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张纸,苦笑道:“这线索又多了一条,这木俑会是木人杨的作品吗?”
三叔拿起那木俑,翻来覆去看得很仔细,没回答我的话,又反问了一句:“阳子,你说这个木俑,是费瑶本人吗?”
我摆摆手:“这怎么可能?费瑶才回国不久,而且这木俑如果真是木人杨的作品,那距离现在也有一百年了。”
三叔未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你说,猫有转世猫,人有转世人吗?”
我想了想,说道:“原本我不信人能转世,但是现在我信了。跟着你破这些凶宅,所遇到的这些离奇诡异的事早就刷新了我的认知了,所以我想,这转世应该也是存在的吧。猫都能转世,何况是人了……三叔,你是说,这木俑的原型,就是费瑶的前世?”
三叔点点头:“除了这个,我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现在我们线索基本找全了,就缺个故事了。走,联系费瑶,到古街阁楼集合。”
“古街阁楼……还去啊?”
我说话间,三叔就已经走出了房间,在走廊里扔过来一句话:“没错,这回我让她痛痛快快地做场梦。”
三叔说的莫名其妙,看起来还很急,我只好边走边拨打费瑶临走时留下的电话。
通知了费瑶,费瑶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和三叔先到的阁楼,等了一会,徐若西开车带着费瑶也赶到了阁楼。
可能是因为在酬金价格上做了点手脚,徐若西看到我们,略有些尴尬,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我们只相视一笑,并没有说破,也没打算说破。
费瑶在这所阁楼里受到过惊吓。时隔多日,费瑶依然是心有余悸,站在远远的地方。
三叔上前说道:“费女士,相信我,有我在,不会有危险的。”
徐若西也劝道:“费姐,李大师的道术很高,你放心听他安排吧。”
费瑶这才迟疑着跟我们进了阁楼里面。
三叔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二楼的那个梳妆台的房间。到了门口,费瑶再次停步不前,这里给她留下了太过恐怖的回忆了。
她问三叔:“有什么事,在外面说不好吗?非要进这个房间吗?”
三叔摇摇头:“不但要进这个房间,今晚,你还要在这里过夜。”
“什么?”费瑶和徐若西同时惊呼了一声。
在这房间里过夜的事,三叔事先也没跟我打过招呼,我也感到十分不解。
费瑶反应过来,转身就想离开。
三叔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走,如果你想一辈子做那个可怕的梦的话。而且,你这个梦,会越来越长,慢慢的,会发展成几天几夜都醒不过来,最后,你会永远留在梦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三叔的话,成功地把费瑶给吓住了。她猛地停住了脚步,用手捂着脑袋,抓着头发,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
我心里一凛,费瑶这种体面的女人,不被逼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做出这种失态的举动的。
不过三叔所说的这些,并不是为了吓唬费瑶编出来的。费瑶的这种情况,是被冤魂给盯上了。三叔说过,世间分为阳间和阴间,阳间存人,阴间过鬼。但是还有一个空间,是人鬼共存之地。那就是梦间。
人鬼各有生存之地,人不能去阴间,鬼也不能在阳间长期停留。所以有很多死得冤屈的鬼魂,就会找到一个梦境存留。
费瑶的这种情况,应该就是如此。如果不赶快解决的话,那个可怕的梦就会一直伴随着她。
费瑶权衡利弊,终于答应了,愿意听三叔的吩咐。
三叔点点头,让徐若西陪着费瑶到院子里等候,叫她们的时候再上来。
阁楼的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和三叔两个人。
三叔说要先布置一下房间,他先是用棉被把那扇窗户遮住了,遮得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然后三叔又摸出四枚铜钱,把那张雕花木窗的四个床脚抬起来,塞到了床脚下面。这样的话,床和地面就被四枚铜钱给隔开了。
布置完这些,三叔带着我也到了院子。
费瑶和徐若西正站在那棵死掉的丁香树前面发楞,我们走过去之后,费瑶不解地问道:“李大师,这丁香树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掉了?”
三叔说道:“这个我正要问你,你住在这房子出事的那天晚上,外面下了雨?”
费瑶点头说道:“是啊,而且那雨不小,电闪雷鸣的。”
“那就对了,果然如此。”三叔像是顿悟了一件事一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费瑶和徐若西都想知道三叔想到了什么,但是三叔显然不想让她们知道得更多,只是把我拉到一边,窃窃私语。
我低声问道:“下雨是和那个猫的干尸,以及这树突然枯萎有关吗?”
三叔点点头:“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丁香树,猫尸,木俑,加上这里的土地,这些东西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平衡。而在最近的时间里,这种平衡有可能被认为地破坏了的事吗?”
“记得啊,那这种平衡是被什么破坏的呢?”
“就是那场雨。这个猫尸肚子里的木俑,应该是在猫活着的时候被剥开了肚子缝进去的。”
“什么?”我大吃一惊,转而问道:“难道那猫也是活着的时候,被埋进地下的?”
三叔点头说正是如此,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和三叔在一起混得时间长了,有些东西,我也略懂一二。在猫活着的时候,做这些事,无非是想激出那猫的怨气。
我把我的分析跟三叔说了,三叔笑了笑,说道:“没错。据我分析,这应该是有高人摆了一个小型的五行催阴阵。”
“五行催阴阵?”
“对。你看,五行为金木水火土。这丁香树为木,那个木匣子也是木头的,这土地为土,猫身上缠着铁线,此为金。丁香树栽在院子里,下雨的时候,雨水也是不缺的……”
“火呢?没有火啊……”我疑问道。
三叔一笑:“五行催阴阵,需五行俱全,加上黑猫的怨气才能发挥作用。这个设计非常巧妙,巧妙就巧妙在这个火上。那我来给你找找这火……”
第73章 走阴
那株已经枯萎的丁香树,大部分的干枝已经被我们烧了。还剩下一根干枯的树干。
三叔过去,用力把那树干拗断。那树虽然有小孩的胳膊粗细,但是已经没有一点水分了,弄断它并没费什么太大的力气。
三叔让我看那树的断截面,我看到在那截面的中心,已经黑了。
三叔指着那截面说道:“看到了吧。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火,就在这里。”
我一愣:“这算什么火啊?”
三叔解释道:“这是天火。费瑶说那天晚上电闪雷鸣,闪电应该是劈中了这棵丁香树,天火穿透了树干,顺着树根打到地下,五行俱全,便诱发了那五行催阴阵。随即五行催阴阵发动,慢慢地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的地气,于是这丁香树随即迅速枯死。枯死那天,刚好被我们给撞见了。”
经过三叔一番解释,我才弄明白这里面的缘由,没想到竟然如此复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三叔的能力还真的没话说。
按照三叔的说法,我自己也不难推断出,正是这五行催阴阵发动,导致那死猫的怨气全都集中到了那个木俑身上。而那木俑和费瑶长得一样,不管是不是费瑶的前世,肯定是和费瑶有一定的关系的。所以才导致了费瑶现在每天都噩梦缠身。
这时,天色已经再一次黑下来。围绕着这栋阁楼,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夜晚了。
不过从三叔把大伙都叫来,布下这么个阵仗来看,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三叔抬头看了看天,便挥了挥手让徐若西先回去。
徐若西如获大赦,赶忙开车离开了古街。
三叔招呼我和费瑶,离开了那院子,重新进入阁楼,直接又来到了二楼的那个房间。
费瑶有些不解,问三叔:“我害怕,为什么不让若西留下来陪我?”
三叔摇摇头:“她是个女人,又是个事外人,今天不适合留在这个场所。留下来,只会坏事,相信我。”
费瑶虽然还不是很懂,但索性也不再多问了。
三叔让费瑶躺在那张雕花木床上,别的什么都不要管,只管静神入睡便可。
我心说,在这种场合地点,这费瑶的心得有多大,才能睡着?
费瑶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是看三叔一脸的严肃,也只好硬着头皮,躺到了那张雕花大床上。
看的出来,费瑶的身体十分僵硬,躺在那床上,也不敢乱动,很不舒服。
三叔从包里掏出一只香炉,在里面点了三支香。香火缭绕,烟气升腾,淡淡的香味很快就布满了整个房间。
令人称奇的是,随着那香味弥漫,费瑶的身体也慢慢地软了下来,随即呼吸也大了起来,看样子竟然睡过去了。
我惊愕不已,忙问三叔:“你这是什么香,能治疗失眠啊。有这玩意咱们还卖什么凶宅,干脆专门卖这香好了。”
三叔瞪了我一眼,说道:“这只是普通的安神香。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对特定的人,才有作用。看来我判断得不错,这费瑶的前世,还真的和这张床有关。接下来,就是今晚的重中之重,能不能找到那条线,就看我们的了。你知道走阴吗?”
我摇头说不知。
三叔解释道:“走阴是一种古老的术数,在北方的一些边远地方,现在还存在着神婆神汉,他们的拿手本事,就是走阴。可以请魂魄上身,借自己之口,和活着的亲人交流。这种能够传递阴阳信息的法子,就叫走阴。”
我点点头,问道:“那三叔你会走阴吗?”
三叔一笑:“走阴其实并不复杂,连道术都算不上。我今天想用走阴这个法子,试试能不能见到存在费瑶梦间的那个冤魂。如果可以的话,发生的故事我也就能知晓了。”
这时,我看到费瑶躺在床上,眉头紧皱,两只手也握成了拳头,全身都绷得很直,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三叔一看,忙从身上摸出一根银针,一个银盅,在费瑶的右手无名指的指肚上刺了下去。用力一挤,一滴血冒了出来。三叔用那银盅盛着,连挤了三滴血进去。
三叔又刺破了自己的无名指,同样滴了三滴血进入。然后又摸出两根白蜡出来,用银针蘸着那银盅里面的血,在那蜡烛的芯上不断地挑着。
挑到了一定的程度,三叔将那蜡烛点燃,烛火烧了起来。三叔郑重地把那两根蜡烛分放在床头和床尾。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静静地看着三叔鼓捣这一切。
最后三叔随手将那银盅里的血,抹上了自己的眉心。
我一愣,想问问三叔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三叔面色凝重,只交代我要看好那三支安神香,快要烧了的时候,再续上三支。同时不要打扰他和费瑶,不要弄出大的动静。发现两个人有什么异常,也不要轻易唤醒。到时候,他自会自己醒来。
说完,三叔一字一顿地告诉我,如果看到那两根蜡烛的烛火灭了,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有多远跑多远,不到天亮千万别回来。
三叔说得很严肃,我听得心里发颤。不过此时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一一听从。就见三叔仰面朝天,双眼紧闭,也躺到了那张雕花木床上。
这时,屋子里就我一个人还站着。三叔和费瑶躺在那张床上,一点声息都没有。就连费瑶原来发出的轻微的鼾声,也听不到了。四周死一般静。
我不知道三叔是不是也睡过去了,只看到他的一张脸,越来越白。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三叔和费瑶都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费瑶还好说,面色如常。但是三叔的那张脸,白到了极致之后,又开始返青。
铁青的脸,让我心里也没了底。我轻轻走过去,伸手去探了探三叔的鼻息。游丝般的气息,但是那气息冰冷。同时,在床头和床尾的那两根蜡烛,烛火已经弱到了极限,比豆粒大不了多少,苟延残喘地燃烧着。看那烛火的势头,别说是风了,就是呼吸重一些,都可能把它吹灭。
第74章 民国往事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不是个好兆头啊。而且三叔的气息也太弱了,他不会就此死过去吧?
我正胡思乱想,突然三叔的眼睛猛然睁开了。床头和床尾的烛火忽地长了一截。
这可把我吓得不轻,不禁倒退了两步。
但见三叔睁开了眼睛,又迅速闭合了。我发现在他的眉心,抹的那一滴血,却愈发地红了。鲜红鲜红的,红得有些瘆人。烛火也随之再次减弱。
而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身后也传出了动静。
我猛地回头,发现那个梳妆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白霜,而且散发出淡淡的白气。
“乌拉乌拉,咕噜叽咕……”
我正盯着那梳妆镜看,躺在床上的费瑶,突然张嘴说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来。她的嘴含糊不清,说的还富有感情,我却怎么也没能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我感觉头皮一阵发炸,三叔事先也没告诉我会发生什么,只让我守在这里。这出了这种状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可是如果就这么呆着,发生的一切,也太他妈的瘆人了。
我退到门口的位置,紧盯着场上的变化。特别是那张梳妆镜,我生怕从里面钻出点什么来。那床头和床尾的烛火,也忽强忽弱,但是一直也没完全灭掉。
我记着三叔的话,如果那烛火真的灭了,或者出现其他的危险,我就得跑。如果在门口,跑得也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