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话在这一刻霎时激起了一股令人难言的情绪,稍一停顿,两个年轻女人同时扑向这个健壮的农妇,在扑入她那温暖怀抱的同时,她们的嘴里吐出了很久都没有喊出的称呼:“妈妈!”
玛丽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两个年轻女人的腰,她的眼中同样流淌着泪水。
对于这个在宫廷礼仪中,也许永远分不清入廷仪式和退廷仪式中的躬身礼有什么区别的农妇来说,眼前这个两个年轻女人的悲喜,牵扯到了她的心怀。
她怜悯这些女孩,因为她们同样爱着自己的儿子,但是即便是罗马的皇帝,却只能有一个妻子,这让玛丽不禁为她们的命运叹息。
“伦格真是幸运,有你们这些可爱的女人爱他,可惜,可惜……”玛丽的眼睛里再次流露出悲伤,虽然她知道不该提起,但是她还是忍耐不住的哭泣起来“可惜再也见不到娃娃了。”
悲伤,安慰,和淡淡的亲情,这一刻这个房间里弥漫的,不是人们猜想中的嫉妒和争斗,而是令人为之欣慰的温情。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结果,更没有人猜测到那个可怕的女海盗会在面对夺走了自己男人的情敌时流淌下泪水。
所以当这个消息被那个终于跟上来,却只能在门外偷看一眼就悄悄跑回利奥厅报信的侍从传回来时,听到这一切的伦格在稍微一愣后,微微点头。
他示意侍从退下,略显沉吟后,他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羊皮纸。
那是一份刚刚由一位罗马的建造大师送来的草稿,虽然还很简略,但是却已经能够隐约看出建筑的恢宏和气势。
“圣仁慈大教堂”。
这是这个教堂的名称,没有使用诸如“圣玛蒂娜”或是“抹大拉的玛利亚大教堂”那样的名字,当伦格为教堂定下这个名字时,听到的人都不由微微心头一颤。
尽管对那些贵族来说,仁慈这个词汇与玛蒂娜没有多少关系,但是他们知道皇帝为玛蒂娜的陵寝教堂起这样一个名字的含义。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草图中,教堂地下陵寝的布置勾勒之后,他们忽然彻底明白了皇帝的意图,而这个意图令他们感到畏惧。
在大教堂的下面,一个以玛蒂娜的巨大陵寝为重心的圆形地下建筑可以在草图上隐约可见。
由一条条通道直通中间皇后陵寝的小陵寝,和中央巨大的皇后陵寝形成了一个如同车轮般的地下宫殿。
玛蒂娜将长眠在中间的陵墓之中,而那些小陵寝,则是为将来的罗马后世人所建。
“圣仁慈大教堂将成为罗马的象征,罗马人将以能够死后葬于这里感到骄傲,这里将是罗马最伟大的人们的长眠之地,他们将和我的皇后一起保佑罗马帝国。”
这就是建造“圣仁慈大教堂”的目的,这座在将来会成为罗马人心目中的圣殿的巨大建筑,这个时候还只是躺在羊皮纸上的草图,但是伦格却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战争中的英雄,充满激情的演说家,拥有天赋的艺术大师和启迪人心的哲学巨匠,还有那些也许现在并不显眼,但是在将来却能够把人类从黑暗和愚昧中带领出去的科学巨人,他们将会在这座教堂中陪伴着玛蒂娜。
在以后悠久的岁月里,这座教堂将会从会成为罗马未来的圣地,直到有一天,也许会变成无尽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那时,人们会为那些长眠在这座陵寝中的人杰自傲,他们会追溯那个荒唐、野蛮,甚至可怕的时代。
然后他们会发现,这些人能在那样可怕的时代得以幸免,完全是因为一位超越所有使徒,拥有莫大拉的玛利亚荣耀的罗马皇后的原因。
“玛蒂娜,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些了,”伦格轻轻抚摸着草图“你会成为保佑罗马的精神寄托长眠在那里,你会成为黑暗时代的保护神……”伦格心中默默自语,然后他望向天顶上的圣子降临图“直到有一天我来陪伴你。”
伦格的声音低细,直到房门被再次轻轻敲响,当看到走进来的侍从脸上的奇怪表情时,他低沉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有个从耶路撒冷来的使者要求觐见,”侍从尽量压低声音,那样子就像怕被远在圣宫一角的某人听到似的“是伊莎贝拉女王派来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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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五十五章 女王波澜(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五十五章 女王波澜(下)
侍从那种谨慎小心。甚至有些害怕的样子,看在伦格眼中不由有些好笑。
他不能不感慨阿赛琳的传说未免过于神奇,以至在有些人心目中,也许对女海盗的畏惧,大概已经超出了对他这个皇帝的敬畏。
“让使者来见我。”伦格吩咐着,他知道伊莎贝拉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而且自从在的黎波里受挫之后,这位倔强的耶路撒冷女王,的确一直牵挂着他的心思。
和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同,伊莎贝拉始终如同一片孤叶般在那些随时会吞噬她的浪涛上飘荡,对耶路撒冷王冠的忠诚或者说是迷恋,让她不惜在一次次的挫败之后,依然顽固的向着她的王座迈进。
即便是伦格,在得到她在的黎波里失败的消息时,也曾经臆想过她可能会就此心灰意冷,甚至可能会随着阿赛琳的舰队来到君士坦丁堡,至少她会在自己身边好好休息一阵,然后再去继续追寻她那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这让伦格在心底里曾经感到一丝欣慰,因为至少这样他就不会再为她的安危担忧,但是出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就在盖伊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成功的赶走了最大的敌人庆祝,而巴里安还在想尽办法为自己的背叛行为辩解时,伊莎贝拉却忽然做出了向耶路撒冷进发的决定。
“总是喜欢冒险,总是喜欢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敌人的面前。”伦格无奈的发现,那个让他着迷的耶路撒冷女王,在很多地方居然有着和他一样的习惯,也许正是这样的习惯,才让他们一直相互吸引,怦然心动。
伦格心头心中这样暗暗想着,当听到房门开启的响声抬起头时,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使者,他先是一愣,随即不由有些意外的问到:“怎么会是你?”
一身被擦的异常闪亮的链甲,一柄佩剑和拖地的披风,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一颗漂亮的头颅,甚至可能会被认为是位英俊骑士的黛萝出现在了门口,她戴着手套的手里握着一卷羊皮纸信轴,看着远处的罗马皇帝,她淡色的眉毛轻轻一挑,然后向前微微躬身行礼。
“我的女主人,耶路撒冷的女王伊莎贝拉陛下向您致意,皇帝陛下。”黛萝说着,把手里的信轴向伦格举起。
看着这位曾经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女骑士送过来的信轴,伦格心头不由开始暗暗揣摩,伊莎贝拉这一次又在想着要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之举,不过当看到信中的内容时,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不过他还是在心底里暗暗为那个女人的心思略感诧异。
“伊莎贝拉,对你来说,权力真的要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甚至比我还要重要吗……”
伦格在心底里无奈的低声轻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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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昏暗的石头宫殿,或者干错说是一座硕大的坟墓中,被驱逐的耶路撒冷女王仔细看着墙壁上那些新近敲凿出来的铭文。
那些铭文中有法语,也有拉丁语,甚至还有略显混乱的西里尔语,那些铭文都是在讲述一件事情,或者说是在为一件事情祈祷,那就是曾经在这座石头坟墓中发生过的可怕屠杀。
耶路撒冷的祈祷者殿堂,这座曾经见证了“耶路撒冷的虔诚祈祷者”教团出现的宫殿,已经成为了在东方的祈祷者们的圣殿。
几年下来,随着越来越多人的成为祈祷者,教团成员如同朝圣圣地一样来到这里,他们来自不同的民族,说着不同的语言,当他们在这些冰冷的墙壁前祈祷时,会因为各自不同的声音显得颇为古怪,但是他们却又拥有着一个相同的意愿,就是能亲眼看到那个可怕的。曾经埋葬了无数异教徒骨骸,而就是在这里,神圣的圣子开始为他们编撰那些在祈祷者中间流传开来的圣经注释的房间。
不过这个已经被视为神圣的地方,现在却归伊莎贝拉所有。
当人们认为伊莎贝拉被彻底打败,以至很多人认为她可能就此会躲到君士坦丁堡的深宫里,在情人的怀中哭诉时,伊莎贝拉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耶路撒冷。
她以一个普通朝圣者身份的出现,让即便是萨拉丁也感到为之意外。当她摘下头上华丽的冠冕,身穿朴素的麻布长袍,手持一根粗木杖踩着泥泞的道路来到大马士革门下时,她得到了苏丹派出的特使的迎接。
不过伊莎贝拉似乎刻意要和之前的自己彻底决裂,她谢绝了苏丹给她派出的一队象征性的依仗护卫,在那些仅存的追随者的跟随下,在众多满脸疑惑的萨拉森人和朝圣的法兰克人注视下,伊莎贝拉走进了耶路撒冷城,然后她就忽然进驻了祈祷者殿堂。
这个举动让人们不禁感到意外,虽然她和罗马皇帝的暧昧关系人尽皆知,但是这位似乎已经失去了王冠的女王的这种举动,还是引起了人们的众多臆测。
在重新收复圣地之后,埃及苏丹不但没有如同法兰克人想象的那样大肆屠杀异教徒,相反,他很快就重新开放圣墓大教堂,甚至在象征性的向法兰克人收取了一定的税金后,就允许他们重新公开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