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21节

  染料商人也在一旁抱怨,他也不是非要看着一个人丧命,只是他的染料都摔坏了,没有人赔偿,他的买卖也彻底完了,他倾家荡产,又有谁来怜悯他呢?

  塞萨尔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东歪西倒的摊子,泥地上确实流淌着不少黑色、白色、绿色和黄色的染料,虽然没有昂贵的红色,靛青色和紫色,但这笔钱肯定不是这个女人能支付得起的。

  他还在迟疑,但此时终于有人认出他来了,马上就有人说,愿意为这个伎女缴纳罚金,那个染料商人也立即一改颓丧之色,不再为那些染料哀悼,只要这位虔诚的好人愿意给他身边的几件饰物赐个福就行。

  若弗鲁瓦低声笑骂了一句,这个商人还真是机灵,这几罐子染料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个银币,经过“小圣人”赐福的圣物,随便哪一件拿回欧洲,加上故事都能换到一两个金币。

  塞萨尔没有答应给他的饰物赐福,而是赔偿了那些染料,就在人群聚集起来之前迅速地离开了。

  市场监察官也得感叹这个伎女的运气真好,他掏出几个铜币给了挖坑的人,厌烦地挥手让他们——连同那个女人一起滚蛋,那个女人飞快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她听见正有人在责备她居然没有感谢圣人,感谢天主,真诚地忏悔自己的罪过。

  但她知道那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圣人,她还有她的孩子,都是雇佣来表演给其他人看的,她的孩子根本没有痊愈,或者说她也不想养他,那颗椰枣都被她自己吃了,她想要活着。

  他叫什么来着——哦。

  塞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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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蒂安伯爵在诸圣孩童日启程的,虽然阿马里克一世真心实意地挽留他再留一段时间,但,伯爵已经知道,阿马里克一世正准备在1月6日为王子鲍德温举行“拣选仪式”。

  嘿!他用他的膝盖想都知道那天绝不会安安静静,顺顺利利地度过,作为一个外来者,谁知道又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降临在他身上?特别是他已经知道,他的敌人不但坏,而且蠢,还肆无忌惮的时候。

  直至离开,他都没有再见过塞萨尔,不过塞萨尔也很难再记起这位伯爵先生了。

  在“拣选仪式”前最为重要,最为关键,也最为致命的一项准备来了。

  这是一桩只在上层人士中流传的秘密。

  “拣选仪式”只能在教堂里举行,而普通的教堂,失败的几率很大,想要“被选中”,最好还是能够在那些藏匿了真正的圣物,得到过罗马教会的认可,有国王,领主与无数信众顶礼膜拜的大教堂里举行仪式。

  接受考验的孩子在仪式开始前三天就需要斋戒,每日沐浴,定时祈祷,而后跪在祭坛前,默念主祷文,直到感受到圣人或是天使的降临,祂们会指引他们走上应行的道路,赐予他们超越凡人的能力。

  在孩子们走进教堂之后,整整一个昼夜,在被“选中”前他们都不能再走出来,走出来就是“拣选”失败,之后也不可能再有举行“拣选仪式”的权力,就算你是皇帝或是国王唯一的儿子也不能。

  但这样也有了个问题,那就是,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如鲍德温或是塞萨尔这样性情沉稳,善于忍耐的,别看“拣选仪式”的年龄上限是十四岁,多得是亚比该之类的蠢货——那么,当贵人们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当然就会手段百出。

  其中最普遍的一种方法就是使用药物。

  刺激,安抚,振奋,控制……不过能做到这点的修士并不多,要么是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要么就是用量过多,或是炮制过度,让服用者一命呜呼……

  “它被叫做米特里达梯药方。”希拉克略举着一个玻璃小瓶给鲍德温,还有塞萨尔看,这个瓶子只有手指那么长,肚子鼓起,能够容纳三盎司左右的药剂,“这个名字来自于一个传说,在公元前120年,本都国王为了庆祝王子的诞生日,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而在这场宴会上,米特里达梯五世中了毒,死在了宾客与自己的儿子面前。

  这是米特里达梯六世一生的梦魇,他畏惧自己也会被毒死,于是就雇佣了一些医生,为他制作毒性较小的毒药,每天服用,希望能够以此来逃开毒药的威胁——他做到了,虽然这造成了本都覆灭时,他服毒自杀没有成功,不得不让侍从杀死自己的悲惨结局。

  米特里达梯六世死了,他的王国也灭亡了,但这张药方还是留了下来,据说,埃及女王克里奥佩特拉用过它,尼禄的母亲小阿格里皮娜也用过它,埃及的养蛇人也用过它。

  我从我的老师那里得到这张药方,而后在之后的十几年里加以优化与精进,而它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也因为它非常有效,所以我不能太早给你们服用——在我之前的试验中,服用超过十天就会死。”

  他将玻璃小瓶放在两人面前,“但它还是会引发一些幻觉和痛苦——你们谁先来?”

第36章 米特里达梯药方(下)

  塞萨尔罕见地犹豫了。

  他曾经是个医生,在另一个世界里,人们总以为,中医与西医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的课程,实践与理论都有一定的互通之处,所以塞萨尔很清楚,一些被这个时代的人们利用的药草,很有可能会对身体内的器官产生不小的影响,一些影响甚至会贯穿一生,无法逆转。

  当然,他至今还未弄懂“赐受”的根源和应用范畴,或许那些被教皇或是宗主教豢养的修士确实能够根治肝肾损伤,但这次和之前他遭遇的险境都不同——他没把握,如果这些药水里含有着大量的……举个最直接的例子——马兜铃……秋水仙……

  前者的马兜铃酸可以直接危害肝肾,秋水仙则可能会导致胃肠出血与神经病变。

  而叫人啼笑皆非的是,正因为有毒的植物能够立即反应在人体上,反而会被认为有效,而被广泛和长期的使用……

  “我先,”鲍德温说,一边支起手肘撞了撞塞萨尔,示意他别说话:“塞萨尔要服侍我。”

  “不错的理由。”希拉克略说,然后他看向塞萨尔:“你呢?”

  他的注视少有的温和,说起话来也是平平淡淡的,但塞萨尔的脊背上已经冷汗津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再冒一次险,他看了看希拉克略,又看了看鲍德温,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大人,”他低声说,低到如果不是希拉克略正站在他们面前,几乎听不见,当然,如果外面有正在偷听的人,只要他不曾被“蒙恩”或是“赐受”过,也没法听见:“我可以看看药方吗?”

  希拉克略的神情顿时变得危险起来,如果这里坐着的是一个真正的九岁孩子,肯定会被吓得浑身颤栗,说不出话来,只见教士伏下身体,“药方?你能看得懂这些?”

  药方还是小事,问题在于,塞萨尔没有经过“拣选”,也不曾“赐受”,他有什么资格和机会接触到医学方面的知识?

  说起来也奇怪,当我们翻开经书和一些粗略的记载,我们会发现,“医生”这个职业出现得很早,圣葛斯默、圣达弥盎的时候,传教和行医还是分开的,这两位殉道圣人生于公元300年,也就是说,那时候还有医生。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随着得到“赐受”的教士和修士越来越多,教会渐渐地垄断了“医生”这个行业,甚至他们宣布,没有“赐受”过,不是修士和教士,就是受了魔鬼的蛊惑,不是巫师就是被地狱的杂种附了体,他们会接受审判,而后视情况来决定他们的结局——也就是缴纳得起罚金,就是忏悔和做弥撒(有偿);缴纳不起,就绝罚(一般针对男性),或是烧死(女性居多)。

  当塞萨尔来到鲍德温身边后,对这个时代多如牛毛的忌讳还不是那么清楚,就曾经无意间提起过,应当为鲍德温的病寻找更好的医生,结果鲍德温一听,马上脸色大变,郑重其事地警告说,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再提,塞萨尔失去了记忆,是个没有过往和依靠的人,若是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听到了,去修士那里告密,就是个大麻烦。

  自打塞萨尔来到鲍德温身边,鲍德温一直对他爱护有加,如此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所以塞萨尔很能明白这个问题的重量,但他必须问,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鲍德温。

  “如果我愿意,单就这个问题就可以把你打进牢狱,”希拉克略阴沉沉地地说,“不,我不会告诉你,小子,你以为药方是什么,如果我愿意把它拿出去,多得是主教和国王愿意用每个单词一磅金子的价格来购买它,除非……”他看着那两个孩子马上挺直了脊背,终于忍不住笑了:“除非是我的学生……”

  “我愿意做您的学生!”塞萨尔马上说,但他也有一点犹疑,“不过如果我接受的赐福是‘蒙恩’,或者没有被选中……”

  希拉克略沉吟了一会,“修士也不是没有做骑士的学生,如果没有被选中确实会有一点问题,但我觉得教会里也不该全是蠢猪,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爽快地说:“你就将这张药方奉献出去好了,看在这张药方的面子上,教会的审查人员也会高抬贵手。”这还是在塞萨尔想要做医生的前提下,如果他不想,那就更简单了,又不是每个修士都能得到“赐受”的。

  被选中但还是力量薄弱的人又不是没有,威特不就是其中之一吗,希拉克略已经决定在吾主诞生日那晚弄死他,免得鲍德温在“拣选仪式”中失败,有人会拿他来做文章。

  得到了叫他满意的答案,希拉克略干脆利落地拿出了药方,塞萨尔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马兜铃,幸好没有秋水仙,其他的配料虽然也可以说是千奇百怪,像是毒蛇肉什么的,但至少不会对人体造成巨大的伤害,他按着药材的名字一个个地看下去,一些地方还要询问希拉克略,因为药方按照现在的习惯写成了古希腊的韵文。“沥青……圣约翰草,薰衣草,玫瑰花,藏红花,薄荷……黑胡椒和肉桂,小豆蔻……没药,乳香,松节油……海狸香,苏合香……阿拉比树胶……将香膏、树胶以及药物加酒研磨,使之细密柔滑,而后加入数盎司的蜂蜜。”

  “这个马兜铃是必须的吗?”

  “你真看得懂?”希拉克略感到意外:“可以换成曼陀罗或是罂花奶。”

  这两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一种更是在后世被人深恶痛绝,“如果换成曼陀罗,需要增加分量吗?”

  “看你用什么,种子减半,花叶不需要,根茎就要加量。”

  “换成花叶可以吗?”塞萨尔问:“时间会不会不够。”

  希拉克略瞥了他一眼,“等你想到这一点,三更已过(形容晚了)。”他扬扬自得的拿出了另外两瓶药水。

  “你猜到我会询问药方吗?”

  “不,这是为了避免你们产生强烈的反应才准备的。”希拉克略提起放在桌下的匣子,一打开,一排排晶亮的玻璃小瓶子照得他们目眩神迷。

  “有些人一碰到曼陀罗就要浑身起疹,另外一些碰到马兜铃就要呕吐不止,还有一些则没法接触任何罂花奶,一碰到就要呼吸困难,心脏狂跳,还有几瓶我更改了其他的一些主要配料,要知道一些人的禁忌总是很古怪……”

  “您思虑周详。”鲍德温心悦诚服地说道,更让他高兴的是,希拉克略愿意收塞萨尔做学生,这就意味着,就算塞萨尔没法被选中,鲍德温却被选中了,他的身份也足以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希拉克略咂咂嘴,今天这两个孩子的表现都让他感到满意,他从匣子里抽出一个抽屉,从里面拿了两个只有拇指大小的杯子,放在桌上,打开上面缠着布条(布条上写满了细小的药材名称)的瓶子,往里面各倒了大约几滴的分量,然后叫孩子们把它喝下去。

  “等等,我们一起?”

  “我相信我可以照顾得了两个。”希拉克略说。

  也就是说之前叫他们选择谁先,根本就是修士的恶作剧,塞萨尔有些无奈,他发现现在大人们似乎越来越爱戏弄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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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了?”

  希拉克略耸然一惊,随后他才从那熟悉的声音和躯体轮廓辨认出等候在他房间里的人正是他的主人,阿马里克一世。

  “为什么不点灯,陛下?”

  “黑暗有时候更利于思考。”阿马里克一世转向希拉克略,“他们怎么样?”

  “有点发热,呕吐了一阵子,还出现了幻觉——但在我离开前,他们都睡着了。”

  “你看到骑士们了吗?”

  “他们将通宵达旦地守在塔下。除非有您的命令,谁也不让进,谁也不让出。”连续一周不见任何人,名义上是“斋戒”,但城堡里的眼睛和耳朵都太多了,而他们背后的人也肯定知道“拣选仪式”的第一波考验已经降临了,鲍德温正是虚弱,迟钝,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有心之人必然会乘虚而入。

  “鲍德温怎么样?”

  “他很好,他很坚强。”而且充满了信心和仁爱,思考方式也要比过去更周全,他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父亲并不希望他和塞萨尔成为真正的朋友,虽然阿马里克一世在口上说,要将塞萨尔看做一个公爵之子来看待,但他仍然希望塞萨尔能够做一个奴隶——鲍德温越是看重塞萨尔,把他看做一个平等的人,阿马里克一世的杀意就越重。

  “塞萨尔呢?”

  “他在照顾鲍德温。”

  “他没呕吐?没发热?”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也只有希拉克略能够在一头多疑的老狮子面前从容不迫地撒谎:“塞萨尔是王子的侍从吧,难道还要我或是鲍德温去照看他吗?”事实上是希拉克略照看两人,然后两人在感觉略微好些的时候相互照料。

  “希望他能永远这样忠诚。”阿马里克一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陛下,”修士说:“有件事情需要您确定——有关于您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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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马里克一世的婚事?难道曼努埃尔一世还真的会答应他不成?如果他一开始就将王子鲍德温驱逐出去,曼努埃尔一世或许不会犹豫,但他摆明了要留下这个继承人,就算曼努埃尔有好几个女儿——他也会希望每桩婚姻都能让他得到一枚有力的筹码……这门婚事肯定是不成的。”

  亚拉萨路的宗主教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几乎无法控制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来人反问说,他身着黑衣,仿若一个朴素的修士,但那根垂挂在长袍内的金十字架又说明了他并非一介贫寒之士。“曼努埃尔一世一直想要攻打埃及,他若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强大的同盟,婚姻就是最好的缔结方式——”

  “但王子鲍德温……”

  “他只能活三十岁,也正是因为如此,曼努埃尔会应允的——阿马里克一世的心思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新娶了一个妻子,自己又正在盛年,完全可以再得一个儿子,而在这个孩子成年前,为他保住宝座的就是王子鲍德温,最美妙的是,等他的小儿子成年了,鲍德温也该死了。”

  现任的亚拉萨路宗主教转身看向教皇特使——他来得无声无息,不留一丝痕迹,当他被两名修士带到他面前,不但没有下跪,吻他的脚,反而傲然站立,拿出了教皇的信物与身份证明的时候,亚拉萨路宗主教委实被惊了一下。

  基督教会人们最熟悉的莫过于东西教会,君士坦丁堡与罗马,但不可否认,圣城亚拉萨路的特殊性远超过这两座城市,它是最神圣之地,是耶稣基督与无数圣人的殉道之处,触目所及都是圣迹,人们弯下腰去,捡起一块石头,带回自己的城市,这块来自于亚拉萨路的石头就会被奉为圣物,供奉在一座教堂或是修道院里。

  当初耶稣基督怎么会被以撒人的祭司,他的同胞送上十字架,不就是为了利益与话语权么?

  忠实地推行其前任格利哥里七世的“教权至上”的克吕尼改革政策的乌尔班二世,当他走向国王与贵族,慷慨激昂的发表了演讲,用鲜血淋漓的恫吓,甜润如蜜的诱惑来煽动人心,请求他们为上帝而战的时候,心里固然想着天主,圣人,但肯定也想着金子和土地。

  第一次,第二次东征都可以说是罗马教会一力推动,确实,他们得到了一定的好处,首先,十字军的征伐有力地打击了那些异教徒和异端,教廷正在衰弱的力量又重新得到了增强;其次,曾经被前两者垄断的东西方交易,现在成了欧洲各国商人、行会的囊中之物;最后,十字军的骑士们也从东方带回了大量的财富与资源,这些财物和人脉有很大一部分都落在了教会手里。

  但教会难道会因此感到满足吗?

  不,他们不会,他们更希望得到所有,但十字军的首领们,也就是亚拉萨路国王,的黎波里伯爵,还有安条克大公并不打算将咬在嘴里的肥美好肉吐出来——尤其是亚拉萨路国王,第一任国王鲍德温一世需要举行加冕礼的时候,即便当时的主教藏在了山洞里,他还是派士兵把他拉了出来,强迫他为自己涂油(加冕仪式的必经步骤)。

  面对教会的诘问,他更是宁愿连续打上一个月的仗,往东南打到埃及,往东方打到佩特拉。也不愿意向教会让步,断绝了教皇与红衣主教们有意将亚拉萨路变成一个神权国家的妄想。

  之后更是别说了,每个亚拉萨路国王登基后都要与教会你来我往一番,国王态度强硬,教会更是不择手段——像是收买或是蛊惑为国王施行临终圣事的教士,让他逼迫奄奄一息的国王答应将亚拉萨路献给教会的事儿都发生过……

  鲍德温王子染上麻风病,罪魁祸首无人不知,阿马里克一世近似于不近情理的古怪反应也更像是对教会的一次宣战。

  宗主教几乎要被说服了,“但我那样做就等于彻底得罪了阿马里克一世。”

  “你以为你拒绝为他的儿子鲍德温治疗就不算得罪他么?”教皇特使说:“等鲍德温死了,我们可以用麻风病人亵渎圣地而引来上天惩诫的罪名责罚他,他为了赎清身上的罪孽,也会在这几年里尽力表现他的虔诚和忠诚,然后……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他尖笑了一声:“别担心,哪怕他马上与拜占庭的公主结婚,他的孩子也没法一天之内成人。”

  “阿马里克一世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

  “这倒没错,只是,我们远在千里之外,倒是您,”教皇特使啧啧道:“您可没多少选择,怎么,您要卑躬屈膝地跪在阿马里克一世和鲍德温王子的脚下,请他们宽恕你么?哪怕您的教士愿意为鲍德温治疗,能不能治好还在两说,您确定他不知道他得病的幕后操手是谁么?”

  他又举起一根手指:“何况他痊愈了也是一个鲍德温一世,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下了手。”

第37章 拣选仪式(上)

  1月6日的凌晨,整座圣十字堡都苏醒了。

  阿马里克一世这几天都难以安眠,需要希拉克略拿些罂花奶给他才能入睡,今天他更是喝了一些撒拉逊人的黑色饮料,以保持头脑清醒,反应迅速。

  他一旁的希拉克略也难得地跟着喝了一大杯,希拉克略的状况比国王还要差些,连接七个白昼与夜晚,他都在调配药物,观察反应,照料清洗,重新调配药物……这个循环中度过,好不容易,两个孩子都睡了,他还要跑到阿马里克一世那里去汇报情况,期间还要不断地接受国王的试探。

  阿马里克一世倒不是怀疑希拉克略,他现在烦恼的是塞萨尔太好了,好得超过预期。

  他已经想好了,在他的次子诞生后,他将会为鲍德温指定两个辅政大臣,一个肯定是希拉克略,而另一个他会在雷蒙与博希蒙德之间选一个,这样,即便鲍德温即位后会因为病体羸弱而无法打仗和理政,这两位大臣也能够确保圣城不会落入异教徒或是教会的手中。

  问题是,鲍德温现在有了塞萨尔,一个才九岁,换做别的贵族男孩还在女主人的裙摆下学习礼仪和诗歌的时候,阿马里克一世就已经在他身上看出了权臣雏形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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