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
肩膀被粗糙的麻包磨得火辣辣地疼。可他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地，用自己的双手，站在这片土地上。
……
与此同时，中环，谭氏国际贸易公司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港岛最璀璨的夜景。
谭成优雅地晃动着手中的水晶杯，杯中殷红的液体，像是流动的宝石。
他的对面，一个手下正恭敬地汇报着。
“老板，查到了。宋子豪……他现在在荃湾码头做装卸工。”
“装卸工？”谭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他还真放得下身段。”
“是的。”手下继续说道，“那个码头，工头叫光叔，是和联胜的人。而且……我们的人打听到，最近西贡那边有个叫李砂的新人冒起得很快，他手下的货，有好几批，都是从荃湾码头走的。”
“李砂？”谭成晃动酒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个名字，他最近听过几次。一个背景神秘，手段狠辣的年轻人，据说连竹联帮的孙庸都对他俯首帖耳。
荃湾码头……李砂……宋子豪……
这几个看似不相干的名字，在谭成的脑海里，迅速地串联成了一条线。
他绝不相信，曾经叱咤风云的宋子豪，会甘心去做一个臭苦力！这一定是他的伪装，是他的缓兵之计！他一定是投靠了那个李砂，想借着新势力的手，东山再起，回来找自己报仇！
“呵呵……想做个好人？”谭成低声冷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阴森，“豪哥啊豪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人当傻子。”
一种被背叛和被挑战的怒火，在他心中升腾。他最了解宋子豪，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兄弟，是家人。
谭成的目光，投向了窗外警务处总部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通明。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斯文而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恶意。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帮我查一个人。CID的警长，宋子杰。”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生活习惯，他的女朋友，他办的案子……所有细节，都不能放过。”
“记住，做得干净点。我只是想……送一份大礼，给我们这位一心想做好人的豪哥。”
第135章 阿sir,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深夜，西九龙总区重案组办公室。
空气中弥漫着隔夜咖啡、尼古丁和快餐盒的混合气味。
大部分警员已经下班，只有零星几个还在埋头整理文件，打着哈欠。
角落的卡座里，一个身影却如标枪般挺直。
宋子杰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块钉满了照片和线索的白板。
白板的正中央，是谭成那张挂着斯文笑容的证件照，照片周围，用红色的马克笔划满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每一条线都指向一个悬而未决的案件，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条消失的生命。
这个伪钞集团，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在港岛上空。
他追了两年，撕开了一条又一条线索，却总在即将触及核心时，被对方干净利落地斩断，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犯罪团伙，而是一台精密到可怕的机器。
“叮铃铃——”
桌上那台红色的内部专线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宋子杰一把抓起电话，声音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沙哑：“喂？CID宋子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电流杂音的惊惶声音：“杰……杰哥，是我，花头。”
“花头？”宋子杰眉头一皱，这是他发展的一个线人，专门混迹在码头和船运公司之间，消息灵通，但胆小如鼠。
“这么晚，有事？”
“有……有大事！”花头声音颤抖，“谭成！是谭成的货！”
宋子杰的身体猛地坐直，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精光，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说清楚！什么货？在哪里？”
“荃湾码头！三号货仓！今晚……今晚十一点！他们要走一批‘新版美金’！数量很大！我亲耳听到的！杰哥，我不敢再说了，他们看得很严，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似乎随时都会挂断。
“我知道了。”宋子杰沉声说道，“这次消息如果属实，我给你记一大功。注意安全，马上离开那里，不要回头！”
“是，是，杰哥！”
电话被匆匆挂断，只留下一阵忙音。
宋子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半。
申请搜查令已经来不及了，向总部汇报、调集人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等O记的人马赶到，对方早就人去船空！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他脑中闪过。
——单刀赴会！
他知道这很冒险，不符合规程，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两年了，他被谭成耍了两年，这一次，他要亲手把那张斯文的假面撕下来！
没有丝毫犹豫，宋子杰从腰间拔出他的点三八左轮，检查了一下弹药，然后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办公室。
“阿杰！你去哪？”一个同事抬头问道。
“宵夜！”
宋子杰头也不回地扔下两个字，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荃湾码头的深夜，海风阴冷，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鬼魂的哭泣。
远处的货轮只亮着几盏昏暗的信号灯，巨大的钢铁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怪兽。
宋子杰将他的福特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货柜后面，熄了火，整个人融入黑暗。
他像一头耐心的猎豹，透过车窗，用望远镜观察着三号货仓的方向。
那里一片死寂，只有一盏孤零零的防爆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将周围的环境照得鬼气森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一点整。
货仓那扇沉重的铁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从内部被缓缓拉开。
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随即，十几个穿着蓝色工服的汉子，推着几辆平板车，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动作很轻，但效率极高，没有半句废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车轮压过水泥地的轻微摩擦声。
平板车上，堆着一个个用黑色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箱。
宋子杰的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
他看到那群人将平板车推到码头边缘，那里，一艘不起眼的中型货船早已等候多时，船上没有开灯，像一个潜伏在水中的幽灵。
一个穿着工服的汉子跳上船，另一个则在岸上，两人配合着，将一个个箱子，用最原始的方式，肩扛手抬地搬上船。
警察的直觉在宋子杰的脑中疯狂报警——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货物！
普通的货物，会用起重机。
普通的货物，不会在深夜交易。
普通的工人，更不会有这种训练有素、如同军队般的默契和纪律！
他不能再等了。
宋子杰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身体压低，借助着货柜和废弃机械的阴影，如同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向着那艘货船摸了过去。
海风掩盖了他轻微的脚步声。
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那些工人身上浓重的汗味，以及防水油布散发出的刺鼻的塑料味。
他看到一个工人正扛起最后一个箱子，因为体力消耗巨大，他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与其他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就是现在！
宋子杰眼中寒光一闪，身体猛地从一个集装箱的阴影后窜出，动作迅如奔雷！
只用了三步，他就贴近了那个工人的背后！
那个工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扛着箱子的身体猛地一顿，正要回头。
但已经晚了！
一支冰冷、坚硬，带着死亡气息的金属管，重重地顶在了他的后脑太阳穴上！
“警察！别动！”
宋子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那工人的身体瞬间僵住，扛在肩上的箱子是如此沉重，压得他的脊背微微弯曲，但他却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让宋子杰心中一凛，更确定了这绝非普通工人。
“放下箱子，慢慢转过来，双手抱头！”宋子杰厉声命令道。
那工人沉默着，缓缓地弯下腰，将肩上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然后，他举起双手，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码头的灯光昏暗，从侧面打来，将他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
只能看到他被汗水浸透的头发，黝黑的皮肤，和紧紧抿着的嘴唇。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汗味，混杂着码头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
宋子杰的枪口，始终稳稳地指着他的眉心，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里，是不是谭成的交易窝点？”
那工人沉默着，缓缓地弯下腰，将肩上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然后，他举起双手，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码头的灯光昏暗，从侧面打来，将他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
只能看到他被汗水浸透的头发，黝黑的皮肤，和紧紧抿着的嘴唇。
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汗味，混杂着码头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
宋子杰的枪口，始终稳稳地指着他的眉心，没有丝毫的动摇。
当那张脸完全转过来，暴露在惨白灯光下的瞬间，宋子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