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先随便搞出几幢楼来凑活着用也行嘛!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想到这儿,莱昂索性收拢心神,重新眺望起这座被夜幕笼罩下的城市,观察着发生在城市之中的战斗。
枢机主教德科·阿尔图斯的身死,已经可以说是给这场夜袭勾画出了一个既定的结局,为那些尚未离开城市的复国孑遗的信徒,谱写下了败亡的命运。
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朦胧的光影,城市中的喊杀愈发稀疏。
莱昂站在城墙之上,其目光仿佛可以透过漆黑的夜色,伴随着安托利亚士兵们手中高举的火把,扫过眼前这座面积广阔的城市。
纳瓦拉城的样子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城市别无二致。
狭窄而拥挤的街巷,鳞次栉比的房舍。
整个城市的街巷中都弥漫着一股这个时代极为常见的粪水的气味。
在安托利亚的土地上,莱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感受到这股味道了,以至于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呸!
莱昂连忙将自己脑海中这种奇奇怪怪的思虑给清了出去。
但是……
看着眼前这座被夜幕笼罩的城市,莱昂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
“枢机主教死了!”
而正当莱昂观察战局之际,也不知是安托利亚的士兵们率先喊了一句,还是复国孑遗的信徒们终于发现了那具横死在道路中间的尸体。
枢机主教死掉的呼喊终于在城市中传开。
哪怕是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信徒,也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泄了气。
很快……
甚至根本用不着等到安托利亚的随军法师们出手,斯坦恩和安德鲁二人便联袂而至。
“侯爵大人!”
二人齐声说道。
“纳瓦拉城拿下了吧?”莱昂平静地说道。
“是!”
闻言,安德鲁沉声答道:“安托利亚的军队已经控制住了纳瓦拉城四面的城门城墙,此前抵御我军的复国孑遗信徒大多都已投降,少部分则见败局已定,索性直接自杀,追随他们那所谓的神明去了。”
“吩咐士兵们都小心一些,复国孑遗的信徒虽然大多是一群疯子,但其中也不乏有心思活泛的家伙,说不准会有人潜藏在城中的房舍里面。”
“是!”
安德鲁连忙点头应道。
“不过……侯爵大人,有些东西,您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得好。”
“在哪儿?”
“纳瓦拉城堡之下的地牢。”
说到这儿,安德鲁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难看。
“一起去吧。”
莱昂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法师们,开口说道。
倒还真不是他胆子小,毕竟莱昂本身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法师,其自身的硬实力就摆在那里。
可问题在于,这座城市此前一直被复国孑遗的信徒们所控制,对于这些向往永生的宗教疯子,莱昂觉得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纳瓦拉公爵的领主城堡就坐落在中央大街的尽头,在一众低矮的房舍中格外显眼。
“这便是那个枢机主教?”
德科·阿尔图斯的尸体,就横在通往领主城堡的道路上,此刻已被安托利亚的士兵们围了起来。
“就是他。”
安德鲁点了点头:“在安托利亚军队解放这座城市之前,他便是这座城市的实际控制者。”
“解放?”
莱昂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出来:“这个词用得好!”
“嘿嘿!”
安德鲁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侯爵大人专门给军官们开设的识字班可不是白上的!”
而此时,莱昂也已经俯下身去,凝视着那张佩戴在枢机主教脸上的面具。
作为复国孑遗之中的降临派信徒,鹰身女妖的面具可以算得上是每一个信徒的必备之物。
黄铜色的面具上,也不知是哪个半吊子工匠,用极为抽象的线条勉强刻画出了一个极为狠戾的形象。
锋利而细长的鹰爪,宽大错杂的翅膀,以及拥有着两颗獠牙的如同妖怪一般的狰狞面庞。
“鹰身我是能看出来的,但是女妖是怎么个说法?就因为头发长了点儿?”
看着眼前那张戴在枢机主教脸上地黄铜色面具,莱昂好奇地问道。
“可能……复国孑遗信徒的认知略一些抽象?”
“应该是了。”
莱昂点了点头,而后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们走上前去,揭开了那张黄铜色的面具。
而后……
一张脸色蜡黄·干瘪·消瘦·长满痤疮·皮肤溃烂的老脸,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嘶~”
哪怕是沉稳的安托利亚战士,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麋鹿鹅。
怪不得要戴着一张面具呢!
长相够不够拟人暂且不论,单单是脸上的那一堆坑坑洼洼,便已经足够抽象了。
“侯爵大人!”
安德鲁从一旁递过来一块看起来略显干硬的树皮:
“这名枢机主教此前就是嚼着这玩意儿冲上街头的,按照此前得到的消息,咀嚼这个东西貌似可以见到鹰身女妖的投影,获得来自神明的力量。”
这一席话把莱昂直接给干沉默了。
根据先前的观察以及众人七嘴八舌的描述,身为一名穿越者的他,已经大体能够明白这玩意儿具体是干什么用的了。
“通告安托利亚全军,所有在城中缴获的这类树皮一律上缴,私藏之人,军法论处!”
“凡是持有此物者,一律视为复国孑遗的信徒!”
安德鲁没想到自家领主的命令竟然会如此干脆,反应竟然会如此激烈,但还是当即答道:“下官明白!”
“走吧!”
“我倒要看看,纳瓦拉公爵的领主城堡里还有些什么。”
……
纹路精致的挂毯在墙壁上方垂落,用名贵木材打造的画框之中,尚且留存着纳瓦拉公爵家族先祖的肖像。
当安托利亚的士兵推开领主城堡厚重的大门之时,莱昂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纳瓦拉家族厚重的历史。
事实上,纳瓦拉家族的历史远比诺顿公国要长。
在诺顿公国成立以前,位于迈尔森河南岸的纳瓦拉家族,便已经是是这片土地的最高统治者,其家族历史甚至足以追溯到神圣布伦帝国时期。
城堡之中的座椅,选用的木材皆是来自于爱德华丘陵地区的白檀木,乃是诺顿公国最为名贵的木材之一。
走廊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深红色的地毯,地毯的边角甚至还有手工织成的绣章。
而在不远处通过城堡地牢的楼梯口,安托利亚的士兵们正面容严肃的列成一排,那副枕戈待旦的模样,令人以为地牢之中仿佛关押着什么莫大的恐怖。
莱昂皱了皱眉,缓缓沿着楼梯走下。
陈旧的木梯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一片静寂的环境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刚沿着楼梯往下走了几步,先前城堡中那股厚重的历史氛围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而阴冷的气息。
不是莱昂不想再往下走,而是地牢之中,哪怕地牢的通道里,也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捆绑着双手双脚的人。
他们见到有人到来,纷纷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被塞入布条的嘴里,还不时传来阵阵呜咽的声音。
莱昂的目光大致扫过,只觉得三角贸易时期运送奴隶的船只,大抵也不过如此。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
地牢之中被塞得满满当当,这些被关押在地牢之中的平民甚至连坐下都是一件难事。
“根据先前审问出来的消息,纳瓦拉城中的人口除却逃走的,几乎全部都被关押了起来。”
“而且除了纳瓦拉城中的三座监牢,绝大多数的领民,全部都被关押在了纳瓦拉城周围的庄园、城堡之中。”
安德鲁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如此行径,太过骇人听闻。
“复国孑遗到底在搞什么?”
虽然在此前的审问之中,莱昂已经了解到,复国孑遗这群向往永生的宗教疯子,之所以在诺顿内乱之时跳出,便是为了捕获足够的饵料。
但是听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却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按照刚刚得到的消息,复国孑遗在这片土地上抓获的‘饵料’,最终都要送往伊达尔港。”
“伊达尔港?”
闻言,莱昂不禁愣了一下。
“是。”
“我推测他们可能是想通过海运,将这些生活在诺顿公国南方的人口,运送到其他的地方。”
“先把人都放出来吧。”
在沉默片刻过后,莱昂开口说道:
“也不知这些人被关押在这里多久……”
“传令下去,纳瓦拉城实施军事管制,让所有士兵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打开城中的粮仓,先给他们每人准备少许稀粥。”
莱昂原本想要闪击伊达尔港的计划,现在想来肯定是行不通了。
倒不是安托利亚军队不能做到,但是……就如同安德鲁先前所提到的那般,复国孑遗的信徒们,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普通民众大都看管在了监牢、庄园之中。
与闪击伊达尔港相比,解救这些被关押监禁的人口,方才是安托利亚军队接下来所做的第一要务。
否则的话,若是没有足够的人口,安托利亚人占领这片土地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