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假面的吉莲尼丝沉默了片刻，“你这次其实只是侥幸，对吗？”
“毕竟面对的就是我自己，”月精灵并不否认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可能的最强力量是什么，而你如果不打算和我一直打到同归于尽的话，就必然会使用它。”
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但现在看来，这一步是不得不走了。”吉莲尼丝异口同声地喃喃开口，这是她最不愿意遇到的情况，但现在看来一切变化最终都将导向这一必然的结局。
同门师兄弟之间尚且破不了招，何况是自己和自己？！
“吉莲尼丝，我们来帮你！”艾薇征询了一下罗恩的意见，旋即踏过已经束手就擒的吸血鬼伯爵，来到了月精灵的身边。
两个吉莲尼丝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装束完全不同，想要辨认没什么难度。
“我……我也来帮忙！”安娜斯崔娜一咬牙，同样站了过来，面对着戴着假面的月精灵，“虽然我搞不清楚伱们到底是怎么分的，但你们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坏的！我绝得就是你！”
“啊，那你猜得还真‘准’啊，”吉莲尼丝完全没有将这个雇佣兵放在眼里，另一个她或许要考虑安娜斯崔娜的感受，但她则完全不在乎，“你脑子真好使，难怪在覆灭了海兰帝国之后，你只能落魄到做雇佣兵，而那些精灵老爷们各个加官进爵、联军中其他种族的大人们画地为王。”
“嗯，让我猜猜，也许他们大发慈悲地给你提供了一份工作，比如说一个小军官，比你在反抗军中略微高那么一两级？然后他们做出各种让你恶心的事情，迫使你辞去职务，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内疚，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是你为了一己私利背叛了曾经的理想？”
“你——别再说了！”安娜斯崔娜被气得哆嗦，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果然就是坏的那个！你的头发是无暇的银白，但你的心是黑的！”
“我要代替我的那些战友们向你复仇！”
“够了，安娜斯崔娜，”吉莲尼丝抬起手来，缄默剑身舒展，拦住了被激怒的精灵大剑士，“如果你真的想要复仇的话，只需要让我来，你在一边看着就足够了。”
“需要我帮忙吗？”罗恩问道，“听起来她必须得死，而我在这个业务上倒是认识点人。”
罗恩指的当然是死境中的那位，他依然可以调动灰雾的力量。虽然那个吉莲尼丝在奥数上的造诣在他看来已经无限地接近神明，但面对真正的神祇之力，想必就连她也无法轻易应付。
“如果你认为人际关系也算是力量的一部分的话，那我也只好打破我们之间的默契了，”月精灵看向手持长剑的自己，徐徐说道，“比如说，祈愿术。”
“当然你也可以用，我知道。”
“你就宁可要和我真的同归于尽？”吉莲尼丝皱眉，“我可从来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极端的一面！”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那一部分也在我这里。”月精灵看向罗恩，迫使他因忌惮那几乎可以无所不能的祈愿术而连连后退。看到所有的变量都被清除，她满意地转过头来，然后几乎是同时，缄默上那串意思是“准确”的单词就已经和剑尖一起戳在了她的脸上！
“你居然选择用近战？！”
吉莲尼丝的身影在原地瞬间消失，片刻之间，整个山洞里都响起了两个月精灵激战的搏斗声，洞穴里见不到她们的身影，但她们却几乎存在于洞穴中的每个角落！
“左上、右边、不、头顶！”老精灵又向维多利亚讨要了一瓶治疗药水灌进嘴里，然后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塞子，顺便嘀咕着自己两个弟子的位置，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老眼昏花，又或是脑子跟不上、嘴皮子也不大利索，老精灵的报点基本都会满上个一两拍，罗恩和西尔维娅几个自己就能跟上节奏的倒还好，本来就矮的德莱弗多已经被彻底搞蒙了。
“老头，你是不是在耍我啊！她们到底在哪里打呢？！”地精猎手不满地甩头看向老精灵，“你要是也看不清楚就别在那瞎指！”
“他不是看不清，而是跟不上，”蛛化精灵叹息了一声，“吉莲尼丝，比我们强了太多太多了！”
“你们看不到她俩？”罗恩有些惊讶地问，“但我却能——”
罗恩不再作声，因为他发现，和自己实力仿佛的西尔维娅也同样看不清楚两个月精灵的位置！那为何他会是特殊的一个呢？
罗恩决定先蛰伏下来，静待事情的发展变化。
另一边，吉莲尼丝和自己之间的斗争已经完全到了白热化阶段，按捺下数次想要使用祈愿术的想法，吉莲尼丝反手挥出一片虚幻的力场剑锋，与缄默冲击在了一起。
因为她知道，另一个自己同样也在尽量保持着这种默契，一旦有哪一方率先打破——会有多少人受到波及且不说，先出手的一方必定会陷入被动之中！
“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这样做有多愚蠢吗？”吉莲尼丝寒声问道，尽管分离了一个多世纪后，对方在武艺上完成了对自己的碾压，却依然无法将优势转化为胜势，“所谓的魔战士构思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样样精通也就意味着样样都不精！专注一点，同样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等你先赢了我再说这种话吧！”剑咏狮铠吟唱，和其主人一道砸出了数道瑰丽绚烂的法术，而缄默带着同样多变的法术混杂其中，如同藏于密林的猛虎般伺机而动，随时都可能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尽管短时间内，凭借磅礴的法术，戴着假面的吉莲尼丝可以不落下风，但只要她敢节制对奥术的消耗速度，她就会立刻被击溃。而月精灵认为，自己很快就能等到那个时机了。
“就是现在！”
电光石火之间，当吉莲尼丝不得不分出精力制造一片护罩抵御另一个自己屈指射来的射线时，精灵大法师找到了机会。她周围的时间突然变得凝固了起来，这种波动影响到了正在和她交战的另一个自己，随着时间停止的魔法完全生效，缄默的剑身上亮起一抹明亮的蓝色光辉，径直刺向了吉莲尼丝假面之下的咽喉！
第423章 握手
2024-07-13
处于时间静止状态下的其余人都无法理解，方才的一秒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所听到的不过是一连串的金铁崩裂的声音。也许是意料之外，又或许是意料之中，吉莲尼丝致命的一剑虽然成功命中了另一个自己，但在对方及时撑起的墙壁之前，除了勉强擦伤那白皙的脖颈外竟是无法再有寸进，反而缄默本身被反震到寸寸碎裂，魔法的灵光飞快消散，长剑转瞬之间便化作了一滩废弃的铁屑！
“不——！”两个老精灵愣了一下，旋即嘶声裂肺地痛呼了起来，他们能接受自己的佩剑失踪了数个世纪之中，却不能接受它在自己的眼前被摧毁成了齑粉！
而且这罪魁祸首，还是他们最得意、也是最成功的弟子！
“不好意思，老师，”吉莲尼丝同时道歉，但两个月精灵下手却没有丝毫停顿，假面之下磅礴的奥术能量再度涌动，七色的虹光在她的面前交织成一堵墙壁，尽管吉莲尼丝及其手上的剑咏狮铠竭力破解掉了其中的一部分，却还是没能完全阻止虹光法墙生效，伴随着一声痛哼，月精灵倒飞了出去，在砸穿了数层洞穴中的墙壁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来你还是没能将所有的法术模型全都拆解进你的臂铠之中。还记得吗？这也是我曾经的课题之一：在已有的法术基础上增加额外的效果。”
吉莲尼丝缓缓从洞穴上部降落了下来，和另一个自己不同，她更喜欢双脚着地的踏实感，她转过头来，面对着面色不断变化的罗恩：“好了，我的事情解决了。你呢？”
“听说伱是这里的领主，还击败了莱恩家族的那个臭小子？”
“罗恩，如果你愿意更简单地称呼我的话，”罗恩微微压低了短弓，但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她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死了，也许只是昏迷，”吉莲尼丝似乎很是漫不经心，“这点不用你担心，待会我就会去做最后的确认。”
“我想你也许不用那么在意她的死活，不是吗？毕竟她就是我，她能给你提供的，我也可以给你，同时因为我才是‘更正宗’的那个吉莲尼丝，因此我能给你的只会更多。”
“我们何不忘掉那个家伙，重新商讨合作的事宜呢？”
“能与您这种级别的大法师合作，我受宠若惊，但是，为什么呢？”罗恩微微皱眉，“另一个吉莲尼丝有她的理由，但您选择的方向似乎和她不同。”
“当然，但我同样也需要你的协助——我在这一点上是不会有变化的，”由于确定了自己的唯一性，吉莲尼丝似乎心情不错，耐心地给罗恩解释，“在我的课题中，一部分原理至今无法弄清，但根据我获取的资料，在妄想地中很可能有先例。但是，妄想地这浑水中的规则也许你早就已经清楚了：只有和那些幕后的博弈者达成共识，或者尝试自己上桌，才能真正接触到真正深层次的秘密。”
“我不是干这个料，过去几百年的时间里我已经确认了，魔法女皇之类的东西不适合我，我需要一个合作者。”
假面下的湖蓝色中蕴含着难以言明的轻蔑，扫过被控制住了的吸血鬼伯爵，后者感受到了这异样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露出一抹讪笑。
“这个家伙，我以为他应该也可以作为替代品，但是很遗憾，他只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弃儿，”吉莲尼丝冲着罗恩微微摊手，“而您是现在妄想地的领主，您应该可以帮到我。而作为回报——我想不需要我赘述我能做什么吧？”
“简，容我提醒你，盲目追求力量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老精灵颤抖着站起身来，严肃地看着吉莲尼丝，“我们脚下所占据的土地就是曾经统治者的领土，他们的结局如何你当然清楚！”
“自然，”吉莲尼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所以我并不准备和他们一样，向什么存在借用力量。这种东西还是自己拿在手里的好。”
“罗恩阁下，你以为如何？我对你的统治没有兴趣，但我们有相同的目标。如果失去了我这样的助力，你想要在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中胜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罗恩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过后，他微微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朝吉莲尼丝走了过去；“您说的对，我们在这方面的确可以达成共识。”
这个年轻的领主在与对方相距一步的地方上身稍向前倾，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对另一个吉莲尼丝放弃了幻想。月精灵非常满意这一结果，她伸出手来，等着罗恩按照礼节与自己握手。
这位领主似乎并不像吸血鬼伯爵所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民出身的粗人，他的礼节符合礼仪，这样吉莲尼丝心情更好。但旋即，这个人类竟然没有知趣的松手，而是忽然向前一探，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月精灵一怔，旋即不悦地呵斥道，“我难道在之前就是和你这样相处的吗？！”
不应该啊！她和她之间应该只是理念有别而已，怎么会在生活上也出现差异，而且——
吉莲尼丝试图用力抽回手臂，然而罗恩的右手却像是铁钳般牢牢地制住了她，那恐怖的握力攥得她骨头生疼！
“快放开！我命令你！”
罗恩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吉莲尼丝，月精灵有些愕然地发现，这个人类的眸子里跳动着明亮的蓝绿色光芒：“不好意思，首席大法师阁下，这里是我的领地，你可命令不了我！”
月精灵试图施法来摆脱罗恩的控制，然而在处于短兵暗示状态下的罗恩面前，她的动作和在时间停止状态下没什么两样，另一只手快速打断了吉莲尼丝单手的施法动作，还不等她感受那从肢体末端传来的骨裂剧痛，罗恩的脑袋就如攻城锤般撞了上来，狠狠地砸中了她高耸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