓不同,埃罗帕西娅能够隐约感觉出他其中的深意“抹大拉的玛利亚的陵墓大教堂,玛蒂娜的确有资格享受罗马人的这种尊崇。”
看着抱着女儿轻声低语的埃罗帕西娅,伦格欣慰的笑了笑,他知道对于这个年轻女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需要的,虽然每一件事情做的都不错,但是伦格能够感觉出,她的身上似乎缺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