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短路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
与此同时，雷耀扬已经开始执行李砂交代的任务。
他没有急着去找那个叫文启明的主笔，而是先花了三天时间，将港岛市面上所有主流和非主流的漫画杂志，全都买了一遍，堆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里，仔细研究。
从黄玉郎的《龙虎门》、《醉拳》，到上官小宝的《李小龙》，再到一些粗制滥造的咸湿漫画，他一本不落地全部看完。
三天后，他走出了公寓。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中环写字楼里走出的金融精英，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斯文儒雅，与几天前那个在天台上决定人生死的狠人判若两人。
玉郎集团总部。
前台小姐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脸上露出了职业性的甜美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找文启明先生。”雷耀扬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雷耀扬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告诉他，有位姓雷的读者，非常欣赏他的作品，想请他喝杯咖啡，当面聊一聊。”
前台小姐有些为难，但看着雷耀扬那副不容拒绝的优雅气质，还是拨通了内线电话。
片刻后，一个身材不高，略显敦实，留着一头标志性长发，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到雷耀扬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找我？”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怪不得江湖人送外号“牛佬”。
“文先生你好，我是雷耀扬。”雷耀扬主动伸出手。
牛佬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了上去。他感觉对方的手温暖而有力，完全不像他想象中那种江湖人的粗糙。
“雷先生……你好。”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雷耀扬提议道。
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
雷耀扬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文先生，我想挖你过档，来我的公司做主编。”
牛佬正在喝咖啡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雷耀扬：“雷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在这里做得很好，黄先生也很看重我。”
“我知道。”
雷耀扬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你在玉郎，现在是《金刚》和《如来神掌》的主笔，未来一片光明。但是，在玉郎，你永远都只是黄玉郎的影子，你画的，是他想让你画的东西。”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在我这里，我给你绝对的创作自由。我想请你创作一部全新的作品，一部只属于我们港岛江湖人自己的故事。”
“江湖？”牛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个画漫画的，最怕的就是跟这些社团中人扯上关系，那意味着无尽的麻烦。
“文先生，你是个聪明人。”雷耀扬看穿了他的顾虑，“你应该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一个让你真正摆脱束缚，创作出属于你自己代表作的机会。”
牛佬沉默了。
雷耀扬的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但他骨子里文人的谨慎和对麻烦的恐惧，还是让他最终摇了摇头。
“多谢雷先生的赏识，但我暂时没有离开玉郎的打算。”他拒绝得很干脆。
雷耀扬没有丝毫意外，他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没关系，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牛佬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傍晚，牛佬像往常一样下班。
刚走出公司大门，一辆黑得发亮的劳斯莱斯银影，便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的面前，稳稳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雷耀扬那张带着微笑的脸。
“文先生，有时间吗？一起吃个晚饭。”
牛佬看着这辆足以买下他住的那栋唐楼的豪车，再看看周围同事们投来的惊愕目光，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中环，一家极负盛名的法式西餐厅。
牛佬曾经有幸跟着师父上官小宝和大老板黄玉郎来过一次，对这里的奢华和昂贵记忆犹新。他记得很清楚，这个时间点，餐厅里早就应该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但今天，偌大的餐厅里，除了悠扬的钢琴声，竟然空无一人。只有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套精致的餐具。
雷耀扬看出了他的疑问，一边优雅地替他拉开椅子，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不喜欢吵。所以，今晚这里，我包了。”
牛佬的心脏猛地一抽。
包下整个中环最高档的西餐厅，只为了一顿晚饭？眼前这个男人的财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文先生，我们谈谈条件吧。”雷耀扬打了个响指，侍应生立刻推着餐车上前，为两人奉上顶级的鱼子酱和香槟。
“只要你肯过来，薪水，我给你现在三千块的十倍，三万块一个月。”
“轰！”
牛佬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炸弹炸响，嗡嗡作响。
三万块！
在 1982年的港岛，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打工仔都为之疯狂的数字！
然而，雷耀扬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另外，杂志每卖出一本，你个人，可以拿到百分之一的分红。”
牛佬彻底失语了。
他看着雷耀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如果说三万的月薪是诱惑，那百分之一的分红，就是一枚无法抗拒的重磅炸弹。以港岛漫画市场的火爆程度，这笔分红，未来可能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心动了，剧烈地心动了。
但脑海中，那点可怜的“文人风骨”还在作祟。
他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人，更不想彻底沦为江湖社团的工具。
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雷耀扬闻言，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随即冲着远处的侍应生招了招手。
“买单。”
说完，他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只留下牛佬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一片空旷而奢华的寂静中，面前的鱼子酱和香停，一口未动。
接下来的几天，雷耀扬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牛佬也渐渐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顶住了诱惑，保住了那点可笑的清高。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晚上。
他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刚走出公司没多远，一辆白色的丰田海狮面包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死死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两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男人不由分说地跳下车，一把将他架了起来，粗暴地塞进了车里。
一个黑色的头套瞬间罩住了他的脑袋。
“啊！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牛佬吓得魂飞魄散，在黑暗中连连求饶，“我……我没钱的！我就是一个画漫画的！大佬，好汉，饶命啊！”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自己一个安分守己的画师，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仇家。
面包车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牛佬被两个大汉粗鲁地拖下车，押着上了一段长长的楼梯。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带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方。
当头上的眼罩被猛地摘开时，刺眼的霓虹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适应了光线后，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座唐楼的天台。
而在天台的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一手端着高脚杯，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悠闲地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夜景。
是雷耀扬！
牛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雷……雷生，有话好好说，不要搞得这么大吧！”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雷耀扬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押着牛佬的两个大汉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将他硬生生地拖到了天台的边缘。
冰冷的夜风吹过，牛佬低头一看，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车流如织，行人如蚁。
他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雷耀扬这才缓缓转过身，他走到牛佬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斯文的笑容，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文先生，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跟人讲条件。”
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高脚杯向后一抛，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下方的黑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最喜欢的，是看东西从这里飘呀飘呀，飘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地刺入牛佬的心脏。
“你很有才华，我很欣赏你。所以，我给了你两次机会。”雷耀扬的笑容变得有些残忍，“可惜，你没有珍惜。”
“我……我答应！我答应你！”
在死亡的巨大恐惧面前，所有的文人风骨、所有的清高和犹豫，瞬间土崩瓦解。牛佬涕泗横流，语无伦次地喊道，
“我去！我去你的公司！我给你画漫画！你让我画什么，我就画什么！”
“早这样不就好了？”
雷耀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拍了拍牛佬的脸，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
“你看，做人有时候简单一点，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就这样，在经历了咖啡厅的初探、西餐厅的利诱，以及天台上的“终极劝说”之后，著名漫画主笔牛佬文启明，最终还是选择了向现实和生命低头。
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雷耀扬的“三顾茅庐”，
正式辞去了在玉郎集团前途无量的工作，加入了那家刚刚注册，
连办公室都还没有的“耀扬出版有限公司”，
成为了未来即将搅动整个港岛风云的漫画——《心魔》周刊的，第一任主编。
第75章 什么鸡爷，叫我小肌
深水埗，芳华夜总会，靓妈的办公室。
靓妈此刻正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眉宇间的焦虑。
原因无他，她手下最得意的头牌，曾经的“江湖第一猛男”——山鸡，最近的出场费，简直是断崖式下跌。
想当初，山鸡与陈浩南那部惊世骇俗的“男男咸湿片”横空出世，直接引爆了全港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