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做为皇后的玛蒂娜,似乎对这个女人也十分忌讳,不过当她们真正亲眼看到这个传奇般的女海盗时,这些女官不禁目瞪口呆。
“对不起子爵小姐,我们只是宫里的女官……”一个女官脸色苍白的说着,当看到阿赛琳的眉毛微微挑起时,这些女人心中不由闪过关于这个可怕海盗的种种传说,当看到阿赛琳露出的明显不耐烦的脸色时,她们立刻纷纷举起手指向远处一个很普通的房门。
“你们就这样把自己的女主人出卖了?”阿赛琳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些脸上露出了羞愧的女官。她用她那种别人模仿不来的步伐向后慢慢退去,当她在一条直线上踩着大理石地面时,那种风韵让女官们不禁发呆“如果是在厄勒冈上,叛徒是要被吊死的。”
说完,阿赛琳转身走出房间,留下几个目瞪口呆的女人看着她高挺俏丽的背影向着那扇房门远去。
“上帝,这个异教徒女人真是可怕!”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官几乎晕倒,她扶着墙壁哆嗦的看着阿赛琳的背影“我想那位小姐要倒霉了,她会把她生吞活剥了的。”
“不过,她可真是让人着迷,看她的样子简直比男人还像个骑士,”另一个女官微微探着身子发出感叹“我的上帝,如果她是个男人,我会为她发疯的,就是现在我也觉得那些男人根本和她比不了。”
“快闭嘴,你这个堕落的女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会下地狱的!”
身后传来的隐约争吵声让阿赛琳为之讥笑,不过她的眼神始终盯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
那房门看上去颇为普通,不过阿赛琳知道,一个“战胜”了她的女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把自己的丈夫托付给情敌,这种举动对自认还算熟悉玛蒂娜性格的阿赛琳来说,简直觉得有些荒唐。
她并不憎恨那个娃娃皇后,不过她也清楚玛蒂娜那嫉妒的性格,所以阿赛琳并不认为埃罗帕西娅是这一切最终的胜利者。
也许,真正的胜利者只是那个已经逝去的小皇后。
尽量放轻脚步的阿赛琳来到了房门口,她略微停顿,还稍微注意了一下平时并不很在意的外表,然后抬手轻轻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稍一停息,房门微微敞开了,一个看上去脸上同样透着畏惧不安的女侍出现在了门口,不过和那些女官不同,虽然畏惧,但是这个女侍身上散发着一阵强烈的敌意,似乎是在试图保护着什么。
“我是阿赛琳,也是佐薇,”阿赛琳向女侍说,虽然她知道她们应该早就认出了自己“我要见埃罗帕西娅,还有亚历山大。”
“对不起子爵小姐,如果您是来伤害埃罗帕西娅小姐的,我要提醒您,她是未来的皇后,她的哥哥是……”
“阿芙迪娜,请子爵小姐进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鼓起勇气的女侍,当阿赛琳带着嘲笑从女侍身边身边走过时,她看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埃罗帕西娅。
尽管原本应该带带路的侍从已经被阿赛琳远远甩在身后,但是从第一眼看到时,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人,就是那个已经早已听到很多传说的“密涅瓦”。
而埃罗帕西娅也在同时认真打量着阿赛琳。尽管阿赛琳身上过于独特的服饰让她略显意外,不过随即她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这样不才是阿赛琳吗,这不才是那个让伦格溺爱得甚至把罗马的舰队都当成礼物般送给她的女海盗吗?
而阿赛琳先是在略显诧异于埃罗帕西娅的美丽同时,也不由为她那朴素的外表感到好奇。
在这座奢华浮躁的城市里和充满糜烂气息的皇宫中,埃罗帕西娅就如同平淡的一缕青烟,她和四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唯一令人瞩目的,就是她那能让男人倾倒的容貌,和那双透着无尽深邃的眼睛。
房间里一时间很安静,两个早已久闻对方大名的年轻女人相互对望着,从对方的服饰衣着,到同样令她们暗暗叹息的惊人美貌,然后她们又在心底里不能不承认,伦格会如此同时痴迷于对方,的确有着他的理由。
女侍不安的站在一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在这个可怕女人行凶时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女主人,但是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立刻跑出房门求救时,一阵啼哭声忽然打破沉寂,接着另一声更响亮的哭声也参与了进来,一时间那阵弥漫在房间里的宁静气息立刻消失不见。
埃罗帕西娅弯腰抱起了摇篮里一个正在不住挣扎哭泣的婴儿,当她用眼神示意阿赛琳时,她看到勇敢的女海盗显出了手足无措。
“我,我不会抱孩子。”阿赛琳有些窘迫的说。她不能不承认,除了美丽和独特的气质,当她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摆放在四周墙壁的书架上,那些令她咋舌的书籍手稿时,一种失败感已经让她觉得有些沮丧了。
埃罗帕西娅的博学和智慧,甚至即便是在海上也能听到,如果说之前埃塞林还能对此嗤之以鼻,那么当她看到那些她可能一生都看不懂的书籍时,她不禁再次明白,为什么伦格会爱上这个女人。
那绝对不只是因为她的美丽和她显赫的家世。更重要的是他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从别的女人那里得不到的东西。
而且现在更让她感到沮丧的,是埃罗帕西娅抱着孩子的样子,她甚至还不能想象抱着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这让她第一次忽然有了一种隐约冲动。
“我和伦格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阿赛琳一边想一边走到摇篮边,以一种比拿着抢来的珍贵珠宝还小心的样子,抱起在摇篮里不住挣扎的孩子。
“这是亚历山大,”埃罗帕西娅向脸上略微一滞的阿赛琳说“你能想象自己这个时候正抱着未来的罗马皇帝吗?”
“玛蒂娜的孩子?”阿赛琳的声音有些失常,她如同看着一件珍宝似的好奇的打量着怀里的婴儿。
已经显得光滑的皮肤抚摸上去如同绸缎,这让阿赛琳甚至害怕自己粗糙的手掌伤害到孩子,而且她那能够挥剑砍下敌人头颅的手臂不敢过于用力,所以当亚历山大用力挣扎时,她不由为一个孩子的力量居然这么巨大感到诧异。
“他们饿了,”埃罗帕西娅笑着向女侍示意,当不安的女侍带着同样神色慌张的乳母走进来时,她把女儿送到乳母的怀里,同时示意阿赛琳也这么做“做为姐姐,菲特琳娜带了个坏头,她总是吵醒亚历山大。”
听到埃罗帕西娅那透着慈爱的声调,阿赛琳略微有些失落,她慢慢的沿着墙壁走去,看着那些摆放在直通房顶的书架上的各类文献,手稿,和看上去就足够久远的书籍,她的眼中显出了一丝落寞。
“你爱伦格什么呢?”阿赛琳背靠着书架望着埃罗帕西娅“是因为他是皇帝?还是因为别的,说起来他只是个小农兵,而你看上去就象位希腊女神。”
“密涅瓦?”埃罗帕西娅淡淡的笑了,她顺手拿起桌子上一幅正在绘制的星图递到阿赛琳面前“也许对我来说,一生能够认识伦格真是一种幸福,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总是会提出一些让大人吃惊的问题,我父亲甚至为这个险些把我送进修道院,他认为我可能……那个词你们怎么说来着?”
“中邪了?”
“对,中邪了。”埃罗帕西娅淡淡的笑了起来“我母亲是个很慈祥的人,她保护着我,为了不让我去修道院,把我送到了她的娘家。直到我父亲去世。”
埃罗帕西娅眼中现出了一丝寂寥,她看着手里的星图微微笑着,不过那笑容让阿赛琳感到似乎透着些许无奈。
“我甚至想过也许我一生都要这样度过了,在追求知识当中经历漫长的一生,可是我却忽然遇到了伦格。”
当提到伦格的名字时,埃罗帕西娅的眼中闪动起了兴奋:“你能想象我们在一起都谈些什么吗,其实除了那些知识之外,最让我高兴的是,伦格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人,至少有人能和我一样,我相信那种感觉你一定能明白,那是一种找到了同伴的幸福。”
阿赛琳略显厚实的嘴唇微微张开,她这个时候甚至想要发出一声赞同,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埃罗帕西娅所说的那些话的意义,这甚至也是她自己的感觉。
“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分享知识是我的幸福,而成为亚历山大的继母和罗马的皇后,对我来说却还有些困难,”埃罗帕西娅微微仰起头,透过靠近房顶的窗户看着外面的蔚蓝的天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后,那顶后冠对我来说太沉重了,也许那位耶路撒冷女王才最适合它。”
“伊莎贝拉?”听到这个名字,阿赛琳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她一边随手摆弄着桌子上一个看上去颇为古怪,用大大小小一堆木头圆球和架子支撑起来,能够绕着来回旋转的东西,一边用一种透着明显敌意的口气说“如果那样,我宁可让你当这个皇后,至少你不会为了自己的王冠,去用伦格的皇冠冒险。”
“噗嗤”,埃罗帕西娅发出一声轻笑,她早已听说过这位女海盗与那位耶路撒冷女王之间水火不容的故事,不过因为阿赛琳的话发出笑声之后,她神色慢慢平静下来,望着自己的“情敌”:“也许你错了,伊莎贝拉只是用伦格的皇冠冒险,可是我也许会给伦格带来更大的危险,要知道也许我会因为成为皇后而把自己的想法向世人公布,到了那时,人们也许会因为罗马的皇后是个异端迁怒伦格,到了那时候你会怎么样?”
阿赛琳略微有些发愣,她看着埃罗帕西娅,又回头看向四周那些对她来说未免过于难以理解的书籍。
虽然她并不能明白,这个房间里的这些书稿文献,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可怕力量,但是她还是能明白埃罗帕西娅的话。
即便是在相对宽松的东罗马,如同埃罗帕西娅这样的人,也总是不能为人所容,如果不是显赫的家世背景,如果不是罗马帝国中那相互倾轧的势力较量,如果不是已经被几乎神化了的玛蒂娜那震动世人的遗愿,埃罗帕西娅是不可能走进圣宫的,而且阿赛琳也能深深的感受到,这也肯定不是伦格所希望看到的。
“我们两个看起来有些象,”阿赛琳轻声说,她歪着头打量着埃罗帕西娅“你追求知识,而我追求大海,可我们都不喜欢现在自己的身份。”
“但是你们却同时爱着一个人。”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当两个人诧异的回头时,她们看到玛丽叉着腰站在门口。
看着同时望过来的两个拥有着傲人美貌的年轻女人,玛丽向着她们伸开了两条粗粗的手臂。
“来吧我的孩子们,让我拥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