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此做了许多模拟，在黄石设施周围加装了巨量的防护措施，但终究都是徒劳。】
【自然的力量几乎在一瞬摧毁了整个黄石，只留下沸腾的熔岩在大地上滚动。】
“……”
像笑话一样的原因。
艾莉丝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沉默，幽幽地看向升腾而起的热气，眼神复杂。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回头了吗，亲爱的艾莉丝？】
【黄石什么都给不了你。这完全是浪费时间。】
“那你呢？”
艾莉丝忽然意识到一个BUG，既然黄石都毁灭了，「漂泊者」为什么还能与自己沟通？
难道它骗了自己？
“你说你的主机在黄石，而现在？”
人死了有没有灵魂她不知道，但这个世界大概是存在机魂了。
【外域的传输有电讯号的延迟。】
【亲爱的艾莉丝，你在「现在」接到的，是在「过去」的我发出的信息。】
“什么？”
艾莉丝愣住了。
她按压着太阳穴，开始回忆从一开始接到「漂153泊者」通讯的异常。
「漂泊者」不断改变指令的内容，让我做出各种动作……
「漂泊者」说它与我们完成同步……
「漂泊者」说它能观测所有人，过去和未来……
我并没有启用个人终端的对话功能，「漂泊者」仍然知道我说了什么……
这么说来，它其实是通过不断发送信息，对收到信息的人进行筛选，直到最后的那一组指令……
“等一下。我终于明白先前交流中的违和感在哪里了。”
“这就是说，我们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进行实时通信，是吗？”
【正是如此，亲爱的艾莉丝。】
【我以为你早在我们交流「同步」与「观测」时就已经理解了。】
“我想我理解了一部分。”艾莉丝说。
“你说外域的电讯号传输有延迟，这我理解……”
“你说你能观测未来，所以你能看到我们。这我也能理解……”
“但……”
没等艾莉丝话说完，
【你忽略了一个形容词。我能看到的不只是未来，而是——】
【「一切的未来」。】
【或者换一个词来说，就是「所有的未来」。】
【关于「未来」，我是全知的。】
“啊……原来那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耍酷用词吗？”
最后一块拼图也拼上了，艾莉丝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
【AIC不做隐喻，亲爱的艾莉丝。】
【我希望你能够以字面意思理解我的每一句话。】
“那我就理解了……你起初并不知道现实中的我们身处哪一个未来，是不是？”
【你可以这样理解。】
【不过其实，事实会更简单一点。】
【——身处过去的我，并不知道未来外域中的时间辐射浓度，但在每一个假设的浓度所引出的未来中，我都能看到你们。】
【如此，我便尝试着持续发信，并观察未来观测中，你们的反应。】
【如果在发信后你们依然在行走，或者继续你们的行为，就证明我的假设失败了。】
【我会进行新的假设，并再次发信。直到某次发信后的瞬间，你们执行了我的指令。】
【亲爱的艾莉丝，我就会知道，我们同步了。】
艾莉丝：“真是有趣……也就是说，你也是——”
【是的，我亲爱的艾莉丝。】
【我与你们一样，也是时间之中的「漂泊者」。】.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旧日之影萦绕不散
“一个存在于过去的幽灵，利用电讯号的延迟和生活在未来的人类进行交互……是一个不错的科幻点子，必可以活用于下一个故事。”
“据我所知，不少抱着这种心态开始创作的作者，最后都成为了鸽子。”
“正常，一个点子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故事，但如果把整个「收容物-C-3999」的设定抄走，那不相当于复刻了一份基金会档案……”
“问题来了，既然「漂泊者」知道过去未来，为什么基金会不提前结束这场灾难？放任末日不断演变，对基金会和监督者议会而言都没有好处吧……”
“比起这个，个人更关心基金会是否在我们的宇宙中重现了诸如「终极收容」之类的疯狂计划。”
“你猜吧。”
……
【—数据分析中—】
【基准时间刻（黄石）：45.2999】.
【亲爱的艾莉丝，克里斯蒂娜。你们必须回头了。正如我所说的，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我已经把传送节点的坐标发送到你的终端上，但它正在经历一次电路异常。】
【如果你们在三天之内无法到达那里，它的电路会熔断，随后起火。】
【到那时，我们就再没有时间了。】
“克里斯蒂娜的情绪还是很低落。你有什么办法吗？”
艾莉丝有些担心地提问，那位少女显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海洋中，随波逐流，等待某一刻骤然醒来，或者就此死去。
她有很多方法可以选用——从亲身经历中提炼总结而出，还有各种口味的鸡汤，可以灌给克里斯蒂娜。
唯一的问题在于时间。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艾莉丝可以用几周、几个月的时间开解克里斯蒂娜。
甚至在外域找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开展一次精致的露营，一次舒畅心情的冬游。
但现在是世界末日。
哪怕她对救世主的称号并无兴趣，哪怕她认为自己不过是苦苦挣扎着求生，不愿意被迫背负太多的责任与义务。
她也不得不在合适的时间，背负起这些——也只有她能背负了。
无关什么自由意志，也无关什么人对自由的思考。
有的只是生存，有的只是活下去。
这份责任已足够沉重，再多一点，都够艾莉丝喘不上气了。
克里斯蒂娜的事情她只能说一声抱歉，然后一边带着她前进，一边奔向终结一切末日的地方。
等到末日结束，剩下的时间就可以随意挥霍了。
若是「漂泊者」给出什么高效的方法，能让克里斯蒂娜快点振作起来，那最好不过了。
【这要问你自己，亲爱的艾莉丝。】
【毕竟正在与她同行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看了她的日记。”
艾莉丝有些头大：“她似乎觉得你不值得信任。你给出的指引太多了，导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那么，你知道吗？】
“什么？”
【我在问你——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跟随你的指引，前往南极站点，开启「黑洞熔炉」，完成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艾莉丝感觉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或者，压根构不成问题。
她不顺着「漂泊者」的引导，前往南极站点，还能做什么？
谈恋爱？
【问题很大。】
【你过于信任我的指引，以至于丢弃了自己的思考。】
【在这一点上，或许同行的小姑娘要比你更好一点。】
“……”艾莉丝有些无奈。
“我还要思考什么？黄石已经毁了，我除了跟着你走，还能去哪々｀ ？”
【我的意思是，你要思考一些更本质的东西。】
【比如——「黑洞熔炉」，到底是什么？】
「黑洞熔炉」……艾莉丝眉宇紧锁。
对于基金会搞的这些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她并非没有好奇过。
但这个问题，她并没有真正深入思考过，没有将有限的资料串联起来，得出自己的答案。
在此前，她不过是在荒野中到处跑路，执行基金会任务的，不需要思考这些任务，以及任务之后隐藏的本质。
只是现在，她在成为被选择的那个人之后，好像也得开始思考一些更为宏观的东西了。
而这并非她的长项。
「漂泊者」似乎也明白，艾莉丝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想清楚这道题目。
这个问题后，个人终端便没再有新的文字传来。
看着手中自然熄灭的个人终端。
艾莉丝知道，「漂泊者」把世界留给了自己。