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海报，提成五块钱！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手下的靓仔去参赛，不需要去争那个虚无缥缈的冠军头衔。
他们只需要利用自己手下那成百上千的小弟，将这些海报铺满全港的每一个角落，就能轻轻松松，躺着把钱赚了！
一个堂口，几百个小弟，一人一天卖十张，那一天的利润就是几千块！一个月就是十几万！
这比他们辛辛苦苦看场子、收保护费，来钱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还他妈的是“合法”的！
“我顶你个肺！大傻哥，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砂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你说什么，我鸡精就做什么！”
“大傻哥威武！大傻哥万岁！”
一时间，整个沙滩上，马屁声、欢呼声、表忠心的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刚才还因为各种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大佬们，此刻全都变成了李砂最忠诚的信徒。
李砂看着眼前这群狂热的“信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不仅用一个“港岛先生”的噱头，将全港的夜场势力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车，更是用一种近乎无赖却又无法拒绝的方式，为自己即将开业的“王子花园”和“集装箱盲盒”，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覆盖全港的免费宣传。
他举起手中的啤酒，对着众人，豪气干云地说道：
“各位！从今天起，我们一起，让整个港岛，都为我们疯狂！”
“干杯！”
.......
周后，西贡，清水湾。
尚未正式对外开放的“王子公园”俱乐部，此刻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从港岛、九龙、新界各处驶来的豪车几乎停满了整个山道，从车上走下来的，无一不是钵兰街、庙街、尖东叫得上名号的妈妈桑和金牌马夫。
他们身后，则跟着一个个精心打扮，神情或紧张、或倨傲的“王牌”。
这些人，正是前来参加《港岛先生》初选的选手。
海报发售的计划一经公布，整个港岛的地下世界都为之疯狂。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选秀，更是一场关乎未来几年夜场生意格局的“军备竞赛”。
谁能在这场比赛中拔得头筹，谁就能在未来躺着数钱。
因此，所有人都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疙瘩给带了过来，只为在这个初选名额中，抢占一席之地。
王子公园俱乐部的主楼接待大厅，被临时改造成了初选现场。
大厅中央，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摆开，李砂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
他左手边，是顶着一头黄毛，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的靓坤。
作为乾坤电影公司的另一位老板，他今天被李砂强行拉来当临时评委。
右手边，则是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雷耀扬，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刘霑，乐世电视台派来跟进节目的总监制。
再旁边，是抱着一堆资料，随时准备记录的短路和法官。
而在评委席的末端，坐着一个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裙，画着精致的淡妆，一头利落的短发，正是乐世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也是这次《港岛先生》被强行指定的节目主持人——乐慧贞。
此刻，她正用一种审视、挑剔甚至带着几分鄙夷的目光，打量着眼前正在进行自我介绍的参赛者。
“各位评委好，我叫阿虎，来自旺角。我没什么才艺，就是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
说话的男人身高超过一米九，浑身肌肉虬结，像一头站立的棕熊。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鼓动着自己的胸大肌，引得台下那些妈妈桑们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尖叫。
靓坤看得两眼放光，唰唰地在纸上写下：“旺角阿虎，大只佬，胸肌可夹可乐，有潜力！”
第86章 阿祖收手吧，你爹会把你腿打断
李砂面无表情，只是在选手名单上阿虎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我叫 Tony，今年二十二岁，我擅长英文，喜欢莎士比亚，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绅士。”
一个油头粉面，穿着廉价西装的年轻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港式英语”，努力想挤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但那过于用力的表情，和他眼神深处掩饰不住的怯懦，让他看起来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丑。
靓坤撇了撇嘴，直接在名单上画了个叉。
李砂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这样，选手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展示。
有试图靠忧郁眼神博取同情的，有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甚至还有一个自称“舞王”，却跳着老年迪斯科的奇葩。
现场的气氛热烈而诡异，像一场盛大的草台班子汇演。
短路看得昏昏欲睡，雷耀扬的嘴角始终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只有靓坤，依旧兴致勃勃，手里的笔就没停过，仿佛在批阅奏章的皇帝
终于，在又一个选手搔首弄姿地展示完他那“强壮”的肱二头肌后，一直沉默的乐慧贞忍不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秀眉紧蹙，转头看向李砂，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李先生，恕我直言，这就是你想要选的‘港岛先生’？”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大厅里却显得异常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了过来。
“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先生’，不过是一群……一群……”乐慧贞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们乐世电视台，是要面向全港市民的，播出这样的节目，宣扬这样的价值观，你觉得合适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现场火热的气氛。
那些妈妈桑和马夫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而台上的选手，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砂还没开口，他身旁的监制刘霑先笑了。
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乐小姐，此言差矣。你说他们是出来卖的，没错。但你口中那些所谓的‘正经男人’，就真的干净吗？”
“我做这行二十年，见过太多道貌岸然的绅士。白天在立法会里义正言辞，晚上就跑到私人会所里玩得比谁都疯。港岛选出来的那些青年才俊，商界精英，有几个私生活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
刘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们和台上这些人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有更好的出身，更好的包装，可以把自己的欲望和肮脏，掩盖得更体面一些。”
“而台上的这些人，”他指了指那些神情窘迫的年轻人，“他们很多都是被生活所迫，走投无路。他们没得选。现在，李先生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靠着自己的本钱，堂堂正正赚钱，改变命运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这难道不比选那些虚伪的‘精英’，更有意义吗？”
刘霑的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乐慧贞被驳斥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虽然觉得对方是在强词夺理，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因为她知道，刘霑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时，李砂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去看乐慧贞，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台下那些因为刚才的争论而变得惴惴不安的选手们。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各位，不用紧张。乐小姐没有恶意，她只是不了解你们。”
李砂站起身，缓缓走到台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的是为了还债，有的是为了养家，有的，只是单纯地想出人头地，想过上好日子。”
“这都没错！想赚钱，想活得更好，是这个世界上最正当的理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每个人耳膜嗡嗡作响。
“别人看不起你们，没关系！我李砂，看得起你们！”
“因为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一颗不甘平凡，想要向上爬的心！而我今天，就是要给你们一个梯子，让你们爬上去，让全港岛的人都看到你们！”
这番话，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所有选手的心里。
他们抬起头，看着台上那个如同山岳般高大的男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李砂转过身，重新看向乐慧贞，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乐小姐，现在你明白了吗？”
他指了指台下的选手，又指了指自己。
“我跟他们，是一类人。我们都是从烂泥地里爬出来的。所以，我不会用你那种‘上流社会’的眼光去评判他们。”
“而且，”李砂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你好像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我办这个比赛，从来就不是为了选什么‘正经人’，更不是为了捧红什么‘港岛先生’。”
乐慧贞一愣：“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
李砂毫不避讳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悠悠地解释道：
“王子公园开业后，主打的就是高端会员制。这里的每一瓶酒，每一道菜，都是天价。但光有这些还不够，我需要一些特别的，来吸引那些真正的顶级富豪。”
“陪酒。但不是普通的陪酒。”
李砂伸出两根手指，
“一晚上，两万块。只是陪着喝喝酒，聊聊天，当然，如果客人和‘先生’情投意合，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我们俱乐部不干涉，但也不会负责。”
“嘶——”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晚上两万块！这在 1982年的港岛，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连见惯了风浪的靓坤，都忍不住咋舌：“我顶你个肺！大傻哥，你这比抢银行还快啊！”
乐慧贞更是被这个数字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两万块？谁会花这个冤枉钱？”
“你错了。”李砂摇了摇头，眼神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
“港岛最有钱的，不是男人，是女人。那些嫁入豪门的贵妇，继承了巨额遗产的寡妇，还有那些自己打拼出来的女强人。她们不缺钱，缺的是什么？是刺激，是陪伴，是能让她们找回青春感觉的年轻男人。”
“所以，我要选的，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绅士，而是能让这些女人心甘情愿掏钱的‘商品’。”
“他可以没文化，但他一定要会说甜言蜜语。他可以长得不那么帅，但他一定要有独特的魅力。他甚至可以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只要他能装，能演，能把那些富婆哄得开开心心，他就值这个价！”
“所以，我的标准很简单。”李砂重新坐回主位，拿起那份选手名单，冷冷地说道，“第一，要听话。第二，要有特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要能为我赚钱。”
“当然，”他话锋一转，补充道，“这次来的人里面，也藏着几条真正的龙。他们或许现在看起来不起眼，但只要给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
“所以，各位评委，眼睛都放亮点，别把钻石当成玻璃给扔了。”
李砂说完，整个大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赤裸裸的“商业理论”给震撼了。
乐慧贞呆呆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