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李砂的了解，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计划，需要动用车子，李砂要么会直接吩咐短路或者法官来办，要么，就算他们都抽不开身，也只会一个电话打给自己这个车场负责人。
怎么可能绕过所有人，去吩咐一个连开车都未必利索的细细粒？还美其名曰“秘密任务”？
这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但港生没有拆穿她。
拆穿了，固然能让细细粒当众出丑，可也仅此而已。
事情闹大了，传到李砂耳朵里，终究是两个女人为了争风吃醋打架，谁也讨不到好。
她要的，不是一次小小的胜利，而是要让细细粒自己跳进一个永远也爬不出来的坑里。
一个念头在港生心中迅速成型。
只见她脸上的冰冷和强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后怕。
她的眼神开始闪躲，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真的被“破坏砂哥大事”这顶大帽子给吓住了。
“这……这是真的？”她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我不知道啊，砂哥他……他没跟我说啊。”
细细粒一看港生这副模样，顿时以为她怕了。
心中的得意和气焰立刻重新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盛。
她认定了港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一抬出李砂这尊大佛，她立刻就怂了。
“哼！砂哥的大事，需要跟你这种人汇报吗？”
细细粒上前一步，用手指狠狠戳着港生的额头，极尽羞辱之能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管车场的下人而已！也敢管我的事？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她越骂越起劲，把刚才挨打的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我告诉你，今天砂哥的计划要是被你耽误了，我第一个就告诉砂哥，是你港生吃里扒外，故意使坏！看砂哥怎么收拾你！”
面对细细粒的咄咄逼人，港生将姿态放得更低了。
她垂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个做错了事等待惩罚的孩子，任由细细粒的唾沫星子喷在自己脸上，嘴里不停地小声道歉：
“对不起，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副卑微顺从的样子，让细细粒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哼，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她骂得口干舌燥，这才注意到自己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小弟还被保安按在地上。
“还有你们！”细细粒颐指气使地指着那几个保安，
“一群狗奴才！没看到是我的人吗？还不快点把他们给放了！”
几个保安纹丝不动，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港生。
在车场，他们只认港生这个负责人。
没有港生的命令，谁说话都不好使。
这个小小的细节，像一根针，狠狠刺痛了细细粒那颗刚刚膨胀到极点的自尊心。
她感觉自己被无视了，被当众打脸了！
自己这个“正牌大嫂”的命令，竟然还不如一个“下人”管用？
怒火“噌”地一下再次冲上头顶，甚至比刚才被港生打了一耳光时还要愤怒。
她几步冲到那个为首的保安队长面前，想都没想，扬起手，“啪”的一声，也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让你放人，你听不见吗？”细细粒尖声咆哮，整个人状若疯狂。
保安队长被打得脸一偏，眼神瞬间变得森寒，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强行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细细粒却不依不饶，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保安队长的鼻子上，一字一句地嘶吼道：
“她港生能指示你们，我就不能指示，是不是？！”
“我今天就问你一句！”
“我细细粒，到底能不能指示你们？”
第80章 最后一次机会
保安队长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但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像一尊铁塔般矗立在原地，目光越过细细粒的头顶，直直地看向港生，等待着她的命令。
在西贡，在李家村的地盘上，他们这些安保人员的规矩很简单：砂哥的话，是天。
砂哥不在，就听砂哥指定负责人的话。
今天，这个车场的负责人，是港生。
细细粒的质问，在他们听来，不过是小孩子无理取闹的尖叫，可笑，且无需理会。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击都更具杀伤力。
细细粒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那股子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憋了回去，涨得她满脸通红，几欲抓狂。
“很好。”
港生脸上的惊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平静的漠然。
她看着状若疯癫的细细粒，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既然细细粒说，这是砂哥的秘密任务”
港生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崭新的大哥大，这是李砂前两天刚给她的，“那我们自然不敢耽误。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总得跟砂哥确认一下，免得办砸了差事，到时候我们都担待不起。”
她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拨号键。
大哥大那特有的“滴滴”声，在死寂的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都像重锤一样敲在细细粒的心上。
“你……你干什么？”
细细粒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冲上去就想抢夺港生手里的电话，“砂哥在忙！这点小事，不用打扰他！”
然而，她还没靠近，两名保安已经一左一右地挡在了港生面前，如同两堵无法逾越的墙。
“你……你们想造反吗？我是砂哥的女人！”细细粒色厉内荏地尖叫着。
“我们只听负责人的。”保安队长面无表情地回答，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李砂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懒散的洪亮声音。
“砂哥”港生的声音平静而恭敬，没有丝毫告状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细细粒在车场，说要开走一辆客户订的奔驰，她说是您交代的秘密任务。我这边想跟您确认一下，具体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这片刻的沉默，对细细粒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秘密任务？”李砂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他妈的有什么秘密任务，需要她一个车标都认不全的傻婆去办？”
“把电话给她。”
港生将大哥大递了过去。
细细粒颤抖着手接过电话，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砂……砂哥……”
“车，开得爽吗？”李砂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我……”
“我问你，车，开得爽不爽？！”李砂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震得细细粒耳膜嗡嗡作响。
“还有，我的人，你打得爽不爽？！”
“砂哥……我错了……我……”
“别他妈跟我说这些废话！”
李砂的语气变得冰冷而残忍，
“细细粒，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就让短路过去，把你那几个小弟，连同你一起，手脚打断，扔进海里喂鱼。你放心，我会给你挑个风景好的地方。”
细细粒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机都差点没拿稳，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第二”
李砂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滚回玛利亚中学，老老实实地给我读书！每个月的生活费，减半！车场，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踏进去半步！还有，你打了我的人，就得给我赔礼道歉！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的人，给港生，磕头认错！”
“我……我选第二个！我选第二个！”
细细粒毫不犹豫地尖叫道，她现在只想活命。
“很好。”李砂冷哼一声，“把电话给那个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接过电话，恭敬地喊了一声：“砂哥！”
“人，你打了。面子，我帮你找回来了。”
李砂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以后，谁要是再敢在我的地盘上，对你动手动脚，不管他是谁，男的女的，你只管给老子打回去！打死了，我负责！打残了，我养他一辈子！”
“是！砂哥！”保安队长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李砂挂断了电话。
车场里，一片死寂。
港生走到细细粒面前，拿回自己的大哥大，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细细粒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
……
耀扬出版有限公司，临时办公室。
这里原本是旺角一间废弃的仓库，现在被雷耀扬用最快的速度，简单地装修了一下，隔出了几个房间。
虽然简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主编办公室里，牛佬正叼着根烟，对着画板奋笔疾书，画纸上，一个留着长发，眼神桀骜的年轻人形象跃然纸上，正是《古惑仔》的主角——乌鸦。
只不过，这个乌鸦，与大家熟悉的那个暴虐凶残的形象，截然不同。
他英俊潇洒，高大威猛，脸上带着一丝阳光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从警校毕业的阳光青年，“英雄”二字仿佛就是为他而生的。
“不行！还是不够伟岸！”牛佬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标志性的长发，将画稿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已经堆满了类似的废稿。
雷耀扬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