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不写日记 第260节

  冯绣虎问:“哪家的祭长?”

  萧老头答:“这架势还不明显?风雨庙呀!”

  方有六作势就要先手画符,旁侧里冯绣虎突然将他按住:“放着我来。”

  放眼望去,半空中一削瘦老头御风而来,轻盈地落在院中。

  他抬眸一扫,便看清了静室中的景象——三名歹人虎视眈眈,卓肃守半张面庞遍布血污,萧良宾鼻嘴角渗血衣衫狼藉。

  闰机长沉下了脸色——看来敌人比他想象得要更加棘手,两名祭长居然全栽了。

  他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挽了个剑花:“风来——”

  “且慢!”

  冯绣虎抬手打断施法:“那谁,你看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

  闰祭长抬眼看去,冷冽的目光落在冯绣虎手上。

  噗通。

  片刻犹豫都没有,闰祭长当场五体投地朝这边磕了一个,口中高呼:“庙尊在上!风雨大安!”

  “安个屁!”

  冯绣虎骂了一句,招手让闰祭长过来,然后吩咐萧老头:“你给他说。”

  萧老头把刚从冯绣虎那里听来的八卦又转述给闰祭长,顺子重新出门去接水了。

  不多时,这边萧老头说完,卓肃守又执拗地补上一句:“没错,朱鳞锦就是出自我手!”

  正好这时顺子也把茶水泡好了,他翻开几枚瓷杯,给大家每人都倒上。

  讲得口干舌燥的萧老头端起杯子,吹了吹凉气后一饮而尽。

  闰祭长偷眼打量,一会儿看看冯绣虎,一会儿又看看他手中的扳指。

  冯绣虎察觉到了,端着茶杯问话:“看什么?怕是假的?”

  闰祭长赔了个笑脸:“没有的事,呼风唤雨令上留有庙尊独有的印记,只要是风雨庙弟子,一眼便能认出。”

  “有吗?”

  冯绣虎把扳指凑到眼前端详:“我怎么没看出什么印记?”

  闰祭长小心翼翼答复:“唯有修炼风来化雨诀的弟子方能感受到……您不是庙中真人?”

  冯绣虎把脸一板:“我是代理庙尊,不该问的别问——先交代你自己,叫什么名字?”

  闰祭长低头称是:“弟子闰儒素,年轻时曾在帆城宝殿修行,成功迈入神游境后,被派来浆罗溪经管祠庙。”

  冯绣虎吓唬他:“万籁丘要是知道在娘娘脚下发生这种恶劣事件,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样说倒也没错,毕竟浆罗溪距离帆城不远。

  闰儒素擦着额头上的汗:“弟子确实有错,但属实也被蒙在鼓里,不曾知晓其中缘由。”

  这边还没聊完,外面突然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喊话声。

  “里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县长大人心善,同意免你们死罪!”

  冯绣虎转头看闰儒素:“又是谁来了?”

  闰儒素巴不得快点结束刚才的话题,于是赶紧作答:“应该是都来了。”

  “我来的时候马三江已经把祭长全部召集完毕,祭长们领着自家的司礼正浩浩荡荡杀过来。我懂乘风之术,加之担忧萧祭长,于是就先行过来支援。”

  萧老头笑着解释一句:“我与闰祭长私交甚好。”

  顺子跑出去扒着墙头看了一眼,回来时对冯绣虎说:“哥,外面乌泱泱一大片,百来号人肯定是有。”

  冯绣虎笑道:“看来马三江已经知道我们在街上闹出的动静了,所以把能带的人全带上了。”

  “这架势是想让我们插翅难逃。”

  方有六点头:“他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冯绣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委顿的卓肃守。

  有件事他没想明白。

  起初冯绣虎以为浆罗溪所有神庙都和县衙沆瀣一气,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

  但事实却证明,这根绳上只绑了马三江和卓肃守两个。

  可这样一来,卓肃守为什么会选择将事实和盘托出?朱鳞锦的秘密曝光,只会将其他神庙推向对立面,而马三江敢将所有祭长召集过来,必然是笃定卓肃守会守口如瓶,所以才有这个底气。

  就好像,只有马三江自己觉得他跟卓肃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卓肃守和他其实并不是一条心。

  冯绣虎按下心中的疑惑,同时也放下了茶杯。

  起身道:“出去会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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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顺子背上郑阿娟,萧良宾和闰儒素一左一右,将卓肃守夹在中间搀扶起来,众人一起走出庙门。

  庙外的小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周围的竹林间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分布其中。

  中间那个拿着铁皮扩音筒的应该就是县长马三江了,看样貌和马四海确有几分相似。

  见众人出来,马三江举起扩音筒喊道:“马二叶三方六!不要以为你们手里有人质我们就会妥协,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劝你们回头是岸……”

  话还没说完,闰儒素突然插话了,他朝对面招了招手:“风雨庙弟子听令。”

  “收起武器,站我身后来。”

  此话一出,对面人群皆愕然。

  这份愕然只持续了片刻,风雨庙弟子虽不理解,但胜在听话,纷纷走出人群来到闰儒素这边。

  顺子瞪了眼萧良宾:“老头,你怎么不发话?”

  萧良宾苦笑:“阁下有所不知,我赤脚庙弟子在突破神游境之前并无实战手段,你让他们给人看看病还行,如果动手打架,那就是自找苦吃,所以此番只有我孤身前来。”

  冯绣虎一直盯着马三江,当风雨庙弟子出列时,冯绣虎分明看到马三江的脸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试图给卓肃守使眼色,可卓肃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挂在闰儒素肩上,根本没给回应。

  然后马三江就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他再次举起铁喇叭喊话:“闰祭长你快醒醒!莫不是中了歹人的蛊惑手段?”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又变——马三江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却见闰儒素微微一笑:“不劳马县长挂念,本祭长清醒得很。”

  他朝对面拱手,朗声道:“诸位祭长,且听闰某一言。”

  “马三江为一己私欲,行天怒人怨之事,其伙同彩衣庙滥杀无辜,牟取暴利,此恶行已持续数年之久。”

  闰儒素指向冯绣虎:“我身边这三位,便是奉了庙尊之命,前来调查此事的……咳,特使。其间详细且容事后再作解释,还望诸位莫要受马三江的蒙骗一意孤行。闰某也不盼诸位出手相助,你们大可袖手旁观,免得沾了因果。”

  这些祭长有一个算一个,放在浆罗溪这座小县城都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但往难听了说——他们其实都是被各家神庙外放的边缘人物,混个小地方的祭长当当,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在事实尚不清楚的情况下,他们没必要为了马三江拼命。

  听闰儒素说完,众祭长各自对视几眼,眼神交流一阵后,默契地让开了中间道路。

  众人纷纷将目光汇聚到一处——刚刚马三江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人影儿了。

  再往后看,马三江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最后面。

  那里还围着一帮人——是教会的神甫和神卫军小队。

  马三江正用极快的语速对神甫说话:“约翰神甫,我愿意资助迷雾教会一大笔钱,还会帮助你重建祷堂,比现在大两倍——不,三倍!”

  约翰神甫想了想道:“上个月我跟你谈过,大座堂发来了瓦德拉长老亲笔签名的文函,说要在帆城周边抓紧推动官员入教一事……”

  “入!”

  马三江忙不迭点头:“我入!今天回去就入!”

  约翰神甫满意地点头了。

  冯绣虎等人此时也来到了近前。

  他看着约翰神甫身上熟悉的袍子,露出怀念神色:“早知道就把我那件也带上了。”

  约翰神甫没有理会冯绣虎的自言自语,他板起脸来:“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我信奉的是迷雾之神,你们的规矩无法套用在我身上。我只知道大玄有律法在先,不论是神庙还是教会都无权插手政务,马县长是否有罪不能由你们来判决。”

  这话说的是有理有据,由头也找得巧妙——这么多祭长在旁掠阵,真打起来难说他们不会插手,所以不如用这种挑不出理的话术,来让神庙知难而退,还白赚马三江的交情。

  冯绣虎好奇打量着他。

  约翰神甫虽然有个洋名儿,但实打实的是大玄面孔——这就对了,在帆城也是同样的规矩,玄国人哪怕晋升神甫,也没资格入主圣堂,这类神甫最好的归宿就是外派去某个地方的祷堂传教。

  钱光同最初的梦想就是这个。

  冯绣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约翰神甫:“你认识我吗?”

  约翰神甫眉头微微一皱,盯着冯绣虎鼻头上的血眼儿:“我非得认识你?”

  冯绣虎笑了,不认识就好。

  他拍了拍旁边的顺子。

  顺子都兜里掏出徽章别在胸前,冯绣虎指着徽章又问:“那你认识这个吗?”

  约翰神甫的脸色已经有了变化,但似乎一时想不起这个徽饰代表了什么。

  冯绣虎板着脸问他:“约翰神甫,你的《神职称谓典章》似乎背得不够熟,提醒你一下,在第三页,教首权能构成,圣权之鞭的部分。”

  “代行者!”

  约翰神甫一时失声,他终于想起来了。

  “你们是从太京来的?”

  他惊愕地看着冯绣虎。

  冯绣虎扯虎皮做大旗,沉声说道:“回去把《神职称谓典章》抄五十遍。”

  约翰神甫不敢反驳,低头行叉臂礼:“谨遵您的教诲,代行者阁下。”

  马三江见势不对,已经缩到了最后面去。

  约翰神甫回头一指,脸色已经变得正气凛然:“把他给我抓回来!”

  马三江被两名神卫军给押到冯绣虎面前,众祭长纷纷围拢过来。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不管最后如何——反正他们没动手。

  纯当看热闹。

  冯绣虎从闰儒素的腰间抽出长剑。

  闰儒素惊道:“真要杀呀?”

  冯绣虎斜眼看他,把剑递过去:“要不你来?”

  闰儒素赶紧摆手:“我不来——我的意思是,他毕竟是县长,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给州府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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