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军团 第65节

柳维平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想她妈,我只想她,日日夜夜都想。”“夜夜”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引来一片笑声。韩雅洁脚起靴落,重重的踩在他脚尖上,疼得他直咧嘴。

柳哲强憋住笑问:“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柳维平双手搭成喇叭筒,放声高呼——那声音不下一百二十分贝:“我、以、后、有、人、管、啦——”

韩雅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大家都是呆在军队里,都没有什么身家,婚礼结束后,韩雅洁用一个纸箱装上她的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让柳维平搬过来,她还拎了一个装着开水的保温壶,搬进柳维平的宿舍,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什么都安排妥当了,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床上聊天,反复咀嚼着认识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认真的想一想,貌似认识以来,都是以哭笑不得的时候居多,想起来就想笑。柳维平直叫“不容易”,花了四五年才把人给追到手,这效率跟三十年后没法比——像一些球星只跟美媚在网上聊上三四个小时就能把人给搞上床了,人比人气死人哟。韩雅洁笑着问:“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柳维平捏着鼻子尖叫:“我的妈呀,好漂亮哟!”

韩雅洁拍拍他的脸:“乖儿子,再叫一遍好不好?”

柳维平打死也不叫了。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初次见面时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他问:“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韩雅洁说:“感觉?当时感觉你就像一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屁孩,时常做出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柳维平哭丧着脸问:“我给你的印象真的有那么差吗?”

韩雅洁说:“要不你以为能有多好?长不大的小毛孩。不过打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你真的成熟了,虽然还是有一些玩世不恭,但不再像从前那么冲动,给我省了不少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

反而开始怀念以前的你了。”

柳维平耸耸肩:“有什么办法,我都是大校了,假假的也是一师之长,怎么能够再像以前那样不知轻重?”

韩雅洁露出欢笑,却又有一点难过:“是啊,一眨眼小毛孩就成了全军最精锐的第一空中突击师师长了,要是能碰上一场战争,没准三十不到就能挂上将星了。而我,还是一个小小的中尉,将来恐怕得低着头跟你说话,免得被你扫地出门啦。”

柳维平叫:“怎么可能!”把韩雅洁的脸轻轻扳过来,认真地说:“雅洁,我向你发誓,将来不管是贵是贱,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好好的过一辈子!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是这个!”用手做出四脚爬爬的姿势,以表明自己的决心。韩雅洁忍俊不禁,把这个总是有一点孩子气的家伙拥入怀抱。他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是说一句算一句,“将来不管是贵是贱,都要和你好好的过一辈子。”听起来多平淡的一句话,跟海誓山盟没法比,可真做起来就知道有多不容易了。

在一起,多简单。

在一起过一辈子,多不简单。

人这一辈子说长也不算长,两个人一起过的日子更是要短上一些,过一天少一天。结合,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在此后数十年里,什么都要去经历——

夏天的泥泞

冬天的风霜

一切都会有的

因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啊

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柳维平突然想起了什么,紧张的看了一眼钟,叫:“雅洁,你该回宿舍了!”

韩雅洁一脸吃惊的瞪着他。

柳维平一拍脑壳:“呀,忘记了,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再也不用送你回宿舍了!”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掐了一下。唉,娶了这样的老婆,恐怕他以后天天身上都要带那么一点花花绿绿的印记喽,谁让他天生就是个大头虾呢?

“找上了他(她),我真是自讨苦吃啊!”

这就是这对小夫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人蓬喜事精神爽,总理今天精神就不错,看着柳维平寄来的新婚照片,显得很愉快。医生都说打从患上癌症以来,总理的精神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实在是难得。他一张接一张的看着,微微点头:“不错,真的不错,新郎官阳光帅气,新娘姿容俏丽,真是天造地高的地对。只是这个捣蛋为什么脸都皱起来了?大喜日子还扮这样的怪相,真不像话。”

总理觉得好笑:“这个大头虾,娶了雅洁这样的女孩子,苦头是有得吃了。”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韩雅洁时的情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中央特科要挑选一批聪明伶俐、意志坚定的孩子进行特训,他作为中央特科的主要负责人当然要去看看那些孩子们。结果他看到大部分的小孩子都在哭,吵着要回家,哭得最厉害的一个居然是最高大的那个,问他为什么要哭,他说韩雅洁打他······那时的韩雅洁还不到一米高,瘦小得很,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戴着蝴蝶花,人见人爱,可是打起架来比男孩子还要凶,全班就没有一个是不怕她的。那个男生哭得那么厉害,是因为韩雅洁仅仅是因为一言不合就对他大打出手不说,在打不过的时候还抄起小板凳照他脑勺来了一下。教官把这两个叫到面前,把那个小板凳递给韩雅洁,问她刚才是怎么拿板凳打人的?再打一次给他看看,结果那个小丫头片子眼都没眨,接过板凳照那个小男孩红肿的脑勺使出吃奶的劲又是一下,于是那个小胖子一直哭,哭到他走进教室了还是止不住泪水。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柳捣蛋娶了这个貌似小鸟依人的女孩,苦头是有得吃了。

柳维平还违反保密规定给他寄来到“枭龙”战机的照片,他看了几张,让秘书收起来,说是困了,睡一会儿再看。他闭上眼睛,带着微笑沉沉入睡,当秘书惊觉不对时才发现总理的心电图已经拉成了一条直线······

闻讯赶来的医生尽了一切努力,总理最终还是没有再睁开眼睛。苦撑危扃二十年,他太累了,如今国家已经现出曙光,他可以休息一下了。

1976年1月8日9时57分,总理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步入永恒。

医生和护士失声痛哭。

第三章十里长街

柳维平正在监督士兵们训练,少林小兵挥舞着报纸冲了过来,大叫:“教官,不好了,不好了!”

柳维平瞪了他一眼:“什么不好了?教官我好得很!”

少林小兵狠狠地喘了一口气,说:“总理······总理去世了!”

兵们一个个中了定身咒似的僵在那里,柳维平变了面色,一手拎起这个大喊大叫的家伙,语气前所未有的凶狠:“胡说些什么?敢拿种事情来开玩笑我要你的命!”

少林小兵把报纸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柳维平接过来一看,果然登了讣告。他愣在那里,虽然知道这一天会来临的,可是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用力地笑:“开什么玩笑,昨天我还给他老人家写了信并且寄了照片呢,听罗秘书说总理的精神越来越好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今天一定是愚人节吧?我才不信呢,不信,一点也不信······”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真的。

所有人都肃立默哀,基地那面鲜红的军旗慢慢降下,整个基地都沉浸在悲痛中。其实何止他们,整个国家都沉浸在悲痛中,无数人泪流满面。

在联合国总部,所有成员国的国旗都降了下来,就连那面代表着联合国的身份的、历经数十年风风雨雨,始终迎风飘扬的旗帜,也被降了下来,以此向共和国总理的逝世致哀。很多国家的外交官十分不满,纷纷找秘书长要个说法:“我们国家第一元首逝世了联合国都不曾下过半旗,而周不过是共和国第二元首,他逝世后联合国却把旗降下来放进了抽屉里,这是什么道理?”秘书长平静的回答:“为什么要降旗致哀呢?主要原因有两条。第一:共和国有着八九亿人口,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周却没有一个儿女;第二:周掌管着全国的财政大权,他本人却没有一分钱的存款。要是你们国家的元首能做到其中任何一条,在他逝世后,联合国一样会为他下半旗致哀!”各国外交官无言以对。

柳维平和韩雅洁顾不上渡蜜月了,匆匆忙忙赶赴北京,他们要送总理最后一程。很多人都劝他们不要去,说新人去参加白事,对他们不吉利,柳维平一脚把那家伙踹到一边去。他才不管吉不吉利,只求再看总理一眼。当然,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跟他一起去的还有一个连的老兵,他们将护送总理的遗体到八宝山去火葬。由于诸事缠身,他们都没有能赶上到告别厅与总理告别——人太多了,排不上。这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之一。死赶活赶,最后只赶上了到十里长安街送总理最后一程。

当他来到的时候,十里长街早已人海如潮,泪流成河。百万首都居民佩戴着自制的黑纱和白花,冒着严寒贮立在街头,等待见总理最后一面。天灰蒙蒙的,寒风刺骨,可是再大的风也刮不散人们脸上的泪痕。

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如此井然有序如此悲壮又是如此隆重的葬礼。

灵车从医院里缓缓驶出,驶向八宝山,灵车所到之处,哭声震天。很少有人注意到,在人群中,有一位年轻得出奇的大校虽然也泪如泉涌,却始终咬着牙没有哭出来,他挺直腰杆,向灵车敬上最庄重的军礼,直到灵车从视线中消失。他心里默念:“我们的好总理,你辛苦了,安息吧。你永远活在我们心里,你的功绩永世长存!后面的事情留给我们来做,你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一路走好!”

韩雅洁哭成了泪人,边抽泣边断断续续的诉说着:“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总理了······那时我才六岁,是班上的小霸王,经常把男生打得头破血流,是他教导我要团结,要······那时他还把我举到他肩上去呢······为什么他就不能长生不老啊?要是他······那该多好啊!”

柳维平抱紧妻子,说:“没有人逃得过大自然的规律,人终有一死,不同的是有些人哪怕去世已经五百年了,他依然活在人民的心里,而有些人还活着,在人民眼里,他已经死了,臭了······”

韩雅洁哭叫:“谁在开车啊,能不能开慢点?我还想再看看总理啊!”

这何尝不是所有人的心声。

在这一天,总理成为一座令人高山望止的丰碑,再也没有人能达到他这样的高度。

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成为共和国永恒的记忆。

同样也是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个属于伟人的时代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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