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迅速的计算了起来,很快却眉头紧皱,大感为难。
“这题好刁钻啊!又要问梨果多少个,又要问价格多少。”
“你算得出来吗?”
“算不出来,这题也太古怪了。”
贺秀心里迅速算了起来,皱了皱眉头,随即长长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术算一学看似小道,却极具难度,能精通术算的人并不多,何况甄学正出的这道题实在太过刁钻,就连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这江寒或许有小智,却不可能算出来。
亭阁里,司棋睁大了眼睛,掰着手指,算了一回后,皱着浅眉:“殿下,这题好难啊!”
宁月公主清丽的眼波流转,纤纤玉手从袖中举起,玉指微动,片刻后,她脸上露出恍然神情,又沉默的看向广场。
甄道一沉声道:“限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思考,半个时辰内,若是算不出来,便请回吧!”
殷学正也提醒道:“这道术算题看似简单,实则能算出答案的人很少,哪怕是当初我第一次解题,也是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听说只有术算天才能在六十息内解答出来。好好想清楚,再做解答。”
这种题上辈子初中都不知做了多少了,只要设未知数,列方程……
江寒抬头看向两位监考官,说道:“不用半个时辰了,学生已经算出来了。”
两位监考官都是一愣,这么快?真的假的?
江寒说道:“梨六百五十七个,总价八百零三文。果三百四十三个,总价一百九十六文。甄学正,对吗?”
甄道一瞬间愣住了,他脸色僵硬,张了张嘴。
殷学正也是猛地抬头,看向江寒,一脸的惊骇:“三十五息……”
他愣住了半秒,随即大笑道:“好,好!我现在确信京都流传的江家纨绔都是谣言了。”
他听闻过江寒纨绔之名,毕竟被国子监逐出,还是少见之事。
但今日一看,却哪里是纨绔,分明是术算天才。
周围的学子,勋贵之后也皆是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江寒只是随便乱说一个数字,但两位监考官脸上惊骇的神情却侧面证明了江寒答对了。
“我曹!他答上了!”
“不是蒙的吧?”
“这怎么可能?这江寒不就是一个纨绔吗?怎么连算术也会?”
宁月公主也是微微动容,脑海里浮起教坊司中那个懦弱的身影,这江寒,怎么与之前判若两人?
甄道一忽然大声喝道:“你这竖子也能解得吾题?是不是早便看过此题的答案?”
江寒皱了皱眉,说道:“我从没有看过这道题的答案,不过这道题也太简单了,有手的人都算得出来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是忍不住脸一黑。
有手的人便算得出来?
那我们算什么?没有手吗?
“简单?这道题即便我初次见到,也花费了一番功夫才解出了答案,难道他是个术算天才?”甄道一心中思忖,脸上阴沉。
殷鹿山笑道:“江寒连过力、数两关,虽然未曾考究文采,但也担得起童生文位了。甄学正,就让他过关了吧!”
他又扭头看着江寒道:“江寒,随我进文院吧!”
“多谢学正大人!”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拱手行礼。
“这江寒以前未曾展现过算术才能,怎么突然间就会算术了?”贺秀突然高声道,朝甄道一频使眼色。
甄道一皱了皱眉,他也怀疑江寒作了弊,但没有证据下也不好判江寒作弊。
甄道一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江寒,今日你虽说通过我的考核,但倘若日后查出你用了什么办法作弊,老夫绝对会剥夺你的文位,将你逐出太学府!”
江寒扬了扬眉毛,这姓甄的从刚才就一直针对自己,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现在看到这贺秀两次开口暗示,基本可以确定这姓甄的是宋国公府的人。
他心念一动,就想到了个报复的好办法,说道:“学生定当谨记。今日学生受甄先生监考之恩,作诗一首,送给甄先生。”
作诗?
这竖子被自己刁难,还要作诗送给自己?
甄道一皱了皱眉头。
周围的人也是立马被江寒这番话吸引,纷纷看向他。
“这竖子还要作诗送人?”
“我倒要看看他作的什么诗。”
“江寒,快作啊!”
第七章丈夫未可轻年少!
江寒朗声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这四句一出,众人齐齐来了精神。
倒非说这四句诗多么的惊世骇俗,但诗中描绘的庞大意象却令人震撼。
“他以大鹏自比,认为自己终将扶摇直上九万里吗?”宁月公主神色依旧恬静,眼波却是微动,宛如清澈的水潭被风吹过,掠出了波澜。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江寒看向甄学正,语气带着些许戏谑,道:“儒圣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最后一句落下,广场上顿时陷入一片短暂寂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甄学正脸色忽青忽黑,无比的古怪。
司棋忍不住噗哧一笑,说道:“江寒这嘴还真利!难怪说读书人的心都是黑的!甄学正刁难他,他便作诗嘲笑甄学正,就连儒圣也说过后生可畏,你身为丈夫却能轻视年轻人。”
宁月公主语气依旧清清冷冷:“也真难为了他,纨绔装了这么多年。”
司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原来他是装出来的纨绔吗?现如今终于装不下去啦?”
自刚才江寒举鼎,围观的人便有不少,都是远远地站在边上。
此刻听到这首诗,太学府的学子脸色怪异,终究能够忍得住,那些勋贵子弟们却是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好诗!这江寒竟然真的会作诗!”
“这江寒竟然敢作诗嘲讽甄学正,可真是胆子大!”
“甄学正也教了十几年书,今日竟然被一个纨绔作诗嘲讽。”
甄学正脸色阴沉如雷云,他在太学府讲学数十年,岂不知这首诗极好?
偏偏这首诗却是为了嘲讽自己而作!
末尾的两句虽说简单,嘲讽度却直接拉满了,儒圣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拿他与儒圣作对比,再摆出一副教育自己的口吻,简直可恶至极!
甄学正看向江寒的目光充满了恼怒,道:“好个狂妄自大的小子!你竟敢作诗笑我,好,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扶摇直上九万里的!”
旁边的殷鹿山不禁面色古怪,心想可真是奇了,甄道一举人出身,竟然被一个童生给作诗气成这样。
不过品味着这首诗,却觉得回味悠长,尤其最后两句,搁谁身上谁都会炸毛。
殷鹿山微笑着劝道:“甄学正,莫要因此动怒。倘若让这件事惊动了府君,岂非你我的过错?即便不惊动府君,传出去也与甄学正的名声不佳,外人只怕还道甄学正没有胸怀。”
甄学正脸色阴晴不定,最后重重哼了一声,看着江寒骂道:“狂妄自大的竖子!”
转身离开了广场。
“江寒,通过考核,可授于童生文位!今日起,成为太学府的廪生。”殷鹿山朗声道。
此言一出,四周的勋贵之后犹如炸开了锅一样。
“这江寒竟然成为太学府的廪生了!”
“就这么赋予他童生文位,也太过儿戏了吧!”
“儿戏?那两道题你们谁能应付?最后那首诗还不好吗?”
“依我看,这首诗足以出县,甚至能达到绕府,要知道,童生也未必就能作出出县诗。”
殷鹿山皱了皱眉,朝着身后的学子道:“将那些人请出太学府,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
“是!”青衫学子应声离去,将广场上的勋贵子弟们都请出太学府,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殷鹿山看向江寒,目光越发的欣赏,此子才华不浅,有绝世诗才,可惜陛下赐婚公主,他失去了出仕的资格,否则可真是前途无量。
“江寒,跟我进入文院。”
“是。”江寒点头道。
……
宋国公府。
贺秀神色匆急地跑了回来:“父亲,父亲,出事了!”
贺连松喝道:“慌慌张张像个什么样子?成大事者当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你看你这个样子像是做大事的人吗?”
“是,父亲。”贺秀一脸愧惭之色,整理了一下衣冠后道:“父亲,那江寒真的考上了童生!”
“什么?”贺连松皱了皱眉毛,说道:“仔细说来,他是如何考得上的。”
贺秀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太学府中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父亲,这纨绔不仅举起了三足鼎,从容答上了算术题,还作了一首诗嘲讽了甄学正,我们算是看走眼了!这江寒是装出来的纨绔!”
贺连松皱着眉,却又松下,淡淡笑道:“若他装的纨绔,反而最好。”
贺秀一脸疑惑:“父亲,你说什么呢?如今江寒进了太学府,又有了文位,若以后混出什么名堂,卫国公府岂非更加难以撼动?”
贺连松淡淡道:“进了太学府便进了太学府,若这竖子真的是个装出来的纨绔,于我们更加有利。一个装了十多年的纨绔,又于儒道上有卓越天赋,那位岂能放心?”
贺秀顿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卫国公府有绝顶的武夫也便罢了,若是再出一个儒道天才,陛下肯定深为忌惮!说不定会亲自动手。”
贺连松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沉吟道:“区区一个童生,还不至于让那位放在眼里,不过往后可便说不准了。”
贺秀道:“父亲,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贺连松摇了摇头道:“此事你暂时不用管了,我另有打算。”
……
文院位于太学府中央,亦称为儒圣庙,里面供奉的便是开创儒道的儒圣。
江寒跟在殷鹿山身后,走在青石铺设的道路上,心生无限感慨。
童生考上了,自己算是踏上了儒道的第一步。
“江寒,从这里进去后,放宽身心,祭拜圣人后接受文气洗涤。”殷学正嘱咐道。
“多谢学正大人,江寒知道了。”
江寒脚步轻松的从文院的正门走了进去,殿里黄幢绰绰,壁上悬着不少字画,正前方则是供着圣人的圣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