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法术模型吧？”罗恩喃喃，“只是好像还没有完成。”
“毫无疑问，这里曾经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强大的法师，”西尔维娅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有能够掌握如同造物术（五环）那种高深法术的施法者，才有能力构建自己的法术模型，自己书写施法的规则。”
“这些人大多都在各个世界的历史上留下写有自己姓名的法术，”维多利亚赞叹着，尽管她并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些鼎鼎大名的传奇人物表示敬意，“塔莎、谭森、马友夫……他们活在每一个世界的角落里，活在每一张法术书上，活在每一位奥术施法者的口中。”
“那你感慨什么啊，”德莱弗多不爽地看着维多利亚，“咱们俩难道不应该是一条战线上的吗？！”
明明你也是跟我一样是施展神术的啊喂！
维多利亚给了地精一个“谁要跟伱一条战线”的眼神，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墙壁上图纸的字迹：“这个精灵法师……他想要创造出一种怎样的魔法呢？”
“防护类，毫无疑问——你们看他这里的演算和模型草图，”罗恩借来西尔维娅的手杖，指着图纸上的几处笔迹，“这个法术的目标效果应该是……”
“把周围的敌人推开，来给施法者争取进一步施法的空间，”西尔维娅补充道，“那他就必须要创造一个，可以像护盾术一样可以快速开启的法术，不然就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得足够坚固、力量要足够大，至少远超施法者本人，”罗恩试图将图纸从墙上取下，但当他触碰到一个角的时候，那里瞬间便化成了飞灰，这让他不得不就此罢手，“甚至可针对的目标还得足够多，只能作用在一个目标身上显然是不够的。”
“这个法师甚至还试图附加一些额外的能量上去，以便达到同时伤敌的效果，”艾克苏瑞不屑地瞟了一眼，“太贪心了没什么好下场，这个模型显然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以至于直到最后也没能完成。”
“也许我可以把它记下来，”罗恩想了想，打开了织法前言，“我觉得思路不错，说不定日后是个借鉴。”
织法前言能够帮助他将整张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而当他记下来所有内容后，那张图纸似乎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随着从入口吹进的微风化成了一缕飞灰。
“它上面的魔法和织法前言产生了共鸣，最终耗尽了，”罗恩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摸了摸图纸后面的墙壁，“这里怎么回事儿，好像是木板？”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叶莲娜随口道，“就算是完全由石头打造的房舍里也可以有木板架子吧。”
“不是，这里面好像是中空的？”
“让开让开，我来试试看不就知道了？”瑟拉拍开了罗恩，也不拿剑，上去对着墙壁就是一肘，震得整个地下室都震动了一下。
“就算是石墙，也遭不住你这一下。”罗恩呸了几声，除了瑟拉之外就属他站得最近，这墙体后面果然是空的，堆积的灰尘差点儿给他灌了个饱。
然而也就是这一下，影灵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硫磺……你是说地狱？！”
没功夫回答，叶莲娜顾不得那些还没有散尽的烟尘，直接合身冲了进去，而也就是在她进入的同时，那墙后面隐秘空间的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图案亮起了猩红的光辉！
“尖刺缟玛瑙和弯曲的角冠，这是九狱之主阿斯蒙蒂斯的标志！”康斯坦丝惊声叫了起来，“我见过这个符号！”
“玫瑰城也有魔鬼信徒？”艾薇挑眉。
“什么地方都有魔鬼的信徒，毕竟他们比诸神更加……贴近凡人，”维多利亚撇了撇嘴，“这里的精灵法师居然是魔鬼大公的崇拜者？”
“难怪拟身怪能在这附近捡到灵魂钱币，”西尔维娅好奇地走近，“没什么事儿，这个应该就只剩下发光的功能了，我感受不到任何诱导或者腐蚀的力量。”
“那是因为我把它给关掉了，”叶莲娜哼了一声，“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抢在最前面进来？”
她走到一个明显是用于祈祷的案桌前，从上面的灰尘里面“扯”出了一本手札：“炼狱语写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魔鬼信徒。”
“大概一般人也不会来到这里吧，”康斯坦丝用手帕捂着口鼻，四下打量着这间密室，“是的，没错，就是这个布置……”
“你说什么？”艾薇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没、没什么，”康斯坦丝先是一愣，然后很快神情便恢复如常，“就像我说的，玫瑰城也有魔鬼的信徒，我去现场凑过热闹，跟这里的摆设很像，非常像。”
第180章 法师的交易
2024-07-13
康斯坦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但众人对此却也未作他想。
对魔鬼、恶魔的崇拜固然令人不齿，但却也不算什么“小众爱好”，这些邪教徒偶尔甚至能组成军队四方纵横，康斯坦丝说她见过和这里类似的陈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家伙对于魔鬼可不是一般的崇拜啊，”叶莲娜翻看着精灵法师留下的手札，作为这里唯一会炼狱语的人，她自然有义务充当翻译官一职，“嗯……看起来他建造这里、委身于地狱也是有原因的。”
“甚至理由还很……充分？”
“他上面说了什么？”艾克苏瑞把硕大的龙脑袋凑了过来，“让我看看呃……这写的都是啥啊？”
“也许你应该让你那位老师教教你炼狱语，”叶莲娜将手札合上，递给了罗恩，“建造这里的法师不是跟萨兰一起迁徙来的那一批精灵中的一员，他是一个学者，偶然发现了海兰帝国在这里的布置。”
“绿沼男爵聘请了他，让他参与了不少工作，其中之一便是那尊灵魂熔炉的锻造。这个法师借鉴了北方蛮族萨满的一些手法，以及他主人赐予他的知识，为萨兰打造了一件几乎坚不可摧的强大法器，其唯一能致使其损毁的弱点，便是蛮族锻造的魔法武器。”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莲娜特意看了一眼瑟拉身后背负着的大剑。
“而至于他是如何结识他的魔鬼主人的……那是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绿沼男爵命他带领一支小队探索整个妄想地，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负，这个法师径直走向了深处，一头绿龙拦住了他，想要阻止他们继续前进，然而他骄傲地无视了绿龙的劝告。”
“绿龙的日记里甚至都没有提到过这一茬，”艾克苏瑞吐了吐舌头，“这是那个精灵自己的臆想吧，绿龙才不会那么好心。”
“真相如何我就无从知晓了，”叶莲娜无所谓地道，“反正从他记载的结果来看，他经历了一场惨痛的失败。”
“他发现了一处古代文明的遗址，里面的不死生物多得令人发指。他的小队在无休无止的战斗中全军覆没，如果不是付出了一条右臂的代价，连他都无法从那里脱身。”
“但那次危险的绝境并非全无收获，法师从那里发现了一些关于那个古代文明消逝原因的蛛丝马迹——一些不属于物质世界的甲壳碎片，上面有着来自深渊的气息。”
“看起来，他是发现了一个咱们要去的地方，”瑟拉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跟恶魔‘打’交道？正合我意！”
“伱别太兴奋了，就连那个王国都早已失落，诱导他们的恶魔一定更是早早就撤离了，”叶莲娜给野蛮人泼下了一盆冷水，“就连那个法师，所发现的也不过是一些迷诱魔的甲壳碎片罢了。”
“迷诱魔？”瑟拉搔了搔头发，“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身上带壳的难道不应该是某种冲锋陷阵的狠角色吗？”
“这名字听着也太娘炮了！”
“迷诱魔就喜欢你这样的，”影灵瞥了一眼罗恩，稍稍收敛了一下她的嘲笑，“与使用诡计挑起凡人的情欲和欲望使其堕落的魅魔不同，迷诱魔是另一种类的引诱者。虽然他们的外表上充满凶猛的兽性，但其实迷诱魔是欺骗和谎言的大师。它们会通过幻象能力来掩盖它的真实面目，并使用魔法来满足凡人的愿望，通过这种方法，它们会奖赏那些屈从于它谎言和诡计的人。”
“听着像是魔鬼，”康斯坦丝小声道，“这难道不会互相抢夺作为诱拐对象的凡人吗？”
叶莲娜脸色有些难看地打了个响指：“虽然这种说法不太对，毕竟魔鬼会更加‘守规矩’一点儿，而恶魔则完全是被自己欲望驱使支配的混乱可怜虫。但事实的确如此：魔鬼和恶魔有很多种类以及权能都是重合的，同时他们都需要大量的凡人灵魂，而这些以及其他种种原因，正是魔鬼和恶魔经年血战的缘由。”
“魔鬼所谓的‘守序’，常常是指通过歪曲契约和条款来创造完全有利于自己的交易，”维多利亚哼了一声，“好吧，但即便这样，也比恶魔要好上不少，毕竟它们几乎就没有契约。”
“当恶魔的本来面目和真正目的被识破时，它们是有能力且非常乐于直接翻脸、诉诸于暴力的。”
“所以，这个法师因此就投靠了魔鬼，试图‘以毒攻毒’？”罗恩施展起通晓语言，将手札上的内容和叶莲娜所述进行比对。
这倒不是他完全信不过对方（虽然确实也不怎么相信），但作为和魔鬼签了契约的邪术师，叶莲娜转述的角度肯定和事实有着些许的偏差，两相比较之下，罗恩或许可以更加全面地对整个事件进行认识。
“不，是魔鬼找上了他，”叶莲娜纠正道，“一个曾经非常强大，但现在风光不再、落魄无比的大魔鬼——摩洛克。”
“在我的女主人君临马尔博格之前，他曾经凭借将恶魔赶出地狱的胜利坐上了第六层统治者的宝座。然而就像包括我的女主人在内的绝大多数地狱大公一样，他和九狱之主的所谓‘合作’，不过是对自己权力被剥夺的恐惧稍稍压过将阿斯蒙蒂斯取而代之的欲望。而很不幸的是，他的欲望战胜了他的恐惧，就像阿斯蒙蒂斯战胜了他一样。”
“摩洛克的权柄被剥夺、本人被判处死刑——如果不是借助位面之门的帮助，他甚至都活不到现在。”
“至于他的具体情况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传闻：他现在千方百计地想要重新回到原来的阶级，但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如今只能与凡人讨价还价，以对九狱和其他位面的知识来交换他们的帮助——这个精灵法师，就是他所有凡人资助者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他许诺为摩洛克盗出一件萨兰的珍宝，而作为回馈，他将会获得本不应属于他的大量知识。”
第181章 恶魔的踪迹
2024-07-13
“一枚宝石。”罗恩看着手札上因魔法而变得熟悉的字迹，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
“这个法师显然不知道宝石和石板是一体的，”叶莲娜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而摩洛克自己穷得叮当乱响，单单是一枚宝石就足够让他支付相应的报酬！”
“这可不好笑，”艾薇斜了影灵一眼，“剩下的两枚宝石有一个在九狱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吗？”
“当然是我的女主人可能会失去她的地位，”叶莲娜收敛起笑容，“别忘了，马尔博格现在的主人可是格莱西雅大公，摩洛克恢复力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宝石，那可不关我的事情。”
“九狱的斗争也不关我们的事！”德莱弗多翻了个白眼，“要不要我们直接把妄想地送给深渊，然后拍屁股走人？”
“你的主人好像对这里还挺感兴趣的，不知道在听说了我们放弃妄想地的原因后，她会对你怎么看？”
叶莲娜闻言浑身顿时一颤。地精猎手虽然平常总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在威胁别人的时候，他的智商总能占领不属于他的高度。
“啊，我突然想到了！”影灵装出福至心灵的样子，“据说摩洛克经常在印记城出现！也许我可以请人帮忙打探一下？”
“作为影灵和契术师，我在这方面应该还能有点儿人脉！”
“印记城……众门之城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罗恩摆了摆手，“比起这个，还是先担心一下眼前的事吧。”
“现在安妮那边的施工队工作卓有成效，外来的人口逐渐涌入，照这个发展下去，我相信除了你主人之外的其他存在也会重新开始关注这里。”
“那些从古代遗留下来的问题必须要先行解决。”
“伱是说……准备去法师去过的那个遗迹？”康斯坦丝睁大了眼睛，“可是，咱们的实力应该还赶不上他吧？”
“他求助于魔鬼的原因就是要进遗迹探索，如果他出卖自己的灵魂都达不到目的的话，那作为一个法师未免也太愚蠢了。”
罗恩用幻影戏法将手札中记载遗迹的位置展示给同伴们：“他们肯定早就将整个遗迹探索了一遍，但考虑到这些年来可能发生的变动，我认为还是需要一个比较熟悉那里周围环境的向导。”
“艾克苏瑞你别甩尾巴了，你去过这里吗？”罗恩往后退了两步，试图避开艾克苏瑞的尾巴，但幼龙却又跟了上来。
“我虽然不行，但我可以召集的我眷属啊！”黑龙幼龙叫道，“莫洛它们肯定能帮上忙！”
那些狗头人？罗恩挑眉，那些小生物的活动范围真的有那么远吗？
“别一厢情愿了，你就是自己想要跟过去而已，”叶莲娜嗤笑，“罗恩展示的地图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狗头人峡谷可离那边儿远得很呢！”
“或许，可以求助于波莉？”西尔维娅建议，“恩人当初留了她一命，是时候该让她还债了。”
叶莲娜和康斯坦丝一脸迷惑地看着其他人，在艾薇的解释后才知道“波莉”又是何方神圣。
“绝对不行！”康斯坦丝立刻抗议，“罗恩先生，我很敬佩您，但您怎么能跟鬼婆做交易呢？这简直比和魔鬼同流合污还……还要过分！”
“每次和她们沟通，可都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她们根本不值得信任！”
这个半精灵应该是想说“还要堕落邪恶”，但是没有说出口。
“鬼婆和魔鬼，半斤八两吧，”叶莲娜对此不置可否，“虽然你好心地给了我自由活动的权力，但我现在仍然是你们的俘虏，我对你的决定没有发言权。”
“另外其实……因为鬼婆的审美，我跟她们还算挺合得来的——除了影灵自己之外，很少再有生物觉得我们在堕影冥界的形象美丽动人。”
“甚至在物质位面也是漂亮的。”
“姐妹底子不错，但你确定要去追随鬼婆的审美？”作为被一个鬼婆以恶毒的语言伤害过的受害者，西尔维娅嘴角抽动着，“如果不是你之前想要杀我们的话，我甚至愿意给你打扮一番，肯定能——”
“那还是免了吧，”叶莲娜看了吸血裔一眼，“外貌的变化是我追寻力量和知识的证明，尽管我知道它不再美丽、甚至我抗拒照镜子，但我无意于掩盖它的本来面目——工作需求除外。”
“矮人和半身人会对自己的身高不满意而踩高跷吗？这是一样的道理。”
罗恩环顾四周：“真是奇怪，我们这里的队伍明明没有矮人，却还是充斥着矮人笑话。令人费解不是吗？”
“矮人的身高和他们的粗俗就是用来嘲弄的，”叶莲娜理所当然地回应，而康斯坦丝居然会对此表示赞同，“我这么多年见到的唯一一个例外就是你们这儿的鲁瑞克，那晚宴会上他的言谈举止，显然是受过精灵文化的熏陶。”
“确实，作为一个矮人，他这那‘三不锻’的怪癖实在是不合常理。”这下就连艾薇也认同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罗恩拉回跑偏的话题，“不管鬼婆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总是应该去看一眼——这总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且说不定套套‘交情’，还能从她的口中问出什么来呢。”
“空着两只手去，就算你对她有救命之恩也不会帮忙的，”影灵提醒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有个夜鬼婆闺蜜，曾经。”
“因为你想空手套白狼，所以闹掰了？”艾克苏瑞好奇地瞪着眼睛。
“对，”叶莲娜耸肩，“的确是闹‘掰’了，我和几个同胞用刺链把她的四肢和头颅捆了起来，然后叫来五群渡鸦——啪！”
“你们的刺链绷断了？”德莱弗多愣头愣脑地问。他可是见过鬼婆的，那么大只的生物。
见众人完全没有被影灵的残酷给吓到，颇感无趣的叶莲娜赏了地精一个白眼：“反正断成六段的不是刺链，也不是渡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