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那些被绑走的女人被解救出来之后,一直缠绕在他们心中的梦魇终于消退,他们终于有理由活下去。
走出过去,走向未来。
“所以……为什么?”汉弗森看著自己弟弟的眼睛:“为什么,你要背叛雷文男爵?”
其实当自己的哥哥进屋的那一刻,汉弗莱就意识到自己被识破了,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立即抬高了声音:“我没有!”
“我从来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永远都不会背叛雷文大人!”
汉弗森针锋相对:“那你为什么要让维斯冬少爷去和安格尔见面!?”
“因为他不是雷文大人!”汉弗莱抬高了声音:“哥哥,从血腥高地上下来的时候,你说事情都过去了,但是不对,在我看来,很多东西永远都不会过去!”
“唐纳德那个混帐究竟做过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忘!”
“要不是唐纳德那么挥霍浪费,雄鹰领的军队就不会被遣散,我们的母亲就不会死;要不是他把千针丛林交给了安格尔,咱们就不必受到那护林员的刁难,也许就能够保护妈妈!要不是闪金镇被划了出去,我们不必出那该死的城门税,就早能够有钱给妈妈买药!”
汉弗森大声道:“唐纳德已经死了!”
“但维斯冬还活著!”汉弗莱站起身来,盯著自己的哥哥:“你看看他的样子,看看他的做派,和当初的唐纳德有什么区别!?”
“代理领主以来,凡是他自己的决定,除了吃喝就是享乐,他所做的所有正确的事全都是雷文大人安排下来的!”
“雷文大人还没有孩子,就算有,将来雷文大人如果先去世,留下这么一个长辈,也是对于格里菲家族的祸害!倒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而且一旦维斯冬死在安格尔手上,男爵大人就更有理由把千针丛林和鹰嘴山收回来!把防线推到鹰嘴山而不是雄鹰镇,到时候雄鹰镇就再不会受到马贼的侵扰!”
听到这些话,汉弗森眼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原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自己的弟弟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痛心:“汉弗莱,你能够想到的事情,男爵大人难道想不到吗?”
“我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男爵大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他说过,谁要维斯冬少爷去与安格尔见面,还保证安全,谁就是叛徒!”
汉弗莱神色一怔,然后瘫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流出轻松的笑容:“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俯首认罪吧。”汉弗森痛心疾首地说:“男爵大人连本特都能原谅,一定也能够原谅你的!”
但
汉弗莱却在这时候拔出了附魔长剑:“太迟了,哥哥。”
“如果现在男爵大人还没有离开,那么我的确还能活,可现在整个诺德行省都在乱,如果我活著,维斯冬本就不多的威严就会荡然无存,到时候整个雄鹰领上下都会人心浮动。”
“所以,我必须要死!”
剑尖撑地,汉弗莱站起身来,抬起剑锋对准了自己的兄长:“哥,从小我就打不过你,今天,你可别露怯啊!”
说著,已经一剑斩了上去。
汉弗森感受到了自己弟弟赴死的决心,他同样抽出附魔长剑,只是一个上挑,就将汉弗莱的剑打飞了出去。
可当剑锋搁在弟弟的肩上,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只能将长剑同样甩在地上,当啷作响。
汉弗莱将附魔长剑捡起,走到兄长身边,将剑柄塞到了对方手中,额头贴著额头:
“哥,对不起……”
说著,他已经攥著汉弗森的手,狠狠用力,将剑锋送进了自己的腹中,狠狠一拧!
滚烫的鲜血泼洒在汉弗森的手上,汉弗莱的身体委顿下去,靠在了他兄长身上。
汉弗森怔怔地站在那里,无神的双眼中热泪汩汩流下。
直到弟弟的手掌开始变得冰冷。
十几分钟后,厨房的门打开,汉弗森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大厅里。
此时,老戈登、丹妮丝、维斯冬以及林克等一众亲兵全都赫然在列,在看到一身鲜血的汉弗森时,都明白已经发生了什么。
“汉弗森……”维斯冬的神色复杂。
他虽然是少爷,但也曾经和这些人并肩战斗过,培育出了深厚的感情,正因他的极力争取,才让汉弗森去劝说汉弗莱,而不是直接将其逮捕。
“对不起……”汉弗森的步伐摇晃,脸色一片惨白。
维斯冬瞳孔骤然紧缩:“林克,拦住他!”
迟了。
汉弗森忽然倒转剑锋,双手握住剑刃,对准自己的下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不——”
……
第133章 冬去(万字更新7)
光明历1194年3月23日,距离雷文等人从废弃城堡处离开已经过去了八天。
冬日渐渐消退,春意已经在不经意间降临到了大地上。
行军途中,虽然到处都是死亡之手的军团肆虐过后的残疾,却无法阻止绿意一片片冒出来,虽然一到近处绿意就会淡得看不见,却并不影响三家联军的步伐变得越来越轻松。
得益于“爪黄飞电”这种经过两次强化的战马,雷文的斥候效率远超过约翰子爵和裘德拉的想像,西蒙丰富的经验、出众的胆识更是让他总能够获得详细而丰富的情报。
在过去的八天里,西蒙让他们避开了两次骷髅大军的围堵,并且成功地剿灭了一支数量在三千左右的亡灵部队,自身损失却相当有限。
这无疑大大提升了雷文在三家联军中的地位,总能够优先享受到最好的补给。
这一天,时间还是正午,但在约翰子爵的安排下,部队还是早早在一条河边扎下了营盘。
接下来就将彻底离开哈罗德郡,进入霍吉斯郡,到时候短则五六天,长也不超过十天,就能够走到蒙恩城下,面临的局面也会更加凶险。
如今,就是在那之前最后的休整。
雷文的营盘驻扎在了河流的最上游。
随著气温慢慢回升,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这条河流也基本化开,只有河岸两边还有一些残存的薄冰。
此时,拉克丝就正坐在河边,看著流水怔怔出神。
脚步声响起,雷文走到河边,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肩膀上:“河边太冷,小心著凉。”
“不冷。”拉克丝声音带著一丝倔强,不过虽然这么说了,但她却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而是将披风拉得更紧了一些。
雷文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坐到了她的身边:“抱歉,军营里我必须要以身作则,不能经常陪你。”
“嗯。”拉克丝如此回应。
她并不在意这一点,倒不如说,如果雷文对她表现出什么超出常规的热情,甚至因此不顾息麾下士兵的生命,那才真的会惹她反感。
雷文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对拉克丝更加感激。
如果不是她,那么自己就算能够把约翰子爵救出来,之后面对那批死灵骑兵的时候恐怕也会损失惨重,甚至真的陷在里头。
无论拉克丝提什么要求,雷文恐怕都难以拒绝,但她偏偏就是丝毫不居功,这也让雷文颇有些愧疚。
“所有神官事先都已经被调走,你抗命跟著我,不会有什么麻烦吗?”
“我侍奉的是光明之主,而不是托马斯大主教。”拉克丝平静地道:“我自己会判断对错。”
听到这句话,雷文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异的光芒。
水中倒映著拉克丝的面孔,她神色平静却坚定,金色的秀发披散,蓝宝石般的眸子之清澈,让流水都黯然失色。
就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非但能够击灭亡灵,还有著一颗坚定不可动摇的心。
雷文感觉自己的心防出现了些微松动:“……谢谢。”
拉克丝摇了摇头。
清风拂过,吹乱了拉克丝的发梢,头发拂在雷文脸上,让他心头有些发痒,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
拉克丝微微向旁边挪蹭了一些,神色有些发窘,低下了头。
就在雷文以为自己太过孟浪的时候,拉克丝低低的声音传出:“……还没洗澡。”
雷文一愣,随后恍然!
怪不得这春寒料峭的时候,拉克丝竟然一个人来到了河边,原来是想要洗澡!
也是,行军途中水源有限,而且都是大男人,非但客观条件不允许,她根本也没有洗澡的时间和空挡。
“那我这就让人烧水,砍点木头给你做个浴桶?”雷文试探著问。
“不必,就在这里就好。”拉克丝说。
“这个水……你不怕凉吗?”
“……不怕!”
怎么听都有一种逞强的味道在里头。
这话说完,空气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两个人通过河面大眼瞪小眼,都有那么一点尴尬。
终于,还是拉克丝先开口:“你……走开啊,你在这里看著,我怎么洗澡?”
有道理啊!
可雷文还真不能就把拉克丝一个人放在这,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那,我去帮你站岗,不然别人过来,好不好?”
拉克丝说:“……那你先保证,不会偷看。”
保证了又有什么用,我答应了不代表就不会去做啊,这女人怎么还是会这么轻信别人。
雷文几次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破坏拉克丝对于他人好意的期待:“好,我保证。”
说著,雷文起身背了过去,向外走了几步,同时眼神示意跟过来的亲兵们离开,越远越好。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女独有的体香顺著空气飘了过来,让雷文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几乎是费尽了此生的意志力,雷文才没有毁约,坚定地站住了脚步,眼神滴流乱转,却没有回头。
身后响起水声。
这可就有点要命了。
虽然早已经不是个雏儿,但雷文的的确确很久没有正经做过保健了,如今听到声音,顿时有点心痒难耐,身上没有动作,脑海中却开始复现出一幅幅画面,一幅比一幅香艳。
简直就是一种酷刑折磨。
就在雷文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叫:“谁!?”
雷文猛地转回头去,只见拉克丝正半缩在水面下,双手抱著胸口,警惕地盯著对面岸边。
这一刻,雷文也警惕起来,河面破宽,此次三家联军扎营都是在河的东岸,绝不可能有人在这种时候绕到对面去。
当机立断,雷文在腰带上一抹,附魔手弩出现在了手中,他当即单膝跪地扣动了扳机,弩箭嗖一声没入了草丛之中。
“昂——”
惨叫声传来,一头野猪从草丛中钻出,然后倒在了地上,四蹄不断抽搐,脑门上还插著弩箭。
见到这一幕,雷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拉克丝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你、你……转过去!”
雷文从善如流,转过了身,这一次脑海中再想像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明确的参照。
的确是又白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