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凶神恶煞的蛇头却不知为何，突然放了他一马，只是让他去码头干活抵债。
当时他只当是自己运气好，现在听龙卷风这么一说，一个惊人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难道，当初那个蛇头，就是因为惧怕这位砂哥的规矩，才不敢对自己下死手？
一时间，陈洛军看着李砂的眼神，充满了震惊、感激和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忽然明白，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能够在这城寨里有瓦遮头，有工开，有饭吃，原来都是间接地承受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恩惠。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哇！砂哥是亿万富豪啊！”
阿信最先反应过来，他那点想参加选帅的小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崇拜。
他带头围了上来，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将李砂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砂哥砂哥！那个《港岛先生》是不是有内幕啊？我看那个阿祖，长得跟女人一样，怎么那么多人撑他？”
“对啊对啊！还有那个潇洒哥，腰上系轮胎是不是真的，他的大还是你的大？”
“砂哥，你跟我们说说呗，谁最有机会拿冠军？”
面对这群突然变得热情无比的“粉丝”，李砂并没有丝毫不耐。他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耐心地解答着他们的问题。
“阿祖嘛，人家形象好，自然有人撑。”
“潇洒哥？跟我五五开吧。”
“至于冠军嘛，现在还不好说，大家都有机会。就看最后半个月，谁的手段更厉害了。”
李砂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跟这群城寨青年们聊着天。
他身上没有丝毫亿万富豪的架子，也没有江湖大佬的压迫感，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在跟弟弟们分享着有趣的见闻。
这种亲民的态度，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陈洛军站在人群外围，没有像阿信他们那样咋咋呼呼，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李砂。
他看到李砂被众人簇拥，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就将整个港岛的江湖玩弄于股掌之上。
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
这一刻，陈洛军的心中，一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他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城寨里过下去了。
他要变强！
他要走出这个牢笼！
李砂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视线越过众人，与陈洛军对视了一眼，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个笑容，让陈洛军的心，猛地一跳。
他觉得，砂哥看懂了他。
理发室里的气氛，在李砂的带动下，变得无比热烈。
“龙哥，我先走一步，公司那边还有事。”他对龙卷风打了声招呼。
“好，阿砂你慢走。”龙卷风点了点头，随即对还愣在原地的陈洛军等人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送砂哥出去！”
“是！风哥！”
阿信和陈洛军等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像最忠诚的卫兵，护送着李砂走出了理发室。
穿过城寨那迷宫般狭窄、潮湿的巷道，李砂的丰田皇冠就停在路口。短路早已靠在车门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百无聊赖地等着。
看到李砂出来，他立刻站直了身体：“砂哥。”
李砂点了点头，在上车前，他忽然回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陈洛军。
“好好跟着龙哥，学点东西。”李砂淡淡地说道，“城寨，困不住真龙。”
说完，他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奔驰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陈洛军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那句“城寨，困不住真龙”，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第90章 决赛名单
一个月后。
西贡，王子公园俱乐部。
沙滩之上一个足以媲美电视台演播厅的巨大舞台。炫目的灯光，专业的音响设备，以及围绕舞台呈阶梯状分布的数百个真皮沙发坐席，已经悄然布置完成。
这里，将是《港岛先生》总决赛的战场。
此刻，俱乐部最顶层的豪华办公室内，李砂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双脚随意地搭在昂贵的实木办公桌上，手里把玩着一个Zippo打火机，金属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对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法官。
另一个，则是一位穿着干练职业套装，气质知性优雅的短发女性。
“砂哥，账目出来了。”法官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平铺直叙，不带一丝情感波动，他将一份厚厚的报表放在桌上，推到李砂面前。
“《港岛先生》画报销售，四期初选赛，总销售额，一亿八千七百二十万港币。”
“哗！”
没等李砂开口，一旁的乐慧贞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美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一亿八千多万？！”
作为电视台的金牌制作人，她经手过无数大制作，拉过天文数字的赞助，但她从未想过，靠卖这些江湖草莽的画报，居然能在一个月内创造出如此恐怖的现金流。
这简直比抢银行还要快！
法官似乎对她的失态习以为常，继续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汇报道：“扣除给各大社团的分销提成，印刷成本，人工开支，以及给龙卷风那边的两成加利，净利润为七千一百三十万。”
“七千万……”乐慧贞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本以为自己加入李砂的团队，是凭借专业知识来帮助一个“有想法的江湖大佬”搞点新意思，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
相比于她的震惊，李砂的反应却平淡如水。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份报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法官：“钱，只是一个数字。当它多到一定程度，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数字，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影响力。”
他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夜景，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这个世界上，越有钱，就越容易赚钱。钱是赚不完的，所以，赚了钱就要花掉，让它变成我们的根基，我们的城墙，我们的武器。”
乐慧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法官却瞬间领会了李砂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这位堂哥，又要开始布局了。
“砂哥，有什么吩咐？”
李砂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从桌上拿起一支雪茄，短路立刻上前，划着火柴帮他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浓郁的烟雾，李砂的声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飘忽，但说出的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
“去，把九龙的‘多福金行’给我收了。”
“什么？”
这一次，连一向冷静的法官都愣住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乐慧贞更是一头雾水，收购金行？这跟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而且……
“砂哥，”法官皱起了眉头，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多福金行，是目前九龙最大的金行，市值估价至少在三个亿以上。”
他不是在质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钱不是问题。”李砂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和联胜场子盘出去的钱，全部投进去。”
法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加上那笔钱，也还差一些。”法官精确地计算着。
“那就去谈。”李砂的语气不容置疑，“多福金行现在是什么状况，你比我清楚。它原本叫谢丽元金行，六十年代末，雷洛的死对头，一代枭雄陈志超把它买下来，送给了当时的总华探长刘福。刘福是威风，可他家里人没一个会做生意的。现在刘福死了快十年了，刘家的威风也散得差不多了。那家金行，就是个空壳子，全靠着刘福当年留下的一点余威和人脉撑着。你去告诉刘家的人，我李砂看上了他们的铺子，给他们一个体面的价格，让他们套现离场。他们要是聪明，就该知道怎么选。”
李砂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里透出的那股霸气，却让乐慧贞心头一颤。
这就是江湖吗？用亿万现金，包裹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我明白了。”法官点了点头，他已经懂了李砂的意图。
收购多福金行，赚不赚钱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家金行所代表的“历史”和“地位”。
它曾属于总华探长刘福，是那个“五亿探长”时代的遗物。
李砂把它拿到手，就等于向全港岛宣告，他李砂，不仅是江湖上的新贵，更有资格，去触碰那些旧时代的权势象征。
这是一种洗白，更是一种立威！
“剩下的钱，找家靠谱的保险公司，全部投保。”李砂补充道，“港岛开金行不投保那就是做慈善。”
“是。”法官将所有指令牢记在心。
“好了，钱的事就到这里。”李砂将话题拉了回来，他看向乐慧贞，“决赛的名单，出来了吧？”
乐慧贞立刻回过神来，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出来了，砂哥。根据四周画报的综合销量，以及我们聘请的专业评审团意见，最终入围总决赛的十强选手分别是……”
李砂接过名单，扫了一眼。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关祖”“乌鸦”，“吉米仔”，“大东”……
当然，还有那个早就被他内定，从第一期开始就靠着“腰缠万贯”的噱头一路领跑的“潇洒哥”。
这些人，几乎囊括了港岛各大社团里最出位，最有人气的新生代。
他们背后的社团，为了推自己的人上位，砸下了真金白银，疯狂购买画报，硬生生将他们抬进了决赛。
然而，当李砂的目光落到名单末尾时，却微微皱了下眉。
“尹天仇呢？”
乐慧贞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被淘汰了。他的画报销量，在所有选手中，排在倒数第二，仅比那个叫‘大只佬’的光头好一点。虽然我个人很看好他的潜力，认为他身上有种独特的草根气质，但……市场不认可。”
她很无奈。在李砂制定的这个“绝对市场化”的规则面前，任何专业意见都显得苍白无力。
“市场？”李砂轻笑一声，将名单扔回桌上，“市场，是可以被引导的。观众看到的，只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气势。
“这样，你马上去安排，加播一期特别节目，就叫《十强诞生之夜》，把最终结果公布出去，把气氛给我炒到最热。”
“决赛，我要搞全港现场直播。你去找电视台谈，不管花多少钱，我要当晚的黄金时段。”
“另外，通知所有入围的十强选手，让他们从明天开始，来王子公园报道。决赛不是让他们自由发挥，每个人，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剧本。让他们给我背熟了！谁敢出错，谁就给我滚蛋！”
“还有，”李砂转过头，目光落在法官身上，“那些没卖出去的画报，尤其是那些被淘汰选手的，全部集中销毁，一张不留。已经卖出去的，如果社团想退货，按原价回收，我们认亏。但要让他们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一系列的指令，清晰、果断、不容置疑。
乐慧贞听得目瞪口呆，她现在才明白，李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搞什么真正的选秀。
这是一场由他亲自编剧、导演，并且主演的，一出名为《港岛先生》的盛大舞台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