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过,一,不要让我断了金刚不坏神功的传承,二,他曾与几位娇俏娘子相爱,其中可能有人为他诞下子嗣,天王说这一战若不死,便去寻子。”
“记录在案。”
韩山再次吩咐完,接着问:
“听闻天王喜酒,牢中属你给他酒最多,共给过多少壶,价值多少银子?”
“共十三壶,价值大约五百两。”
“你倒是舍得。”
韩山大感意外。
“记录在案,过几日朝廷会把银子十倍还与你。”
“多谢大人。”
接下来韩山又问了一些事情,详细到每一个狱卒和呼图龙的关系如何,谁朝他冷眼相对过,谁曾羞辱过他……
这一刻,张武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只要他稍有坏心,整个天牢,让谁死,谁就得死!
狱卒贱籍,而呼图龙已是王侯,按照大坤律法,贱民侮辱王侯者,不问缘由,当场杖毙!
但张武深知,咬人者,必被人咬。
只说别人的好,不说别人的坏,不仅不容易得罪人,也会让人家觉得你心地善良,为人宽容,留下好印象。
半日后,韩山神情慈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色。
“只凭天王把洗髓经秘方传给你,便足以说明你是他的弟子,窝在这牢里当狱卒实在可惜,你想从军,还是参政,亦或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回大人,天王曾讲过,如果他有一口铁饭碗,不用为生计发愁,他连武都不练,能有这份差事,小子已心满意足,不敢再有奢求。”
张武答完,韩山蹙眉提醒道:
“你要知道,人这一生,改命的机会屈指可数。”
“多谢大人关照,但天王曾教导过我,参政的尽头是天牢,从军的尽头是马革裹尸,人要学会知足。”
“……”
韩山嘴角抽搐,心里无语,半晌后才赞道:
“天王不愧是天王,参透世俗,直追佛祖。”
“……”张武。
眼见谈话差不多结束了,一直没出声的柳正钧才询问道:
“大人,蛮兵围城,牢中司狱和重型区牢头消失一月之久,战后才归,不知作何处置?”
“牢头按临阵脱逃之罪处理。”
临阵脱逃,当即斩首!
“至于司狱……此事我会上报,准备好秋后问斩。”
韩山冷哼一声,大袖一甩离去。
轻飘飘两句话,一人过会就要丢掉性命。
而另一人,不管之前吃了多少的带血馒头,如今都得吐出来,变成被打银子的对象。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张武摇了摇头,凝视着柳正钧离去的背影,心头有些发寒。
第11章 万不能飘
是夜,重刑区八号狱,众多狱卒齐聚牢中。
墙上幽幽的火烛噼啪作响,两道声嘶力竭的惨叫在棍棒声中缓缓落下帷幕。
重刑区牢头,惨遭杖毙。
前司狱大人,被打到只剩最后一口气。
在场每一个狱卒都动了手,都抡了棍子。
多的十下,少的三下,直至把牢头打咽气,把前司狱打得承诺用三千两银子买命。
柳正钧很满意众人的表现。
唯一美中不足得是,马六不能下床,没来。
张武在韩山走后,直接说要休息几天,去祭奠自己那亦师亦友的护国天王,老柳怎么敢不准假?
回到眼前,柳正钧扫视众人道:
“刚刚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谁是向着我的,谁是诚心敬我的,我心里有杆秤。”
“天黑前刑部来了公文,要我在表现杰出的狱卒中,推举司狱一名,可以破格解除你们的贱籍,直接入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理诸多狱卒呼吸急促,柳正钧高声道:
“意味着你们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朝廷亲封的正职官吏,光宗耀祖,意味着别人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取个功名,从十万学子中杀出来,却只能与你平起平坐。”
顿了顿,柳提牢负手笑道:
“你们有三天时间考虑,谁想当司狱,谁想当牢头,都可以来找我谈谈你的看法。”
一时间人心思动。
第二日。
张武一早便来到马六家里,听到昨夜的消息,只能叹气。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半点不留情面。”
六叔在院子里走转着练拳,尽管腿还稍微有点瘸,行动却无大碍,只是故意不去当值。
“现在知道你钧叔为什么要收拾司狱了吧?”
“利益动人心。”
张武吃着街上买来的肉饼,嘟囔道:
“前司狱三千两银子买命活到秋后,再卖掉他司狱之位拿三千两,牢头之位拿一千两,其余人再孝敬一些,转眼八千两巨款便可到手,他当五辈子厨头都攒不下这么多钱。”
“你想简单了。”
马六提醒道:
“狱卒们打下的银子,有三成会进提牢主事的腰包。”
“你钧叔只要当两年提牢官,使劲盘剥,多与那些权贵子弟合作,攒两千两银子完全不成问题。”
“等到明年,他把一万两银子捐输上去,足以升至七品,便可调任一地当县令,军政一把抓,犹如国君!”
“……”
张武嘴巴张了张,心头有些震撼。
县令,相当于前世的县长大人,作为一个平民百姓,这种人物绝对的高不可攀。
而柳正钧,只用两年时间,便从伙头厨子,成为这样的大人物。
这落差,着实有点大得吓人。
“若这么看,钧叔真是前途无量。”
张武惊叹道:
“六叔,你不会无意中缔造出一位当朝首辅吧?”
“那怎么可能?”
马六收功平气,拿起少年带来的肉饼吃道:
“你钧叔若知足,这七品县令还能多当几年,若不知足,五年后,你会在官监看到他。”
“……不对,他不配在官监。”
六叔语出惊人道:
“那里是给有背景之人准备的,或世家子弟,或七品以上官吏,或王公贵胄的门人,你钧叔一介白身,若无大造化,来日只会在重型区求你赏一口谷子吃。”
“……”
张武无言以对,只能暗暗警告自己——
做人一定要知足,一定不能飘!
吃完饼,两人在院子里比划起了武技。
练武不只是修炼内力,还得锻炼打法,磨练生杀之术。
否则空有一身神功,没有实战经验,那就相当于才得到无崖子传功的虚竹,空有七十多年内力,差点被丁春秋打死。
说起来六叔也是个寡淡人。
膝下无子,家妻早逝,上面父母也都亡故,孑然一身。
很多人劝他续弦,但他只想勾栏听曲,逍遥一天是一天,颇有混江湖的架势。
在牢里他是铁面阎王的形象,很多囚犯不用他动手,报个名头便会被吓尿。
不只是囚犯怕他,狱卒们也怕。
能让六叔和颜悦色之人,除去上头的提牢,司狱,也就只有柳正钧,唐展和张武。
老柳是厨子,不跟他搞好关系,说不准哪天下点毒你就死了。
唐展管医治,又家室渊源有背景,不跟他搞好关系,工作有冲突,你没法打钱。
至于张武……
亲爹死后,举目无亲,和马六算是同病相怜。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不管出于怜悯也好,还是其余原因,张武都明白,六叔是呼图龙走后,世上唯一真心待自己的人。
于是在休息的第三天,朝廷派人送来酒钱五千两,还有两颗练气丹之后,张武毫不犹豫的递给六叔一颗。
马六哪里敢收?
“此丹贵重,食之可以增加三年内力,朝廷看在你是护国天王之徒的份儿上,才会赏下这种珍奇丹药,你快自己吃吧。”
“六叔,你待我如父子,说这些太见外了。”
张武一把将丹药塞进对方手里道:
“不怕叔你笑话,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谁会关心我,一颗丹药算什么,你等老了,我还会给你养老。”
“罢了。”
马六失笑摇着头,不再推辞,将封蜡剥掉,把练气丹一口吞下道:
“你六叔我向来谨慎,吃饭都要别人先吃我才动筷子,今日就豁出去,替你试一试这丹药是否有毒,免得你小子小心眼发作,觉得六叔拿了丹药不知好歹,还要你先试毒才肯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