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尹天仇是投入湖面的石子,那这个男人,就是投入油锅里的一捧烈火。
他很高,身材比例堪称完美,一张脸帅得极具攻击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却没有系领带,衬衫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两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的头发染成了张扬的亚麻色,眼神里带着三分不羁,七分玩世不恭,仿佛全世界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一上台,台下的妈妈桑们眼睛都直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叫Joe。”他用纯正的英文开了口,嘴角一撇,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或者,你们可以叫我,关祖。”
这个名字一出,评委席上几个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靓坤低声对李砂说道:“关德卿的仔?这个二世祖跑来这里做什么?他老豆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打断他的腿。”
“或许,他就是想让他老豆打断他的腿。”李砂淡淡地回了一句。
对于这种叛逆的富二代来说,还有什么比当一个“男模”,更能气到他那个身为总警司的父亲呢?
关祖的表演简单粗暴。他没有那么多内心戏,只是随着劲爆的音乐,脱掉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他解得很慢,眼神却充满了挑衅,一一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评委席上。当他赤裸着上身,露出那堪比雕塑的腹肌和人鱼线时,整个大厅的女性生物,都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尖叫。
这才是她们想要的。
直接,性感,充满了荷尔蒙的诱惑。
关祖的晋级,毫无悬念,全票通过。
接下来的选拔,就成了这些风格各异的年轻肉体的展示会。
有阳光开朗的运动型男,有忧郁深沉的文艺青年。
一个又一个的人上台,又下台。
很快,初赛就在一片喧嚣与躁动中落下了帷幕。
真正的盛宴,此刻才刚刚开始。
当晋级的选手们拿着号码牌,略带茫然地站在后台时,他们立刻就被一群饿狼包围了。
“靓仔,跟我啦!我是尖东的玛丽姐,保你天天有燕窝鱼翅漱口!”一个穿着貂皮,手指上戴满钻戒的肥胖女人,抓着一个肌肉男的胳膊,唾沫横飞。
“小兄弟,别听那肥婆吹牛。我是油麻地的龙哥,专做日岛游客生意,包你赚得盆满钵满,日元收到你手软!”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男人,挤了过来,递上自己的名片。
“弟弟,来姐姐这里,姐姐疼你……”
整个后台,瞬间变成了一个最原始,也最疯狂的菜市场。
那些妈妈桑和马夫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争抢着这些刚刚出炉的“新鲜货色”。
他们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许下的承诺一个比一个香艳。金钱、名车、豪宅……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词汇,此刻就像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被随意地抛了出来。
一些定力不足的年轻人,很快就在这种糖衣炮弹的攻击下败下阵来,晕头转向地被某个妈妈桑或者马夫给领走了。
而真正的“大鱼”,却无人敢轻易上前。
尹天仇局促地站在角落里,那些人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显然,乐惠珍的眼泪,并不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港币。
他就像一件被贴上“艺术品”标签的商品,叫好,却不叫座。
关祖则抱臂靠在墙上,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眼神里满是鄙夷。
有几个不开眼的想凑上来,都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是来玩的,是来叛逆的,不是来被这些凡夫俗子挑挑拣拣的。
“尹先生。”靓妈的声音很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我看了你的表演,很精彩。”
尹天仇受宠若惊,连忙鞠躬:“谢谢,谢谢。”
“我手下,有很多女孩子,她们都很漂亮,也很有故事。但是,她们不懂得怎么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客人听。”靓妈的眼神很亮,像是在审视一件稀有的珍宝,“我需要一个老师,教她们怎么笑,怎么哭,怎么用一个眼神,就勾住男人的魂。我觉得,你很合适。”
她递过一张名片:“薪水,你开。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手下的姑娘,都调教成你这样的‘演员’。”
尹天仇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去片场继续跑龙套,想过去儿童剧团教小朋友,却从没想过,自己“演员的自我修养”,有一天,会用在教舞女如何表演上。
这听起来,无比的荒诞。
但看着靓妈那真诚而锐利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张名片。
“我……我尽力而为。”
第87章 超跑俱乐部
靓妈满意地笑了。
尹天仇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颤抖,但他还是郑重地接过了那张薄薄的名片,仿佛接过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关乎理想与尊严的认可。
靓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人的眼光向来毒辣,知道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身体里藏着一座金矿。
至此,后台的“抢人大战”已近尾声。
那些稍有姿色、或有一技之长的选手,都找到了自己的“伯乐”。
有的被妈妈桑们领走,准备接受速成培训;有的被精明的马夫看中,规划好了未来的“职业路线”。
整个喧闹的后台,只剩下角落里一个身影,如鹤立鸡群,又如孤峰耸立。
关祖。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背靠着斑驳的墙壁,脸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冷笑,看着眼前这如同贩卖人口般的闹剧。
没人敢上前。
他的气场太强,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骄傲和乖戾,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觊觎的目光都挡在了三尺之外。
妈妈桑们知道,这种顶级货色不是她们能碰的。
马夫们也明白,这尊大佛,他们请不起。
李砂将杯中最后一口威士忌饮尽,冰块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了抬下巴,对身旁的雷耀扬示意。
雷耀扬心领神会,推了推金丝眼镜,站起身,迈着优雅而冷酷的步伐,径直走向关祖。
后台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雷耀扬的身影。
他们看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喜欢弹琴的男人,走到那个桀骜不驯的富二代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关祖脸上的冷笑凝固了,他皱起眉头,审视着雷耀扬,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
几秒钟后,他撇了撇嘴,跟着雷耀扬,穿过人群,走向了评委席后的那扇门。
……
顶层的豪华包厢内,雪茄的烟雾袅袅升起。
李砂亲自为关祖倒了一杯今年的拉菲,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荡。
“尝尝,比你老豆珍藏的那些,味道如何?”李砂的声音很随意,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关祖没有碰酒杯,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眼神锐利地盯着李砂:“有话直说,我没时间陪你兜圈子。”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哦?”李砂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
关祖冷哼一声,站起身就准备离开:“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坐下。”
关祖的脚步顿住了。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李砂,眼神像两把出鞘的利刃。
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雷耀扬站在李砂身后,面无表情,但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只要关祖敢有任何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地让这个总警司的儿子,永远留在这里。
李砂却仿佛没感受到这股杀气,他依旧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
“关祖,你觉得我李砂,是缺钱的人吗?”
“我手下的荃湾码头,每天的流水,够你在兰桂坊喝一辈子的酒。我开的电影公司,随便一部戏的票房,就够养活你这种二世祖一整年。”
“我让你来,不是让你去当商品。因为你这种货色,根本不值钱。”
“你说什么?!”关祖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长这么大,还从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我说,”李砂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你,关祖,总警司关德卿的儿子,一个只会靠着老豆的名头,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废物,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让你去陪酒,都是抬举你。因为那些富婆要的是听话的狗,而不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疯狗。”
这番话,比任何一句脏话都更伤人,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戳在关祖最脆弱的自尊心上。
关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青筋在额角暴跳。
他想冲上去,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傻哥”拼命。
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
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势,让他从心底感到一丝战栗。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关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李砂看到他眼中的火焰渐渐被理智压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看看这个。”
关祖狐疑地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文件的标题,赫然写着——【港岛超跑俱乐部】企划案。
“你老豆,是总警司,位高权重。他希望你子承父业,或者至少,做个对社会有用的‘精英’。”李砂的声音变得平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魔力。
“可你呢?你偏不。你染发,玩乐队,参加这种不入流的选秀。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告诉他,我关祖,不是你关德卿的附属品,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你以为这是自由。但在我看来,这很幼稚。因为你所有的行为,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你越是反抗,就越证明你有多在乎他的看法。”
李砂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港岛璀璨的夜景。
“想真正地赢他一次吗?想让他真正地,用平等的眼光看你吗?”
“那就不要再做这些小打小闹的蠢事。打败一个强者最好的方式,不是跟他对着干,而是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之外,建立一个连他都无法企及的帝国。”
李砂转过身,指着那份企划案。
“港岛,最有能量的一群人是谁?不是那些在台上风光无限的大佬,而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的继承人。”
“霍家的公子,包家的少爷,李家的太子……这些二世祖,他们手里掌握着未来几十年的财富和权力。但现在,他们只是一盘散沙。他们聚在一起,只会飙车,泡妞,开派对。”
“而你,关祖,”李砂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你就是把他们凝聚起来的那个人。”
“我要你,成立这个‘超跑俱乐部’。把全港岛最有钱、最有背景的二世祖,都拉进来。”
“你们不谈生意,不谈政治。你们只谈风月,只玩最刺激的游戏,只享受最顶级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