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卖凶宅那几年 第42节

  费瑶时不时地冒出一串胡话,三叔则隔一段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而那个梳妆镜不断地往外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我的一颗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在那三根安神香烧到末端的时候,就又续上了三支。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着。

  可能是那安神香吸得多了,我蹲在门口,靠在门框上,竟然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三叔一声大喊,把我惊醒。

  我扑棱一下站起来,第一时间去看那三支安神香,谢天谢地,那香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并没有熄灭。

  转眼再看三叔,躺在床上,身体在不住地抖动。那种抖动不像是自己控制的,频率很快而又毫无规律。而床头和床尾的两根蜡烛,也在不住地扑摇,烛火忽长忽短。

  我急忙冲过去,发现三叔此时满脸都是汗水,身上也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不顾三叔的嘱咐,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低声叫了他几声。

  猛然,三叔全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就松弛了下来。

  我也惊愕地发现,床头床尾的两只蜡烛的烛火,噗地一声,灭掉了。

  “不好。”我叫了一声,下意识地转身就跑。

  但是我刚跑到门口,就生生停了下来。

  虽然三叔有过交代,让我在烛火灭掉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但是真正当蜡烛灭掉了,我却更关心起三叔的安危来。

  这也许是我和三叔在并肩作战过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牵挂吧。

  “三叔……三叔……”我发现三叔脸色重新又回到了惨白,便不管不顾大声喊叫起来。

  在我哑着嗓子喊了十几声之后,三叔突然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别特么喊了,没死呢……”

  说着,三叔慢慢睁开了眼睛。

  “三叔,你没事吧?”我惊喜万分,赶忙扶着三叔从床上慢慢地站了下来。

  “蜡烛都灭了,不是让你跑吗?你小子,不听话啊。”三叔看着很虚弱,还不忘教训我。

  “下次甭整这事,我自己跑了也不安生。”我抱怨道。

  三叔笑了笑,伸手把窗户上厚厚的棉被扯了下来,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人感到很舒服。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三叔怕我担心,告诉我虽然小有波折,但还算一切顺利。

  我放下心来,发现自始至终费瑶那边都没有什么大的波澜。此时虽然还没醒来,但是气息平静,不再说胡话了,还在沉睡中。

  而三叔则像是刚参加完一场马拉松一样,浑身软塌塌的,还在不停地冒着虚汗。

  我很好奇在这一晚上,三叔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从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他接过来,大口地把那一瓶水都给喝掉,随后大口喘了几口粗气,说道:“我见到了,终于见到了……”

  我问道:“三叔,你见到什么了?那个藏在费瑶梦间的魂魄?”

  三叔摇摇头说道:“都见到了……好一场惊心动魄的故事啊,可能的话,可以写一本小说了……”

  等三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地给我讲起了故事。

  我知道,这故事肯定是跟这个阁楼有关,也和费瑶有关。为了表述方便,故事采用第三人称来描述。

  ……

  民国三年,也就是公元1914年。

  军阀混战留下了满目疮痍,很多地方的人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各方势力各怀鬼胎,穷兵黩武,扩充势力,弄得民不聊生。

  而当时的临江相对来说,还比较平静。人们安居乐业,自给自足,算是乱世之中的一方净土。

  杨缓之,远近闻名的木俑艺人,人称木人杨。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到他手里不知道多少代了。祖上最辉煌的时候,曾经被明太祖朱元璋,以及后来的慈禧太后招进宫中,充当御用木俑师。

  杨缓之的手艺,据说已经出神入化,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但是那时人们能够温饱就已经不易,更少有人愿意出钱去做木俑。所以杨缓之平日里只是做着普通的木工。

  突然有一天,有人登门来请杨缓之,要求他给做一些木俑,许价二十块大洋。

  了解到对方的来历之后,杨缓之本不想应,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匠艺人,最近生意冷清,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对方给的价格更让自己无法拒绝。赚了这二十块大洋,自己便可以找一处清净之地隐居了。

  来找杨缓之做木俑的,是一个叫做春香楼的地方。

  这春香楼可是十里八镇,数一数二的烟花之地。

  杨缓之,为人正派,对这种春街柳巷一向敬而远之。但是为了赚钱,只好硬着头皮进了春香楼。

  见到了老鸨之后,杨缓之才知道对方的用意。

  老鸨不知道从哪听说杨缓之有一身精湛的木雕术,能做活灵活现的精雕木俑。于是便想请他来,帮春香楼里的每个姑娘做一件精雕木俑。

第75章 菀彼青青,泣如颓兮

  杨缓之的木俑,有精雕和粗刻之分。

  粗刻的工艺相对简单,只需要把人物的大致轮廓刻出来,并没有过多的细节要求。

  而精雕则不然,需要把人的身体的每一处,甚至是身体的某一处伤疤,都要完好无损地表现在木俑作品上。而且还要用特殊的办法,赋予这种木俑以情感。让这些木俑看起来活灵活现,就是本人的缩小版。这种作品,需要耗费工匠极大的心血,精雕一件作品,往往需要几天的时间。价格自然也要高一些。

  杨缓之走街串巷的时候,接的大多是粗制的活,所以也赚不了几个钱。

  春香楼想要杨缓之做的,就是这种精雕。他们的用意是,想把春香楼里的每个姑娘,都做成精细的木俑。这些木俑则成为了姑娘的的缩小版,再有客人光临的时候,就可以凭借着这些木俑,来挑选自己喜欢的姑娘。因为杨缓之的木俑作品是立体的,来到春香楼的客人,大多是寻花问柳之人,他们点姑娘,看长相是一方面,姑娘的身材也很重要。所以给他们看的木俑,一定要每个细节都全方位地贴合本人,解开衣服之后,要和本人相差无几才行。

  这种方式不但新颖,而且还能吸引更多的人。不得不说,老鸨的脑子,还是很活泛的。

  但是杨缓之听了,却很为难。因为这精雕,需要和目标赤身相对,观察到身体的每一处。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要自己长时间对着一个赤裸体的姑娘,他很难做到。

  但是老鸨催得紧,杨缓之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好在那些青楼里的姑娘,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开放一些,赤身面对着杨缓之,毫无扭捏之感。而杨缓之本人虽然也是血气方刚,但是本着一颗平常心,把精力都放在木俑上,进展还算顺利。很快就做出了几个精雕的木俑。

  那些木俑看起来和本人没什么两样,哪怕是身上的一颗痣,都完美地表现了出来。由于经过了加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木俑看起来比本人更加完美。

  老鸨专门找人定制了木俑的衣服,完全也是按照本人的衣服来制作的。这些精雕的木俑拿给客人看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客人的欢迎。生意也火爆无比。

  老鸨欣喜若狂,就让杨缓之加班加点地精雕木俑。

  青楼里不下几十个姑娘,杨缓之每精雕一个木俑,原本需要几天的时间。最后为了赶进度,便压缩到了一天。

  最后杨缓之按照名册上的名单,做完了全部的木俑之后,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他本人更是累得心力交瘁,虚弱无比。

  等到他去找老鸨,想要结清工钱离开的时候,却被告知,还有最后一个姑娘需要制作木俑。

  杨缓之只能强打精神,让老鸨领着,去了那最后一个姑娘的房间。

  进去之后,杨缓之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让杨缓之心里一动,因为在其他那些姑娘的房间里,也有一股香气。但是是那种浓浓的胭脂香味,那种香味很俗,闻久而衰。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对于杨缓之来说更是俗不可耐。

  但是这个姑娘的房间,散发出的是一种特别的香味,有些像丁香花。闻着会让人心旷神怡。

  杨缓之进来的时候,那姑娘正背对着他坐在凳子上。听到门响,便回过身来,冲着杨缓之莞尔一笑。

  这回眸一笑,果真是百媚顿生。这和其他的那些姑娘逢场作戏的笑,截然不同。更为吸引杨缓之的,是这姑娘的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完全有别于其他的那些庸脂俗粉。

  杨缓之翻开名册,发现在最后一页只有这姑娘一个名字,叫菀青。

  杨缓之并不仅仅是一个工匠艺人,他本人自幼苦读诗书,颇有学识,只是生不逢时,为谋生路,才继承家学做起了木俑。

  见到那姑娘的名字,杨缓之脱口吟诵而出:“登山长望,中心悲兮。菀彼青青,泣如颓兮。留思北顾,涕渐渐兮……姑娘好名字,不过这楚辞中的诗句,有些悲婉啊……”

  听了杨缓之的吟诵,菀青也是一愣,自己从楚辞中找到的名字,原本是慨叹自己悲婉的身世,没想到竟然被眼前这个工匠艺人给说出了出处。

  她盯着杨缓之看了几眼,随即羞涩地一笑。

  这一笑,更是让杨缓之为之倾倒。

  这种羞涩,却不是久厉风尘的人能学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表达。

  菀青见杨缓之望着自己发呆,便清咳了一声,轻轻地问道:“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杨缓之忙点点头:“姑娘准备好了便好。”

  菀青略带娇羞地坐在了床上,按照事先的安排,她轻解罗裳,露出凝脂般的肌肤。玲珑的身体展露出来,在胸前则围着一缕轻纱。

  杨缓之感觉自己脸热心跳,有些情不自己。之前他看过几十个褪去衣衫的姑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随着心跳急剧加速,双手也颤抖起来。

  杨缓之努力克制着自己,拿过木模,手持刻刀,开始雕刻。

  由于要近距离观察菀青的身体,离得近了,杨缓之闻到菀青的体香,正是那种醉人的丁香花的香味。手上便没了分寸,勉强刻了几刀,竟不小心割伤了手。

  要知道杨缓之技艺高超,自出徒以来,从未失手。这下割得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可能是连日来太过劳累,亏了气血,杨缓之看到自己流血之后,竟然直接晕倒在地。

  菀青一见,大惊。忙披上罗衫,过来给杨缓之包扎伤口。

  等到杨缓之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菀青的床上。菀青端来一碗补汤,关切地说道:“听说先生连续工作一个月了,身体这样会吃不消的。菀青特意给先生炖了补汤,算是对先生的感谢吧。”

  杨缓之颠沛流离,走街串巷,很少有人如此关心他。菀青这么做,更触碰了他的内心。

  杨缓之忘记了疼痛,竟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菀青的手。

  菀青惊呼一声,杨缓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松手,嘴里不住地道歉。

  菀青微笑,并没在意。

  等杨缓之回过神来,重新加工木俑的时候,就再也无法专心,怎么也做不出完美的木俑。最后为了交差,只好草草地刻了一个。好在老鸨并没注意到细节,照样和杨缓之结算了工钱。

第76章 两情相悦

  杨缓之拿了工钱回去之后,脑子里再也抹不去菀青的身影,晚上做梦也经常能梦到菀青。

  菀青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像是在自己的眼前。

  杨缓之看着自己被割伤的手,看着包扎好的绷带,突发灵感,他扯去包扎,拿起刻刀,开始精雕起来。

  杨缓之不吃不喝不睡,连续三天三夜,终于将菀青的木俑,精雕完成。在此期间,杨缓之受伤的手,再次流出血来。那血染到了木俑上之后,就迅速渗透了进去。

  那是一副绝美的作品,里面藏着杨缓之的心血。

  杨缓之心血交瘁,抱着那木俑,呼唤着菀青的名字,一头就扎到在床榻之上。

  杨缓之又躺了一天一夜才爬起来。

  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几天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头发蓬乱,面色蜡黄,看着半条命都要没了。

  杨缓之打起精神,重新洗漱,吃过东西,就带着钱和那个木俑再次去了春香楼。

  只不过这次他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的。他仅仅是一个下层的工匠艺人,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没办法进入春香楼。尽管他赚了二十块大洋,但是这点钱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值一提。

  经过打听,他才知道,那个菀青,竟然是这个春香楼的头牌花魁。但是菀青卖艺不卖身,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抚得一手好古琴,更有一副好嗓子。每天想要一睹芳容,听曲听琴,甚至一亲芳泽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

  他这二十块大洋,只能和菀青见一个时辰。而且还需要排号预约。

  为了见到菀青,杨缓之把这耗费心血赚来的二十块大洋都拿了出来。在等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如愿见到了菀青。

  菀青看到杨缓之之后,竟然还记得他,见到他神情憔悴,也很意外。

  杨缓之一直想见到菀青,看见之后激动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菀青笑着,给杨缓之倒了杯茶,问他是想听曲,还是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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