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秘密 第191节

  可对顾琛这件事上,他连问我两次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肯定他不是真的在问我,只是低语的呢喃。

  等我喝完药,再慢条斯理的把糖果塞进我嘴里,我们坐在旅店门口的两把藤椅上,面前时黑幕降下的模糊街景。

  路灯的昏黄支撑不了太远的景色,能看见的只有一棵老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郭昊赶了过来,站在秦颂面前两臂远的距离开完,外面飘了点雨,他手里拿着把刚关上的大黑伞,没有沾上多少雨滴。

  他缓了好几秒才开口,“秦总……顾总那边情况不佳,我想先跟秦总商量这边事宜,是早先顾总……在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时叮嘱我的。交接完后。我想去上海,看看顾总。”

  秦颂站起来,他比郭昊高一个头,视线却没有丝毫藐视的俯看他,沉声说,“好。随我来。”

  他们找了旅店下面的茶庄的一间包厢里,就在我们坐着的藤椅隔壁,窗户打开,凉爽的秋风从窗口时不时的钻进去一阵,等鹅黄色的光亮一照出来,我能看见光线下盲目飞舞的白飞蛾。

  而秦颂跟郭昊在包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天我等了很久,腿上盖着的是秦颂临走耐心给我搭好的外套,等他们从包间出来,我腿温还是热的,站起来没费什么力气,等我注意到郭昊眼眶红一圈的时候。他刻意别过头,隐藏了些许。

  我礼貌的也把视线挪开了。

  郭昊说,“那后面这段时间就先麻烦秦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电话联系。”

  “好,一路辛苦。”

  秦颂随性的拍了拍郭昊肩膀,两人惺惺相惜的互看一眼,都弯了点腰,点过头后,郭昊拿着原先的那把大黑伞,走到我面前,“黎小姐,这个给你。”

  我看着郭昊递过来,在我们两个人中间的黑伞,没伸手去接。

  这黑伞跟顾琛抽屉的相框一样,都不是之前的,但相框像刘怡恩拥有的那个,而黑伞像曾经我在超市打工的雨夜时,他举着带过来的那把。

  我最后还是没接。

  郭昊的神色晃动一下,温和着声音解释,“黎小姐,我只是担心晚上下雨,你没有准备好躲雨工具,我马上就要赶去机场,用不到雨伞。”

  我摇摇头,冲他笑了笑,“不用了,秦颂已经给我准备好伞了。”

  郭昊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晃了晃神,呢喃道,“是吗……那我就不打扰黎小姐和秦总了。”

  郭昊转身能上了一直停在门口等候的车。车尾从不是那么明亮的路灯底下消失。跟他说的一样,他现在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凌晨会到上海,然后奔去医院。

  我站在原地,秦颂往我这边走,他问我。黑伞是什么意思。

  我笑他眼神好,说没什么意思,可能郭昊是想提醒我点什么事,但我都忘干净了。

  秦颂挑眉,声音是受累后的虚,“是吗?你就这么健忘。”

  我点了点头,就去挽他胳膊,拉着他往楼上走。

  旅店的楼梯在墙壁外面,这时候外面还飘着小雨,夹杂着风一起往身上刮,特别凉快。

  “是啊,好的我都忘了,坏的也忘了。”

  那些无论因为什么理由而受过的顾琛的好,因着我对他的恨而消失掉。那些顾琛一次又一次利用我的恨,因为下一秒可能就见不到他的感伤,也淡化了不少。

  人活着,才能有恨。

  郭昊去上海了两天,他打回电话来,说最近因为秦家找的一些医生都过来病房了,所以顾琛的情况要好转了一点,只是他精神状态非常差,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

  郭昊其实不用给我打这通电话,又或者可以直接联系秦颂,可他都没有。他来找我。我才想到了他意思。

  “郭叔,你想办法联系下刘怡恩吧,她的确对顾琛来说是个祸害,但她现在也就说唯一救命稻草了。是药三分毒,她到这时候了也不一定就想顾琛这么死了。这时候联系她比不联系她好。”

  “行……我想想办法。谢谢你了黎小姐,这段时间这么麻烦您……我想再请黎小姐理解,如果可以,能不能您亲自给顾总打个电话。”

  郭昊年纪不小了,他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连同那把黑伞一样,都是在对我施压,进行道德绑架。

  可我多少能理解他现在手足无措的心态。我叹口气,告诉他等晚上我回去了,跟秦颂在一块儿,他要是同意,我就可以给顾琛打电话。

  郭昊显然不是想我这样,但听我态度明朗,就叹口气说了声好吧,再道谢,才挂掉了电话。

  中午我跟着外派的车出去到集市,司机又开始劝我不要太辛苦,这么忙碌让秦颂心疼了,在工地上要分心。

  都是一些玩笑话,我听完就过的,但想一想,还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他。

  在见过生命无常之后,我连生命变幻的喜悲都看淡了,我只想自己爱的人活着,活得久一点。

  就像看了场电影,从影院出来后的心情一样,我仔细认真的挑选每天的菜色,自己动手做,想给秦颂好的,更好的。

  晚上依然是喝过了苦口的中药,时间长一点,连这苦味都更能接受许多,秦颂把碗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他已经可以控制好水量,不至于让水破溅出来弄湿衣裳。

  我告诉他今天郭昊给我打电话,想让我跟顾琛联系,秦颂一直听着一直沉默,直到他把碗用擦碗布擦了个干净,再把碗随手放在小碗柜里,轻微的“咵嗒”一声,他才看着我,“我不想同意。”

  他说的是不想,没说不可以。

  “等会我给他打一个,你想说话就说两句,不想说话也随你。”

  我说行。

  回了房间,秦颂把吊灯给摁开,房间明亮很多,他拿出手机,给顾琛打去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听,都快到结尾的时候,那头才接起来,却不是顾琛的声音。

  是刘怡恩的。

  刘怡恩“喂”了声,还听不出情绪,但她马上又说话。带着毫无遮拦的哭意。

  她说顾琛刚刚吐血了,很大一口血,吐到床单上,她衣服上都是。

  她说她这衣服,是她当年爸爸买给她的,当时顾琛还在场,他看着刘怡恩爸爸买的。

  当时她买衣服故意把顾琛也喊上,就是想刺激顾琛,想让他这种没父母疼爱的人能嫉妒她恨她。

  今天她也是故意穿这件衣服来看顾琛,没想到被顾琛吐得血,脏了个干净。

  刘怡恩在电话那头一直说一直说,好长时间都没停,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冷了很多。

  这段话仿佛是刘怡恩故意说来稳定自己情绪的,很显然,她真的做到了。

  等她沉默没说话时,秦颂无力的叹声说,“刘怡恩,刘姐。你有完没完。顾琛现在九死一生,你也看见了,吐的血,黑吧?是不是把你衣服染黑了。你自己上网查查这是什么的症状。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可以,当顾琛面时候,闭嘴。”

  不管刘怡恩什么想法。我心惊肉跳的,心堵得难受。

  可刘怡恩顿了顿,停了没多少秒钟,又开始絮叨般的说话。

  我看见秦颂太阳穴都暴起青筋,琢磨快到他脾气的临界点了,赶紧抓住他胳膊。摇晃两下,他皱起的眉峰一点没舒开,扭头看向我的脸色有些迷茫,我冲他摇了摇头。

  现在刘怡恩说话难听吗?难听。

  或者因为都是女人,现在刘怡恩的状态,我竟有点感同身受,刘怡恩说这些话,终归是因为怕。

  她多害怕。

  如果顾琛就因为这个消失,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从这个世界上再不能找到这个人了,那刘怡恩接下来活着,又能活出什么意思。

  哪知道最在乎顾琛的,还是最该让他恨的刘怡恩。

  但秦颂终是没那么好脾气,他听到刘怡恩说话到一半就快速挂了电话,这么不绅士的秦颂少见,他马上给郭昊打了电话去,郭昊那边说,顾琛进了手术室里。正在抢救,还没出来。

  这对话沉重的没人想多说一个字,可又因为恐慌作祟,谁都不想挂上电话中断这场联系,好像是真找不到话一般,秦颂问郭昊,那顾琛的妈妈在哪。

  郭昊犹豫一下,吞吐的说,顾琛的妈妈说自己头疼,前一个小时就回房间休息去了,一直都没过来。可能明天早上才会过来看。

  郭昊说得委婉,却也成功把秦颂逗乐了,他讥笑一声,冷得让人发寒。

  顾琛的妈妈问完,其余的亲戚秦颂只字未提,只叮嘱郭昊在那边看紧点,要是需要任何帮忙,直接找那边的赵彪,要什么,一定准备什么。

  郭昊郑重的说了声“知道。”

  挂完电话的安静,让房间的空气都闷得透不出去,我问秦颂郭昊走的那天晚上给他说了什么。

  秦颂看着我,眼神很深,“说顾琛那小子的所有身家,归我。”

  

311.天不怕地不怕

  

  真是件重利商人里的稀罕事。

  但得到重金的秦颂显得那么落魄而悲凄。

  他斜着视线看我,眼睛里情绪太厚,“他这小子,就是他妈的吃准了老子脾气。”

  秦颂讪笑着,一脚提到床边的凳子上,发出哐当声响,却一点消不了秦颂心头火。

  他说顾琛把全部身家给他,是知道他消化不了这么多,到头来碍于顾琛妈妈还在世,定期还要分出赡养费给她。

  为什么不直接把全部交到自己母亲手里,谁都不确定顾琛为什么这样。

  或者是怕她能握不了这么丰厚财产,被有心人惦记了去,到头来手里一分一毛都剩不了。

  或者是病房的空气太凉,偶尔也会期待只隔一条街外的母亲,能多来病房里,摁开一盏灯,照亮一下那太过凄冷的地方,而不是只等他死。只等他钱。

  晚上关上灯躺在床上,秦颂蜷曲着身体背对着我,像一把大弓。除了呼吸声,感觉不到他存在。

  我稍微贴过去,把手搭他肩膀上,一拍一拍的。

  这动作我从来没做过,生疏却很快找到了方向,拍的力道又浅又轻,像安抚怀中婴儿。

  感觉出来的秦颂就笑,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把老子当小孩儿哄呢?干什么,又不是老子出了事。安慰什么。”

  我继续在拍,很温柔的回答他,“我没有安慰你,只是手闲不下来。你就让我拍一拍。”

  秦颂别扭的动两下身体,停了后,也没再说让我停下的话。

  这天晚上。秦颂主动给我提到了生死。

  他说人可能真不怕死,是没到鬼门边上站过,那些命悬一线的场景让人脑子里冲撞进死亡画面时候有变态的快感。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身体里突然长出来的瘤子就定下了生死日期。

  而这时间是所有人都无法肯定的,没人能确定到底哪一天才会彻底长眠。这期间的时间会把恐惧越拉越大越拉越深刻。

  刀尖上走过的混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身体的瘤子。

  “老子没高尚到能以命换那小子的命。但如果在我这,”他身体没动,手臂往后伸,把我手往前面一带,放在他腹部一侧,紧紧摁着,“在这,再给老子开条口子,能把顾琛那小子救咯,大不了再进一次重症监护室。”

  他这赌气话,听得我耳朵痒,很想笑,笑得又有点想哭。

  比起顾琛冷漠得没人性的理智,秦颂某些方面会显出幼稚面,他会提到假如和如果,但顾琛不会。

  秦颂有血有肉的样子让我迷恋不已,也在他曾经岁月里,没找到过爱情而已。

  而急救中的顾琛,曾经踏进医院门口,来看命悬一线的秦颂时候,我在他眼睛里,也看到了罕见的烟火气。

  当天晚上我跟秦颂都失眠。

  在凌晨三点,秦颂电话声响了一下,他马上就接起来。沉沉又急促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从话筒里钻出来,声音太杂,我听不清,倒是秉着呼吸的秦颂听清了,好半天后说了句辛苦,让郭昊注意休息。及时联系,郭昊说好的时候,我听得清楚。

  挂完电话的秦颂小心转过来,谨慎的眼神落到我脸上,才稍稍舒开,“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明天多休息,别去工地。”

  我摇头,他正把手臂搭过来,我手自然的就抱了上去,跟前几天一样。

  “顾琛那边,是不是没事了?”

  “嗯,”他声音淡淡,“暂时脱离危险,但还要继续观察,郭昊在那边守着,有情况会马上通知的。”

  “会没事吗?”

  那些被顾琛和郭昊都故意一笔带过的经过画面,一定满是危险的死亡味道,太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

  “不知道。”

  一个星期过去,工地上的进程稳中求进,这一个星期里秦颂打了无数电话接了无数电话,只有寥寥几个是从上海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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