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敌主力在飞机及舰炮支援下,向我第21集团军反攻,激战至23日,双方伤亡甚大。我军退守小石桥、大场、走马塘、新泾桥、唐家桥之线。第170师510旅旅长庞汉祯、第171师511旅旅长秦霖及团长廖雄、谢鼎新、褚兆同等阵亡。
10月24日,复旦大学我军阵地失守。日军突破蕴藻浜,进犯大场。
刚刚休息了两天的11师再次出动,不过这一次,他们是要去驰援大场的我军防线。
“到了大场以后,31旅61团守洪桥浜,62团守刘家桥;33旅65团守裴家桥、顾家浜,66团守洛阳桥、羊马巷。没有上峰的命令,谁也不许后退,谁要是丢了阵地,就要去给我把阵地夺回来,不然,军法从事。都去吧。”师长彭善间断地作了战斗安排,然后要部下都去依照命令执行。
“刘建业,你给我留一下。”正在刘建业刚走出师部作战室,准备回去带领部队立刻出发的时候,师长彭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彭师长,有什么事情?我好像没有违反什么军法吧?”刘建业现在可是11师的名人了,说话自然也就和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声音也响亮多了。
“最近这段日子,你好象很不安分,每天都亲自靠前跑到距离鬼子阵地不到200米的地方去指挥?还几次自己拿着机枪开火?有没有这种事?”彭善板着脸盯着自己的这个部下。他很喜欢这个年轻的部下,打仗不要命,冲劲十足,可是也太喜欢冲了,居然把指挥部安在距离一线阵地不到200米的地方。随便一个步枪子弹,就能达到指挥部去。
“确有此事,我的确把指挥部安在那里了,这不是要靠前指挥吗?距离是近了一点,可是我是挖的地下指挥所,上面还用木头和沙袋码了好几层,只要不是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我那里就是安全的。至于玩机枪,那不是手痒痒了吗,小鬼子它攻的有气无力,我要是不玩玩机枪,还有机会打他们吗?他们要是冲上来,我可不用机枪了,直接拼刀子。”军队是一个大熔炉,也是一个大染缸。在前线呆了没多久,刘建业也接近变成一个兵痞了。
“你要是再干这种事情,我就撤了你的职,让你去当一个机枪手。你不是喜欢玩枪嘛,我满足你,让你天天玩,玩个够。”彭善感觉必须要煞一下刘建业的脾气了,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颗子弹真的就要了这个部下得命。
“别,师长,我听你的,我再不玩机枪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刘建业还是懂得。况且,师长也是为他好,他不能不知道好歹。
“去吧,记住,别老是冲到前面去。”临走,彭善还是叮嘱了一句。
正午,日军荻洲立兵中将的第13师团以坦克二十余辆,掩护沼田德重少将步兵第26旅团五千余人对33旅防守之洛阳桥、裴家桥阵地猛攻。
“听到我的命令再开枪,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开枪。”刘建业在指挥部利用电话嘱咐下属。
日军的坦克,走一会就停下来向可能的我军阵地开炮,等认为威胁消除以后,再继续前进。鬼子步兵则是紧紧地跟着坦克,排成疏散的散兵攻击队形,一步步的向我军阵地前进。距离越来越近,前沿的士兵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鬼子士兵的胡须和喉结。
看到鬼子已经距离自己的一线阵地,只有50米左右,刘建业马上下令:“全部开火,先打步兵。”
命令一下,顿时从我军阵地里先是飞出了一阵密集的手榴弹,然后,就是捷克式轻机枪的欢叫。鬼子突然遭到近距离密集火力的打击,顿时队形发生混乱,坦克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抓住这个短暂的机会,33旅的炮兵,立刻向鬼子队列发射迫击炮弹,争取更多的杀伤步兵。鬼子的坦克,在开始的慌乱以后,迅速重整队形,向我军的战壕开来。我军的机枪子弹,打在鬼子坦克的轻薄装甲上面,只是一阵叮当作响,毫无作用。
就在鬼子打头的几辆坦克,轰隆压过战壕的时候,战壕里面的我军士兵,迅速低下头去,蹲了下去,让过鬼子坦克的履带。鬼子的步兵看到自己一方的坦克,神勇无敌的突破了眼前敌人的战壕,顿时得意地站起身来,准备迅速跟进,扩大战果。就在这时,蹲在战壕里面的我军士兵,一等鬼子坦克驶过头顶,立刻站起身来,手里拿着瓶口点着火绳的玻璃瓶,从坦克身后向发动机位置投掷。玻璃瓶落在坦克外壳上,瓶体碎裂,一股液体流淌出来,迅速被点燃,鬼子的坦克着火了。此时,鬼子的步兵也被刚刚复活的我军火力再次压制。鬼子步兵和坦克之间被成功的分隔开了。没有多久,起火的鬼子坦克火势越来越大,有的坦克内部发生了殉爆,火焰从炮塔和车体的连接处向外喷。有的坦克则是炮塔被爆炸的炮弹炸得飞上了天。几个身上着了火的鬼子坦克兵,刚刚从坦克里面爬出来,就被我军士兵的子弹打得身体扭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鬼子的多次进攻都被挡住。33旅官兵沉着应战、坚强抵抗,数次将突入阵地之日军赶出。战斗中第66团团长曹金轮(原团长胡琏于9月20日调职)负伤,彭善以师部参谋主任彭战存接替。
第11师坚守大场阵地至31日前曾被日军数次突破又数次夺回,使得当面之日军毫无进展,部队同时再一次损失惨重,几乎丧失了作战能力。其间,刘建业虽然多次想要带领敢死队,冲上一线和鬼子面对面厮杀,无奈,师长彭善亲自坐镇旅部,使得刘建业一点办法都没有,记得在旅部里面团团乱转。
10月25日,敌第11、13和第9师团主力向大场方面猛攻,突破翔大公路,进窥南翔,大场形势危急。我军走马塘阵地也被突破。日机150架在大场一线狂炸,我守军牺牲惨重。日本内阁情报部成立。
10月26日,我第18师朱耀华部被迫放弃大场、庙行、江湾。闸北守军也自动放弃阵地。我军主力退守南翔一线。一部退至苏州河以南,一部留守苏州河以北各要点。晚间,守卫大场防线的中国军队第88师第524团第2营400余人(报界宣传称“八百壮士”),在副团长谢晋元、营长杨瑞符的指挥下,奉命据守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掩护主力部队连夜西撤。日军上海派遣军占领大场镇。
10月27日,在日本策划下,伪蒙古军政府改组为“蒙古联盟自治政府”。日军进攻闸北,纵火焚烧。日本发表宣言,拒绝参加在北平举行的“九国公约会议”。
10月29日,蒋介石在国防最高会议作《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与抗战前途》的报告。日军占闸北后分两路:一路由大厦大学直插苏州河;一路由真如向周家桥镇进攻。
10月30日,娘子关失陷,忻口地区守军全线后撤。
10月31日,第11师奉命撤出阵地转移至石桥、江桥镇占领阵地阻击日军。
第一部 第三十四章 奉命转进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到了37年的11月。11师自从广东湖南开拔,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对于11师的官兵来说,无疑是极为艰苦的三个月。自从11师建军以来,还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争形态。海陆空一体化立体作战,大口径远程炮火集团突击,密集弹幕徐进射击,步坦协同作战,波浪式冲击队形,散兵线进攻队形,这些不但大多数老兵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连那些从黄埔军校毕业的指挥官,以往都是只有在军事理论书籍里才能见到的战斗样式,在这三个月的作战里,无疑不是活生生的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只不过,这样的代价是自己一方无数的生命的付出,无数的军中兄弟,转眼之间就阴阳相隔。有的新兵,见到这些惨烈的场面,哭泣腿软,甚至歇斯底里。每次见到这些,刘建业也往往只是关照带兵的军官,注意安慰一下。就连他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直到亲身上了战场,才知道即使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电影大师所拍摄出来的电影里面所描述的战争场面,和现实的场面相比,也只是毛毛雨罢了。每当脑海里显现出那些血肉横飞,浴血拼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的场面的时候,刘建业就对我国先贤所说的“兵者,凶器也”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善战者不好杀的原因吧。
11月2日,日军强渡苏州河,我军迎击,敌陷重围。
11月3日,《九国公约》参加国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开会。日本和德国拒绝参加。苏州河畔激战,渡河日军被我严密包围。广福、南翔日军均受重创。
11月4日,日军续渡苏州河,朱家浜北发生激战。
淞沪战场上,中日两国军队已经互相杀的精疲力尽。尽管日本军队占有压倒性的海空优势,但是,在地面上,我国军队凭借精忠报国的精神,不畏牺牲,以巨大的伤亡代价,对日本军队实施逐次抵抗,使日军的锐气一天天的丧失,战局转入胶着局面。固然我军难以击退日军,但是日军每前进一步,也都要付出极大的伤亡。甚至在我军缴获的日军战死者的日记里,也出现了对战争目的的质疑。这个时候,中日两方,只要有一方出现一支援兵,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局,就像拿破仑的最后一战滑铁卢战役里面一样。这支援兵,就是目前这个已经平衡的天平上面最后的那个砝码。
11月5日,这个最后的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砝码,终于出现了。只不过,这不是积贫积弱,苦难深重的中国一方的砝码。
这一天的早上,细雨蒙蒙,天气显得很阴冷。上海南边的金山卫海面,突然来了近百艘大军舰。大军舰停稳后,军舰的侧舷放下了数不清的小艇。小艇如箭似地飞向海岸。
在一阵足以惊天动地的猛烈舰炮射击以后,日军第10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以第6、18、114师团及国琦支队为骨干,于杭州湾北岸金山卫附近的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3处登陆,向淞沪我军主力的右侧攻击,企图会同越过苏州河之敌全力夹击我军。当时杭州湾北岸的守军,大部已调去支援上海市区作战,只有第63师的少数部队守备,猝不及防。日军占领沿海地段后,迅以第6师团进攻松江和闵行,以第18师团进攻金山和广陈。中国统帅部急令浦东第62师及第45旅与枫泾第79师夹击金山卫登陆之敌,并令第11预备师由苏嘉铁路驰援,因行动迟缓,致日军迅速进入黄浦江一线。金山卫登陆之敌分两路:一路由全公亭向新仓进攻;一路由漕泾镇及金丝娘桥向张堰镇进攻。
11月6日,敌占松隐镇。日军大批登陆,总数已达六、七千人。日军俨然已经对淞沪战场上的我军77个师的重兵集团构成巨大的钳形包围态势。
11月7日,日军参谋本部下达编组命令,组建华中方面军。由松井石根任司令官,塚田攻任参谋长,下辖上海派遣军、第十军和第三飞行团,共9个师团另两个支队。由于日军的两大重兵集团的态势,我军在淞沪战场的战局急转直下。
这一天,师长彭善奉命对日军进行侧击后,乃命11师全部与拂晓对日军第13师团发动突袭。日军遭袭措手不及,仓皇应战,于是日中午纷纷溃退。第11师31、33旅则分别占领金家弄、丰庄。这次突袭,是第三战区为了即将开始的战略转进采取的保护侧翼的行动。
11月8日,华北日军占领太原。淞沪战场,日军窜至石湖荡、张庄市,松江失陷。敌人登陆后,主力部队并没有恋战,而是坚决执行命令,向嘉兴、吴江、昆山、太仓一线猛插,对上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
蒋介石接到情报,如雷轰顶,他不看地图就清楚地知道敌人的动向及目的。13万日军登陆后,如入无人之境,顺利地占领了金山、松江、昆山,切断了沪宁线、沪杭线,从南面包围了上海,淞沪战役中的中国军队在敌人的包围中,插翅难飞。东北军第67军由豫北调沪,阻击登陆之敌。淞沪我军主力侧背受到重大威胁。
蒋介石在这一天终于放弃了所有的主动努力,战场的形势已经不可为了。当前的当务之急,就是从上海拯救出即将陷入日军重兵包围的77个师,几十万大军。这些部队,大多数都是全国军队的精锐,主力都是嫡系的中央军。如果这些部队损失了,不但中国抗战本来就很艰难的处境,将雪上加霜,而且,蒋委员长将失去自己权力的依靠。那时,他将无法对付那些早就对他有所不满的地方派系的挑战。
有鉴于此,不论于公于私,蒋介石都必须要把这些部队拯救出来。有了这些精锐的部队,他领导下的中国政府才有亟须和日本人战斗下去的本钱。所以,他最终下达了全线总撤退的命令。接到命令以后,第3战区长官部对所辖各部下达转移命令,令左、右两翼作战军向吴县、福山线国防阵地转移。
11月9日,我军放弃苏州河南岸除南市以外的阵地。我军向青浦、白鹤港之线转移。日军进占虹桥机场和龙华镇。敌续向青浦、白鹤港之线突进。我第58师174旅旅长吴继光指挥部队阻击时阵亡,该线于10日弃守。下午8时,(淞沪会战)战区各部队开始转移。67军军长吴克仁中将在掩护全军撤退的松江战斗中牺牲,所部四个旅长,两人殉国,一人重伤。67军全军部队在松江苦战三日,全军撤出战场时,已经只够编成一个半旅。
11月10日,日军佐藤支队在浦东登陆,步兵第5旅团向南市发起总攻。枫泾镇失陷。
黄昏,上海郊外,丰庄。
一群满脸憔悴疲惫的军人,站在庄后的谷场上。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是被烟熏火燎,还是泥水浸泡,或者是鲜血浸染,抑或三者皆有,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有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称为是衣服,只能看成是披在身上的布条。他们的脸上,烟熏血染的痕迹,是他们的皮肤颜色已经很难看清。有的人,头上,胳膊上,腿上,还绑着绷带,鲜红的血液仍不时渗过绷带,顺着皮肤向下流,直到在地上留下一滩血迹。可是,他们的腰杆都是挺直着的,他们的神情都是庄严肃穆的。他们就象岭上的青松,山上的巨石一样,风吹不倒,雪压不垮。
他们的胸前,都有着一块写着自己名字和身份的白布。他们的身上都背着自己的武器。他们就是国民革命军18军11师33旅的忠勇官兵。在号称血肉磨房的罗店,他们和穷凶极恶的鬼子血战近两个月。他们没有被敌人打垮,他们一直在战斗。
一个一个的走过这些肃然站立的国之干城面前,刘建业看着他们的面容,百感交集。这些人里面,很多人都已经不是在韶关出发时候的那些人了。那些人里面大多都已经永远的留在身后的这片土地上。对于他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战争还不知道尽头。
“弟兄们,我今天要向你们宣布一个命令。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了命令的内容。是的,我们要撤离淞沪了。我们很不甘心。我们在这里,有过胜利,也有过失利。我们和鬼子的连番大战,我们没有输给过他们,我们个个都是好样的,都是真正的中国男人。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他们没有能够和我们一起走,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这里。他们是为了国家独立,民族自由和尊严来战斗的,最终,他们也为了这个目标献出了一切。他们的死,死得其所;他们的死,重如泰山。虽然,现在,我们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们的离开,是为了能够保全力量,继续和鬼子战斗下去,和他们拼杀,直到我们最后把他们赶回他们的老家去。以后,战斗还要继续,还会有流血牺牲,或许牺牲比现在还要多。可是,我们不会惧怕这一切,因为我们的身后是中国无数的父老乡亲,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作为中国的军人,只有以自己的血肉保卫他们,是他们免遭敌人的烧杀抢掠,才能对得起我们这个军人的称号。”
“这三个月以来,大家也发现了,小鬼子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一颗脑袋两条腿,也不比我们多出什么来。他们也一样是爹生娘养的,身上长得也是肉,子弹见了他们照样不会拐弯。大家既然都是一样的,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不了,大家一命换一命,一不小心,要是打死了两个,自己还能赚一个。我们能拚得起,他们可拼不起,他们人少,这个方面本钱不厚实。只要我们抱定和他们血战到底的心,最后的胜利只能是属于我们中国人的。我们将向所有的人证明,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团结如一,我们中华民族是不可战胜的。”
“最后,我们一起鸣枪,为我们的死难弟兄送行!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刘建业说完,拿出手帕,擦拭着已经模糊不清的眼睛,一手掏出自己的M1911手枪,向天开枪,直到把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下面的官兵,也纷纷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和抽泣,枪口朝天,鸣枪向自己的死难袍泽致以军人的最高敬意。村边的树林里,夜宿得栖鸟,纷纷被枪声惊起,乌呀呀四散飞去。
枪声落下,刘建业端正了一下军帽,对着眼前的官兵们,敬了一个军礼,发出口令:“全旅转进,目标安亭。”
第一部 第三十五章 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