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看看李察能不能识破。”夜玉捂着嘴微微一笑。
“你才是尼奥？”领主大人就算再迟钝这会也反应过来了。
对方居然一见面，就给他玩了一出真假尼奥。而自己这边唯一认识他的太古龙，又憋着没吭声。
要不是他存心使坏结果瞎猫抓住死耗子，今天还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收场。
“李察，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尼奥半句废话也不多说直入主题，语气无比诚恳道，“来圣荷西吧，这里有比庞贝更广阔的天地，能让你、让我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
“嗯？”
领主大人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社会，但这么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招揽他当马仔的还是头一回。
李察眯紧眼睛，竭力忍耐着没当场翻脸。
他好歹也是大陆上广有名号的坐地虎，一个外国君主空口白牙就想让他低头俯首，简直是种莫大的侮辱！
“我觉得庞贝就不错。”
“地理条件最终决定着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尼奥单手倚着桌面侃侃而谈，语速平缓而稳定，“庞贝气候太寒冷，土地也不肥沃。严酷的生存环境让庞贝可以培育出最凶悍的战士，但也让庞贝无法集中起足够数量的资源，这就是天命。”
他微笑着摊了摊手，“我们正处在一场变革的前夜，而庞贝注定要落后于潮头，必然如此。”
“地理条件难道能决定一切？”夜玉似乎不太信服。
“地理是地理，地理又不只是地理。”尼奥顾盼自若，言语间有种让人愿意聆听的魅力，“说决定一切有些夸张了，不过我个人认为温带国家会先于寒带和热带国家崛起是必然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山堡领主：“李察，你说呢？”
“哈！”领主大人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讽刺道：“我看你最好还是别那么好高骛远，先想想办法怎么应付最多半年后就要降临的亡灵！”
李察这番言辞分明很不客气，近乎于公开指责。
宴会厅里的气氛仿佛瞬间跌落到冰点，连冈瑟都恋恋不舍地放下食物，不着痕迹地活动着手脚，随时准备跟着自家头儿打出一条路。
“在我看来亡灵完全不足为虑。”尼奥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微微一笑意味深长，“我带你们去看点有意思的东西，怎么样？”
“恭敬不如从命。”李察推开椅子站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尼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第四百三十八章 光魔导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温奈城里飞速奔驰。
“我觉得你有点冲动，人家尼奥明明也挺瞧得起你”夜玉一边说话一边贪婪地试图把窗边金镂花掰下来，却总是不能得手。
如果说贪财也有品级清浊之分，那么这位太古龙无疑属于最不要脸最好赖不忌的那种。
“靠！”领主大人差点想把她从车上扔下去，“老子绝不给任何人卖命，别说是圣荷西国王，就是圣光神下凡也不好使。”
“就是。”伊丽莎白使劲点点头，“魔女骑士所效忠之人，怎能为一点小利而折腰。”
“魔女？谁是魔女？”夜玉满脸莫名其妙。
伊丽莎白骄傲地挺起胸膛。
结果这条无良太古龙立刻乐得前仰后合，使劲嘲笑伊丽莎白胸大无脑，智力顶多有五岁小孩水平。
气得爱哭包咬牙切齿准备动手，诠释一下什么叫绝对暴力即绝对真理，被李察死死拦住才没发生流血事件。
“你倒是永远用不着担心自己胸大无脑。”李察看向夜玉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怜悯，就像冰水里浸过的柳叶刀，既薄且凉。
“那当然，我很聪明。”
“呵呵。”
“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赫特凑上来好奇地问道。
“圣荷西宫廷魔法学院。”领主大人笑着道，“估计那位尼奥陛下要给咱们展示一下圣荷西的魔法底蕴吧，说实话我倒真有点好奇他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反正那尼奥不是什么好人。”冈瑟饭还没吃完就被拽出来，板着脸怨气颇为深重。
轱辘转动和马蹄声渐渐停歇。
“到了。”
李察率先从车厢里钻出来，脚踩在路面积雨里溅起几个水花。虽然天上正下着小雨，他也毫不在意。
映入眼帘是一片喷泉广场，水池前的持剑女武神雕像起码有四五刃高，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仿佛在捍卫在真理。
周围则环绕着许多高低错落的巴洛克式建筑，样式非常典雅精致。墙壁上几乎布满爬山虎，在雨水洗涤下碧绿如翠显然长势极好，有种岁月沉淀浮华散去的味道。
“圣荷西宫廷魔法学院，我毕生最得意的杰作。”尼奥走到李察身边，对着正门张开双臂，语气里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自豪。
领主大人正在感慨人生真奇妙——他年轻时候曾经试图找个魔法学院混日子，结果一无所获。
没想到有朝一日终于梦想成真，却是和国家领导人一起以莅临参观的姿态。
他正在犹豫待会要不要题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点怦然心动又担心字丑露怯，矛盾得很。
“哇！”马车里几块货争先恐后地挤出来，一阵大呼小叫。顿时打破平静，惊起一群白鸽环绕钟塔盘旋。
“这里每年能培养几百名毕业生，包括法术科、元素科、炼金科、魔药科。”尼奥也不以为忤，笑笑就接着说道，“因为学生们在校期间都要统一穿黑袍，所以又被叫做黑袍学派。抛开质量单论数量的话，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学派。”
“很了不起。”李察或许对尼奥本人心存不满，但起码这句话绝对出于真诚。
杜蓬那个老头认为魔法应该造福于人类而不是相反，奉行这种信念，他一辈子没学习过任何杀伤型法术。
不过老实说，他一个人的坚持固然值得称道，但却不可能改变整个世界。只要魔法还是仅被极少数人掌握的奢侈品，就永远别想惠及众生！
而眼前这所魔法学院，才是真正有可能打破垄断的良药。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圣荷西最近几十年也未免太安静了。”尼奥定定看着李察，“明明拥有最丰厚的财政收入，以及快速增长的国家魔法实力，但对外几乎只使用外交手段。”
他似乎也压根没想让李察回答，自顾自接着说道，“因为王室在主导一场大工程，一场即便坐拥整个黑衣学派、几千名合格毕业生也还是无比吃力的大工程！几乎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力量，对外自然就不得不保持克制。”
他声音不大，语气不亢，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坚定，“否则以圣荷西今时今日的实力，早就压得庞贝和斯图亚特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可能！”李察还没表态，夜玉先一惊一乍跳起来，“什么样的大工程，才能拖累得一个大国蛰伏几十年？”
“知道吗，两百年前圣荷西有位天才魔法师，他叫弗朗西斯。”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大师的名字。”这话也就寿命悠长的太古龙才敢说，换别人还真没底气认识近几百年所有魔导师。
“因为他只是个魔法学徒而已。”尼奥耸耸肩说道。
“那算什么天才。”
“别打岔。”领主大人按着夜玉的头让她闭嘴，“作为理论研究者的天才与否，和施法位阶高低并没有必然联系。就好像尼奥陛下拥有的元素力量微乎其微，但这不妨碍他能治理好圣荷西。”
“您的智慧令人动容。”尼奥说道。
“请继续。”
“先贤弗朗西斯终日观察太阳，最终被耀瞎了自己的眼睛。不过他提出一个理论——”尼奥点点头示意其他人跟上，边走边说道：“世间光线种类之繁多远超一般人想象，有些甚至是眼睛无法捕捉。只要能自如利用，就可以做到元素范畴内的任何事情。
是任何——包括摧毁一座山头，消灭水中的不洁之物，或者让植物加速生长，亦或者驱使重物稳定移动。”
“是吗。”领主大人表面上一本正经，肚子里差点笑掉大牙。
“只要能自如利用所有种类的光线”，这个“只要”未免太苛刻了点，步子这么大也不怕扯着蛋。
毫不客气地说，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说区区圣荷西，就算榨干天上的太阳恐怕还远远不够！
“当然，这只是理论而已。”尼奥似乎也知道自己画的饼太大，有点唬不住人，“不过先贤弗朗西斯的真正天才之处在于，他提出可以用晶石制成透镜改变光线的种类，这套理论被称为——光魔导。”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你要的是这个吧
要说李察不震惊那完全是扯淡。
从只言片语的描述里来看，圣荷西的研究分明是走上了一条与现今主流元素理论迥异的道路，怪不得要倾国之力。
说是魔法革命也不为过！
不过他还是多少有点难以置信，“用晶石作透镜，就能把普通光线转换成红外线、紫外线什么的？”
“嘶？”这次换尼奥悚然而惊，“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红外线究竟是什么，但我总感觉您似乎对光魔导核心学说有一定了解？”
他原本还以为对方应该是那种比较好对付的猛将型人物，现在忽然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领主大人露出一个很高深莫测的笑容，“大概真理总会归于相似吧。”
“高见！”尼奥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赞美。
他带着一行人走进一栋楼，顺着冗长看不到尽头的甬道前进。鞋子踏在地面上，顿时激起空洞的连片回音。
这个地方显然非同小可，两侧驻守的卫兵越来越多，李察还感觉到了不弱的元素波动。应该是有高手坐镇，简直森严到极点。
“根据这些年圣荷西对光魔导理论的研究，世界上应该一共存在七百二十种晶石。借助这七百二十种晶石透镜组合叠加形成的光谱，再供以足够的能源，理论上就可以重构出任何一种光线。”
“七百二十种晶石啊。”夜玉不禁咋舌。
哪怕李察已经让她别乱吭声，但作为天性喜爱闪亮之物的巨龙，她还是忍不住了。
“不过理论只是理论，而现实毕竟是现实。”尼奥脸上露出略微遗憾的神色，“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力有时而穷，截止到目前为止哪怕集整个圣荷西的力量，也只收集到一百一十六种晶石，远远不足够建立完整光谱。
而且在这一百一十六种宝石里，还有许多种数量过于稀少，难以投入应用领域，不得不说一句可惜。”
“那也很多了。”夜玉眼睛里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再纯粹不过的贪婪，“我最富有的时候也才刚刚收集到二十几种晶石。”
方向一转，李察跟尼奥一起走进向下的螺旋型斜坡。
他不禁心中默默发笑，看来这货跟自己一样，都对隐蔽又安全的地下建筑情有独钟。
转了一会，领主大人估计跟地面之间已经隔着至少十几刃厚的土层。尼奥带着又是一拐，走进一间长宽起码都有四五十刃的宽敞屋子里。
“靶场？”赫特一挑眉，看见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不少射箭用的木靶子。
一看就是新货，连半个窟窿眼都没有，边缘断茬还很干净。
“是啊，半人马应该很熟悉吧。”尼奥使了个眼色。
随员立刻搓了下手上的空间戒指，取出一柄怪模怪样的金属长杆递给他。
看得领主大人好一阵羡慕，就冲高山堡一个二个憨货愣得跟石头没两样，再过十年他也不可能做到用眼神指挥人这么低调奢华的事。
“不过即便困难重重，我们仍然摸索出几种颇具使用价值的光谱。”尼奥举起金属长杆，明显不是太熟练。
这根长杆上有几个预制卡座，上面插着七八片五颜六色的晶石薄片，除此之外光溜溜什么也没见。
他端起这根长杆，笨拙地瞄准着几十码外的靶子。手上红宝石戒指一亮，射出一道光线依次穿过所有晶石薄片。
“咻！”
这一发偏到姥姥家去了，没射中靶子倒是把砖墙敲下来脸盆那么大一个窟窿，碎石子崩得到处都是，冒着袅袅青烟。
“又偏了。”尼奥尴尬道。
“我曰！”李察深吸一口气，一点也笑不出来。
准不准根本没什么所谓，反正圣荷西国王又不会亲自上战场。
他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宝石戒指里射出的光线威力很弱。这个档次的炼金道具，白给李察他都不稀得多看一眼。堂堂圣荷西国王居然还随身带着，简直寒碜。
可就这么一道只能给孩子烧蚂蚁玩的光线，穿过所有晶石透镜之后，居然能在墙上轰出一个大窟窿——那可都是花岗岩质地的坚硬石材。
这种威力，足以把一个全身板甲的具装骑士从中间轻松撕成两半！
“其实所蕴含的能量并没有增加，只不过换一种形态，威力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比这威力更大的炼金道具也算不上少见吧？”夜玉从初见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又开始算起经济账，“既然炼金道具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那么所谓的光魔导理论，意义何在呢？”
“便宜。”尼奥把长杆交给随从收起来，挺实在地说道，“由于素材稀缺，炼金道具实在太昂贵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批量供给军队。可你知道温奈禁卫军已经列装了多少套射线套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