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焰将我吞噬，我便化为灰烬，飘向红色的国度。我看见死亡的尽头，没有任何的遗存！那是轮回的终末，更是万物的终结，无论你我”
奥科特唱着，跳着，留着泪，注视着上首的国王。直到一曲终了，他才停下脚步，看向高高的天顶。在那里，有一处露天的风洞，有自由与温暖的风，从广阔的夜空吹来。
“嗯跳的不错。看来，比起带兵打仗，你更适合吟诵歌舞！”
半晌后，阿维特垂下眼眸，微微颔首，笑着评论了一句。这场歌颂死亡的悲怆歌舞，委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墨西加人的审美中，这样的歌舞颇有韵味，十分令人难忘。
“把他带下去吧！”
奥科特抿紧嘴唇，含着泪水，又被亲卫武士们带走。这一刻，他离开了居住数十年的宫殿后，便再无返回的机会。
“咳。”
火光闪烁，大殿中渐渐安静。阿维特好好整理了下思绪，笑着开口。
“哈哈！特拉斯卡拉神裔的舞蹈，虽然不错，却有些太悲。我最喜欢的，还是联盟贵族的舞蹈，豪迈壮阔，气吞山河.”
“东征大胜，王室军团不久就会回返。诸位城邦军团长，且站起身来，为你们的国王，跳上一曲！”
国王的声音，沉稳有力，落在各位军团长的耳中，像是带着雷霆的力量。
“又要献舞？！.”
苇间团长辛特尔立刻皱起眉头，心中愤懑。他看向左右，却见山峦团长伊泽尔第一个站起，而新任酸木团长霍奇卡洛紧随其后。接着，峡金团长帕乔不动声
色，也站起身来。这一次，可没有人像死去的约蒂科一样，敢有任何推辞。
“哎。”
辛特尔无声的叹了口气，也加入到队伍之中。接着，四位尊崇的荣耀贵族，实权的城邦军团长，就一齐在大殿之中，为至高的国王献舞，赞美着至高的太阳！
“庭院之中，一轮太阳如火石，高高静止不动！
火石至高无上，俯视群鸟的天空，赐予生机的大地
火石燃烧光明，让时光攥在手中，照耀神性的天地
火石旋转如蛇，云蛇在火焰中燃烧，而神王痛饮着火中的水！
那是赤红的血液
神汲饮血，神以生机为食。神掌控着不朽的生命，赐予忠诚的王！
”
四位城邦团长放声高歌，手足高举。这是赞美太阳神的的祷歌，通常用在神圣的祭祀之中。而唱在此处，自然是把国王比作太阳神，把自己比作忠诚的侍者，表示着最彻底的服从。
东征大胜，树蛇城陷落，城邦军团伤亡不少。此时的情势，与上一次献舞之时相比，就大为不同。国王的威望，已经如正午的太阳般，升到最高。而王者的实力，也如正中的太阳般，牢牢压制各邦！
听着听着，阿维特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等到众人跳完祭舞，气喘吁吁地行礼，国王便握紧神杖，由衷地赞叹出声。
“好！很好！我很喜欢！”
“赞美国王！愿为您献舞高歌！”
四位城邦军团长都低下头来，神情恭敬，向国王行礼。
“嗯。”
阿维特环视众人，不断颔首。他嘴角含笑，眼神却如鹰隼般犀利。献舞的试探过后，便是他真正想要的服从。
“芦苇辛特尔，峡金帕乔，山峦伊泽尔，云杉霍奇卡洛”
王者用充满压迫的声音，念出一位位军团长的名字。随后，王者的意图，直接显露出来，不再有丝毫遮掩。
“至高的太阳，需要城邦武士的守卫！.东征之后，我要新建两个断发禁卫营，至少要是三级精英火武士的水平！”
阿维特目光落下，看了眼神情骤变的众军团长，无情的宣布道。
“各邦武士甚是勇武。你们四支城邦军团，要出一千三级以上的精英武士！.酸木军团伤亡惨重，出两百人，而山峦军团没有参与攻城，出三百人。剩下的两邦，就各出一半吧！.”
第560章 王权的胜利
国王的话语幽幽响起，像是暴雨前的山风，吹过众人心中的湖泊，掀起呼啸的波澜。浩荡的夜风从天顶灌入，带着盛夏的温暖，又莫名让人生寒。
沧桑的大殿中，一时沉寂，连乐声都停顿下来。之前的喧闹与欢声，都在忽然间散去，只留下寂寂摇曳的篝火，与沉沉黑暗的角落。
吉利姆站在阴影的角落中。他神情庄重，注视着四位军团长的表情与动作，如同等待时机的蛇。在他的手中，紧握着一只特制的骨哨。此时，只要骨哨轻轻吹响，数十名身披铜甲的王室密卫，就会从隐蔽的偏殿中一涌而入
四位城邦军团长都面色凝重，保持着无言的安静，连动作都为之凝固。刹那间，大殿之中落针可闻，甚至能听到众人起伏的呼吸，与天顶吹落的长风。
峡金团长帕乔抿着嘴，低着头。此刻，他忽然想起北方的荒原上，群狼耐心的捕猎。
“.群狼捕猎犎牛，并不急于一时。他们会不断寻找时机，在凶蛮的犎牛身上，制造出流血的伤口，慢慢放尽猎物的生机.而阿维特国王，就在捕猎我们！”
阿维特淡淡的笑着，神情平静而淡漠。他平淡的笑容落在四人的眼中，便如荒原的狼王般，贪婪、凶狠又无情！
“该死！一步一步，无情地逼迫着我们，每一次都割下血肉.这场东征，就是国王的阴谋！”
苇间团长辛特尔牙关紧要，身躯都在颤抖。在他身旁，山峦团长伊泽尔同样神色阴沉，抿嘴不语。
“贪婪的国王，竟然要索取三级以上的武士，还要两三百人！.这简直是，简直是，在挖城邦军团的根！”
无论在哪一支军团中，数量不多的三级精英火武士，都备受珍惜。他们既是老兵骨干，也是低级军官，更是军团战斗力的保证！
“呵呵。”
看到沉默的四人，阿维特等了一会，眼睛渐渐眯起，笑容变得危险。他首先看向新任的酸木团长，云杉族长霍奇卡洛，温和地笑着问道。
“霍奇卡洛，你的酸木军团，伤亡最为惨重，现在只有两千多武士.抽调出两百精锐，可有难处？”
“.”
面对着国王锐利的目光，霍奇卡洛手指捏紧，膝盖有些发软。他终于明白，国王提前告知他此事，就是要让他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做为城邦的表率
可是，他若是站出来，那就是倒向国王，彻底出卖了其他几位军团长
“嗯？霍奇卡洛！”
“.是！至高的国王.”
霍奇卡洛胖脸抽动，艰难地做出回答。他对国王的畏惧与忌惮，早已深入心底。
“酸木军团.没有难处！”
“好！主神庇佑于你！”
阿维特满意点头。接着，他咄咄逼人，看向下一位团长，朗声喝问。
“山峦伊泽尔！你呢？！”
“我这.国王”
年轻的伊泽尔额头冒汗，一时有些两难。他侧着头，躲避着国王的目光，却看到角落里的吉利姆。伊泽尔顿时心中一凛，想到父亲的死
“山峦军团，愿献出精锐，为国王而战！”
“不错！神佑山峦，赐福于伱！”
阿维特淡笑着，移动视线，落在帕乔的脸上。
“帕乔，峡金军团，有什么问题吗？”
“主神庇佑！我战无不胜的王.”
情势至此，大势已去。帕乔暗暗叹了口气，压住起伏的情绪，恭敬的行礼回应。
“峡金武士，愿侍卫在您左右！”
接着，帕乔悄悄伸出左脚，踢了踢闷不做声的辛特尔。哪怕再是不愿，这个时候，也只能得答应，还得爽快答应。否则，杀身之祸，恐怕就在眼前
“芦苇辛特尔，现在，就只有你了。”
阿维特似笑非笑，盯着辛特尔阴晴不定的脸，带来如山的压力。
“.陛下，苇间军团连续两次攻城，伤亡惨重”
“嗯？辛特尔不要辜负主神的庇佑。”
听到此处，国王的眼神，瞬间一冷，心头有杀意浮动。他淡淡开口，打断辛特尔的话，连目光都透出寒意。预备的王室密卫，可正在偏殿，铜斧都准备好了
“.”
辛特尔背脊一寒，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数息后，他终于低下头，向至高的国王投降。
“苇间武士，愿为陛下而战这是城邦的荣耀！”
“哈哈！好！主神庇佑你们！”
阿维特放声大笑。这一刻，他看着低头服从的四位军团长，仿佛痛饮绝美的圣水，心中畅快至极，真正的上瘾沉醉！
他知晓，借着东征胜利的大势，联盟的王权已经登上巅峰，彻底压制住地方的大贵族们！而城邦军团一旦在这里低头，交出军中精锐，就会越来越弱，直至再无反抗的实力！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至高无上的权力，让所有人低头的权力！终有一日，我要高居所有城邦领袖之上，一言而决他们的生死！而到了那时，我就不再是联盟的大特拉托阿尼，而是联盟真正的神王，众王之王！”
阿维特高举神杖，肆意大笑，如雷霆般落入人心。随后，他神杖一挥，转身回座，而众将齐齐俯首，都跪伏在国王的脚下。
“主神庇佑！为国王贺！”
“神佑联盟！来，让舞女们进来！”
阿维特高居在石座上，笑着环顾大殿，大手一挥。
“今日甚欢，不醉不归接着奏乐，接着舞！”
欢快的乐声，再次在大殿中响起，继续着胜利的庆祝。而曼妙的歌舞，翩翩在宴席间跳动，让人目眩神迷。
阿维特国王饮着美酒，看着歌舞，笑意吟吟。他享受着众将的祝祷，享受着王权的胜利，不觉有些醺然。
“王者的快意，要位于所有人之上！无论是各地的城邦领袖，都城的祭司长老，还是”
国王迷离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个年轻而英武的面孔。他微微一愣，晃了晃脑袋，面孔又消失不见，沉入纷繁的记忆里。
灯火明亮，歌舞环绕。在树蛇城的宫殿中，众将欢饮达旦，怀着不同的心事，尽数醉倒在席间。盛大的宴席彻夜不息，畅快的呼喊随风飘散。直到黎明到来，旧的一夜才落下帷幕，而一轮崭新的红日，正从东方升起。
第561章 王的杀伐
八月的大雨倾盆而下，在起伏的山峦间，拉开茫茫的雨幕。雨神的泪水化作天河，火神的咆哮化作热潮，从天空纠缠着降下，席卷高原的大地。烈日多云，湿热多雨，这便是生机勃勃的盛夏，雨季最盛时的墨西哥高原。
阿维特国王手握神杖，登临树蛇城头，遥望北方的云蛇山城。他神情平静，带着淡淡的笑容，又有几许未尽全功的不甘。
展目四顾，四野苍翠，万物勃发。群鸟在天空翱翔，美洲鹫在山顶盘旋。茂盛的林木起伏在天际的尽头，给北方的群山，都染上了一层青绿。肥沃的河边田地中，满是一米多高的荒草，甚至能够掩盖武士的行迹。
盛夏的特拉斯卡拉盆地中，到处是绿色的生机。然而，这表面的生机之下，却是冰冷的残酷。广阔的盆地中，不见了阜盛的人烟，燃尽了富庶的村庄，也消失了延续的希望。
“村庄燃尽，丁壮死绝，田野尽数荒芜.北方特拉斯卡拉邦，今年定然大荒！而逃入山中的近十万特拉斯卡拉残部，必然食物不足，唯有抛弃老弱，人尽相食.”
吉利姆眯起眼睛，看着北方的群山，沉吟不语。东征之后，特拉斯卡拉各邦，将会作为小殿下的封地。若是大军能分发粮食，诱降山中的特拉斯卡拉残部，就能更大程度的保留封地的元气。
只是，为了尽快攻克树蛇城，北路大军日夜强攻，折损极大。担任主攻的两支王室军团，伤亡了足足两千武士，两千民兵。武士的伤亡中，甚至包括五百多铜甲精锐！
而三支城邦军团更是伤亡惨重，算上夜袭，足足伤亡了三千武士，四千民兵。全部合起来，便是一万一千人的伤亡，其中近一半是武士！这一场短促的攻城，甚至要比之前的羽蛇城之战，还要惨烈几分！
“攻打坚城，伤亡如此之多，各部军团满怀杀意.为特拉斯卡拉人求情的话，却是无从开口。”
想到此处，吉利姆摇了摇头。他身为总情报官，知晓各部军团的所做所为。他也崇尚人尽其用，并不喜欢无谓的杀戮。只是，大军军心如此，国王没有开口，便无从约束。
北路军的伤亡这么重，攻下树蛇城后，自然毫不留手。两万余口的树蛇城，城陷之后，只剩三千多被俘的妇孺，一两千作为祭品的神裔与武士。至于其余的五千武士，九千多丁壮，都尽数化为尸体，也不知究竟是死于攻城，还是死于城破之后的洗城。
东征至此，四座蛇城屠灭其二，特拉斯卡拉部族十去七八。北方特拉斯卡拉邦中，曾有四十万核心部族，十万能够战斗的男丁，为南北四邦之首。而打到此刻，四十万部族要么屠灭，要么被俘，要么星散逃亡。十余万男丁，有六万余被杀，近三万被俘，沦为不久后大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