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天牢里还有你这等奇人,我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殿下谬赞,小人只是个狱卒,当不得英雄二字。”
张武躬着身,毕恭毕敬从食盒里端出美酒佳肴,再取出白银打造的碗筷、汤匙,规规矩矩摆在对方面前。
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然而身为皇子,只要隆庆帝一日没发话要他儿子死,谁又敢对三皇子有半分不敬?
前几天六叔说魏峥见到三皇子不跪,已被密探报了上去。
隆庆帝没说什么,只是让把每日简报,以后也给太子送一份过去,算是交权。
简报是六叔送的,太子阅之,面沉如水。
“殿下请慢用。”
摆好饭,张武恭敬行了一礼,开始给对方换新的床单被罩,每日都换,一丝不苟。
这三皇子天赋异禀,才三十岁便已踏入超一流高手之境,离大宗师都只差一步,自然有傲气的资本。
自己与他日夜接触,时间久了自会被发现端倪。
萧景敖蹙眉吃着菜,仿佛对牢里的饭菜味道很不满意,质问道:
“以你的功力,寻常一流高手接不住你一拳便会被打死,有这般实力,为何窝在牢里当狱卒?”
“以殿下之见,小人应该怎么办?”
萧景敖傲然说道:
“自然要去闯江湖,当那黑道巨擘,或去参军杀敌,做那盖世大将军,毕竟人生苦短,身怀利器,自当锋芒毕露,有机会扬名立万,谁又会自甘平庸,籍籍无名?”
萧景敖仰头痛饮一杯酒,面色倨傲,仿佛我能劝说你,乃是你的福分。
张武沉默了片刻,平静问道:
“殿下想听我讲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萧景敖斜睨某人一眼。
张武说道:
“请问殿下,我当完黑道巨擘,做完枭雄之后呢?”
“……”
萧景敖怔了怔,一时无言。
若自己不争这个皇位,甘于平庸,大概也不会落得今日这幅田地。
一切皆因贪心而起。
然而他这一生不弱于人,又岂会被一个狱卒压住话锋?
当下说道:
“当了黑道巨擘,自然要一直强势下去,有我无敌,唯我独尊,谁敢反抗便杀谁……当大将军也是一样,大军在握,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永远权在手,谁又能拿你怎么样?”
张武没有接话。
与皇子抬杠,自找苦吃。
只是把床铺收拾好,准备去给其他囚犯分饭。
萧景敖突然问道:
“我第一日来牢里,见那魏峥接走个人,那厮是谁?”
“魏大人之子,魏宁。”
“犯了何事?”
“强暴民女,令十多个壮汉辱之,还杀其全家。”
“好好好,做得很好!”
萧景敖忽然笑出声,笑中带着丝丝怒意,扭头朝张武质问道:
“亏你习得这一身武艺,这种事情都不管吗?”
“小人位卑身贱,苟活性命于天牢已属不易,多管闲事死得快,还请殿下谅解。”
“你这厮……”
萧景敖有些恼怒,很想赏这厮一巴掌,但想到对方管自己吃喝,只能郁闷得一踹桌脚说道:
“滚滚滚,今天别让我再看见你。”
“多谢殿下。”
张武拎了食盒便走。
萧景敖怔在桌前,再也傲不起来。
曾几何时,无数人巴结自己。
而今成了阶下囚,连狱卒都避之不及。
……
给官监送完饭,张武离开大狱,正准备去廨房休息一会。
却见两道安全门开着,刑部差役正和狱卒们交接犯人,其中有一位他看着有点面熟。
“武哥儿。”
杨三熟络打一声招呼,把登记册和卷宗递给张武。
某人看了几眼,赌钱把人坑得家破人亡,被下属举报贪污,经查实,捉拿归案。
张武抬头朝那面熟犯人问道:
“大人您姓黄?”
“明知故问!”
黄大人冷哼一声,硬气得很。
之前他来过两次天牢,对人高马大的张武很有印象,这厮明白着装不认识他。
“原来真是大人您,失敬失敬。”
张武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连忙抱拳行礼,朝狱卒们吩咐道:
“黄大人之前是咱刑部的员外郎,诸位万不可怠慢,快去收拾一间干净牢房,给大人端上好酒好菜。”
“喏。”
杨三等人不敢大意,只当黄大人与张武有交情,全都对其奉上讨好笑容。
一时间,黄大人神采飞扬,脸色发光,这面子给的他很舒服。
“待到本大人出狱,定好好提拔你。”
“谢大人关照,您请着。”
张武笑嘻嘻,将人迎进大狱。
第67章 无望宗师
官监一号狱,萧景敖静静打着坐。
张武照例将美酒佳肴摆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这三皇子性格耿直,没什么城府,也没有太多的政治智慧。
若为将,带兵打仗应该是一把好手。
但他若真当了皇帝,只怕会被那帮老奸巨猾的臣子耍得团团转。
对自己一个小小的狱卒,都能交心谈几句,心里藏不住事。
面对刘青这种奸雄,必定被吃得渣子都不留。
不过,这萧景敖也有可取之处。
争夺皇位失败,被关押在天牢里,没有心头不忿,怒骂皇帝和自己哥哥,也没有心态失衡,脾气暴躁,训斥身边人。
这种心态和修养,倒是很符合他皇子的身份。
见张武摆好碗筷,萧景敖蹙着眉头问道:
“这几日究竟是何人在惨叫,日夜不停,撕心裂肺,尔等狱卒下手也太狠了些。”
“回殿下,若有人用诡诈之术骗得您一无所有,流落街头,连祖宅都卖了,父母亲人也因此决裂,您会不会奋发图强,练一手千刀万剐术报仇?”
萧景敖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随即面色一肃,冷声说道:
“你们报不报仇我不管,让他闭嘴,打扰了本皇子休息,小心叫他不得好死。”
“殿下息怒,我这便去让那黄大人闭嘴。”
张武作揖,转身离开。
官监五十号狱。
刑房的高大冷铁刑架,被暂借了过来。
牢中有规定,非公事,不得在刑房对犯人用刑。
程狗这是妥妥的私事,只能在牢房私下解决。
黄大人四肢大张开,被死死绑在刑架上。
双臂和双腿上没有一丝肉,白森森的骨架露在外面,非常光滑,连刀痕都没有。
伤口也被包扎得很好,还上了药。
失去双腿的支撑,黄大人站立不住,屁股下面被塞着个凳子,好让他支棱起来。
程狗正端着白米饭和肉菜,悉心一口一口给黄大人喂着,比照顾自己老爹还要用心。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张武在牢门口看了一眼,面带歉意说道:
“黄大人,很抱歉,从今天开始您不能再叫唤了。”
“你个狗*娘养的!”
黄大人目眦欲裂,恨天欲狂。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张武讲的好酒好菜待着是什么意思……
程狗面色冷酷,照脸便是一巴掌,直把黄大人几颗牙齿扇得从嘴里横飞出来。
三把沉重铁钳,左中右,狠狠夹住老黄的舌头。
三重拔舌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