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55节

  “你姑姑连领地都没有,也没继承权,”那位金红色长发的骑士说道,“我可不认为鲍德温会愿意把塞萨尔的婚姻交给这样一位女性。”

  “你有什么好人选吗?”那个骑士不客气地反问道。

  “我倒是有,就是年龄大了点,但她确实非常富有,还有一片相当广阔的领地。”金红色长发的骑士说道。“就是有个很大的缺点。”

  “什么样的缺点?”

  “她丈夫还活着。”

  先开启话头的骑士闻言哈哈大笑,显然以为对方只是说了个笑话,“哦,”金红色长发的骑士说,“他们回来了。”

  亚瑟,布隆德尔……”鲍德温走进帐篷,两个骑士一起向他鞠躬,塞萨尔略微移开了一点,免得被人误解。

  这两个年轻的骑士,一个是来自于阿基坦的亚瑟,一个是来自于内勒的布隆德尔,都是出身不凡之人——亚瑟的父亲曾经为阿基坦的埃莉诺王后效力,他这次能够来到亚拉萨路参与圣战也是因为有着骑士马歇尔的介绍信。

  亚瑟今年十七岁,但据他说,因为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已经得到了金马刺与剑带,成为了一个骑士,之前也参与过几场战争,“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将这场战争称之为我的第一战!”他目光炯炯,声音洪亮地说道。

  “那会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斗,而且没有太多的战利品。”鲍德温温和地说道。

  “我只愿能够杀死最多的撒拉逊人!”亚瑟喊道,布隆德尔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内隆在法国东部,阿基坦在法国西南,但他没怎么听说过阿基坦有个亚瑟,但当他询问起阿基坦的情况时,对方倒是对答如流,而且对路易七世宫廷与朝廷上的情况也很了解。

  他转身去给鲍德温取杯倒水,却发现鲍德温身边的那个塞萨尔已经将甘甜但微热的水倾满银杯,他先给了鲍德温,又给了亚瑟,而后是布隆德尔,自己也拿了一杯,慢慢地啜饮起来。

  “我喜欢冰水。”亚瑟说,“没有冰块,也别那么热。”

  “过冷的水会让内脏爆炸的。”鲍德温说。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论,撒拉逊人的?”亚瑟虽然抱怨了几句,但喝起来倒是不比任何人慢,一眨眼就仿佛银杯里根本没有过水似的,他自己走过去倒水,这种失礼且粗鲁的行为让布隆德尔长长地叹气。

  鲍德温和塞萨尔并不介意,亚瑟可能是这些年轻的骑士,见习骑士中与他们厮混得最好的一个,他为人爽直,勇武过人,又足够慷慨。

  之前阿马里克一世为了消磨骑士的精力举办的几场比武大会中,他都拔得了头筹,但输家的马匹和甲胄他一样没要,也没要赎金,仿佛下场就只是为了战斗。

  而且比起其他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接近塞萨尔的骑士们,他是最早挽上塞萨尔的胳膊,和他坐在一起饮酒用餐的人。

  他甚至与塞萨尔交换了罩袍,只可惜塞萨尔现在还没纹章——估计阿马里克一世是等着鲍德温给他,但亚瑟的那件罩袍上赫然绣着熠熠生辉的百合花。

  “我听马歇尔说过你们,”初见时,他好奇地盯着鲍德温和塞萨尔看,“尤其是你,听说你曾经一个人走进圣殿骑士的托尔托萨城堡,只为了恳求残暴的瓦尔特,不要因为他与阿马里克一世之间的矛盾而让无数的平民丧命。”

  “但我听起来那像是个修士做的事情,”他问塞萨尔:“你为什么不参加比武?”

  “我并不热衷和擅长厮杀,”塞萨尔说:“而且我还是一个见习骑士,若是作为扈从参战,受到过天主赐福的我对于普通人又不怎么公平。”

  “扈从也有得到赐福的。”亚瑟说:“而且什么叫做不擅长,我听说你在托尔托萨的战场上和鲍德温一起杀死了上百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抗住了一头失子母熊的撕咬,虽然你伪装成贵女剿灭了那群撒拉逊人的时候我没看到,但之前我也见到过你在鲍德温身边驰骋,击倒敢于靠近的任何一个敌人。”

  “贵女的事儿就别提了,那是万不得已。”塞萨尔说:“就和你听到的其他事情那样,不过是为了履行一个朋友与臣子的义务与职责罢了。”

  听到这儿,亚瑟抬起头瞧着鲍德温:“你们还真像是传说的那样,立下了誓言,要做兄弟啦?”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鲍德温问。

  “没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将来的君主,”亚瑟说:“或许有人会觉得你不够谨慎。”

  不过这大概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亚瑟就和其他人那样,不但不会觉得塞萨尔没有资格与鲍德温并肩,甚至觉得,如果不是阿马里克一世从以撒人手中赎买了塞萨尔,塞萨尔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来,亚瑟,”鲍德温喊道,“来看看我们今天探查到的情况。”

  亚瑟,布隆德尔也都是“被选中的人”,亚瑟的感望圣人是圣保罗,和瓦尔特一样——圣保罗似乎并不是一个性情恬静的圣人。

  亚瑟与瓦尔特一样好战,甚至有些暴戾,他甚至比鲍德温和塞萨尔还要高一些——六法尺五寸,但肩膀要宽得多,身体也更为厚重,只能说,如果说鲍德温与塞萨尔是那种瘦高体型(说单薄也不为过),他就是那种虎背熊腰的巨人,而且他将来可能会更强壮。

  布隆德尔感望到的是圣玛尔定,这位圣人因为在监牢中受了长久的苦难而闻名,布隆德尔所得到的眷顾也与庇护和减轻苦痛有关。

  很难说鲍德温选中他们做自己的臂助,是不是和这个有关——他知道有人将他与塞萨尔比喻为“天主的长矛与盾牌”,虽然他觉得塞萨尔的力量应当不止于此,但暂时,至少他还无法完全给予他庇护的时候,这个比喻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在选择骑士的时候,他选中了亚瑟之后,就下意识地又选了一张“盾牌”,哪怕他知道塞萨尔并不会离开他去保护其他人……但……

  “谁画的图?”亚瑟的问话惊醒了鲍德温,“塞萨尔画的。”他说。

  连接劳代岛和开罗的桥梁,不算空中的吊桥,共有两座,一座是木桥(看来国王的情报还是出了点差错),架设在劳代岛的中央位置,直通开罗的王者门,他们不太可能选择这座,另外一座位于劳代岛的最南端,距离城门有段距离,但也没多远,至少骑兵一个冲刺就能抵达。

  “他们会先攻打王者门,叫里面的撒拉逊人没法冲出来支援。”

  “但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一样可以从城墙与堡垒之间的吊桥赶来增援。”亚瑟满意地在羊皮纸上比了比去,这张地图可不如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华丽精美,但格外的清晰——平面,侧面与大概的结构,还标识着详细的尺寸。

  “这些尺寸你们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塞萨尔潜下水去测量的。”

  亚瑟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黑发的少年,果然,他的头发还是有点湿漉漉的,“你?”

  骑士们会学游泳,但游泳不是潜水,可若不是潜水,那些把守着桥梁的撒拉逊人一下子就会发现入侵的敌人。

  但让亚瑟最艳羡的还是塞萨尔绘制地图的技艺,作为一个骑士和将来的将领,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一张详实的图纸能在战役中具有怎样重要的作用。

  即便他之前从未看到过这种“地图”,但它就像是将现场栩栩如生地摆在了他面前,他只要看着它,就能想到该怎么打,几个人,什么方向,用什么——投石机,弓弩还是希腊火……塞萨尔连桥头箭塔的材质都标识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情,”塞萨尔提醒道:“明天我们还要注意,上游可能会放下被铁索系着的船,他们会在船上向桥上的人进攻。”

  “这也是你看到的?”亚瑟问。

  “我还游不出那么远,但我看到了桥身上留下的箭头和火焰灼烧的痕迹。”

  亚瑟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鲍德温。

  “我有一个颇为合适的联姻对象……殿下,美丽,富有,有很大的一片领地……唯一的缺点……也很快就要没了……”

第85章 攻城!(5)收藏一万两千感谢加更!

  鲍德温压根儿没理睬亚瑟,自打他们来了这儿,为了塞萨尔和他旁敲侧击的人太多了,他一眼就看出,亚瑟有意招揽塞萨尔——由此他才能估量出亚瑟的出身并不一般,普通的骑士是没有统帅或是将领的作战思想的,他这样殷勤,只不过是看出了塞萨尔不但能够做一个骑士,还能做一个指挥他人作战的人。

  这种人要么家学渊源,有父亲和长辈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譬如他自己,要么就是有着天主赐予的,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智慧,后者尤其难得。

  “好了,亚瑟,”布隆德尔察言观色,适时地打断道:“我们该回去做祈祷了。”

  在开战前的每一晚,骑士和教士们都要祈祷,爵爷、领主和国王还要做弥撒,献祭,这一切都是为了叫天主看见他们的虔诚与努力,加上骑士们总是喜欢叫嚷,争斗,还有牲畜,商贩和妇人们,营地总是缭绕在烟雾和噪声中……

  但在真正开战的那个早晨,伴随着晨光倾泻在福斯塔特与进攻者之间的平地上,反而被一片罕见的静谧笼罩着。

  城市中的守军仿佛也知道就是今天了,他们屏息静气地等待着,等到最后的薄雾散去,那些耸立起来的庞然巨物——那些直至今日才被组装完成的巨型攻城器械,大投石车,三角云梯,“乌龟”和“老鼠”,高耸入云的攻城塔……犹如野兽露出的獠牙一般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国王最后一次奔驰在他的军队前,已经无需多言了,在这里的每个人甚至每匹坐骑,每个器械都知道自己应尽的职责,他高举起手,而后用力往下一挥。

  鼓手敲鼓,号角鸣响,传令官举着旗帜飞快地冲向各个阵地。

  作为前锋的是步兵,他们三五成群,间隔着一段距离,一起举着柳条盾墙——就是鲍德温和塞萨尔看到过的那些,他们尽可能地将身体和头颅隐藏在盾墙后面,最先的时候跑得很快,在快要迫近城墙上弓箭射程的时候就慢了下来——骑士们终日挑衅也不只是为了炫耀,至少等这些人停下,将盾墙架设在堑壕前方的时候,损失并不怎么大。

  另外一群农兵迅速地推着双轮或是独轮小车跑上去,将里面的泥土和碎石倒入壕沟。

  此时,王者门迅速打开,一队撒拉逊人的骑兵冲了出来,而国王早有预备,一队早有预备的骑士们迎了上去,与他们厮杀在了一起。

  堑壕被迅速地填平——不是撒拉逊人在这种防御工事上过于疏忽或是懈怠,而是阿马里克一世根本不在乎钱财与人命,城墙上的守军射出的弓箭固然有一部分钉在了盾墙上,但也有农兵与步兵在不断地死去,他们倒下,后面的人就补充上来,源源不绝,泥土碎石连同推车,甚至尸体一起被推入壕沟。

  “福斯塔特没有护城河,这可真是一桩好事。”雷蒙对身边的人说。

  “也没有那么好啃。”布莱斯.杰拉德说,他就是达玛拉的父亲,杰拉德的家长,达玛拉对塞萨尔的眷恋一直让他忧心忡忡,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放下对女儿的挂念,专心致志在战场上。

  此时一个传令官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他前来传达国王的旨意——“进攻!”

  这次不再只是整齐但稀疏的步兵队伍了,成列在阵地前的那些狰狞猛兽在人们的呐喊声中,缓慢地向前移动,它们的基座下装着轮子,由几十个甚至一百多个士兵合力推动,而在推动的过程中,“发射”的命令不绝于耳——在可怖的呼啸声中,石弹被抛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径直砸在了城墙上。

  但这些威力并不大,频率却足够高,速度足够快的石弹并不是用来毁坏城墙的,而是用来压制城墙上的守军的,伴随着这些投石车,攻城塔,攻城鎚的是密密压压的步兵们,他们手持着长剑,举着盾牌,在飞溅的碎石,尘土与火焰中稳定而缓慢地前行。

  是的,城墙上的守军也开始使用投石机,他们投出的都是包裹着火焰的石弹,但杀伤的主要目标不是人,而是那些犹如移动高塔般的攻城塔。

  这些粘稠的火焰若是落在了木头或是人身上,就会立即凶猛地燃烧起来,但只有一两座攻城塔被点燃——攻城塔里有准备用来灭火的水和沙子,还在外墙悬挂着皮囊,皮囊里也一样装着沙土和水,里面的人会灭火,外面的士兵也会扑灭火焰。

  “他们在移动了!”一个负责瞭望与观察的骑士高声叫道,他感望到的圣人赐予了他超乎寻常的视力,他就如鹰隼一般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即便站在国王的营地里,也能看见连通福斯塔特与劳代岛的吊桥上正有全副武装的骑士在奔跑。

  国王当然可以继续派出骑兵对抗这些人,但他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对身边的传令官说道:“叫鲍德温准备!”

  早已等待在帐篷中的年轻人们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喃喃祷告,在胸前划十字——他们几乎都只有十来岁,二十来岁,正是最热情纯洁的时候,与鲍德温之间的友谊也最真挚,既然他们已经到了鲍德温身边,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在这场战役中保有荣誉与性命,将来必然会留在亚拉萨路,成为鲍德温的亲信。

  借着一片芦苇滩的掩蔽,他们来到距离那座桥梁不远的地方,撒拉逊人分别在桥梁的两端分设了一座箭塔,箭塔简陋但非常牢固,在距离地面大约一人高的地方,是结实的泥砖,里面可能填充着碎石,上方是榫接的木头,木头上挂着潮湿的皮革,用来防备火烧。

  但箭塔上方的平台是木头的。

  他们看着那群撒拉逊骑兵从桥上奔向阵地,才冲了出去——免得与援兵狭路相逢。

  鲍德温的波拉克斯奔跑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明亮的长矛在他手中成型,箭塔上的撒拉逊人一看到这个景象,便知道这是一个被先知启示过的骑士,他们马上大声鼓噪起来,并且举起弩弓,向他射箭,希望能够减缓他的速度,最好能够将他杀死在箭塔下。

  但无论他们的弩弓多么强劲,箭矢多么锋利,都无法伤害到他一分一毫,因为正有塞萨尔紧随其后,他的力量比在托尔托萨的战场上时更强大并且厚重,就像是覆盖在自己和鲍德温身上的又一层鳞甲,但又没有丝毫重量与妨碍。

  鲍德温的长矛在众人的喊叫——撒拉逊人是出于恐惧,而基督的骑士们是出于兴奋,它犹如一根锥子刺入皮肉般径直刺入了箭塔的木构造与泥砖交界的地方,一下子就将那里彻底粉碎,泥石坠落,木头迸裂——鲍德温勒马回转,而塞萨尔则侧过身体,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一下彻底动摇了箭塔的基座,箭塔的构造本来就是下重,中窄,上宽,矛与盾的撞击虽然不至于让它立即倒塌,却也让上面的人恐慌了起来,此时年轻的骑士们纷纷上前,将点燃的长箭射进平台和空隙,箭塔中肯定有储水用来灭火,但箭矢密集,还有些骑士将箭射在墙壁和平台的尖顶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撒拉逊人取来了水,也很难让这些火焰熄灭,反而愈发猖狂,他们喊叫着“希腊火”,用泥沙来覆盖,遏制,但起效甚微,火势越来越大,终于开始熊熊燃烧,里面的撒拉逊人跳进了河里,也有被火烧到后无法自控,直接从箭塔跳到桥上的。

  此时正从桥梁的另一端奔来了一群撒拉逊人的步兵,他们举着圆盾,手持弓箭,见到正冲上桥梁的骑士们,立即向他们射箭,但这些骑士们都是鲍德温进行挑选出来,得到过天主赐福的人,普通的弓箭无法奈何他们,只见为首的撒拉逊人高喊了一声,他们又举起了圆盾。

  “是标枪!”鲍德温能听懂他们的话,立即警告道,此时圆盾已经放下,标枪犹如暴雨般地投向他们,有两个骑士立即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而此时鲍德温已经无暇顾及他们。

  他手中的“圣乔治之矛”正在嗡鸣,不断地延长,直到普通骑枪的长度,而波拉克斯正在全力奔驰,风掠过他的眼睛,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刺痛,即便不去看,也知道塞萨尔就在自己身边,身后。

  “这是天主的意志!”他高喊道,而后冲向撒拉逊人的盾阵以及在盾牌后闪烁的标枪与弯刀。

  犹如一座丘陵被洪水湮灭,面对鲍德温的撒拉逊人只感觉到迎面而来了一阵狂暴的飓风或是崩塌的山石——总之不是人类所能抵抗的力量,他们向后跌倒,向着两侧分开,鲜血四溅,皮肉翻卷,更有些人则是在被抛出很远后才被发现早已死去。

  而且这股力量还不是一股,而是两股,等到塞萨尔驱策卡斯托从他们身上越过,已经不再有人提起抵抗的勇气,他们要么逃回堡垒,要么跑向另外一座箭塔。

  “鲍德温!”塞萨尔喊道,他来探查的时候就觉得这座箭塔与之前的那座略有不同,他现在知道了,原来这座箭塔在底层有开口,这个开口被几块涂着泥土的木板挡住,面对堡垒,所以猛地一眼看不出来。

  鲍德温跳下马,用“圣乔治之矛”用力地戳刺这个入口,上面射下箭矢,投下石块,甚至火把,全都由塞萨尔替他挡下。

  大约十来个呼吸后,亚瑟也赶到了,他愤怒于自己竟然没能参与到真正的战斗中——主要是鲍德温和塞萨尔的动作太快了,他见到鲍德温已经冲了进去,他也……他被卡住了,这个入口并不大,而且还堆着木板和尸体……

  塞萨尔见状,只能把他拖出来自己跟上去,狭窄的箭塔里真不太适合骑士战斗,鲍德温已经抽出了短剑,与手持弯刀的撒拉逊人对战,当然,有塞萨尔在,他们的战斗几乎可以说是不公平的。

  鲍德温才杀死了最后一个撒拉逊人,将他推下箭塔,就看到布隆德尔正率领着一群人推来了一架云梯,这种云梯没有支撑,也不够高,但底部有铁刺可以刺入地面,上方有铁钩可以勾住垛口,对这种低矮的堡垒正合适。

  鲍德温从箭塔上跑下来,和同伴们一起将云梯推到堡垒的城墙下,一部分驰援的骑士帮助他们对抗从堡垒里冲出来的撒拉逊人,另外一部分以亚瑟为首,举着钢制的盾牌,硬牛皮,为他们抵御守军们倾倒下来的沸水,火油和滚热的粪便。

  “这次你们可不能抢先!”亚瑟高叫道,完全不顾那些污秽之物飞溅到他的脸上,鲍德温与塞萨尔默然不语,让开位置,让他第一个攀上云梯,但随后鲍德温就推推塞萨尔,塞萨尔明白他的意思——布隆德尔已经和鲍德温说了……这个亚瑟,可能是个刚从另一个战场上跑下来的混蛋。

  第一个攀上云梯的人面对的危险肯定是最多的,他还没能从云梯上露头,就被一群撒拉逊人包围了。他们对他又劈又砍,叫嚷不断,亚瑟却毫不在意,他之前已经祈祷过,求得了圣保罗的眷顾,圣人的光辉可以让他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都感觉不到痛苦,也不会变得虚弱。

  但这次他的感觉特别好,虽然很难形容,这么说吧,如果他之前在战场上,犹如刀剑刺入油脂,他现在就感觉像是在破开绸缎,他看见人们在大叫,在露出惊恐的神色,看到血液四溅,内脏涌出,但这些都像是距离他很远,仿佛与他毫无干系——他只是全力以赴地往前,往前,往前!

第86章 攻城!(6)

  鲍德温不由得在心中诅咒个不停。

  他要诅咒威廉.马歇尔,天晓得,在他与他们谈起那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小王子时,用的是腼腆,可爱两个字。

  他真想把威廉.马歇尔从伦敦拉过来,让他亲眼看看,这个在战场上如同一头野猪横冲直撞的家伙和腼腆可爱,有哪怕一个字母的关系吗?

  他也很想诅咒理查,没错,红发的亚瑟就是亨利二世的第四个孩子,他伪装成了阿基坦的亚瑟,一个普通的法国骑士,拿着马歇尔开的介绍信(王子怀疑马歇尔并不知道这是理查给自己开的),横穿半个大陆和好几个国家来到亚拉萨路,只为参加这次圣战。

  鲍德温真不知道,战争能够对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作为亚拉萨路将来的国王,鲍德温当然知道,这些前来为他父亲作战的骑士,多数都是没有领地和爵位可继承的,他们来到这儿,就是打算用自己的力量,躯体与生命来做交换——参加了圣战的人不但能够赎清所有的罪孽,还能在回去后成为各个领主与国王的座上宾,就像是威廉.马歇尔。

  他还没有和撒拉逊人真正的交战过呢,人们听说他去了亚拉萨路,为国王阿马里克一世作战过,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就是基督的骑士,虔诚的好人了,之前还有人嘲笑他被俘后没能立即赎身,现在人们要么不提,要么就认为这是诚实与坚贞的榜样……

  但亚瑟,不,理查是什么人?他一出生就是人上之人,他的长兄小亨利离开母亲的怀抱后就一直在父亲的宫廷里生活,上面又只有两个姐姐,而且两个姐姐与母亲的关系也不那么好,所以他深得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的喜爱,年仅十一岁的时候就被封为阿基坦公爵,并且与路易七世的女儿法兰西的爱丽丝订婚。

  72年的时候,他又成为了普瓦图伯爵,并获得了象征其职位的长矛和旗帜徽章。

  不久前,他还在路易七世的支持下和自己的父亲打仗——好像输了,但算算时间,他可能在英国国王亨利二世与法国国王路易七世尚未达成停战协议之前,就已经包裹款款,从法兰克一路跑到了亚拉萨路。

  也就是说他有爵位,有领地,也有财产。而且因为他的领地和爵位都来自于母亲和他父亲的敌人路易七世,他并不用担心它们会被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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