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
这样的你只能死在我的剑下。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一个事实……”
青霄月缓步往前,离开宫墙洒落的阴影,踏进天光里。
他静静地看着所有人,轻声说道:“在成为巡天司司主之前,我曾在玄都之上修道,还被那些老不死试图送去成为道主的徒弟?”
话音落下,广场上一片寂静。
很少有人知晓这件往事,哪怕身在此间的不少人经历过当年那场战争。
然后更多人想起来,以光明正大论,人间何有能过天道宗者?
风雪骤然停滞。
有疏狂笑声随之而启。
来自剑道南宗唇中。
“很好。”
他纵声喝道:“那你我就来战上一场!”
青霄月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做请。
这一战早已注定。
无论是谁不耐烦那些争执声站出来,试图打破当下局面的平静,他都会从那片阴影中站出来,站在那人的眼中。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巡天司是他的巡天司,那些正在城中与无忧山乃至于各个宗派强者厮杀的人是他的下属,那他就躲不开这必将到来的一战。
早晚而已。
……
……
“谁会赢?”
林挽衣看着那一幕画面,下意识问道。
皇帝陛下说道:“自然是南宗。”
是的,南宗就是那位剑道南宗的名字。
或者说,这是他为自己起的名字,因为人间犹有易水太上在。
“得道境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道场。”
皇帝陛下平静说道:“古往今来,未曾有过炼就道场的修行者,败在同境敌人手中的记录。”
林挽衣神色微变,问道:“那青霄月为什么还要答应?”
便在这时候,安静至今的皇后娘娘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极浅的笑意。
“胜负与生死息息相关,但胜负从来不完全决定生死的去向。”
她说道:“青霄月可以与南宗同归于尽。”
……
……
风雪再落,人已无踪。
在场的修行者们却可以想象出道场中的画面。
一轮孤月冉冉升起,世界未能来得及因此而寂静,万物凋零披上霜色,那柄霸道绝伦的飞剑如鲸鱼跃出海面,带起无数剑光,欲要斩月。
这必定是极其精彩的一场战斗。
整个人间已有多年不见这般精彩。
在这感慨之余,诸多强者走了出来,让自己的身影被天光映出。
他们来自于各个世家和宗门,是家中宿老,是门中供奉,有着很多的不同,其中某些人在往日里甚至有着仇恨,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境界都已踏入归一,其中数人甚至身成无垢。
伴随着青霄月的被迫现身,笼罩在这些人心中的那片阴影已经淡去,行事不必再过分忌惮,可以站出来。
谁来解决这个问题?
很多人的目光落在宰相的身上,想要知道他准备如何应对,却始终没有发现。
直到天光忽而消失,如云般的阴影笼罩大地。
不是云,是飞舟。
在飞舟上,都是军方的强者。
军人们正在以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站出来的那些修行者,手中握着以重金打造的弓弩仿佛下一刻就会射出箭矢,倾覆大地。
这固然是巨大的威胁,然而真正让诸宗派强者所错愕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些军人来自于镇北军。
站在飞舟最前方的那位男子,赫然就是大秦三位王将之一,镇北大将军王景烁。
这位以忠诚闻名天下的大将军,居然弃北地安危不顾秘密返回神都,让自己出现在皇城的上空。
看到这一幕画面,很多人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不是忧心荒人极有可能借此机会南下,毕竟易水终究在。
真正让他们为之担心的是另外两位大将军此刻身在何处。
那同样是两位得道境界的至强者,麾下铁骑亲兵强大到极点,就算在神都无法施展开来,依旧是一股强大到极点的力量。
宰相看穿了众人心中所想,望向那些世家之主,解释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发生,另外两位将军正在率兵前往你们的家里。”
这句话被他说得很温和,但其中的意思不会因此而改变。
——抄家。
诸多世家之主神情骤然大变,有人寒声怒喝问道:“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要是南齐北燕趁此机会出兵,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听着这话,宰相笑了起来。
“北燕南齐这等小国,上至国君下到国民,早已被我大秦打断了脊梁,你怎能白痴愚蠢到寄希望于此的?”
便在下一刻,他骤然敛去笑意,神色骄傲说道:“你们当中不也有这几个小国派来的使团吗?何不问出一个真相?”
未央宫前一片死寂。
没有声音响起。
来自诸国的使团中人都在沉默。
这就是答案。
至少在他们前往神都的时候,诸国的国君根本没有做过出兵的准备。
既然那时候没有做这样的准备,如今还来得及吗?
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答案,于是脸色变得更难看。
与之相比,诸宗派的掌门却要平静太多。
宗门总在名山大川里,不似世家那般要身处繁华闹市中,大秦的铁骑再如何了不起也罢,终究无法踏平山道,毁了他们的传承。
只不过大秦在当下展现出来的姿态,仍旧让他们为之深刻忧虑,担忧再有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人们的目光再次落在最前方。
道休大师就站在那里。
他感受着身后的无数目光,望向未央宫,与白皇帝对视。
他说道:“陛下,我很好奇您为此准备了多少年。”
第253章 百年生死两茫茫
神都外,孤崖上。
时已入冬,江声依旧滔滔,未曾随飞雪而冰封。
两岸林木仍留旧绿,在暗淡天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老去。
顾濯坐在崖边,身旁是不知从何搬来的茶炉,银炭正在其中燃烧出火焰,带来温暖。
茶水随着沸腾发出汨汨的声音,听着谈不上悦耳,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远方的神都,眼里仿佛能够倒映出当中的一切画面,无论虚假还是真实。
那一轮孤月已经残缺,剑光气势不曾坠落半分,但终究失去最初的明亮,颓然无法掩饰。
就像皇后娘娘对林挽衣说的那般,青霄月与剑道南宗这场战斗的结果,超过七成可能是同归于尽。
神都城中,寻常巷陌里,无忧山与巡天司的厮杀越发激烈。
前者隐隐有种占据上风的意味,也许是因为巡天司在去年惨遭肢解,又或许是因为曾经生活在巡天司的人,在这一次被迫站在它的对立面。
像知己知彼这种道理,再过千百年依旧还是真理。
然而神都从未只有巡天司,相信在其余部衙的联手援助之下,当下的局面将会很快得到改变,不存在恶化下去的可能。
很有意思的是,所有的这一切纷乱与不安,都被双方以无言的默契掩盖在绝大多数人的视线之外,让皇城前的人们依然对和平抱有奢想。
有车轮碾过山道的声音响起。
顾濯收回目光。
他提起那个茶壶,让炉火显于风中,开始倒茶。
是两杯。
热雾自茶水表面升起,以极快的速度被吹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易水那座江心岛的浓雾截然不同。
故而来者嫌弃得很有道理。
“你这茶是怎么泡的?”
王祭尝了一口,声音里满是嫌弃:“味道真是乱七八糟。”
顾濯无所谓,平静说道:“下次你来泡。”
“等下次再说。”
王祭放下茶杯,与身在神都未央宫前的道休,问出相同的话:“白皇帝为今天准备了多长时间?”
听着这话,顾濯好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王祭心想好像也对。
为何他还是下意识问了?
与此同时,白皇帝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答案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