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以丹药控制、激励武人,武将自然也喜欢用这种法子御下。
所以秦寿有积存丹药的习惯。
密室内的化聚丹,多为盛、雍两州军司所制,比起皇城尚丹局所出,简直可以称之为劣质。
但对于王罐子这种一辈子连个丹药味儿都闻不起的底层军汉来说,这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机缘。
想到日后自己也有可能破境成罡,不由激动的双眼含泪,“娘诶~娘诶,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跟了咱头儿”
胸毛边往怀里揣丹药,边笑骂道:“没出息!明日可得把嘴给老子守严实了!”
丑时。
怀化将军府外,丁岁安面对阶下玄骑,强硬道:“我骁骑奉军令捕拿罪臣,并未收到将怀化将军府移交军令!”
马上黑甲骑士闻言,厉声道:“你难道不认得我西衙玄骑么!”
“自然认得.你我皆为朝廷效力,更该相互理解!你只需让我骁骑上官下道军令,我等即刻移交。”
“你!”
这玄甲骑士好久没有遇到敢和西衙叫板的人了,不由愤怒抽刀。
你吓唬谁,咱也是西衙的!
就在这时,长街上一阵马蹄踏响,由远及近。
‘吁~’
片刻后,身着飞鱼服的孙铁吾疾驰而来,于怀化将军府外猛地提缰,骏马前蹄腾空,嘶鸣不已。
而后铁蹄落地,砸出闼闼两声脆响。
顿时吸引所有目光。
装的一手好AC。
啧啧啧,这太监.难道,没鸟才能装逼?
孙铁吾环视左右,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擎刀在手的属下身上,“怎了这是?”
玄甲骑士见了孙铁吾,犹如吃奶的孩子见了娘,当即控诉道:“督公,这名朱雀军都头,不许属下进入王府!”
“哦?”孙铁吾目光在丁岁安身上一转,呵呵笑道:“丁都头,你们的人忙完了么?忙完,就交给西衙吧。”
“是!”
丁岁安忖摸着,公冶睨他们也差不多了,再者,人家孙督公把话都快挑明了再‘忙不完’就有点显得贪婪了。
“老王,通知弟兄们,将怀化将军府移交西衙!”
“是。”
王喜龟领命,一溜烟跑了进去。
最早吃瘪那玄骑见孙铁吾轻轻放过了丁岁安,不由大感憋屈,低声道“督公!”
孙铁吾一眼瞧出他的心思,抬手伸指,指向丁岁安,稍显阴柔的笑道:“你知道他是谁?”
“.卑职不知。”
“他便是被陛下赐穿飞鱼服的昭武校尉,丁都头.”
说罢,哈哈一笑翻身下马,走到府门下,转头问道:“丁校尉,秦寿等人现下如何了?”
“拒捕反抗,皆被诛杀。”
“嗯,本督便猜到他不会乖乖就范.”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府内。
“这处宅子真不错。”
“督公说的对。此处闹中取静,庭深院阔以前被秦寿所占,当真可惜了.”
翌日。
卯时正,东方天际一线红霞,半轮红日将将露出地平线。
早起谋生的摊贩挑担推车游街走巷,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大吴帝京,百万余口,少几个人、或者死几个人,并不会显出有什么异常。
昨夜虽有长街纵马的喧闹,但大体上,一切如常。
“胡饼,胡麻饼~”
卖胡麻饼的李全,在怀宁坊礼部郎中薛蕴的宅子外喊了半天,也不见府内有人出来。
不由疑惑薛大人爱吃他的胡饼,每日喊上不超过三声,便会有下人出府购买。
今日这是怎了?
“胡饼~胡饼~”
喊了半天,李四只得失望而去。
忙于营生的他,自然没留意到,后半夜匆匆冲洗过的府门石阶缝隙内,残留的血迹。
今日少卖了三张胡饼。
这便是对李全最大的影响
第99章 你是我的人
“太阳当空照,菊花嘿嘿笑~”
夜里杀他个把人,心情就会无缘无故好起来。
丁岁安站在军巡铺门前,手搭阳棚,望了眼大早上就火辣辣的太阳,竟觉得还蛮可爱。
“老李,来两张胡饼,一碗凉粉!”
“丁军爷,好嘞~”
刚在树荫下支好小摊的李全麻利的取碗、切粉、凉调,片刻后一手端碗,一手托着两张胡饼走到军巡铺前。
丁岁安接了,在门前台阶上一坐,扭头吆喝道:“老李的胡饼和凉粉,有人吃没?”
“头儿,给我们也来一套!”
军巡铺后室,传来胸毛的回应。
“二十张胡饼,十碗凉粉,多醋多蒜。”
“好嘞,丁军爷~”
李全回身走回小摊后,喜滋滋的。
今早在怀宁坊少卖了三张胡饼的沮丧一扫而空。
“丁军爷,甚事儿啊,看您喜洋洋的~”
李全手上忙活着,也不耽误他隔着一道街和丁岁安搭话。
“别军爷军爷的,你和我爹年纪都差不多了,这么喊折寿!”
“那,那小的喊啥?”
“喊,就喊‘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威震鸿胪寺坊、兴宁坊、兴平坊及怀宁坊部分地区之绝世无双、独闯虎穴抱得美人归丁都头’吧”
“.,哈哈哈,丁都头诨号这么长,俺可记不住。”
少倾,李全备好了所有吃食,端着托盘上前。
丁岁安却没让他进军巡铺,自己在门外接了,端进屋内。
“喏,多的算赏你的。”
丁岁安抛出一颗银稞子,李全忙不迭接了,乐淘淘道:“谢,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中间记不住了,就记住个尾巴,“独闯虎穴抱的美人归丁都头赏~”
恰在此时,王喜龟从军巡铺后室走了出来,随手抓了张胡饼咬一口,走到丁岁安身旁低声道:“头儿,算出来了。”
“多少?”
“银钞十两票的两千一百一十三张,作两万一千一百三十两;二十两票的三百五十五张,作七千三百两;共计两万八千三百三十两。化聚丹一百七十一枚,盛、雍两地军司造,一百五十二枚;皇城尚丹局造,十九枚.”
就连王喜龟这样素来谨慎低调的人,说到后面,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
丁岁安却不觉意外那是秦寿大半辈子的积蓄,被他们一锅端了!
就这,大头的珠宝、金银,他们还没动呢留给了西衙那群王八蛋。
嗯?
是不是把自己也骂了?
丁岁安仰头把调凉粉的醋蒜水倒进喉咙,起身走回屋内,“老李,待会把碗给你拿出来。”
“好哩!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独闯虎穴”
李全还没报完前缀,丁岁安已经把军巡铺的大门合拢,上了门闩。
军巡铺后室,除了王喜龟以外的九名什长,齐刷刷望着丁岁安,目光灼热。
桌上,一摞摞银钞摆的整整齐齐。
军伍最忌讳吃独食.朱雀军骁骑作为一个团体,同样不能吃独食。
不管和厉百程、陈翊私人关系如何,这钱得有他们一份。
上下一体,走漏风声的时候,上头才会主动平事。
与上官一起建功,远不如拉上官下海。
丁岁安抬手将桌上银钞分作了三份,指着其中一堆道:“这些分了吧,带回去,务必下发到每一个弟兄手里。每位什长再去老王那儿领一枚尚丹局造化聚丹”
约莫半刻钟后。
军巡铺大门打开,胸毛亲自把一摞碗送回李全的小摊前。
李全接了碗,恰好看见王罐子王什长和一众袍泽走出了军巡铺,众人一个个面目通红,表情狰狞。
似乎还未从某种巨大喜悦中缓过神。
那王罐子走路直打飘。
“王什长今日这是怎了?”
李全好奇一问,胸毛回头瞧了一眼,哈哈笑道:“他啊?他老婆给邻居生了个儿子,他高兴的。”
“原来如啊?”
一整天下来,天中风平浪静。
据说,今早只有天道宫郝掌教进了城,先去了刑部,又去了西衙
丁岁安也直到此时才品过味儿。
陛下染恙染的真是时候啊!
因为染恙,数日前开始九门落锁,造成了昨晚内外隔绝的现实;因为染恙,不便见人,便是国教圣祖亲自前来说情,也不能逼着生病的陛下接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