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征日奥说:“万一您的小孩一直哭闹不休,您怎么都哄不住的时候,您会怎么办?”
卫勃越来越纳闷了,还是回答道:“要是他一直不安静的话,我会吓唬吓唬他。”
倪征日奥说:“您怎么吓唬他?”
卫勃又看了一眼梅汝璈,回过头说:“我、我会跟他说我不再爱他了。”
倪征日奥笑了笑:“谢谢!”他转过身去:“我想告诉大家,在我们中国,对哭闹不休的孩子,很多父母会吓唬孩子说,你要再哭,老虎听到哭声就会来了,它会把你叼走的!这样,孩子马上就不哭了。”他停了一下:“这上面写的就是这个意思,在中国的华南地区,中国的父母吓唬哭闹的孩子是这么说的:你再哭!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就来了!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听众都恍然。卫勃也恍然地笑了。
倪征日奥笑着:“谈虎色变是中国的一个成G。土肥原贤二先生有个外号叫中国通,所以他能够在这篇文章中引用中国的成G,也因为这样,他能够利用他对中国的精通,在中国大肆展开分裂活动。所以大家可以想像,在中国华南地区的那些儿童的心里,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就是凶恶的老虎的代名词。大家有谁见过和蔼可亲的老虎吗?”
法庭上传来一片笑声。
倪征日奥转身对广濑一郎微笑着说:“广濑一郎先生,您要还没明白,那我再解释一遍,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先生不是人,而是凶恶的老虎!现在,您该明白了吧?”
广濑一郎忍着气,无处发泄。
倪征日奥微笑着极为真诚地说:“您还需要我再给您仔细地讲解一下,老虎有多凶残吗?”
广濑一郎忍怒道:“不用!”
卫勃笑着,拿起法锤敲了一下:“证人,你可以退庭了!”他又侧头看向书记官,“这个证人的所有证词全部不予采信。”
法庭执行官说:“传证人,原日本驻中国天津总领事桑岛主计。”
桑岛主计走到证人席上。
广濑一郎和桑岛主计进行了一番问答。广濑一郎问完,向回走的时候,倪征日奥向桑岛主计走过来,两人擦肩而过。
倪征日奥笑着向桑岛发问,他一边笑,一边问。
桑岛主计越来越窘迫,越来越紧张,还不断地擦汗。广濑一郎也非常焦躁和着急。土肥原贤二的脸也越来越紧张。倪征日奥却一直保持着微笑。
法锤一声巨响。
卫勃拿着法锤说:“不予采信!”
广濑一郎走到证人席上说:“对所有的指控,我的当事人土肥原贤二先生全部予以否认,而且他也认为面对莫须有的这一切指控,他完全不屑于与检方辩论,因此,为了一个日本军人的尊严,他放弃为自己辩护!”
法庭喧哗。
梅汝璈愣了。
土肥原贤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晚上,小酒馆里。
梅汝璈和刘建业独坐在一桌,桌上摆着一瓶茅台和一袋月饼。
梅汝璈问:“向先生和倪征日奥怎么还不来?”
刘建业说:“我估计还在琢磨如何撬开土老二的嘴巴呢。向先生说了,八点不到,就是脱不开身了。”
“我听说他们已经从军部档案中找到很多证据了,倪征日奥胸有成竹得很。哎,刘将军,这次你的部下回国,见闻如何?”
“国内情况越来越糟糕,上海的鸡蛋已经涨到一千块钱一枚,我的副官跟我说,点心都吃不起了,这袋月饼还是他的一个表妹送的。”
“如果连你刘将军家都吃不起点心了,老百姓能吃什么呢?”
“你父亲在乡下过得怎么样?”刘建业问。
“不知道,一打仗就消息不通了。写封信最快半个月才到,等收到回信,一个月已经出去了。”
刘建业叹了一口气:“国事艰难啊。”
前英国驻日本大使罗伯特;克雷吉曾经这样描述过土肥原贤二:日本陆军的既定政策就是在中国挑起各种争端,从各种挑衅事件中取利。在所有这一切阴谋诡计、阿谀讨好和凶相毕露的威胁声中,日本方面有一个小人物始终活跃地上蹿下跳——那就是土肥原大佐所扮演的角色。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他沾边,哪怕是写上几个字,做上一番鼓动,就注定要出乱子,他在中国的各社会阶层中制造纠纷,一般是无往不胜的,借此而为侵略者铺平道路。
1947年10月6日。法庭上,土肥原贤二像是一只乌龟一样,把脖子缩进了壳里,让中国检察团无从下手。
板垣征四郎端坐着,一副神情镇定的样子。
山协在证人席上说:“板垣先生对我们部下就是这样严格,在他的眼里,军纪严明是最重要的。他不允许他的士兵有任何伤害中国平民的任何举动,一旦士兵有违规,只要发现,板垣先生都是严惩不贷。所以指控板垣先生是屠杀中国人民的罪魁祸首,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要知道,板垣先生那么热爱和平,他一直坚决主张日军撤退,以便结束战争。”
倪征日奥笑眯眯地看着山协:“山协先生,你身为次官,所办之事想必都是陆相认可的,是吗?”山协不假思索地说:“那是当然。”
“这是1939年2月,以你的名义签发的‘限制自中国返回日本军人言论’的命令,你是不是也是按照板垣征四郎先生的意旨承办的呢?”
“是。”
倪征日奥举了一份文件示意了下:“庭长及各位法官,这就是那份‘限制自中国返回日本军人言论’的文件,这份文件里列举了回国日军对亲友谈话的内容,我简单给各位念一部分:所有在中国的日本作战军队,经调查,没有不犯杀人、强盗和**罪的;日本军官告诫他们的士兵,如果发生**事件,或者给受害者金钱打发走,或者在**之后杀掉灭口;还有,为了测验武器的效力,他们有时候把中国战俘排成行,当作实验品,用机枪扫射。”
他放下文件,“以上都是回国日军跟亲友交谈的内容,为了怕这些谈话在日本群众中广泛传播,日本陆军省才下达了这份‘限制自中国返回日本军人言论’的命令。”
法庭里的听众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倪征日奥的目光又转向山协:“山协先生,如果说日本军队在中国没有屠杀没有抢劫没有**没有犯罪!”他一口气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你们、日本陆军省,为什么要禁止回国的日本军人跟他们的亲友谈论他们在中国的行为呢?为什么?”
山协张口结舌。
倪征日奥追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按照他的意旨签发这份文件呢?”
山协眨巴着眼睛。
倪征日奥脸上带着笑,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山协:“山协先生,现在,你还敢说你们日本军队在中国没有犯罪吗?”
山协的脸上开始冒汗。
倪征日奥的G速忽然加快,声音也忽然高了起来:“你还敢说板垣征四郎是热爱和平的吗?你还敢说他是一个好人?你还敢说他是无罪的吗?”
山协嗫嚅着,张了几次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脸上的汗往下淌着。板垣征四郎却直咽口水。
山协不停地擦着汗:“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