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师团接到命令,稻叶中将立即下令新到达后方的数千补充兵,紧急上船,送往田家镇今村支队所在,师团其他部队迅速展开对驻守富池口的李玉堂第十军和。第三师团则投入了更多的炮火和兵力,不断向已经越来越吃紧的118师阻击阵地发起进攻。
田家镇的天气状况,很配合中国军队的心愿,在夜间短暂的暂停以后,白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
“这一下,日本人的飞机就飞不起来了。”刘建业在自己部队的阵地里看着连绵的大雨,说着。
连绵的大雨虽然是日本人的飞机无法起飞,可是相应的也增加了第六军对敌人进攻的难度。官兵们必须自下向上的佯攻,本来就不占优势,加上大雨造成的地面湿滑,几乎无法直立,更不用说发起冲锋了。敌人在得到了补充以后,又开始了反击,不断向第六军已经占领的阵地进行反冲击。第六军在火力和兵员上的劣势,开始显现出来。本来,刘建业发动夜间的突然袭击,就是一种赌博,赌的就是就是敌人在夜间反应不及时,骄狂轻敌。本来说,这个策略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效的。可是,敌人的反应速度并不慢,在收拢部队以后,很快站住了阵脚,依靠火力优势坚守。这一下,第六军就陷入了苦战。对第六师团进行的突击的只有一个新14师万余人,118师还必须对第三师团的增援部队进行阻击,不能动的。现在,刘建业手里面的机动兵力只有军部的直属部队和一些轻伤员了。在看到前线的局面以后,刘建业只能下令部队转入防御,顶住敌人的反击,等待援兵的到来。现在,整个第六军两万余人的生死,就取决于援兵何时到来上了。
在田家镇外的第六师团今村支队今村少将的处境也不比自己的对手好太多。由于在数日前的黄梅、广济之战消耗不少,如今全靠凶猛的火力和日军“武士道”的传统精神支撑进攻。对要塞守军的屡次进攻,像是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虽然投入的兵力和火力不少,可是进展实在不能乐观。白天战斗的疲惫不堪的部队又在夜间遭到了另外一支中国军队的凶猛进攻,损失相当巨大。幸好反应还算及时,被击溃的23联队的官兵被组织起来,投到了13联队的防御作战里,加上自己还有一个独立炮兵联队的支援,目前还能稳住战局。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及时有力的支援,现在的危局还是有把握翻过来的。
为了迅速改变战场形势,今村少将命令所部在对要塞方面可能的反击进行阻击的同时,主力投入到对自己背后和侧翼的敌人的反击中去,以迅速和前来支援的第三师团部队会合,解除自己受到的威胁。
这一下,可就害苦了新十四师的部队。在经历几个小时的攻坚以后,部队已经是相当疲劳,损失惨重了。现在,敌人把目标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新十四师就只能立即转入全线防御。整个阵地上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地面上枪炮声和战士们与日军搏斗的撕杀声连成一片,响彻山谷。守军凭借即设阵地,在要塞炮兵及军师炮兵部队有效的火力支援下,沉着应战,迎头痛击来犯之敌。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在作为最前沿的新52旅新104团的指挥所里,军长兼师长刘建业及新52旅的大部分指挥官在一起运筹指挥。各个阵地的战斗,哪怕仅仅是一个排级规模的战斗,师旅长也不放过。为了确保能够支持到援军的到来,刘建业对于新十四师各部队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人,就决不能失一寸阵地。
“开战一年多以来,中国军队一溃千里,丢的地方太多了。但在田家镇,在小丘陵高地阵地上,我们新十四师一步不能后退,一块阵地不能丢。就这么巴掌大的战场,丢了一块阵地,我们就可能输掉整个作战。只要阵地上还有一个人能喘气,就要给我死死的顶在阵地上。谁敢擅自后退,我就执行军法。”刘建业对着新十四师的中级以上军官,语气严厉的说着。
战斗是残酷的,中国守军阵地已被日军凶狠的炮火夷为平地,官兵们就只能利用弹坑,或垒起日军死尸顽强地抗击着。紧张的战斗中,只要还能挣扎着活动的伤员,都在战斗着。进了这样的战场,谁也再没作活着出来的打算。弹药用尽了,但后续部队还没上来,你也不能走,官兵们只能把日军放进阵地,用刺刀、石块、用双手来捍卫使命。三营七连阵地上,下士班长石俊在与一名日军军曹对刺时,枪被对方拔掉。下士发起了山东汉子的虎威。他扑上去与军曹扭打成一团。搏斗中,日军一口咬掉了他的一只耳朵,撕心裂肺的疼痛更使他双眼喷出了烈火,他那铁钳一样有力的手指直插进日本人的喉管中。敌人被活活卡死了,而时克俊的手指上,也已是热血淋淋。新104团的一个刚从中央军校毕业的少尉排长曾德勇,在弹药用尽,全排士兵全部阵亡的情况下,眼看他的阵地被敌人攻占,他把手榴弹集中在一块儿向敌人投掷,炸死炸伤数十人。最后,曾排长把唯一一颗手榴弹抱在怀里,拉断导火索,轰地一声,曾排长顿时血肉四溅。进攻的敌人,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同样的战斗,不但在新14师阵地上面进行,同样的,在负责阻击敌第三师团的118师阵地上,也是到处都在血战。
118师的官兵,主要是湖南人。其前身部队33旅也是以湖南士兵为主的,扩编的时候又补充了三个团的湖南地方保安团和一些新兵。虽然这些钱保安团的士兵和刚拿起枪没多久的新兵们,战斗经验极其缺乏,但是却从不缺少和敌人在战场上血战的勇气。所以,从太平天国以后,在中国军队里,就流传着一句话,叫做“无湘不成军”,可见湖南士兵的战斗意志。
敌人第三师团是日军的主力师团,也是日本陆军最早设立的六个作战师团之一。一开始就气势汹汹的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向着118师部队发起了潮水一般的进攻,企图从气势上一开始就压倒这些阻击自己的中国军人。可是,就像在罗店战场上一样,他们又遭遇到了石头墙壁一样的顽强防守。118师利用丘陵地形和地面泥泞,对敌人进行节节抵抗,直到距离新14师部队还有10公里的时候,部队再也不后退一步了。官兵们为了每一寸阵地,和敌人进行多次的紧身白刃战。一批批的官兵们冒着炮火,和敌人血战,等到他们从阵地上面下来的时候,所剩的人往往连原先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日军也是执著的部队。他们要达到一个战略目的,决不会吝惜兵员和弹药。日军的炮火和炸弹,已将守军仓促设置的阵地夷平,守军的工事只剩下弹坑和堆垒起来的日军和战友的尸体。在这样的战场上,人们已经没有生的指望,只有杀敌的本能。只要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能活动的人影,都会下意识的用自己手里的武器向他们射击或者刺杀,机械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自己被击中倒下。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整个17日,一个昼夜的时间过去了,援军没有出现。
18日,第六军部队的处境越发艰难,虽然经过反复的血战,敌人第三师团还是距离第六师团所在位置推进了3公里。现在,第三师团和第六师团所部官兵,已经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发射炮火的声音了。面前出现了希望的第六师团今村支队,对中国军队阵地的冲击越发的疯狂。第六军的压力越来越大。两个师都在苦苦地坚持着,每一个阵地都在吃紧,可是,无论师一级还是军一级,都没有什么预备队了,各级指挥员只能反复的告诉下面的将士们,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只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刘建业对于这样的局面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每隔几个小时,就向军委会和第五战区发电报,要求迅速增援。军委会和第五战区的回复都是援军已经派出,耐心等待,努力坚持,要拖住敌人。
面对这种情况,刘建业是哭笑不得,只能交待下去,把战斗情况每隔几个小时就发上去,例行公事一般的催促援军。
19日,援军还是没有出现。第六军已经血战了超过两个昼夜,全军两万余人,战斗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战斗能力的人已经只有1万1千余人,这里面还包括了近三千人的轻伤员。刘建业早已下令全军连马夫伙夫都全部组织起来,发给武器上前线战斗,军部里面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通信兵,秘书和电讯人员。刘建业也是只留下了黄峰一个人在身边,把所有的警卫全都派了出去。
“军长,喝点水吧,你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吴旻文端着一个杯子,进到作战室,放在桌子上。
“谢谢,我没事。”刘建业根本无心喝水。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前线的战局如何,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不要太着急了,大不了,我们就撤出去,从头再来。”吴旻文宽慰着刘建业。
“从头再来?从头再来?这么好的机会,都消灭不了这只野兽部队,都不能为南京城的几十万冤魂报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刘建业便说着,便用手握成拳头,敲打着桌面,险些打翻了水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不行,下次再来,总有机会能抓到他们的。”吴旻文继续劝解。
“我恨啊,援兵早到的话,战场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刘建业的火气还是无法消掉。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也只能是尽人事罢了。想开一些吧。”
“不要再劝我了,这没用的。只要援兵一到,鬼子一被打败,比什么劝解都有用。”刘建业没有抬头,对着吴旻文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继续了。
吴旻文见到这样,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什么,就走了出去。
这一天,第六军继续承受着两个方向敌人的夹击。两股敌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5公里了。
20日,李品仙奉命抽调的萧之楚军、张义纯军与何知重军南下侧击日军,加入战场。但各军广济之战伤亡过大,加之受命突然,均作战不力,使一股强大的日军突了过去。由于防守田家镇对岸富池口要塞地域的中国守军指挥官作战意志不坚决,心存危敌自保情绪,致使要塞陷落,田家镇整体防御体系出现裂痕,田家镇的正面与东面完全暴露于敌前,战局出现恶化迹象。
接连得到这样的噩耗,刘建业不由得眼前一黑,胸口发闷,一张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栽倒在地上。
第一部 第七十三章 武汉会战(六)
身边的人们,看到刘建业吐血以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摸着脉搏觉得心跳还没有停,就纷纷忙着给刘建业做急救,掐人中,胸部按摩等各种招式全上,想要把他从阎王爷的手里抢回来。大约20分钟以后,刘建业慢慢悠悠得睁开了眼睛。
“富池口一丢失,田家镇也就很难再坚持多久了,你们赶紧传我的命令,要两个师各自以本部兵力,交替掩护,撤出战场。撤出的阵地全都埋上地雷和炸药包,不能让小鬼子好受。部队撤出来的时候,要把殉国的弟兄们的尸首,尽量都带回来。他们虽然已经死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受到鬼子的侮辱。”面如金纸的刘建业,哆嗦着泛白的嘴唇,紧抓着黄峰的手,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军长,我们不用撤了。就在刚才,第30军团和第21集团军都发来了电报,表示他们已经到达了战场周围,立刻就可以投入战场。”黄峰激动地对着刘建业大声地说着。
“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骗我吧?”刘建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地盯着黄峰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什么。
“军长,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这里还有他们发过来的电报。”黄峰从口袋里拿出了折叠着的电报纸,交给刘建业。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总算睁开眼睛了,小鬼子,你们天怒人怨啊!”看过电报的刘建业,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仰望着弥漫着硝烟的天空,高声的喊叫着。
“快,快发电给他们,请第30军团从第六师团的侧翼,第21集团军从第三师团的侧翼,第十一军团从第六师团的正面同时发起进攻。我部将士将予以全力配合,力求全歼第六师团今村支队于田家镇外围。”刘建业向参谋口授着电报,脸色也变得有了不少的血色。
“还有,把电报向全军将士传达,告诉他们,我们的援军来了,敌人的末日到了,请全军将士务必拿出最后决战的精神,与面前的敌人做最后的战斗。胜利终将属于伟大的中华民族,属于中国军队!”刘建业刚口授完给友军的电报,觉得好像还有事情说到,忙拉住参谋,又交待了一番。
电报传达所到之处,本来已经是经过多日的残酷血战,伤亡惨重,士气已经有一些低落的第六军将士无不欢声雷动。期盼了多日的援军总算来了,自己的血战总算是有价值的,这个时候即使自己战死了,也是死而无憾了。
正在前沿阵地观察敌情和督战的今村胜次少将听到面前的中国军队阵地上传来了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一下子就呆立在了原地。他很明白,这个时候,他面前的这支中国军队其实也已经是打不动了,只是靠着一种顽强的意志在苦苦的支撑着,维持着这种意志的源泉就是对友军的期盼。只有一直苦盼的援军的到来,才能使面前的这支敌军如此的兴奋。可是敌人的援军到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苦难历程将变得更加苦难深重。
今村少将对于目前的局面感到深深的无奈。现在的中国军队,远不像去年。去年的时候,虽然也有一些中国军队的战斗很顽强,但是他们大多都执行着一种完全的静态防御的战术。这种战术实在是很古老了,古老得让大多数的日本军官都把这种战术视为是一种老古董才用的化石级的战术。而第六师团大多数时候所遇到的中国军队,连执行一次这种战术和他们对垒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往往连第六师团的主力部队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已经溃败的稀里哗啦,不可收拾了。可是,在这次的武汉会战,第六师团,特别是自己的今村支队就好像一下子丢掉了天照大神的保佑一样,所到之处,遇到的中国军队即使明知实力不济,也要拼命的和自己缠斗一番,象难咬的牛皮糖一样。尽管这种缠斗,并不能完全拖住自己部队的进军步伐,但是也让自己的部队上上下下感到麻烦无奈。而今年的这个夏天,对于第六师团的将士们来说,也是很难熬的。夏日的武汉,象一座喷吐着烈焰的火炉;夏日的南京,也在蒸人的暑气中挣扎。这两座火炉之间的长江流域,也象这两座城市一样热浪翻滚,暑气灼人。按理,白天是无法行军和作战的。但岗村司令官开始没顾这些,仍然限令各师团火速开往前线。一时间,沿江道路、码头、车站及至乡间小路,到处都涌动着向西调动的日军黄潮。枪械弹药、军需物资夹杂其间,更使这些潮水显得拥挤。船只、车辆不足,日军成了真正的步兵。粗壮的双腿虽然有力,但面对酷暑、面对遭到严重破坏的道路和一道道江河湖沼及暴起的瘟疫、疟疾,疲惫不堪的日军顶不住了。战争,使沿江城市、乡村十室九空,只有暴尸荒野的人、畜的尸体,在炎热的空气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这是一幕只有在战争时期才能见到的地狱惨景。但没有人能顾得上改变它。瘟疫、疟疾终于大规模地爆发了。这股黑色的幽灵飘到哪里,哪里便成了它的蔓延之地。流动的战争,流动的官兵,使这幽灵以比平日快出数倍的速度到处传播。没多久,长江流域的整个战场上都飘荡起这个很容易使人联想起死亡的幽灵。孽生在草丛、水洼中的一群群黑色疟蚊,给中日两军带来的恐惧往往更甚于战场的恐怖。冈村中将可以小瞧中国军队,但却无法小视这些无孔不人的飞虫。最初,岗村司令官坚决地回拒了参谋长请求休整的建议,限令各部队按时赶到前线。但疟疾却拖住了他的后腿。106、101师团经过苦战而不得通过金官桥、庐山,但后续兵团虽拼尽全力,也充法按时赶到九江。第9师团、第27师团还未进入战场,临时医院里就躺满了昏迷的疟疾病员。部队中,还有大批的官兵在打着摆子。只要还没昏迷,医院的病床就没有他们的份儿。每天,都有不少日军官兵病死在病床上。尸体刚挪开,马上又会躺上新的病员。第9师团的疟病减员达到了1/4,这甚至超过了一场血战的伤亡代价。第9师团、第27师团还是没有上前线的二线部队。第六师团作为一直在最前线作战的部队,所遭遇到的种种困难,比起他们来说要严重得多。长江流域一会儿酷暑难耐,一会儿又阴雨连绵,衣服很少有干的时候。山坡、沟坎、草丛中的疟蚊自然发现了这最好的目标。前线官兵不但承受着枪林弹雨,还要与这股黑色的幽灵抗争。成中队、成小队的士兵染上了疟疾,但他们没法躺下。只要神智还清醒,他们就还得在阵地上战斗。部队大量减员,有的部队因病减员竟达一半。这是比一场大血战伤亡还令人震惊的数字。第六师团的熊本健儿,就有许多人深受疟疾的困扰。就在自己的部队因为疾病而深受其害,还要坚持和田家镇要塞的守军艰苦争夺每一个山包的时候,自己的身后和侧翼方向突然扑上来了一群作战悍不畏死,勇敢顽强精神不逊于自己的熊本健儿的中国军人。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发动大规模的夜袭,以小规模渗透战术,一举端了自己部下的第23联队指挥部,打乱了整个联队的作战指挥,让第23联队群龙无首,无法作出有效反应。幸好自己手里还有第六师团的基本部队第13联队,才得以迅速稳住了阵脚,和眼前的这个对手形成了反复拉锯的局面。虽然自己的这个对手作战极为英勇,但是火力不足,而且,看得出来,他们的兵力并不充裕。所以,在此后才被自己的反击压制住了。负责自己后方警戒的第三师团部队,在接到自己遭到袭击的消息以后,也迅速的派出了救援部队。尽管他们在敌人的顽强阻击之下,还没有能够打通和自己的联系通路,可使自己也能够清楚地听见他们向对方阵地发射炮弹的声音。这就说明他们和自己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要再加上一把力,也许就能够彻底打开局面了。那样的话,自己的战功记录上就又会有值得大书一笔的地方了。可是,大概是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援军总算是来了,但却是对手的,不是自己的。也许,自己和今村支队,也许还包括第六师团的武运,就会到此为止了吧。
不论今村少将如何的浮想联翩,田家镇战场上本来已经逐渐向日军倾斜的胜利天平,在中国方面的两支生力军的加入以后,立刻倒向了中国军队一方。这不仅仅是兵力上的增加,而且还使得原本就在这里苦苦支撑的第11军团和第6军数万将士士气为之一振。
“把第六师团侧翼的阵地交给30军团的部队,集合所有能作战的人,挑选突击队。我要好好的和鬼子过上几招。”刘建业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刚吐过血,还很虚弱,脱下了上身的衣服,腰上插着两把驳壳枪,手里拎着一把缴获来的日本指挥刀,下达了命令。
没有过多久,自愿报名以后,挑选出来的300多名突击队员,齐整整地站在了刘建业的面前。这些人有不少都是多年的老兵,有的还是跟着刘建业在罗店和台儿庄血战,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有的甚至就是曾经被刘建业下令劝离部队遣散的。每个人都光着上身,露出了身上的肌肉和斑斑伤疤,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
“弟兄们,我们和对面的鬼子决战的时候到了。这支鬼子,号称是日本第一强兵,在南京他们曾经烧杀**,无恶不作,光是屠杀的我们的已经放下武器的国军弟兄,就有好几万人。可以说,他们的手上沾满了我们中国人的鲜血。现在,他们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了,逃不出去了。我们要向他们讨还血债,用他们的头颅祭奠我们的死难同胞。你们说,好不好?”刘建业向这些即将跟着自己向第六师团发起突击的敢死队员们打着气。
“好,砍下他们的狗头!”突击队员们整齐的高声答应着。
“传我的命令,全军弟兄绝不接受第六师团官兵的投降,我们不要一个俘虏!所有第六师团官兵,一律就地处决!”刘建业发出了他后来自认为一辈子最痛快的一个命令。
“绝不接受投降!不要一个俘虏!”突击队员们再一次齐声地答应着。
“好,大家都喝干了这碗酒!干!”刘建业说完,就一口气喝完了自己手里的一碗烈酒,把瓷碗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干!”300多名突击队员,无不一口气干下了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将是人生的最后一碗酒,然后把腕摔碎在地上。
“炮火,机枪掩护,吹冲锋号,突击队,上刺刀,跟我冲!”刘建业大声的下令,带头越出了战壕。
日军第六师团今村支队的阵地上,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片混乱,放眼看去,每个方向几乎都是中国军队在发起不遗余力的全面进攻,冲锋的人群在密集拦阻火力造成的杀伤面前,毫不畏惧,如潮水一般不断发起一个波次接着一个波次的连番进攻。唯一没有中国军队的方向就是江边。长江上本来应该在这个时候给予陆军火力支援的海军舰艇,也在中国海军残余将士冒死施放的水雷和空军飞机不断的轰炸之下,丢下岸上的陆军,起锚逃走了。今村少将的部队,在疾病和战斗的双重消耗下,也已经只剩下4000余人能够战斗了。稻叶师团长派出的几千名补充兵,本来也是要乘船赶来,现在看来,随着海军舰艇的撤退,也是不可能到达战场了。无奈之下的今村少将,只好下令把面对田家镇要塞和第6军方向的部队抽调一部分出来,填补到新来到战场的中国军队生力军方向。在他想来,这两个方向的中国军经过一番血战,也竟是筋疲力尽,应该是无力趁火打劫,给自己制造麻烦的。
刘建业带着300多名光着上身的突击队,冒着敌人的密如飞蝗的弹雨,借着自己方面的火力掩护,疾步向着敌人的阵地冲去。短短的几十米距离,已经有许多的弟兄们正面中弹,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可是,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迟疑和耽搁,每个人都继续向着敌人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