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只是告诉我,他当初设立第八军团的初衷,以及他渴望第八军团在帝国内部所担任的角色:在这个问题上,我很庆幸我们两个人的大体思路没有什么冲突。”
【是什么样的大体思路?】
“第八军团的真正战场是在战争结束之后,而不是战争本身: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个人没有什么信心,帝皇则是毫不在意。”
“只不过在那些细节问题上,我们之间还是有着很多的矛盾的,但他表示,他会尊重我在这些细节问题上的主导权。”
【因为在他的计划中,这些细枝末节并不重要?】
“……”
“他倒是没有把这句话,直接在我的面前说出来。”
“但也差不多吧。”
康拉德撇了撇嘴,他伸出了爪子,在半空中捕捉着那些随风飘散的水雾团块。
而就在他的手指因此变得有些潮湿的时候,康拉德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将自己的视线隐晦地向广场的边缘飘了过去,随后又迅速的飘了回来,看向了摩根。
“对了,姐姐:父亲是跟我一起出来的,他现在就在广场的边缘地带那里呆着,我想,他是想和你见上一面,聊点儿什么。”
【我看到他了,先不急。】
摩根伫立在了这座奢华喷泉的面前,双手交叉,闭目养神,任凭微弱的水珠溅到自己的发丝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安详时光。
【我才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且痛苦的虚与委蛇,还不想这么快就开启下一场:哪怕是庄森那个战争疯子,也不会接连开启两场启示录级别的战争,不是吗?】
“我很怀疑:他会。”
【不,他不会:因为我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你又管不住他。”
【……】
【好了,先别提这些,跟我说说你跟帝皇聊天时的那些细节问题吧,我好帮你把把关:我们的父亲是一个习惯算计任何人的人,包括他自己,你可别一不留神,就被他给骗了。】
摩根垂下眼睑:她在这方面可是经验丰富的,毕竟那口金苹果现在似乎已经卡在她的身体里了,上不去下不来的,让蜘蛛女皇连甜点塔都吃得不痛快了。
“应该不会。”
康拉德看起来倒是信心十足。
“而且所谓细节,本身就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所有答案,也已经知晓了帝皇对于我的军团的态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漠与忽视一点,但这也并非是件坏事。不是么?”
“当我足够被忽视的时候,我才能够有充足的空间,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而不被找麻烦:如果我不幸将自己摆在类似于基利曼的位置上的话,那么我对于我的军团的任何改动,都会引来别人的说三道四的。”
【这一点你是无需担心的,康拉德,没人会对你擅加指责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你对你的军团到底做了什么。】
摩根嘲讽性地一笑。
【原体之间的情谊,远没有你想象那么深厚,除非是挚友或者并肩作战过的同伴,否则大部分的基因原体是根本不关心他的兄弟们都在做什么的。】
“举个例子?”
【和大部分基因原体的关系相比,你和庄森两个人,都算得上是情意深厚的了。】
“……”
“在我和那头狮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想的可都是该如何干掉对方呢,姐姐:这也算是你理解的情谊深厚?”
【干掉对方算什么?】
摩根直接笑了出来。
【在基因原体中,至少有八成的基因原体,想过杀死自己至少八成的兄弟,而且他们都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能够杀死八成的兄弟:同室操戈可是任何一个人类大帝国皇室的特色,在人类还没有走出泰拉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确实。”
【所以说呀,好好的记住这一点吧,康拉德,毕竟你马上就要离开我,自己滚出去独立生活了:别的兄弟可不像是我或者黎曼鲁斯这么好说话,实在不行,你以后就绕着他们走吧,变得孤僻一点也是没关系的,反正在原体之中,从来就不缺少孤儿。】
“……”
午夜幽魂挑起眉头,很是庄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他便舔舐着自己干裂的嘴唇,那对疯狂的双瞳弯成了一对月牙。
“原体们的情谊没那么深厚,这点我是知道的,但总有些人更急公好义,不是么:就像我们那位伟大的牧狼神,他现在可是就在这座泰拉皇宫里面,想要给他的某个失落的兄弟找一个说法。”
“另外,他还拉来了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天使,来为他助阵:不过现在看来,我们那位最神圣的兄弟已经被你所说服了,这可是连我们的父亲都做不到的伟业,姐姐。”
【……】
【你要是想在这方面找我乐子的话,康拉德,那我就不得不想起刚才某人居然敢挂了我的灵能通讯的无理行为了:你觉得像这样的无理举措,是不是该接受亿点小小的惩罚呢?】
“……”
“别这样,摩根。”
午夜幽魂的眼神乱瞟,不断地将摩根的注意力,转移向那个伫立在广场边缘的冰冷太阳身上。
“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暗中规划吗,而不是某位伟大的人类之主,因为不想面对他那个光芒四射的儿子,便费尽心思地让你去帮忙说服圣吉列斯?”
【……】
【你和父亲联手坑我?】
摩根的面色不善。
“……”
午夜幽魂的眼珠就仿佛一对上好的猫眼石一般,在他那苍白且狭长的瞳孔中滴溜滴溜地转着,他从未像现在一样,疯狂地挖掘着自己脑海中那为数不多的智慧。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不太重要的秘密,作为补偿。”
【说。】
“你知道,我们的父亲为什么要待在这座塔里么:这里只是泰拉皇宫的一个偏远区域,而不是属于他的王座厅的中央区,一般来说,他是不会待在这里的。”
【……】
摩根没有回应,但她的瞳孔中有着一丝精光。
【为了躲避荷鲁斯?】
“是的。”
康拉德嘲讽的笑道。
“我们伟大的牧狼神气势汹汹的杀回到了神圣泰拉上,他来的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突然到连我们的父亲都无法及时乘坐他那艘光芒万丈的帝皇梦幻号逃到前线去,所以他就只能假装自己不在,让荷鲁斯将矛头指向掌印者。”
“而在此之前,他就只能躲在这里,等着他的掌印者帮他收拾完这个烂摊子了:我倒是很好奇掌印者是否知道这些事情,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那个老头的心情,现在也不会很好吧。”
“君王闯的祸,需要他的助手来帮忙承担指责与压力。”
“莫大的讽刺,不是么?”
说着,康拉德还不忘朝他的血亲眨了眨眼睛。
【……】
摩根没有回应,因为当康拉德讲述着这句故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阿瓦隆之主的脑海中竟然飘过着一句遥远的卡利班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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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负责军事上的事情,这些后勤世界以及铸造世界们的来使交给你了,摩根:别让他们拿那些泰坦军团的事情,再来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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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摩根的银牙咬碎。
【这是莫大的讽刺,我是真没想到,这种该死的性格居然也能成为他的遗传物质之一:他真是什么都往我们的基因里塞啊。】
“……”
摩根的话语锐利,她语调中的极端冷酷让康拉德眯起了眼睛,他明智的当做没听到
“我记得你这次来泰拉,不是想和掌印者进行一次会谈么: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早点去,或者晚点再去,不然到时候的场面,可能会很难看的,你可能不得不再为我们的父亲收拾一次烂摊子。”
【……多谢提醒。】
“顺便一提,这位掌印者的实力可是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更为强悍一些,我们的那位牧狼神兄弟如果想诉诸以暴力的话,我可不怎么看好他。”
【一个凡人,难道他还能打赢荷鲁斯吗?】
“他可是与你同一级别的强大灵能者,摩根:而且如果不是以命相搏,只是比拼技巧和经验的话,你和马格努斯都是不如他的,他能玩弄星球级别的时间与空间。”
【好吧,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这一点的。】
“那最好。”
康拉德应了一声,那尖锐的嗓音便突然的断绝了,而对面的摩根也是同样如此,一时间,两位基因原体就这样突然陷入了沉默与尴尬之中,竞是想不到他们还能再去聊些什么了。
毕竟,他们已经陪伴彼此快十年的时间了,能够聊的事情,也已经聊的差不多了,甚至,就在前往泰拉的这几个月里,有关于第八军团的事情,摩根也已经不厌其烦的跟康拉德絮叨过很多次了,絮叨得康拉德都有些烦了。
阿瓦隆之主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些凡人的母亲想要与她们处于成年边界的孩子进行聊天的时候,所会陷入的尴尬处境:自己想要说的那些老生常谈要么已经说烂了,要么注定不会受到欢迎,如果想要找到与孩子的共同点的话,又似乎更困难。
于是,就只有沉默了,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只有在他们面前,那顶奢华的喷泉依旧在忠诚地泼洒着自己朦胧的水雾,让两位原体各自的发梢都已经沾染上了星点的露珠。
而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他们背后的那轮金黄,似乎依旧在闪烁。
“……”
闪烁得有点孤独呢。
“我们的父亲已经站在那里,超过五分钟了,姐姐,你真的不去找他聊一聊吗?”
【不急,让我再歇一会儿。】
“我觉得,你还是稍微急一下比较好:没准帝皇是想和你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毕竟,你现在可是帝皇的保密人了。”
“在帝皇那里,你绝对是和庄森或者黎曼鲁斯同等的存在:顺便跟你一起,在与我交谈之前,我们的父亲绝对和黎曼鲁斯交谈过了,我能闻到我们的那个芬里斯兄弟留在塔楼里面的毛腥味。”
【相信我,康拉德,他这次找我来,肯定不是想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单单从他身边的外在来看,我就可以非常确定这一点。】
“……怎么说?”
【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就一个人,站在广场的边缘?】
“……没错。”
康拉德循声看去,发现摩根说的一点都没错:人类之主一个人站在广场的边缘,就那么若无其事的站着,仿佛一个过客,他既没有带禁军,也没有带侍从,更不用提那个大名鼎鼎的掌印者了。
帝皇就那样孤独地伫立在皇宫的角落里,只有远方的光芒万丈能够陪衬他身边的空旷,当孤冷的风从宫殿的隔间中吹过来的时候,他的发丝也会随之一同起舞,就像是冷风之中仅存的一丝柳絮。
他站在那里。
孤独地发着光。
“我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你还是收起你那点不正常的怜悯心吧:这就是问题所在。】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的瞳孔之中洋溢着真理的光芒。
【我们的父亲这次连禁军都没带,这就像是一个演说家,明明都已经走到台前了,我们才发现他既没有带自动提词器,也没有带麦克风,甚至连演讲稿都没带:而偏偏他又是一个蹩脚的三流演说家,缺少德摩斯蒂尼的风范。】
“你似乎总是对于我们的父亲充满恶意且缺少信心,姐姐,这是为什么?”
【你不也一样?】
“那是因为我看到了未来,而且我现在也不这样了:在我们的父亲面前,我可是一个礼貌、谨慎、从来都不会大放厥词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