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界开医院没有那么难吧 第2节

不是没有人怀疑他到底懂不懂。可是绝望之际,只要有一个人充满自信地发布命令,其余人等,多半会本能地遵从:

就好像在洪水里挣扎。快要没顶的时候,随便抓住点儿什么东西哪怕一根救命稻草,都是好的啊!

吴洲眼睛盯着伤者,嘴里呼喝下令,人已经屈膝跪了下来,右手摸在伤者颈部。按定自己呼吸,一下一下,数着伤者的心跳频率:

心跳还好。不到100糟了,越来越快,很可能有大出血!颈动脉搏动减弱,脸色苍白,皮肤有汗,呼吸浅快

一连串信息飞快地在脑海里掠过,样样都是麻烦。血压,血压不知道。破地方连个水银血压计也没有!

只能靠目测了!

好在吴洲干了那么多年的急诊,跟着120出现场也不知道多少次,伤者情况是否危重、可能有哪些损伤,基本上一搭眼就有直觉。就现在这个伤者的样子,出血性休克的概率,绝对不小!

伤者的皮甲已经散落一地。衬衣撕开,腹部的伤口触目惊心。长长的一条裂口,目测将近20,从右上腹斜斜向下,一直延伸到左下腹!

血液一股一股地涌出来。吴洲只看了一眼,全身寒毛炸起,血压呲的一声就冲破了头顶。

MD!这个出血量,不是动脉破了,就是肝、脾、肾哪个破了!

他随手在腰间一摸。寒光闪烁的匕首出现在手心,吴洲想也不想,目光已经盯住了伤者腹部,举起匕首。

谢天谢地,这位伤者居然有六块腹肌腹肌肉眼可见,就说明下面的解剖结构,和他以前知道知道的一模一样:皮肤下面是腹直肌,腹直肌外面包着腹直肌鞘,从腹直肌鞘的部位切下去,损伤最少,可以避免切断神经和血管

这个有神术的世界,伤者,或者说人类的解剖结构,可千万要和原来一样啊!

吴洲凝神屏气,沿着伤者腹部的伤口,在右侧腹直肌旁切了下去。时间紧迫,也没有人帮他拉钩、让他仔仔细细钝性分离,吴洲这一刀直接切穿了腹直肌前鞘、肌层、后鞘,直切到底。又是10长的刀口被一下子拉开,黑红色的鲜血,顿时汩汩涌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跪在伤者对面,被吴洲喝令按压止血的小牧师,尖叫得几乎破了音。

不但叫,小牧师还往前一趴,伸开双臂,本能地拦在伤者腹部上方。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小脸上的每个雀斑,都写着“要杀了他,先杀了我!”

吴洲:“”

啧,这就是为啥不能放家属进手术室。看见医生在病人身上又是切又是剪又是割,那还不立刻冲上来拼命?

吴洲连吐槽都只能在心里一闪。他右手握紧匕首,左手在小牧师肩上一推,把他推得向后仰跌出去,怒吼:

“谁让你松手了!去按住他!再不按住要流血死了!”

“可是你”

“我在救人!他肚子里也在流血!我得把血止住!让开!!!”

“哦”

小牧师讪讪地缩回原地,再度扭曲成原来的姿势,抻着脖子望向伤者腹部。吴洲瞟了一眼,看见他按压的部位和姿势都还算正确,就把注意力收回伤者腹部。侧转匕首,用刀背将腹肌向边上推开一点,直视探查

“这是什么?”

对面的小牧师询问。吴洲头也不抬,继续推开腹壁:

“肝。”

“哦,是肝啊”

小牧师嘟囔着努力去看。吴洲已经不想喷他了:左右现在的无菌环境已经完蛋了,只要这家伙别把口水喷到伤口,都随他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伤者的肝脏!

吴洲一眼就看见肝了。还好还好,脏器的位置没有变,解剖结构也没有变。这个有神术的世界,人类并没有长得更奇怪,或者长出一个用于施法的器官来。

肝左叶,肝右叶

“啊啊啊啊好多血!”

“闭嘴!”

吴洲拧眉。红彤彤的肝右叶中央,一道裂口,向下贯穿。而裂口中央,鲜红色的动脉血,正在不断涌出!

他之前判断是正确的,腹部果然有脏器大出血,出血的,是肝!

肝实质裂伤,深度他不敢翻看,目测不会浅过1,再加上大量活动性出血

这个绝对是III度伤了!不算最严重,但是,但是

“你救救他”小牧师已经慌成了一团,话音哆哆嗦嗦,破碎得不成句子:“救、救救他”

我当然要救人!问题是,这点伤在急诊科倒不算什么,绝对救得回来,可是荒郊野外的,要啥没啥!

吴洲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几乎要把肋骨撞断。他俯下身去,左手拽开腹壁,右手深入伤者腹腔。抬起肝脏,推动胃部,拨开肠道

“你在干什么?”

小牧师战战兢兢地问。听那声音,已经怕得快要昏倒了然而居然还在观察。看在他勇气可嘉的份上,吴洲也不吝多解释两句:

“在看其他器官有没有大出血。嗯,胆没有,脾也没有,肾肾的位置比较靠后,破损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得看一看嗯,也没有明显活动性出血,太好了!”

“然然后呢?”

然后?

然后才是真正的挑战。吴洲从医十多年,也只有两次,迫不得已这么干过。而他们整个省立医院,敢这么做的医生,一只手也数不满。

阿弥陀佛,三清道尊,上帝圣母随便什么神保佑这个伤者的解剖结构,可千万别出幺蛾子啊!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肝门动静脉。

“哇!血少了!血少了!不出血了!”

小牧师欢呼。伤者喷涌而出的血流瞬间放缓,由奔流变成涓滴,由涓滴变成渗漏。止血的效果,肉眼可见。

===第三章 最后一瓶治疗药水===

随着小牧师的欢呼声,吴洲身边,吐气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双膝跪地捧着伤者肠道的年轻男子立刻低下了脑袋。把双手捧得高了一点,他轻声喃喃:

“战神在上!”

“战神在上!”另一边,按着伤者胳膊的红发弓箭手也应和了一声。紧接着,探过脑袋,由衷地夸了一句:

“小格雷特,你太棒了!”

吴洲却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他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手指上:肝门极脆,用力小了止不住血,用力稍大,肝门一旦撕脱,接下来就是妥妥的大出血。这当中的力度把握,全靠外科医生的经验和直觉。

而且,就算暂时止血了,那也是万里长征只走完了第一步,后面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背后脚步声腾腾腾地一路响过来。被吴洲打发去烧水的战士拎着水桶路过,跟着祈祷了一声“战神在上”,随后,吞吞吐吐,有些忐忑地问道:

“小格雷特,这样就能好了吗?”

这样就能好?

想也别想!

吴洲紧紧皱眉。常温下阻断肝血流,时间不能超过30分钟,否则肝脏必然坏死。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30分钟之内解决问题!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输血,没有填塞止血用的纱布、明胶海绵、止血粉,没有缝合用的针线!

他甚至连血管钳都没有一把!

巨大的焦虑和恐惧蓦然涌上。属于吴洲的,属于这个身体原主的。

吴洲抬起头,死死盯住对面的小牧师,不知不觉已经双眼通红:

“你!”他几乎是在嘶喊:

“对着我手里放治疗术!对这块肝!快!”

小牧师被他吼得一抖。原本涨红的脸已经白了,脸上的雀斑都透明了几分,看上去分外可怜。回答吴洲的时候,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我,我真的不行了我治疗术用完了”

“那你还有什么!”

“只有一瓶治疗轻伤药水”

什么鬼?!

治疗轻伤药水是什么鬼!

我要的不是这玩意啊!!!

吴洲心里真是有一万口槽要吐。说这话的哪怕是他们医院的院长,或者手术室护士长,也得当场给他喷到墙壁上去。

大哥,缝肝那!能不能稍微靠谱一点!

你这治疗药水符不符合GMP认证,有没有药准字,过没过保质期!

他想要手术器械,想要针线,想要利多卡因麻醉,至少至少,给他瓶碘伏消消毒啊!

刚刚情况紧急,外加荒郊野外缺少物资,他手都没洗,就伸到伤者肚子里去了!

为啥他等来的是治疗轻伤药水!

但是一股莫名的记忆立刻涌了出来。连续几幅图像快速闪过眼前:捏在手里的小小玻璃瓶,瓶子里荡漾的浅金色液体,蠕动着快速愈合、消失不见的伤口

吴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右手捏着伤者肝门,左手摊开,沉声道:

“给我!”

或许是他的口气太过坚定,也或许是其他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办法。小牧师试探着松开伤者右臂,看了看伤处,发现已经不再大量流血,立刻窸窸窣窣地开始翻衣兜。片刻,递过来一小瓶治疗药水。

那瓶子只有一寸半高,大拇指粗细,瓶身的玻璃晶莹剔透。吴洲一边嘀咕着“这玩意儿不应该用褐色玻璃瓶装么”,一边咬开瓶上的软木塞,翻转瓶身,直接往破裂的肝脏表面倒了下去。

然后,奇迹一样的愈合过程,再度展现。

破裂的肝脏轻轻蠕动起来。肉芽生长,裂缝消失,网膜攀爬

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躺在吴洲视野里的,已经是一块完整的、毫无损伤的肝脏。

吴洲试探着松开一点手指。指尖下的血管轻轻搏动,肝脏表面,肉眼可见地由苍白变作红润。

很好!

血管吻合顺利,血流灌注正常!

这块肝,活了!

“哇”

小小的惊叹声响起。吴洲百忙中抬了下眼睛,就看见对面的小牧师伸长脖子,双眼和嘴巴张成三个圆圆的“O”型,盯着他手里的肝脏看得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救人吗?”

“不可以”

吴洲懒洋洋地吐槽。面对小牧师一半失望、一半控诉的目光,他悠然解释:

“往伤口倒治疗药水,只需要一眨眼;判断哪里出血,知道怎么剖开腹部暴露伤口”

他说一句话,小牧师的头往下耷拉一分,脸上的雀斑也黯淡一分。最后,在吴洲刻意拖出的长音里,垂头丧气地接口:

“我知道了,那得学十年。”

可不是得学十年。五年或者七年学习生涯,规培,再加上各种实习考证啥的。吴洲不再说话。他把注意力挪回伤者身上:命保住了,接下来,就是处理肠道和其他外伤了!

他扭头看了看手里的治疗药水。小小的药水瓶子被他几乎倒了个干净,只剩下瓶底还有几滴,大约四分之一不到的量。水里的淡金色明灭着,舒张着,宛如呼吸。

效果是真的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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