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雪山下的部族
天一亮探索小队就从流民营地出发，按照老人加布的指引往雪山方向飞行。
浮空飞艇以最节省燃料的方式运转，始终将飞行高度控制在百余米之内，能借助到风力的辅助。
莫约正午时分，众人在飞艇吊舱中简单用过餐食，就已经能远眺到白雪皑皑的群山轮廓——据邓肯推测，所谓的烽火塔极有可能是永夜之国边境的古老岗哨，过去迁徙到此处的庞大巫师家族必然会设立一些防御阵线，以抵御族群势力遍布荒原的邪兽人和魔族。
至于永居在那处的人类流民，则更有可能原本就是当初永夜之国的残存后裔，如果能寻找到流民部落中的长者和首领询问，说不定真能从他们口口相传的历史传说中，得到永夜之国遗迹的位置线索。
“老师，出身荒原的施法者……会不会和我们有所不同？”占星者好奇询问道，“我们这样贸然接触他们，不会引起对方的敌视吧？”
邓肯呵呵笑了两声，解释道：“出发前我遵循城主大人的指示，和城中许多荒原流民出身的官员接触交谈过，照他们所说……荒原上的规矩一向是接纳强者排斥弱者，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施法者，更是受到他们的热切欢迎。”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靠近雪山聚居地的时候提前降落，将浮空飞艇隐藏在外面，将米歇尔、布莱克和怀特三人留下以防意外，仅由邓肯师徒三人进入聚居地探听消息。
“最迟明日午后我们一定返回飞艇，如果时间超过……立刻用这台魔脑仪器联络星火城，向城主大人求救！”占星者跟三位留守的年轻法师确认行动细节。
幻象之眼则笑道：“小题大做，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流民聚居地，还能培养出高阶施法者来不成？”
“狂妄的年轻人！”邓肯皱眉斥责道，“忘了临行前阿斯达伦先生嘱咐的吗？古代巫师可没有战斗法师和研究法师的区别，而这些巫师的后裔也极有可能继承了他们的传统，人人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战斗施法者。”
幻象之眼这才撇了撇嘴，乖乖站到老师身后，三人施展起飞行术法往数里外的雪山聚居地疾驰而去。
……
情况也果然如他们预料，刚靠近聚居地附近……三人立刻被隐藏在密林中的流民哨兵发现了，尖锐的哨音响彻天际，好在发现来者是人类同族，逐渐围拢过来的民兵并没有做出什么攻击行为。
“请向聚居地首领通报一声……我们是来自南境的施法者。”邓肯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营地大门敞开，一众穿着厚实兽皮衣的流民簇拥着明显是首领模样的人匆匆向他们走来。
“南境的施法者？”须发黝黑身材健壮的流民首领皱了皱眉，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你们如何抵达荒原深处的？”
他身旁一位穿着棉布长袍，头发稀疏苍白的老者摆了摆手，沉声道：“也许是逐龙者的后裔，拥有完整巫术传承的天空法师……”
“什么逐龙者？天空法师又是什么？”幻象之眼忍不住嘀咕道，发现这明显也是同行的老头净说些他听不明白的内容。
占星者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闭嘴别打岔。
邓肯则单手抚胸朝对方致以古巫师礼，语气诚恳道：“无论是用什么办法抵达这里的，都请相信我们绝对没有恶意……我们只是为了寻找数百年前毁于魔族入侵的永夜之国……的遗迹。”
白发老者点点头，同样回以巫师礼，放缓了语气道：“南方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请先随我们进去吧……”
……
进入聚居地之中，邓肯三人这才发现这处流民永居的雪山营地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大，整个山谷几乎都被占据，而且仅有一个谷口的通向外界，易守难攻不说……如果不是从天上往下侦测，地面上根本难以发现营地的位置踪迹。
长居在此的荒原流民也不似其它流民聚居地那般，以兽皮帐篷搭建临时或半永久的简陋居所，而是依着山崖挖掘了大量土窑洞窟，粗略看去至少能容纳千余人之多。
而流民首领和老巫师带他们前往的，也正是半山腰上最大的一个土窑洞窟之中。
“首领熊鬃，长老乌利……”流民首领招呼三人在兽皮垫上坐定之后，才大剌剌的抬手介绍起来。
而被称作长老乌利的老年法师轻叹一口气，唏嘘道：“大概有十年左右，我们这里没有过外来的施法者造访了。”
熊鬃眯了眯眼，粗声粗气的问道：“你们是如何找到营地入口的？莫非是靠占卜？”
邓肯笑了笑，解释道：“不……我们先造访了密林山谷的流民聚居地，可惜那里的人已经提前向南迁徙了，留守在山谷的一位名叫加布的老人，给我们指引了来到这里的方向。”
乌利长老愣了半响，恍然大悟道：“加布……我记得他，神灵在上……他竟然还活着。”
话说到这份上，熊鬃首领和乌利长老总算放下戒备，不再对邓肯三人的身份和来历存疑了。
“尊敬的巫师客人，我们的部落在这里繁衍生息了数百年了，的确从未听闻过你们口中的永夜之国，雪山周边更是没有什么古代遗迹……”
早就憋了一肚子疑问的幻象之眼终于忍不住，抢在自己老师之前开口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永居于此？还要看守雪山顶上那个什么烽火塔？”
熊鬃首领和乌利长老对视一眼，随后各自从怀中取出一片边缘破损不堪的兽皮，拼凑在一起摊开在众人面前。
“部族经历过数次邪兽人的大举入侵，很多古老的传承和历史都已经遗失，我们只余下这副绘卷，还有历代首领及长老亲口嘱托的……看守雪山烽火塔的使命。”
邓肯凑近低头一看，发现兽皮上绘制的正是一座高耸在山巅之上的石塔，但描绘的场景却有些怪异——石塔上方扭曲的线条表明它处于被点燃的状态，而下方负责点燃石塔烽火的人群，却竟然夹杂着皮肤深红身材高大的魔族！
而这些混在一起的人类和魔族，面容上都露出一副惊恐绝望的表情，在矿石颜料绘制的粗劣线条之下，显得栩栩如生。
点燃的石塔烽火……魔族和人类混居……
邓肯只觉得心头重重一跳，似乎从这兽皮绘卷中窥探到了不得了的古代隐秘——他瞬间回想起城主哈维吞噬魔力核心之后，向他们讲述的那段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历史真相。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永夜之国的残余遗迹……而是更久远的时期，从“大陆中心”迁徙而来的人类先祖，留在此地防御北方异族敌人的警戒前哨！
可为什么魔族也会混入其中？
邓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位学生，发现他们也弄懂了这副绘卷中隐含的内容，此刻面色显得尤为苍白。
他果断道：“请带我们前往雪山顶的烽火塔！”
第422章 烽火之誓
得知位于雪山之巅的烽火石塔确切位置之后，邓肯立刻就要带着两个学生飞行前往，却被流民长老乌利拦住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天空法师，请带我一起前往山巅的石塔。”乌利恳切地央求道，“我可以帮你们指明方向，我年纪大了……再也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攀爬山峰，让我最后去那里看一眼吧。”
邓肯沉吟了片刻，朝幻象之眼和占星者点点头，两人立刻走到乌利长老身侧，各自伸出一只手将他架起，随后施展飞行术法朝聚居地背后白雪皑皑的山峰直飞而去。
战斗施法者完全不在意魔力消耗的情况下，飞行速度往往可以提升数倍，哪怕携带了一个人，也只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抵达了位于山巅的烽火石塔附近。
而面前这座石塔也的确和兽皮绘卷上描绘的一模一样——通体由巨大的雪山岩石修砌而成，下宽上窄，盘旋而上的阶梯并未处于石塔内部，而是直接悬空修建在塔身外墙上，不会飞行术法的凡人稍有不慎从阶梯上摔倒滑落，恐怕就会直接跌下高高的山崖摔个粉身碎骨。
“这座塔……真的有数千年的历史？”幻象之眼难以置信道，“时间过去那么久，风吹雨打之下怎么也该塌了吧？”
乌利长老表情有些迷茫，“反正我们是没有能力重新修葺它的，似乎自建成之初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邓肯点点头，指着修建在塔身外侧的螺旋石阶猜测道，“攀登石塔的阶梯修在外面，明显就不符合常理……我猜测石塔内部肯定有古代巫师设下的特殊法阵，以保证这座石塔能长久稳固，经受岁月磋磨。”
可常见的防护法阵是需要消耗魔力维持的，就如同火源需要源源不断地加入薪柴供其持续燃烧一样，一旦魔力随着时间枯竭又无人补充，法阵自然就会丧失效果。
“可这么漫长的岁月之中，石塔的防护法阵是如何维持运转的呢？”幻象之眼露出好奇的神色，搓了搓手按耐不住道，“老师，不如……在塔基上破开一个缺口，我们进入塔身内部一探究竟！”
“不可以！”乌利长老连忙张开手臂阻止，“这是我们部落守护和遵循了数千年的使命，万一真的有需要点燃它的那一天呢？要损坏它，你们还不如先杀了我！”
幻象之眼忍不住扶额，这老法师体内逸散出的魔力波动极为微弱，还不如山下部落他身边那几个学生，完全就是一个血肉衰弱魔力枯竭的中阶，还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类型，想要制住他强行破塔完全可以办到。
邓肯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要鲁莽，这不是普通的烽火石塔，万一破坏了内部法阵结构，导致它再也无法点燃的话……”
占星者收到老师的眼色指示，连忙站出来缓和气氛，温声向怒气冲冲的乌利长老问道：“长老，在山下的时候听你说……你年轻的时候似乎经常来到这里，莫非你们需要时刻守在这里，随时准备点燃它？到底该怎么点燃呢？”
乌利长老翻了个白眼，气哼哼道：“哼！当然不需要时刻守着，每到满月之日派遣部族的勇士攀登上来，只需守卫一夜观察天空是否有异象的变动即可，我年轻时自然来过许多次。”
他抬手指了指塔顶的烽火平台，解释道：“说是烽火塔，实际并不是靠点燃木材火油……而是靠塔顶的一颗巨大的水晶石，照着一定角度移动它的位置，会折射出闪耀整个天际的明亮光华……咳咳，当然，我也只是听上一任部族长老口头描述，自己并没有机会亲眼所见。”
这一番描述自然引起三人好奇，当即扯着他飞上了不到三十平见方大小的烽火塔顶部，果然看到了那颗被牢牢固定在塔顶中央石质插槽中的巨大水晶石。
占星者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从不离身的水晶球法器，啧啧称奇道：“这竟然是一颗完整的星陨水晶！奥秘在上！这是用于制作星象仪的主要材料，我手里这颗当初可是家族传承了数代的，也不过就拳头大小……”
幻象之眼忍不住小声揶揄道：“幸好没让你们占星者协会的那些老东西们看到，不然恐怕硬抢都得从这些流民手中把它抢走……”
那些古代巫师可真是奢侈啊，仅仅是一座用于观测示警烽火塔，就大手笔的使用了如此珍稀的魔法水晶——还是如此巨大的原石。
邓肯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而是继续向乌利长老追问道：“满月之日你们会派遣族人上来守夜……跟我说说天空异象的变动又是什么？”
眼见三人的确没有对这水晶石表现出贪婪之意，乌利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已经落到地平线尽头的太阳，笑道：“再等一会儿，你们来得也真巧……今夜就是满月之夜。”
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看向石塔下方，发现山下聚居地果然有一队提前点燃了火把，正缓缓向山巅上行的队伍，“看山下估计是熊鬃派出了上山守夜的队伍。”
邓肯颔首点头，也不再着急追问天象的问题，招呼自己的学生一起盘腿坐在寒风阵阵的烽火塔顶，就这么安静的等待着夜晚彻底来临。
……
夕阳彻底落到地平线以下没多久，银白的圆月也随之从西面的山头缓缓爬上天际，雪山之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原本穿着厚厚毛皮长袍的乌利长老冷得坐不住了，正要开口催促他们返回塔底寻个避风处等待。
“快看！快……快看，那是什么！”一直在星陨水晶石旁流连的幻象之眼突然惊叫起来，抬手直直指向天际。
邓肯猛地抬起头，天上除了一轮圆月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正要皱眉斥责学生的恶作剧，走到幻象之眼身旁的占星者也跟着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透过那水晶石看到了什么东西！
邓肯立刻反应过来，两步迈到水晶石旁边，随后也惊讶得目瞪口呆。
透过水晶石，他赫然看到一座巨大的城市浮现在正北方的天边！
远处的夜空阴沉黯淡，银月照耀下云层边缘折射出斑驳的光影，那城市的轮廓虚影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整个漂浮在天上一般。
第423章 蜃景
邓肯透过烽火塔顶的星陨水晶看到的城市……完全是他过去从未见过的风格，整座城市由无数纺锤型尖塔紧密排列组成，远远望去更像是一座倒立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城堡。
“就像魔法之都阿莱耶的空天域魔法塔一般……”幻象之眼紧紧盯着浮现在远方天际的城市轮廓，喃喃自语的感叹道。
占星者皱眉道：“不……空天域只是一座魔法塔，而这……这却是一整座城市。”
仅凭目测都能发现这城市至少离地数百丈高，想要将一座城市拔地而起升上高空，绝非依靠凡人手段能实现，就算是传奇施法者也很难做到。
这也是为什么阿莱耶能被称之为奇迹之城的原因——继承了巨龙遗产的人类传奇施法者，联合会的创立者……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身份超脱凡俗。
邓肯激动地难以自抑，脑海中不断浮现起过往家族中流传的那些传说事迹，以及出发前和阿斯达伦交流中得知的传承渊源与历史隐秘——
古老的艾尔弗雷德和赫南德斯家族……在荒原深处建立的巫师之国！
“那一定就是永夜之国！一定就是……永夜之国留下的城市遗迹！”邓肯忍不住重重拍了拍两个学生的肩膀，将自己的喜悦和激动之情宣泄而出。
乌利长老却凑过来，皱起眉毛道：“什么永夜遗迹？这是满月之夜出现的虚影，是荒原上常见的海市蜃楼罢了！”
邓肯愣住了，“海市蜃楼？”
乌利长老得意地笑道：“怎么？以为荒原人没见过海吗？更往北的冻土地带有一片广袤的地下冰海，厚达数十米的冰层之下就是汹涌的地海，你们看到的虚影大多都是海面冰层折射到天空的海市蜃楼。”
幻象之眼疑惑道：“这就是你们要随时观测的天空异象？”
乌利摇了摇头，“这是常见现象，除了巨大的浮空城市……有时候还能看到天上有冰海鲸鱼的倒影在游动呢……”
占星者也发现有些不对，照老师这一路以来跟他们的描述，永夜之城在阿斯达伦先生口中，可是堪比魔法之都阿莱耶一样的恢宏雄伟的城市，绝不似眼前这样始终在黯淡浓云中若隐若现。
“老师……海市蜃楼……中呈现的场景是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幻象之眼小声询问道。
占星者抢在邓肯之前就果断答道：“当然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蜃景中可虚构不出异空间的诡异事物，除非受到外力引导……”
没等她话说完，幻象之眼立刻打了个哆嗦，抬起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透过水晶呈现在天际的城市蜃景，惊骇无比地道：“这……城市的虚影中，有……有人活动的迹象！”
邓肯连忙凑近观察，发现不知何时那浮空城市的虚影中，突然出现了大量影影绰绰的细小黑影，似乎是从那些倒立的纺锤尖塔中冒出来的一样。
永夜之国已经灭亡了接近三四百年的时间了，就算眼前这城市蜃景来自永夜遗迹的投影，城中也绝不可能还存在着巫师之国的遗民——毕竟当年他们是同时遭逢天灾和魔族入侵，整座城市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根本不可能有重建的一天。
“会不会是盘踞在遗迹中的魔族，或者邪兽人？”占星者忍不住猜测道。
邓肯摇摇头，指着蜃景中那些绕着城市和尖塔翻飞不止的黑影，沉声道：“不可能是魔族，我可从没听说过魔族中能聚集起如此数量的……能御空飞行的魔族晋升者。”
野蛮愚昧的邪兽人就更不可能了。
无论如何……继续向北探索都是必须的，有了这古怪城市蜃景的指引和启示，他们找到永夜遗迹的希望也大大提升。
“我们立刻启程……”邓肯沉吟了片刻，果断下决定道，“蜃景出现的位置也是正北方向，这说明其中一定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
他转头向乌利长老询问道：“长老阁下，请问聚居地中是否有熟悉冻土一带情况的向导？”
乌利长老眯了眯眼，缓缓道：“我的几个学生曾冒险抵达过冻土一带的冰海边缘，他们取回的鲸鱼骨可以作证，但……离开雪山再往北走，可就再也没有人类流民的聚居地了，你们要想清楚。”
邓肯点点头诚恳道：“无论是我们……还是长久以来一直留守在雪山烽火塔的你们，请相信我，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相同的，北方存在比邪兽人和魔族更恐怖的异族敌人……您应该也隐约猜测到了这烽火塔是用来做什么的吧？”
乌利长老叹了口气，“不必多言，我已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从南境来的人，比我们荒原人更重视这个虚无缥缈的古老传说……你们随我下山吧……挑选几个合适的向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