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无力。”
“没那么弱小。”
“原来是阿斯塔特啊，我还以为是患上渐冻症的欧格林呢。”
“说真的，欧格林一打一肯定干不过普通阿斯塔特，但我们这一百二十号人要真全是欧格林，混沌星际战士杀戮小队来了也得懵逼……”
听到其他玩家的话，身为班长的大鹰警憨憨地笑了两声，得意地表示：“运气好，运气好。”
他用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嘭嘭”的闷响：“之前俺干不死那个纯血鸡贼，纯是因为俺操作还不熟练，现在熟练了，再来十个俺都能应付。一鸡贼一棒子，全给它们镶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他这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吹嘘，立刻引来了玩家们新一轮的反应。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呢？扣6就完了呗。”
“666这个人是桂。”
玩家们的声音里满是羡慕嫉妒恨，但又无可奈何。战锤原著里，欧格林这个亚人种族好歹还有【极低智力】这个致命的限制条件来平衡他们恐怖的身体素质。
毕竟一个连从一到九都数不明白的物种，自然不能指望他们承担多么巨大的战场重任。
现在到了游戏里，玩家自然不可能真的变成低能儿。他们思考的器官和灵魂——事实上，地球人有没有战锤世界观之中的灵魂，或者说亚空间之中的灵魂这个东西，比特都还在求证——仍旧安然地待在地球的游戏舱里，只是通过比特的权能，将操作信号传递到了另一宇宙的这具血肉之躯上罢了。
这就导致了欧格林玩家成了一个彻底的BUG：拥有人类老兵的战斗智慧和反应能力，同时又具备着欧格林那比阿斯塔特还强大的恐怖力量与体魄。这个唯一的短板被补上后，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强大了。
甚至只要愿意，大鹰警可以凭借他那由玩家灵魂带来的、远超常人的精力与思维能力，去当一名优秀的战场指挥官……但一个欧格林当战场指挥官，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太他妈怪了，而且大鹰警本人也完全没有升官的意愿。
按照大鹰警的话来说：“俺当大头兵当的蛮好的，你把俺调去当指挥官是什么意思？要不是连长指认，班长俺都不想当，俺砍人还没砍够呢！”
大鹰警的话也反应了很多普通玩家的一般情绪：他们根本就不想升官。阮文博每天思考的样子他们都看在眼里，行军路线、战场规划、功勋应用、战术手段……这些都需要指挥官进行事无巨细的思考。
说到底，大部分玩家都是来玩游戏的。在熟悉了巢都那残酷的环境之后，这种极端的真实感下，扣动扳机、挥舞长刀自有其原始而直接的快感。也许有少数玩家喜欢当指挥官，享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但那终究是少数。硬要给大部分玩家升官，玩家自己还不乐意呢。
要知道，玩家群体里可没有严格的上下之分，也从来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权威认知。我们听从你的指挥，是因为信任你的能力；我们赋予你指挥我们的权力，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你要是指挥差导致战局崩盘，那就要做好被喷出屎的准备。更别说这个游戏还有友军伤害，一旦矛盾激化，那局势很有可能就不止于言语上的冲突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种责任心的体现：玩家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位置上。所以，他们从不谋求自己不该有、也不想要的权力。
而无论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个黑暗而残酷的宇宙里，都有太多太多看不清自己位置的人了。无论是自认天资聪颖的马格努斯，还是被权力腐化的疯主教范迪尔，亦或是那些在摄政王回归后依旧试图攫取权力、反抗基里曼的高领主……他们带给人类帝国的，除了苦难，还是苦难。
第51章 忠！诚！
第七班的胜利，如同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整个“赴死者”连队。
胜利的消息通过玩家群体内迅速传开，伴随着大鹰警那夸张的战绩，所有人的士气都受到了巨大的鼓舞。钢铁靴底敲击在金属地板上的密集回响变得更加急促有力。
玩家们加快了整体行军速度，打算一鼓作气，将盘踞于此的异形邪教连根拔起。
而在另一边，在基因窃取者所打造的防御阵线上，教派巫师凯尔也得知了先锋部队覆灭的消息。
他就像个普通鸡贼一样站在一旁看着其他鸡贼劳作。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灵能低语，映照着他那张苍白而冷静的面孔。一名第三代混血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将前线的战况巨细无遗地汇报给了他。
凯尔静静地听着，当听到那只欧格林以超乎常理的战斗技巧和效率撕碎了阵线时，他那双闪烁着灵能光芒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巨大的疑惑。
一个拥有战术头脑的欧格林？这在他的认知里，是一种近乎于不可能的荒谬之事。
对于先锋部队指挥官和他麾下战士们的覆灭，凯尔感到了一丝遗憾。他本来以为这支部队至少能重创敌人，为后续的围剿创造更好的条件。但他很快就从这种无用的情绪中脱身出来，将其视为一次必要的投资。
一旁，一头潜伏在阴影中的纯血基因窃取者发出了嘶嘶的低语，通过心灵感应将它的疑问传递过来：“凯尔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暂时后撤吗？”
“不，”凯尔冷静地说道，“菲舍尔他们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至少让我们确定了，敌人只是一支单纯的步兵部队，他们没有装甲力量，或者说装甲力量极少，只能充作支援。”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有的力量，绝对足以将他们钉死在这里。再怎么勇猛，终究不过凡人之躯罢了。”
凯尔的自信并非毫无根据。在他看来，这支孤军深入的星界军连队就像是撞入蛛网的飞虫，无论如何挣扎，最终的结局都已注定。
而在另一边，刚刚取得一场酣畅淋漓胜利的玩家们，心态也确实变得有些轻敌。他们认为所谓的基因窃取者教派也不过如此，一旦正面碰上，就会像第七班遇到的那支先锋队一样不堪一击。
怀着这样的想法，当尖兵确认前方通道出口后是一片开阔的营养膏加工区时，整个连队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多余的侦察和战术规划，便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他们争先恐后地踏出狭窄的通道，眼前的景象却让冲在最前面的玩家们瞬间愣住了。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横亘着一道宽阔的堑壕。但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堑壕——或者说，它是一道单向的死亡陷阱。靠近玩家这一侧的壕壁是正常的、可供跳下的斜坡；但靠近基因窃取者阵地的那一侧，壕壁却被完全铲平，形成了一道近乎垂直、高达数米的平整墙面。
这意味着，一旦跳下堑壕，玩家们就如同被押赴刑场的囚犯，背后靠着一堵几乎不可能再翻上去的枪毙墙。
而那些已经下意识跳下去的玩家们，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敌人阵地时，心中的寒意更是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哪怕一个活动的敌人。整个加工区对面，全是用临时的金属板、废弃机械和岩石堆积起来的、只留有漆黑射击孔的碉堡。狰狞的自动炮台从掩体后伸出炮管，几辆巨大的工业用卡车被焊上了厚重的金属板，改造成了临时的装甲车，静静地蛰伏着，如同钢铁巨兽。
还没等玩家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敌人的火力便开始咆哮了。
“轰！哒哒哒哒——！”
密集的自动枪弹幕、刺耳的重武器开火声和无数道激光束交织成了一张死亡的火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堑壕。玩家们甚至还没能找到任何可以反击的目标，只能胡乱地朝着那些射击孔打了寥寥几发激光，就在这片钢铁风暴中被打成了筛子。
至于目标极大的大鹰警，更不用说。他那庞大的身躯在开阔地带简直就是最完美的靶子。本来他还想仗着自己身上这副厚重的金属板甲硬顶着火力冲锋，为后面的战友创造机会。
然而，他才刚迈出两步，一发拖着尾焰的火箭弹就从某个阴暗的射击孔中呼啸而出，以一种极为精准的角度，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欧格林那巨大的头颅。
“轰！”
一声巨响，大鹰警那颗硕大的脑袋连同上半身的一部分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和碎肉，庞大的无头身躯晃了两下，重重地倒在地上，当场被送回了位于后方的阮文博这个连长身边。
在这一番堪称屠杀的打击之下，再热血上头的玩家也都彻底冷静了下来。
那股由胜利带来的狂热和轻敌，被冰冷的现实瞬间浇灭。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后续的玩家们死死地把自己钉在了通道的出口处，利用墙角作为掩体，再没有一个人敢于踏入那片开阔的死亡地带。
重新在后方指挥节点复活的玩家们，也没有再无脑地冲回前线，而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心有余悸地在通道内交流着情况。
很快，通道里就炸开了锅。
“握草，这阵地怎么冲啊？”一名刚刚复活的玩家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都还没看到敌人就被送回班长旁边了……”另一人附和道，语气里满是憋屈。
“原来堑壕阵地战还能这么玩么？我还以为就只是单纯地挖条沟蹲里面。”一个萌新玩家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显然是被这教科书般的陷阱给上了一课。
立刻有老玩家接话：“那你也太小看堑壕战了。”
“那些邪教徒不就是那样么？傻乎乎地挖条沟，有时候连沟都不挖……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二次封测时我们被那种货色冲到阵地上好丢脸。”
“别说了，脸疼。所以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出，通道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随后，一个清晰而明确的共识迅速形成。
“向连长汇报呗，等他下命令，跟着连长的命令走就是了。”
“没错，这玩意儿得让专业的人来，我们冲不动。”
“明白！忠！诚！”
第52章 呀！没收住
前线的惨状和玩家们的哀嚎，很快就被汇报到了阮文博这里。
他依然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先是让人去把之前的侦察兵——名字和蛾子叫了过来。
“之前侦察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汇报敌人阵地的事情？”阮文博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两名侦察玩家面面相觑，显得有些委屈。名字率先开口解释道：“连长，我们之前去的时候，那里根本没看到有阵地！就是一片空旷的加工区。那道堑壕枪毙墙我们倒是看到了，但因为周围什么防御工事都没有，我们还以为那就是一道单纯用来倾倒废料的陡坡，压根没往心里去……”
阮文博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不少：“那就是说，敌人的阵地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甚至连半永久工事都算不上。那就简单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
名字好奇地问道：“那该怎么打？”
阮文博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眼中闪烁着属于战术家的光芒：“很简单：步炮协同，弹幕徐进。”
“步炮协同？”蛾子惊讶道，“这对现阶段的我们来说是不是太高级了？我们连基本的协同训练都没有，至少也得找个时间练一下吧？”
“谁说我们需要正规的步炮协同了？”阮文博反问道，话语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事实上，对于我们玩家来说，只需要步兵一直冲，炮火一直打就行了。至于有多少人被我们自己的炮火砸死了……这不重要，只要最终得到胜利就足够了。”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实战就是最好的训练，不是吗？”
“嘶……”蛾子倒吸一口凉气，他被连长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硬核玩法震撼到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无比正确，毕竟反正能复活，“好像……还真是？”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执行命令吧。”阮文博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另一边，位于连队后方阵地，一辆奇美拉双足飞龙压制者静静地停泊着。赴死者连队的第四班，正负责操作这台连队里唯一的曲射支援火炮。
第四班班长通过步话机，一字不差地接收了阮文博的命令。他关掉通讯，对身边的炮手和装填手说道：“哥俩，来活了。二十分钟后对敌人阵地的坐标位置进行连续不间断打击，没有新命令，炮火就不停。”
炮手一听，眼睛都亮了：“握草，这么爽？连长真不打算要功勋了？这炮弹可不便宜啊。”
“打出去的功勋才是自己的，”班长倒是看得很明白，“要是畏畏缩缩不敢打，完不成任务，那才是真正的一点功勋都没有了。”
他拍了拍炮手的肩膀：“你想想，这款游戏真正的功勋大头是在完成任务上，这个不会因为人数而削减。而杀敌所获得的功勋虽然总体来看也不少，但却有一百多个人和我们抢。”
“好像有点道理，”炮手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长了点褶皱，“总之先准备开炮吧！”
他开始在炮车内部四处翻找：“嗯，第五班那帮家伙说是把射表放哪儿了来着？”
“你找找，我记得说是放左边的储物格了。”装填手提醒道。
炮手摸索了一番，果然从储物格里抽出了一张卷起来的、满是涂改痕迹的羊皮纸。可他刚一将其拿在手上，就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班长，你得来看看这个。”
“怎么，射表被老鼠啃了？”班长不耐烦地回头，目光落在那张射表上，然后，他的表情也凝固了，“……握草？”
只见一张淡蓝色的信息面板，从那张破旧的羊皮纸上浮现出来：
【名称：赴死者连队的手绘射表】
【类型：工具】
【品质：普通】
【属性：无】
【特效：准确无误地标注任何曲线类武器的落点。】
【装备条件：无】
【备注：经过赴死者连队各个班级的多方经手，并且以实战炮击为经验进行频繁修改之后，这张射表终于变得准确无误。】
“什么情况？”班长陷入了震惊，“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有的信息面板？”
要知道，在这款游戏里，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有信息面板的。最次也得是制式的激光手枪或者一套完整的防弹甲，像路边随便捡的钢管石头，系统根本不屑于为其生成信息面板。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工具】，这是有【特效】的！这意味着它已经超脱了凡物的范畴！
“我不道啊！”炮手一脸无辜地举着射表，“我也是第一次上这车，一拿在手上，这信息面板就自己弹出来了。”
班长迅速地从震惊中冷静下来，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我立刻把这件事汇报给连长！你先别管，继续准备炮击！”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兴奋地拍着炮手的后背：“有了这个【工具】，咱们这次可真是爽捞功勋了！”
班长将发现射表自带特效的事情汇报上去后，阮文博那边也只是传来了一句冷静的“知道了，按计划准备炮击”。
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转瞬即逝。
当约定的时间一到，位于后方阵地的双足飞龙压制者立刻发出了怒吼。沉闷的炮声撕裂了加工区内嘈杂的工业噪音，一枚枚高爆弹头拖着弧线，精准地砸向基因窃取者教派的临时阵地。
阮文博站在安全的通道口，举着望远镜，满意地看着远方腾起的一团团火光与烟尘。
得益于那张神奇的射表，第四班的炮击精准得不像话。每一发炮弹都像是长了眼睛，无情地落入敌人的阵地之中。那些对步兵构成巨大威胁的自动炮台、重武器碉堡，几乎是在炮击中被一一点名，炸成了扭曲的废铁和碎石。
这么看来，说不定这会是一次完美的步炮协同。
忍耐已久的玩家们看到炮击开始，哪里还按捺得住。在各班班长的指挥下，他们呐喊着冲出了通道，越过那道曾经让他们寸步难行的开阔地，朝着被炮火蹂躏的敌方阵地发起了冲锋。他们显然打算将第一次进攻时毫无建树、被敌人随意屠杀的仇，加倍奉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