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感到一种异样的不适,如同宿醉后的干渴与虚弱。
而且,他现在的仪容也很糟糕——衬衫不知所踪,手臂与胸膛沾染了灰暗的污渍。
然而,与此同时,一种微妙的解脱感油然而生,仿佛久病初愈,最糟糕的阶段已然过去。
他艰难起身,视线逐渐清晰。
只见教室内部泛着温暖的橙红色光晕,从远方窗户洒入的光线令他无法判断此刻是黄昏抑或黎明。
教室的墙壁上贴满了海报和课堂照片,课桌歪斜地摆放着,课本四处散落,书包被随意丢弃在一旁,前后两块黑板上空空如也。
亚当之前在一两所学校教过临时音乐课,但他不认得这一所。
“到底是怎么了……”
亚当一边思索,一边走出教室,循着教室外的走廊前行,一扇半掩的办公室门映入眼帘。
忽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在这空荡无人的教学楼中格外清晰,回声不止.
第四百章 「收容物-3125」降世;「天国」坠落
收容档案中的剧情,让观众们开始怀疑这是某种影视剧中经典的套路展开.
如此一来,之前很多没有得到解释的地方都忽然变得合理了。
亚当之所以会来到一所空无一人的学校,又从中醒来,这并非怪物设下的陷阱,或者3125布置的阴谋。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出于他本人的意志。
只是他在来到了学校这里后,一次又一次被唤醒被封印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忘记之前自己做的事情,最终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他不会在这里重复这个过程到死吧?”
“上一次循环是在走廊里醒来,这次是在教室,下一次会在哪里?会在某间办公室,还是在外界?”
“这样的循环始终存在一个隐性限制——他的体力。如果他太长时间没有进食和饮水,他可能会在某次醒来后,发现自己彻底没有行动的体力,眼巴巴等死。”
“对他来说,倒是有个好消息,因为世界末日已经开始了,所以他不用担心自己演~奏不小提琴了。”
“你这和安慰埃维金人「你不用担心你的家人受苦了,因为他们都死了」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亚当是基金会高层的伴侣,而埃维金人是真-的被灭族了。”
……
办公室狭窄昏暗,堆着高高的文书,犹如一座由繁杂文件构筑而成的迷宫,里面只有两张简陋的小桌,还有几把破烂的办公椅。
亚当发现了响铃的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
而这时,他发现另一张桌子上也有一台座机,听筒被挂起。
回应他的,是一个合成的女性嗓音,冰冷而机械:
“亚当先生?”
“是的,您哪位?”
带着一股考量的语调,机器声音回答道:
“在我们正式交谈之前,我能向您提问一个问题吗?”
“马里昂·哈钦森这个名字,对您而言有何特殊含义?”
一瞬之间,亚当的思绪中回荡起一阵微弱而飘渺的铃声,却又瞬间消散。
“没有,”亚当回答,他又紧跟着追问了一句,“我应该有吗?”
“不。”
合成音让人无从判断其情感色彩,既无失望也无欣喜,唯有冷漠如初:
“我是乌尔里希,隶属于名为基金会的组织。我们的使命,是阻止已然发生的灾难重演。”
灾难……一股凉意从亚当脚下升起,直蹿他的天灵盖,似乎身后有数不清带有恶意的眼睛,在黑色的门扉之中睁开。
亚当猛地转身,却只见空荡荡的墙壁上映射出自己的倒影。
他喘了口气,平复心情,继续问道: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世界已沦为炼狱,亚当先生。”
“呵,真是时运不济。”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寂静,漫长到足以让亚当质疑自己是否已有疯狂的征兆,才能应对这般离奇的情境。
终于,电话那头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的确如此,极度不幸。”
“亚当先生,我们请求您的帮助。此处的「我们」其实就指我一人。”
“因为基金会只剩我一个了,我目前能依赖的也只有您。并且,我正在死亡。”
“我很遗憾,乌尔里希小姐。”
亚当带着些许关心开口:“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您找到一位名叫巴塞洛缪·休斯的人。请坐下,我会详尽说明一切。”
……
“欸……基金会死完了?「逃亡者」这是继「缺失之物」「黑月」后第三个,把基金会毁灭了的至高神性吧。”
“如果不把「哦,死亡」这类正体不明的异常,以及「收容物-C-3999」这类末日算入其中的话,应该是这样。”
“和基金会扯上关系,是不是就意味着离末日不远了啊,动不动就灭个世,然后重启。”
“怕啥,「第五海星」前几天刚刚被赶回去,下个至高神性想灭世,得先等冷却CD过了。”
“???”
“这次救世的组合应该不会是一个特工,一个路上捡的音乐家,一个来自过去的人工智能了吧?”
……
马里昂·惠勒的一生中,几乎每天都会服用强效记忆强化药。
机动特遣队ω-0,「天国」的战士们相信,在马里昂死后,其灵魂必将飞升至崇高的理念界。
她会成为一名信息态实体,一名VI型意志精神性灵异,一名「幽灵」,或如她所愿,以任何贴切词汇描绘新生的她。
那在凡人眼中,是一束无形的能量,一道难以捉摸的光。
然后,马里昂会加入「天国」,在彼岸世界,以更为超凡的姿态,延续逆模因部的抗争。
只是,命运却以残酷的方式戏弄了马里昂。
那剂Z级药剂在赋予她无与伦比的记忆力的同时,毁灭了她除记忆之外的一切能力。
她的确飞升了,在理念界接受了对英雄的欢迎与礼赞,然而自身却变成了一个饱受严重脑损伤之苦,连基本交流都无法正常进行的信息体。
桑切斯在对她进行初步安顿与诊断后,做了个比喻:
“一个满是胶水的瑞士手表”。
对于这种冷漠无情的调侃,乌尔里希厉声制止,并对上司略施拳脚,以展露自己的不满。
桑切斯机械地、敷衍地表达了歉意,一如惯常。
“她怎么会带病上天堂?”乌尔里希相当不解,“这和下地狱有区别吗?”
“她还要承受多少苦难?谁能接受这样的人生?”
马里昂这幅模样,也深深刺痛着ω-0的每一名队员。
他们生前是互相交了命,且守望多年的战友。
于是,他们决定悉心照料马里昂,轮流值守。
马里昂自身的状态也在悄然改变。
尽管意识混沌,马里昂仍凭借工作中磨砺出的直觉与坚韧,试图对抗这份痛苦。
她渐渐变得清醒,虽然永远无法恢复到曾经的模样。
某个当值的夜晚,乌尔里希目睹马里昂反复回溯生命的最后一瞬,口中喃喃低语,仿佛在与「收容物-3125」对话:
“理念可以被杀死。”
乌尔里希走上前,轻柔地问:
“马里昂,你知道巴塞洛缪·休斯在哪吗?现在只有他能阻止这一切了。”
“我们要知道他还活着,或者已与我们同在理念界。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一点暗示,求你了。”
马里昂竭尽全力想要表达:“我不知道。我不可能记住从未知晓之事。”
然而,从她口中吐露的,唯有无力的呢喃:“凭更好的理念。”
在听取乌尔里希的报告后,桑切斯指示:
“继续鼓励她,每个班次至少试一次。”
“问话让她非常紧张,”乌尔里希抗议,“我们清楚她对此一无所知。继续尝试太残忍了,长官。”
“「收容物-3125」即将降临,”桑切斯语气沉重。
“逆模因部的精英被消灭后,已无人能阻挡祂的步伐。”
“我们在现实残存的调查力量微乎其微,而巴塞洛缪·休斯的姐姐同样没有他的下落。”
“想要找到他,我们只能从马里昂·惠勒这里尝试。”
“我知道你敬仰马里昂·惠勒胜过任何人——”
乌尔里希的情绪瞬间爆发:
“她引导了我!她使我成为最好的自己!她在我逝去之际,以荣誉照亮我的记忆,而我的亲人做不到这一点!”
“乌尔里希——!!!”
“我们是守护圣徒!我要守护她!”
桑切斯欲言又止,深知乌尔里希对马里昂乃至所有队友的深情厚谊,尽管有时这种情感近乎偏执。
他承认马里昂是一位杰出人物,但最终,她不还是失败了。
整个逆模因部门的所有人都一样失败,只是她恰好是最后倒下的那一个。
然而,乌尔里希此刻的话语犹如烈焰,灼烧着他的内心。
为了达成类似的目标,他何尝不曾以类似的修辞激励团队。
“好吧。”他妥协了,“继续现实世界的尝试,虽然可能性渺茫,但仍有可能发现实质性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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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按之前的方式坚持下去,不必多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